主角元弈宇文驰王洛远的一本已经完结的知乎小说《生生欢》,是作者十里韶光倾心创作的一本纯爱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驸马爷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他喜欢的人是皇上,并且皇上也是知道他的心意的,但是现在却硬是要给他赐婚?
《生生欢》精选:
我叫碧月,不是闭月羞花的那个碧月。
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驸马爷发话,纳我入府,做妾,第六房。
我本是驸马府一个不起眼到不能再不起眼的武婢,不知道哪一天我挥着一双板斧虎虎生威的模样让文弱的驸马爷感受到了心动的感觉,驸马爷身边的周管家一步三得瑟地进了侍卫住的小院子,说驸马爷发话了,即刻接我入府。
还没等我从“刚刚差点被十七师兄的剑劈死”的惊吓中缓过来,周管家嘴皮子上下一碰,差点没直接给我送走。
我还没能喊出那句“儿女情长实在影响大哥我行走江湖”我爹就眼疾手快地捂上了我的嘴,并表示得让我梳洗打扮一番,把周管家恭恭敬敬地请了出去。
一刻钟后,我麻利地换上了驸马爷送来的粉红粉红的花衣裳,迫不及待地要跟驸马爷拜堂。
原因无他,我爹说当朝另一驸马爷,康平驸马,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饿中色鬼,跟驸马爷要过我,理由是他府中没有我这一款自带大哥气质的美人。
我爹还说我一时半会嫁不出去,驸马爷又不好拒绝康平驸马,为了我免遭毒手,只能先让我给驸马爷做妾了。
我想说我爹对于自家女儿真是带着滤镜,驸马爷这是为了我的生命安全吗,驸马爷这分明是怕我一板斧劈了康平驸马。
总归是委屈驸马爷了。
但是我爹说我给驸马爷做妾之后,好吃好喝,工作清闲,五险一金齐全,怎么摸鱼都不用担心被辞退。
最让我心动的是,我的月钱涨了二十倍。
升职不去是傻子。
这是一桩多么皆大欢喜的亲事。
我的师兄弟们抱头痛哭,毫不掩饰对我的嫌弃以及自我及笄以来他们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提心吊胆。
毕竟我“板斧女侠”的名声实在远扬,周围人家的儿郎都没有敢对我起非分之想的,任谁见了我都要规规矩矩喊一句“大哥”,我爹本来还挺骄傲,毕竟他只有我一个女儿,但是等他知道我已经是京城专治小儿夜啼的良药的时候,他也忍不住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我爹说要是能重来,他要选李白,啊呸,他要教我读书算账刺绣管家,绝不看着我抱着板斧满街跑他还跟在后面乐呵。我爹说他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年脑子进的水。
眼见我二十岁的大好年纪还嫁不出去,我爹开始试图霍霍我的师兄弟。奈何后来师兄弟们集体请命求我爹放过,毕竟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纯爷们好兄弟,可以一起打架看门巡逻,我爹一手带大的一群纯直男,最向往的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实在对着我弯不起来。
眼下有人愿意纳我这个“板斧女侠”进府,简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我爹和我那群师兄弟当即发誓要好好报答驸马爷,感谢驸马爷救命之恩。
我:……
你看,驸马爷纳了一个我,不仅收获了一个如花似玉、身强体健的美人儿,还得到了侍卫队一众下属的忠心,多么划算。
……
胡思乱想着就到了,驸马爷拨了一个小院子给我,风竹苑。
地儿是离主院远了点,不过胜在幽静,后院里竹林萧萧,也是个雅致的好去处——就是比较耽误我扔斧头。
院子里也挂了些喜庆的东西,但是到底是纳妾,规制摆在那儿,不过几只喜烛几块喜饼之类的。我环视一圈,不错,升职之后员工宿舍也有了质的飞跃,以前是集体宿舍,现在是独门独院,我爹再也不用担心练武的时候我被其他师兄弟误伤了。
我自顾自地脱了新衣裳,舒服地松了一口气,新工作服固然华丽,但是勒小肚子,天知道我提着一口气走到风竹苑来有多辛苦。
升职之后我还喜提小助理——小丫鬟来娣。小丫鬟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被我搂着抖啊抖。我搂着她的肩膀,费了好大力气吞下去那一句“以后跟着大哥混”,“来娣啊,你以后就叫桃花吧。”
嗯,宜室宜家。
小丫鬟看着不合规矩的新姨娘抖啊抖,动了动嘴,到底没忍住,“月姨娘,您这样不合规矩。”
“谁说的我叫月姨娘?”听起来娘里娘气的,有违我大哥的气质,“我姓武,以后唤我武姨娘就是。”
小丫鬟点点头,思绪还没被我带跑,“武姨娘,您得等晚上驸马爷过来了,才能换下衣服。”
然后我知错不改,开始坐下吃吃喝喝甚至邀请她加入饭局,小丫鬟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傻了吧,新员工还想管理资深员工,小菜鸟还想指导老油条,驸马爷前几房妾室入府的时候我可不是没参观过工作流程——我就没见驸马爷进过哪一房姨娘的屋子。
“下去下去,叫厨房上点硬菜。”我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还没吃饱,“再上俩,不,仨馒头。”。
吃完饭我就心满意足地消食去了,到点我就心满意足地睡了。
桃花倒是尽职尽责地在门外吹风到半夜也没见驸马爷过来,纠结了后半宿也没敢把这个吃了三个肘子的新姨娘叫起来。
……
一觉起来神清气爽,我在院里耍大斧头。桃花则站在门口一动不敢动,实在是害怕我一斧脱手取她项上人头。
练完武我仍然神清气爽,吃早饭的时候我看着桃花一碗一碗地端过来实在有点于心不忍,诚恳地建议桃花小姑娘和厨房说一声,早饭直接煲一罐提过来就行。
桃花小姑娘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最终在我热切的目光里点点头答应了。
磨磨蹭蹭吃完饭,我在纠结要不要去拜见一下驸马府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顺国长公主。
顺国长公主身子不好,常年在主院养病,平时秉着不管事、不见客、不出门的“三不管”态度,主院也是不准进、不准出、不准敲门的“三不准”政策,存在感低到当今圣上给京城各个公主都封了公主府,独独顺国长公主没有。
场面话上说的是圣上体恤长公主身子弱,不宜挪动,仍住在驸马府上。但是大家心里都门儿清,谁不知道顺国长公主不受圣上喜爱,连带着驸马也在翰林院坐冷板凳。
但是长公主病病歪歪的得三四年了,还是吊着一口气也是蛮厉害。
我搁这儿琢磨半天也没琢磨明白,驸马爷身边的周管家又一步三得瑟地来了,说驸马爷召我过去。
白衣出尘的驸马爷在凉亭里和自己对弈。
驸马爷,姓王名洛远,字誉之,满腹经纶,风华绝代,出身河阳王家,曾经也是轰动京城的第一公子。
寒春三月,我一个习武之人都要裹得严严实实的,驸马爷就素衣白衫大袖长袍的,果然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早啊爷。”我很自然地腆着脸挪过去,一旁立着的周管家眼皮子隐约跳了跳,最终还是低下头当没看见。
驸马爷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嘴角含笑,目光却是仍旧放在棋上,“碧月可还适应?”
我点头如捣蒜,对于新工作待遇相当满意,“谢谢爷,都挺好,能吃饱。”
驸马爷点点头,他下棋喜静,寒暄几句就接着下棋,我则很自然很识趣地在旁边发呆摸鱼不作声。
草木初丰,湖水初融,尚未有杂草飘荡,湖水是四季中难得的澄清,阳光洒进庭院,给气质出尘的驸马爷镀上一层金边,好似仙人。
美人如画,原谅我偷偷咽了好几口口水。
一局棋了,周管家俯身说顺国长公主传话过来要见驸马爷。。
驸马爷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正夹着一枚白子,阳光下越发显得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他顿了一下,面上表情不变,从容不迫地站起来,理一理衣袖,朝正院走去。
……
半个时辰之后驸马爷从公主房里出来了,脸色很不好,看起来驸马爷和长公主相处的并不愉快。
也对哦,驸马爷和感情好的话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妾。
虽然驸马爷看起来还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安静模样,但是他眼底的暴风雨酝酿着久久不散。
求生欲使我闭嘴。
我暗戳戳地瞄一眼驸马爷,驸马爷的嘴唇好像肿了,驸马爷难不成被公主强了?不是说长公主已经病得起不了床了吗,我瞄一眼,再瞄一眼。
驸马爷瞥了我一眼。
那冰冷的眼神让我恨不得把脸埋进茶碗里去。
算了,埋不进去,明天自带一海碗来喝茶吧。
后来驸马爷有事没事叫我来陪他喝茶,春寒料峭,我陪着驸马爷在凉亭一坐就是一天,咱也不敢不去,咱也不敢反抗,但是新岗位很明显要比我爹说的艰难,我成功得了风寒。
好在驸马爷不是冷酷无情的资本家,他很痛快地放了我几天假然后给我请了郎中开了一堆补药。
正当我躺在床上吸溜鼻涕的时候,顺国长公主召我过去。
虽然这位当家主母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到底是正儿八经的主子。想想见长公主应该低调点,我拒绝了桃花替我上妆的好意,洗洗手洗洗脸就过去了。
长公主房间空旷又安静,不同于其他公主府的奢靡,顺国长公主的房间摆设很简单,用具多有古朴大气之意,墙上只挂了一副踏雪寻梅,是前朝大家的真迹,许是因为公主病着,房间里虽有股药味,但是我总感觉没什么人气。
来迎我的是长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她高挑纤细,却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我心知长公主只怕来者不善,不由得紧张起来,面上却仍是一副乖巧谨慎的模样。那侍女领着我到了屏风前面跪下,我老老实实跪在那里,屏风上绣的上万马奔腾图,大气磅礴,气势豪迈。其做工之精细,一瞧就是御品。
开口的仍是刚才的侍女,话语间还带着几分审视和压迫的意思,对于我的问题也多围绕着查户口进行,比如我年方几何,家住那里,父母健在否……
我一边腹诽按照话本子定律这不应该是长公主着人去悄悄打探的内容吗一边乖巧中带着几分舔狗意味地老老实实回答,其中我巧妙地融合了“我就是来驸马府混口饭吃我对驸马爷决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中心思想,祈求自己不要沦为这尊贵的两位主子斗气的牺牲品。
就好比我只是一个上进又努力的打工人,每天最开心的事情是吃饭和数月钱,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佬,我一个六房夹在中间很难做。
希望长公主明白我的卑微与咸鱼。
出了长公主的院子,我一边神游一边走,在下人才会经过的过道边上,扶着一株大槐树蹲下了,好一会儿路过的周大娘才唤醒了我,“武姨娘怎么在这里,可是哪里不舒服?”
“啊。”我抬起头,“今儿太阳有些大,倒教我晒花了眼。”
比起其他那几位足不出户的姨娘,我在驸马爷面前尚且算是得宠,周大娘殷勤地来扶我,我推脱不过,被她送回了风竹苑。
桃花替我铺了床,我也没矫情,索性上床躺下了。
屋子里没人,我这才敢仔细想想方才发生的事情。
其实我不该一直盯着屏风看的。
谁知道屏风上有个特特设计出来的镂空呢,虽只豌豆的大小,但是拿金线细细地绷了边,我只瞥了一眼,却吓出一身冷汗。
屏风后面有只金绣祥云的官靴……一看就是男人穿的。
我不知道屏风背后有何隐情,只是有个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难不成长公主唤我过去的时候还有男宠在场。
只是驸马府这么多年不曾有一丝消息走漏,我哪里敢作声。
原是驸马爷与长公主常年感情不和,各自过活。
只是这两位尊贵主子之间如何不是我能置喙的,我只担心我那时是否露出破绽,是否乱了呼吸,会不会连累我爹和师兄弟。
我生于市井,又自幼丧母,年幼时我爹开武馆维持生计,我就跟在师兄身后长大。三教九流的人事我见多了,养得我一身侠气却又留有几分审时度势的本事。
自打进了这驸马府,我装憨作傻,刻意收敛锋芒,却误打误撞入了驸马爷的眼。
入了驸马府做妾并非坏事,但是若是牵扯入驸马府的陈年密辛绝非我意。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想不出个计划来。
……
谁知那日长公主召我过去之后,驸马爷不知道为何,对我更好了。
驸马爷说,我这样通透的一个人,合该识字读书。
我听不懂驸马爷话里的深意,只是乖乖呆在驸马爷身边,跟着驸马爷学写字,
那日春光正好,微风徐徐,柳丝渐长,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啼,驸马府上下都已经换上轻薄的春裳,驸马爷长身玉立,笑意吟吟地站在窗前,多么美好的一副画面,除了拿着毛笔努力描红的我,愁眉苦脸,欲哭无泪。
突然周管家来报说是圣上驾到,我手一抖就是一个墨团子滴在纸上,驸马爷不仅没叫我们出去,反而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我身后,一手虚搂在我的腰间,一手搭在笔上教我写字。
圣上踱进来的时候,轻飘飘地剜了我一眼,“顺国驸马好雅兴。”
“圣上谬赞,不过是闺房之乐罢了。”驸马爷毫不相让,仍是颇有兴致地带着我写了一个字,这才松开了我的手。
圣上点点头,袖中的手却好似握紧了,“朕与顺国驸马有要事相谈,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吧。”
驸马却丝毫不肯退让,“微臣不过一小小翰林学士,能有什么要事和圣上相谈,碧月也不是不相干的人,圣上不必介怀。”
我看着两方大佬针锋相对,非常想回过头对驸马爷诚恳地说一句,我是。
我夹在两位大佬之间实在是进退两难,偏生这又不是我能挣开驸马爷的时候,眼下驸马爷轻轻一推,我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谢过两位大佬不杀之恩。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听见帝王冷清威严的嗓音里含着几分无奈,“誉之。”
许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那一声“誉之”里,含着一丝缠绵的味道。
那日圣上走后,驸马爷一连七日都没曾唤我过去学写字,我乐得清闲,却又面临了一个新的困境。
武姨娘看起来失宠了的第七天,我吃不饱了。
我拎着一把斧头一边掂着玩一边去大厨房看看。
管事的周大娘是周管家的媳妇儿,我一边一下一下地掂着手里的斧头,一边亲切友好地和她交流了一下习武之人吃的要比一般人多一点的事实,周大娘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表示知道了。
但是周大娘转身和她家男人,驸马爷身边最能得瑟的周管家告了状,然后这件事情就这么“巧”地被驸马爷听见了,周管家又迈着他得瑟的小步伐走来了,他说驸马爷叫我过去。
那架势仿佛等待我的是三堂会审秋后问斩。
驸马爷这些年一向住在外院的书房,因着长公主病重,驸马爷也不太往主院去。
驸马爷性子冷清了些,身边的下人也一向精简,原本书房也只有一个念德和周管家伺候。我自觉大祸临头,丝毫不敢耽搁,轻车熟路地摸到书房门口,眼下书房四周无人,还未曾敲门,只听驸马爷在房中说道:“还不进来。”
我屁颠屁颠地推门进去,还没想好怎么逃脱罪名,却见了京城第一美人,啊呸,公子,极为香艳的一幕,驸马爷刚刚出浴,昔日冷清至极的美人神情慵懒,三千青丝尽数披于身后,他衣衫未拢,香肩半露,一双丹凤眼风情万种,却带着三分漫不经心,见我进来眸色一暗,我一个汉子看了都想流鼻血,反应过来忙背过身去,打算在驸马爷发怒之前圆润地滚出去。
事实上我果然滚得很及时,一出门就和前去拿衣物的念德碰上了。
虽说驸马爷着实好看,连肩上那颗红痣都长得性感极了,但是恢复清醒的我后知后觉,这回才是真的闯祸了。
……
一刻钟后恢复了禁欲形象的驸马爷终于叫我进去了。
这回是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驸马爷,他一边看书一边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我还处于被驸马爷的美色震惊到无法自拔大脑当机的状态,原原本本地把事儿全说了。
忘了给自己加点苦情戏。
再次后知后觉的我,唉。
但是我宅心仁厚的掌柜的,啊呸,驸马爷,把周管家叫过来,用最平和的声音说最狠的话。大概意思是,周大娘要是再克扣我的口粮就不必干了,驸马府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饿姨娘,以后我的饭都管饱。
我规规矩矩地跪在原地,内心却是高兴地差点没跳起来三百六十度螺旋几圈,恨不得当场给驸马爷表演一套我最喜欢的板斧操。
……
时间进入五月,快到端午节了,驸马爷派念德过来问我,要不要跟他去看赛龙舟。
我实诚地摇摇头,谢谢您的好意,不了。
之前赛龙舟我不是没去凑过热闹,但是除了人头我啥也看不到。
我耍的是斧头又不会轻功,身材过于娇小的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就是个坑。
关键是每年这种大型集会的日子,大家都想往前凑,远看这边还有个空地,都拼命往前挤,虽说到跟前发现还有个姑娘,大概都会连连赔罪,但是我每年都是像是一个行走的漩涡——吸人,久而久之我就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
但是驸马爷说今年可以带我去临江的楼上看。
……
我快乐了。
有权有势真好。
眼下我扒在芙蓉阁二楼的栏杆上,好奇地看着江上的龙舟队。
江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江上是热火朝天的比赛,年轻精壮的汉子动作整齐划一,龙舟船在宽阔的江面上飞速前进,比赛进入最关键的时刻,各家的龙舟队互不相让,几乎是齐头并进,岸边的人群发出声声喝彩,一时间热闹极了。
相比之下,雅间里安静的很,我身后的驸马爷似乎对龙舟赛并不感兴趣,只是看着我兴致勃勃地趴在栏杆上看龙舟。年轻的世家公子眼睑半阖,眸色幽深,端的是一派矜贵优雅,葱白的手指修长如玉,即使是一只最普通不过的瓷白茶杯,都被他衬出了价值连城的感觉。
美色误人啊。
楼里探出身子去看龙舟赛的人并不在少数,熙熙攘攘间我听见有人在叫我,“一尺半?”
起初我并不确定,只是那人不依不饶,我扭过头,才发现原是隔壁包厢的一人,也是翩翩少年郎,一双含笑桃花眼,薄唇微勾,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风流。那人生得一副好皮囊,我却知道他私下的品行有多恶劣,即使是六年不见,他仍然有气得我一瞬间破功的本事,“赵宁琅!”
我咬牙切齿,回了雅间,驸马爷见我兴高采烈地出去又气鼓鼓地回来,尚未开口询问,就听见雅间的门被人敲响。
来人正是赵宁琅,六年不见,这厮也从落魄的秀才之子摇身一变成贵公子,乍一看这厮也是披着一身人皮,手摇折扇,举止得当,风度翩翩。
这两位美人共处一室,驸马爷温润如玉,列松如翠,当得起一句“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赵宁琅则更为俊美,风流多情少年郎,杏花吹满头。
饶是我与这厮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由得被这厮的美貌晃了眼。
驸马爷一瞧便知我二人本是旧相识,只是我二人都不作声,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在下赵宁琅,小小举子,当不起顺国驸马一声公子,冒昧求见,请驸马爷见谅。”
驸马爷轻笑一声,“那不知赵公子有何贵干?”
“方才见一故人在驸马爷身侧,这才贸然打扰。”
驸马爷眼波一转,看了我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我说道:“去吧。”
我站在驸马爷身后,并不肯抬头,“贱妾,现下已是驸马爷的妾室,怎能私见外男。”
驸马爷见我眼眶发红,又见赵宁琅面怀歉意,心下了然,只对我说道:“走吧,眼下爷乏了,咱们回府。”
说罢体贴地牵着我的手,我们走出了芙蓉楼。
赵宁琅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
我和赵宁琅,幼年相识,比邻而居,青梅竹马,见面就掐。
那时我还不叫武碧月,我叫武小一,我爹武康那时候忙着开武馆,家里有一大堆他东捡西拾回来的徒弟;而隔壁赵宁琅他爹赵琦是个一心中举的秀才,拖家带口地来京城赁了房屋读书。
我们两家在南常巷子一住近十年,我和赵宁琅小时候相处还算和谐,越长大越是水火不容,最后变成了死敌。
赵宁琅随他爹学了四书五经,年纪不大却故作老成,常年一身儒衫也自诩是个读书人;我则跟我爹练武,我娘去得早,我爹也不会养女孩子,只把我和一众师兄弟混着养,看我对板斧颇有兴趣,我脑回路清奇的爹不仅不制止,反而引以为傲,觉得老武家后继有人,于是我小小年纪就成了别人家嘴里的彪悍姑娘。
赵宁琅老是说我太彪悍,没有个姑娘样,当心以后嫁不出去,这厮仗着自己读了几本书老是说些文绉绉的话来损我,我听不懂,但是不妨碍我拿斧头追杀他。
那时赵宁琅有个喜欢的姑娘,是周掌柜家的周姐姐,周姐姐是我们南常巷子里长得最好看的姑娘,杏眼桃腮,温婉可人,弱柳扶风。
但是周姐姐的身子骨弱,常年呆在院子里,我见周姐姐可怜,常去陪她。
后来我年满十二,身材却与八九岁女童无异,眼见我吃的也不算少,我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叫我师兄弟去找大夫来看看,偏生我师兄弟太给力,一大群人呜呜渣渣,大夫简直是被他们连请带抬弄来的。
然后整条巷子都知道老武家的那个耍斧头的小姑娘因为长得太矮请大夫了,大夫替我一把脉,只说我身子康健的很,并没有大问题。
赵宁琅嘴毒,替我取了个外号叫“一尺半”。
然后整个巷子里的孩子见了我就叫我“一尺半”。
我气极,去找周姐姐告状,我跑到周姐姐面前,把赵宁琅一通抹黑,从他嘴毒开始到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从他好穿长衫装逼开始一直说到他贼爱对小姑娘笑,一直说得周姐姐直皱眉。然后,我自以为扳回一局,快乐地练武去了,把此事抛之脑后。
但是周姐姐好像可能大概也就因此,对赵宁琅的感观急剧下降。
赵宁琅这小心眼的,就坚决认为是因为我乱说话导致他和周姐姐的这门亲事没成。
然后出于报复,他替我写了首童谣,“武姑娘,叫小一,天天练斧真神气。一斧来,断水流,两斧去,灭山寨。三斧四斧砍着玩,开天辟地惹不起!”
他给了几个小孩子糖,叫他们唱给我听。
我本是巷子里的孩子王,哪能轻易向小孩子认输,我拿出板斧吓唬他们,谁知这歌谣越唱越广,最后竟然唱出了巷子,我走到哪都有小孩子在唱。
最后居然演变成了,有些少年郎见了我就开玩笑地管我叫“板斧女侠”,加上我掩盖不住的大哥气质,我终于成了别人口中的“大哥”。
就是这样,我到了十七岁还无人敢上门提亲。
这一年,我爹带着一众师兄弟和我签了驸马府做侍卫,驸马爷替我改了名字。
但是即使搬了家,改了名,签了驸马府做武婢,我还是没人上门提亲,一直到驸马爷抬我做了六房。
而赵宁琅他爹屡试不中,身子愈发衰弱,在我十四岁那年,他爹就去了,赵宁琅一身素衣扶枢回乡,我们就此别过,六年不见。
他中了举,完成了他爹的梦想,我嫁做人妇,享不尽荣华富贵。
驸马爷对于我的私事一向温和宽容,我不说,他也不问,只当没发生过,只是过几日就是圣上二十五岁的寿辰。
当今圣上宇文驰,登基三年,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也是颇有抱负的一代明君。
听闻圣上出生之际见天星陨落,国师一卦,说圣上二十五岁之前有一死劫,故圣上幼时身体极为虚弱,时常大病一场,太后不得不将圣上送进皇寺清修。
如今圣上二十五岁寿辰将至,依太后意思,圣上死劫已过,当大办。
故而这场宴席极为盛大,王公贵族,伯侯世家,文武百官,全在受邀之列。
顺国长公主因着病重,依旧只由驸马爷代为出面。
驸马爷进宫,带上了我,依旧是作为他的贴身婢女。
我在这宫宴上低眉顺眼地跟在驸马爷身后,等身着衮冕的圣上落座之后,宴会就开始了,早就候着的歌女鱼贯而入,因着都想在宫宴上挣得贵人一份青眼,个个都使出了看家本事,四座的乐师也是吹拉弹唱鼓乐齐鸣,觥筹交错间人声鼎沸,好一副太平盛世的场景。
圣上看重驸马爷,将驸马爷的座位设得极为靠前,众人见状也少不得敬驸马爷几杯,以示交好。我虽然替驸马爷担忧,却也不能作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驸马爷喝醉了,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的,驸马爷叫我搀着,本想先行告退,不想高座上的圣上突然发声,只说驸马爷醉了,夜里行车不安全,他着人在永宁宫收拾出一处侧殿,叫驸马爷住一晚再走便是。
永宁宫是顺国长公主出嫁前的居所。
圣上身后的小太监已经一左一右地搀住了驸马爷,驸马爷醉的不省人事,我一个侍女,哪里敢开口,只能跟在驸马爷身后,往永宁宫走去。
永宁宫里的大太监支使着小宫女们铺床的铺床,备水的备水,我倒是全然插不上手,那大太监有意支开我,“还不去御膳房替主子要碗醒酒汤,真是没眼力见。”
眼见着驸马爷已经被好好地安置在床上,我只得听了大太监的话,往御膳房走去。
等我要了醒酒汤回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永宁宫主殿里的灯已经熄了,我端着醒酒汤,又叫大太监一顿嫌弃,“眼见着主子都睡安稳了再回来,驸马府是怎么调教你的,真是不顶用。”
我:……别拦着我,我要把驸马爷叫起来喝药。
大郎,起来喝药了。
永宁宫的大太监看不上我,只说永宁宫自有宫人伺候驸马爷,叫我这毛手毛脚的小丫头先行下去休息,莫要在宫里坏了规矩。
我乐得清闲,在耳房一觉睡到天明。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我自觉在宫里赖不得床,天没亮我就到殿门口候着了。
那大太监依旧在,见了我直跺脚,“这是什么规矩,这还不轻些脚步!主子还没起呢。”
我吐了吐舌头,心虚的很,连忙站好,
天色微微亮,驸马爷就出来了,我连忙上前扶住他。驸马爷宿醉之后,脚步虚浮的很,好在那大太监有眼色地抬过来一顶轿子送驸马爷出宫。
回府的马车上,驸马爷一直闭着眼,他眉头紧皱,许是宿醉后的头疼,我自觉昨夜没起什么作用,趁机讨好地替驸马爷按按太阳穴,却是马车一晃,我虽未倒在驸马爷身上,却因着我伸手以撑马车后沿,险些亲上驸马爷的额头。
吓得我双下巴都出来了。
自觉差点冒犯了驸马爷,我之后都是安静如鸡地窝在马车一角,直至回府。
驸马爷回书房休息去了,我也借口劳累回了风竹苑,桃花贴心地替我带上门,我在被子里才敢长长地舒一口气。
驸马爷锁骨的红痣,以前不过米粒大小,红艳似血滴,方才宫中一晃,驸马爷本就勉强拉拢的衣衫微微晃开,我瞥了一眼,那红痣周围,居然都是……咬印。
驸马爷养尊处优,那一身冷玉肤色连我一个汉子都要流鼻血,那牙印在驸马爷的皮肤上实在是显眼极了。
我缩在被中,心中实在忐忑。
既是长公主在府中尚未外出,那昨夜和驸马爷在一起的人会是谁?
百思不得其解,我觉得真相即将破土而出,却不敢再加细想。
只觉风雨欲来。
第二日,未等我起身,就听见京城里敲响了丧钟,沉重悲伤的钟声回荡在京城上方,我走出房门才知道,顺国长公主去了。
府里已是一片一片的白色,铺天盖地,肃穆沉重,压得人喘不动气。
众人行色匆匆,却无一人敢大声喧哗。桃花细细地替我裹上一身孝服,我走去了前厅,却被念德拦住,“武姐姐,眼下贵人们都要来悼念长公主,这儿不是您能进去的地儿。”
我这才想起我是给驸马爷做妾室的,眼下驸马爷的正妻故去,我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
等到深夜贵客都散去,轮到府中女眷守灵的时候,这才到我们几个姨娘在灵前作伴。
三姨娘能干,帮着周管家把大小事宜捋的明明白白的;四姨娘体弱,守了半宿就晕倒了;五姨娘向来看我不顺眼,我才不肯与她说话;二姨娘倒是个和善柔弱的美人。我悄悄靠过去,她也只是对我和善地笑笑。
“二姐姐,”我小声说道,“您为什么进府啊?”
二姨娘仍是手不停地往火盆里烧纸钱,她的声音柔柔弱弱的,“我身子不好,大夫说不能生养,到了十九岁还未曾嫁出去,驸马爷怜惜我,把我收了房。”
我偷摸打听一圈,却不想驸马爷的五个姨娘居然都是种种原因守在家里的老姑娘被驸马爷收的房。二姨娘是不能生养;三姨娘则是有老瞎子给她算命,说她命硬克夫,无人求娶;四姨娘体弱到风一吹就倒;五姨娘则是爱慕驸马爷不肯出嫁,竟叫她真的进了驸马府。
……驸马爷还真是博爱。
眼下三姨娘在大堂后面管账,四姨娘已经回房,二姨娘和五姨娘结伴去更衣,后半夜的侍女守卫都松懈不少,灵堂中倒是只剩我一人。
传言中的顺国长公主,和圣上长得十分相像,二人一同在太后膝下长大,按理说感情应该是十分的好,不想圣上登基后对于这位姐姐不闻不问,却极为看重驸马爷。
我或许不该好奇,但是或许长公主的灵枢里,就有我想要的答案。
我站了起来,双手按上长公主的灵枢,尚未有动作,却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走来。
是驸马爷。
我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然后求生欲使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若是打开了,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驸马爷气定神闲,丝毫没有阻拦我的意思,只是看着我瑟瑟发抖的模样,尚且有几丝笑意。
“奴婢不敢!”我疯狂求饶,“奴婢一时糊涂,请驸马爷赎罪!”
“起来吧。”
驸马爷走上前来,一把提溜起来跪在地上的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为我所用,要么,死。”
我有选择吗。
“奴婢愿为驸马爷所驱使。”
“打开看看吧。”
我轻轻推开长公主的灵枢,里面躺着的,是那日唤我前去问话的侍女。
她是被毒死的。
我尚未说话,却听见驸马爷说,“跟我走。”
长公主的灵枢又被无声无息地合上,门外是跪了一地的侍卫,包括我的师兄弟们。
我这才知道自己的浅薄可笑,又愧疚于险些因为自己的鲁莽拖累他们,哪里有脸见他们,只是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驸马爷身后,往书房方向走去。
……
“为什么想去开长公主的灵枢?”驸马爷的音线中带上了几丝阴沉,审查的意味十分明显。
我心跳如擂,“呃,因为好奇。”
“说实话。”驸马爷敲敲桌子,“你一向玲珑剔透,不必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是因为我想知道驸马爷,为什么要纳我进府。”我垂下头,颇有些自说自话的意思。
“我问过爷的其他几个姨娘。”
“我们都是爷纳进府的侍妾,但是都未曾侍寝过。”
“她们平日里都呆在院子里,轻易不会外出,就好像一个摆设一样,哪怕二姐姐和四姐姐不能生养,爷还是纳进府里来。”
我小声说着,“但是,爷待我是不同的,爷既是纳我做了六房,却仍像以前一样,许我随侍左右,许我不守规矩,许我同爷同进同出。”
“驸马府也很古怪,长公主常年不见客,驸马爷常年独居书房,哪怕有五个妾室,却从不在妾室房里过夜。”
我实在是跪得腿麻了,却又不敢轻易起来,“以前我就是在爷身边做武婢,有些事不看不听不知道,这是本分。可爷纳了我做妾室,我……实在是忧虑,总觉得眼下的日子不是长久之计。”
沉默许久过后,驸马爷突然问我,“你知道为什么长公主的灵枢里躺着一名侍女吗?”
夜色已深,烛火幽暗,驸马爷的表情有些隐晦不明,“真正的长公主,在十七年前就死了。”
“这府里,压根就没有什么长公主。”
我已经傻得好像一只田蛙,驸马爷的嘴一张一合真相好像就要揭晓,我捂住耳朵,“等等等等等一下,我不太想知道真相了,奴婢饿了,先走了啊。”
“回来。”驸马爷不紧不慢的语调里带着一丝不可违抗的强硬。
“怕了?”
我拼命点头。
“晚了。”驸马爷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
“我既是需要你帮忙,也不必瞒着你。”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喜欢女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
“爷的意思是,”我大脑已经处于残血状态,我深吸一口气,“您喜欢、”
“男人。”驸马爷的目光平静,却是轻轻一笑,“我喜欢男人。”
我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其实现下大齐民风开放,男子有龙阳之好也不足为奇,不过是些深宅大院的腌臜玩意儿,终究上不了台面,也不为儒家正统所接受,不过是有些二世祖偷摸养些个娈童,那些自称才子名士的,还是谈之嗤笑,不以为然。
可若是驸马爷,喜欢男人……我望向皇城所在的方向,却是不敢轻言圣上名讳,却见驸马爷缓慢而坚定地点点头,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想,正是,当今圣上。
现在想来,圣上和驸马爷之间实在古怪,
圣上见了我,眸子里透露出来的不喜,原是有些醋意的,不过是因着我身份低微,懒得计较罢了。
我愣了一会儿,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要走了。”驸马爷突然开口。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纳你做妾吗?”驸马爷笑了,“说起来,其实我觉得你和那些普通姑娘是不一样的。”
“你有武艺,有侠气,有胆识,还有些油滑。”
“你不适合困于内宅,但是偏偏你年过二十,未有婚配,反受其扰。所以之前康平驸马向我讨要你的时候,我就和武康提了一嘴,不如叫你先进了驸马府。”
“爷虽然不能许给你什么,但是叫你别再为嫁人的事儿烦恼,还是能帮上一帮的。”
“我问过你父亲,”驸马爷摸摸我的头,“他说你情窦未开,活得倒像个小孩,偏生流言蜚语杀人诛心,叫你日日惶恐不安,喘不得气。但是与其叫你随随便便嫁了人,还不如先在驸马府里逍遥呢,若是将来真有了喜欢的人,就换个身份再嫁人便是。”
“奴婢多谢驸马爷。”我本以为驸马爷纳我进府,不过是舍不得将我随便送人,原是有这样一段因果,我着实该谢过驸马爷的好意。
“听我讲一段旧事吧。”
圣上是先帝的第二个皇子,打一生下来身子就弱的很,国师说二皇子命中带煞,二十五岁之前,命中有一死劫,除非做女儿教养,不然怕是躲不过去。
先帝觉得一个皇子怎能做公主教养,岂不是要养得没有半分血性男儿的气概,但是架不住圣上“一月一大病,一病三十天,动辄要病危”的架势,二皇子病病歪歪长到八岁,眼看就要先帝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偏生先帝爷膝下就这么一个活着但是只能勉强算活着的皇子。贤妃娘娘急得直落泪,日日苦求先帝救救二皇子,先帝无奈,正巧这年真正的顺国长公主一场高热去了,先帝就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把顺国公主以淑德公主之名发葬,另把顺国公主记在贤妃名下抚养,好教二皇子做女儿打扮,而二皇子另有一个替身,送至皇寺修行。
说来也奇怪,二皇子被贤妃娘娘扎了耳洞之后,身子骨居然慢慢好了起来,但是同时,宫中本多年无小皇子出生,这一年居然有四个嫔妃怀孕。
先帝愈发觉得二皇子命格不好,更加不喜二皇子,连带着贤妃娘娘也逐渐失宠。
二皇子扮女儿打扮至十三岁,心生叛逆,再不肯着女装,常溜出宫去玩,也就是这年,二皇子遇见了北上游学的王洛远。
那年王洛远不过十五,他出身世家,饱读诗书,也是正年少轻狂的时候,架不住周围少年郎的撺掇,在赏菊诗会上一首《秋风吟》一战成名,被奉为河阳才子。
那日二皇子本是闲来无事混进了诗会,只托名李侍郎之子,并不以真面目示人,却见一翩翩少年郎白衣银冠,举手投足间都是一派风流,一眼惊鸿,转而又被他的才气吸引。
白衣少年嘴角含笑,落笔从容,身旁围着一群半大少年,或是挑衅,或是夸赞,或是沉思,或是惊呼,都统统落不入他的眼里,他端的是一派淡漠从容。
不经意抬眸间二人四目相对,随即错开。
二皇子当时只觉惊艳,却不曾想对他较旁人的不同,只是惊鸿一瞥,落入心间。
而真正叫二人有交集的,是第二年的春猎。
王洛远作为世家子弟受邀参加,二皇子扮做女儿家跟在贤妃娘娘身边。
先帝也对王洛远的文采有所耳闻,出征之前叫他作诗一首,以壮士气。
王洛远沉吟了半柱香的时间,一首七言《闻昭庆十七年春猎有感》已成,但是先帝爷读了三遍,只说韵律有余,气势不足,遂弃之不读,叫王洛远另作一首。
恰逢赵将军觐见,先帝爷就叫王洛远出门转转,等三炷香后再来,二皇子当时虽年不过十四,但是对先帝爷的喜好也是了如指掌,忙作了一首七律,揉成一个纸团塞给王洛远。
王洛远接过一看,瞬时了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首《观猎》已经作成,诗中意境远阔,大气磅礴,好似有千军万马征战一般,读之叫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拿起弓箭出行。
先帝爷连说了三个好字,遂令大军出行,春猎开始。
二皇子见王洛远不用他的诗,还有几分恼意,只是读罢王洛远的《观猎》,也不由得赞叹其文采卓绝。
王洛远武艺不精,并不随众人出猎,二皇子做女儿家打扮,自然也不能随先帝爷前去打猎。二人在营地外散步时碰上,二皇子被王洛远一口一个“公主”叫得别扭极了,听着王洛远对他的文采的赏识,十四岁的男孩终究是已经初初有了少年的影子,他涨红了脸,“爷是个男的!”
王洛远也叫他弄得面红耳赤,一时间气氛极为尴尬。
两个人不知不觉离营地略有些远,王洛远自觉不妥,忙要往回走,却架不住假公主别扭极了一腔怒气往前走,二人这就碰上了被用来围猎的几只狼。
这些狼本是被驯化过的,但是眼下却因着身上的伤野性毕露。
二皇子叫贤妃娘娘一心拘在宫里,武艺不精,却惦记着王洛远是个文弱书生,仍要把他护在身后,“你先走,我断后。”
王洛远虽然以擅文采而得名,但是比一个被娇养的假公主而言,还是有些力气的。
他叹了一口气,把二皇子一把托了起来,“上去。”
二皇子被他托上树,那些狼也逐渐围了过来,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
王洛远取出匕首,毫不迟疑地向头狼杀去,这些狼本就是杀红了眼的,朝着王洛远就生扑了过来。
好在林中树木繁茂,借着地形优势,加上这些狼本就是有伤在身,王洛远躲过几次致命的袭击,却也挂了彩,又一次被狼群咬伤大腿后,王洛远已经快不行了。
他本就是拿笔的书生,于武艺一道只是略有涉猎,挣扎至此,想着二皇子已经爬到了狼群攻击不到的位置,也就放心地合上了眼睛。
正是万分危急时刻,王洛远听见二皇子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本能地抬起胳膊一挡,随即感觉一张狼嘴咬住了他的左臂,力道之大,王洛远已经听见了骨头碎掉的声音。
然后他费力地睁开眼,就看见二皇子捡起了他已经握不住的匕首,和群狼厮杀了起来。
王洛远失血太多,迷迷糊糊间就听见有放箭的声音,他心想,得救了。
……
再睁眼已经是回到了营地,王洛远浑身都被纱布包了起来,他声音嘶哑,一用力还咳出来了一口血,“顺国公主呢?”
一旁的侍女恭敬极了,“公主伤无大碍,只是被咬伤了手臂和肩膀,眼下被贤妃娘娘接回去歇着了。”
王洛远点点头,接着又昏睡了过去,再睁眼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二皇子坐在椅子上,营帐中就只有他们二人,二皇子见他醒了,红了眼眶,却又别扭地扭过头去,王洛远见他一身脂粉香气,忍不住想笑,只是一个气音还没发出来,顿觉胸口一阵疼痛,倒吸一口冷气。
二皇子还没恼上一恼,就叫他吓得请太医,兵荒马乱之后,侍女去煎药,就留了王洛远和二皇子在营帐里。
两个病号一躺一坐,二皇子本是有些气,但是一想这人是因着自己伤成这样,转而心虚,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不准把我的身份说出去,不然我就只能灭口了。”
王洛远看着二皇子的手臂和肩部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却还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心中发笑,却还是按捺下笑意,郑重地承诺不会背叛二皇子。
……
少年郎的友谊总是这样简单却又真诚,二皇子和王洛远有了过命的交情之后,很自然地成了朋友,王洛远知道了二皇子的艰难处境和雄心壮志,二皇子也知道了王洛远在谦谦君子外表下不愿受拘束的灵魂。
伤好之后,二皇子因祸得福,先帝爷看见了二皇子一人战群狼的身姿,虽然狼狈了些,倒是颇有血性,对他反而有了几分改观。
这年国师已逝,先帝爷遂叫二皇子换作男儿打扮,跟在他身后,此时三四皇子年纪尚小,但是其母族并不愿意一个即将长成的皇子阻碍他们对于皇位的执着,二皇子身边明枪暗箭不断,贤妃娘娘母族不显,王洛远虽有心相帮,奈何王家并不愿意站队,两个少年实在是力量薄弱,二皇子屡屡中招。
二皇子在这样的腥风血雨勾心斗角中很快地成长了起来,先帝爷虽然把他推了出来,但是对他仍不重视,毕竟三皇子母族是河间郑家,四皇子是中宫嫡子,一个才德不显、母族式微的二皇子,不过是圣上一时兴起,看不惯他作女儿家打扮罢了。
二皇子和王洛远对此是无奈又无力,只得暂时收敛锋芒,保存实力,二皇子一边“莫名病危”,一边买通世国师的嫡传弟子,叫他向先帝爷谏言,先国师留下遗嘱,要想保得二皇子平安,必须叫二皇子做女儿家打扮。
贤妃娘娘也得到儿子的授意,她本是先帝爷身边的老人,在潜邸的时候就跟了先帝爷,这么多年,即使失宠,尚有几丝情分,贤妃娘娘只扮做无脑愚蠢一心爱子的模样,仗着以前的情分,日日来求,先帝爷无奈,眼下三四皇子尚未长成,二皇子也容不得闪失,就默许了二皇子“再入佛寺带发修行”,实则做回顺国公主,不过是若是三四皇子顺利长成,二皇子登大宝无望罢了。
二皇子和王洛远在那段艰难的时光里,相互扶持,一路走来。
先帝爷的身子愈发不好,他不过四十,却愈发体弱,逢冬春换季,小病不断,太医只说是年轻的时候留下的病根,反反复复,难以根治。前些日子先帝爷大病一场,足有十日不曾上朝,朝堂隐有动荡之意。
而这时,唯一一个即将成年的皇子宇文驰,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其实二皇子扮做女子留在宫中的事情并不难探查,好在二皇子深居简出,近年也不曾在宴会上露过面,贤妃娘娘推脱二皇一片孝心,前往德光寺为先帝祈福,只说顺国公主身子不好,不能见人,囫囵过去。
但是三四皇子母族还是知道了此事。
二皇子虽有人脉,到底不能和三四皇子母族直接抗衡,眼下也只能小心避着,奈何两家人欺人太甚,齐齐上书说顺国公主年满十八,请为公主收招驸马,择吉日叫公主出嫁。
先帝叫他们气得又呕了血,却把错全推到贤妃身上,直说贤妃娘娘当不起一个贤字,要撤了她的妃位,贤妃娘娘和先帝爷二十多年的情分,终究是抵不上先帝爷的面子重要。
国师的弟子没一个中用的,个个都是三四皇子两家的走狗,都围着先帝爷说顺国公主必须出嫁,不然大齐将有天灾降临。先帝爷碍于百官压力,又不能明说公主实则为男儿身,索性甩了烂摊子给贤妃娘娘,叫她为自己的“女儿”谋划亲事。
而贤妃娘娘,不久就被先帝寻了一个由头,褫夺封号,降为昭仪。
二皇子本就打算将计就计,叫王洛远委屈几年做一回驸马,王洛远同二皇子历尽艰辛相互取暖,少年义气,就答应了这件看似荒唐实则无奈的亲事。
……
但是二皇子其实有件事一直瞒着王洛远。
他或许是扮女儿家久了,居然喜欢男人。
或者是,他居然喜欢王洛远。
他不敢说,不敢让王洛远发现,他怕王洛远知道了,他们连兄弟都做不成,他怕王洛远把他当成异类怪胎,他只能默默地习武,读书,招纳人才,丰满羽翼,然后扩大自己的势力,希望有一天能把王洛远护在身后。
喜欢是什么呢,是惊鸿一瞥,是一眼万年,是万劫不复,是不知所起但一往而深。
是那年春日他把自己托上树木的决绝的背影,是那年秋夜他急切地告诉自己要收敛锋芒的关切的目光,是几百几千个早晨他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的温暖的触感。
二皇子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心中的异样,其实他也怀疑过,逃避过,但是最终他还是认了,不见王洛远的日子里,书桌旁是他,软塌上是他,就连屋檐下也有他。爱是心魔,无处不在,在劫难逃。
大婚之后他们一起搬进了驸马府,二人同榻而眠,一如当年。
王洛远虽有些文人的天真,但是二皇子的一举一动早就透露出他对王洛远的不同寻常,王洛远虽觉不妥,但是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推开他。
二皇子步步维艰,四面楚歌,在朝堂上几乎孤立无援,王洛远实在不忍心让二皇子孤身一人走下去,他一直想着,只要自己不逾矩,二人就会相安无事,等二皇子羽翼丰满之时,就是他离开之时。
……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二皇子加冠的时候。
二皇子年满二十之后,无论三四皇子一派怎么挣扎,都不能阻止二皇子参朝议政了,二皇子希望王洛远帮他取一个字。
王洛远当然不能答应,二皇子的字,当然是由先帝或者二皇子的老师来赐最为合适,王洛远第一次对二皇子冷脸相向,“简直胡闹!”
就是这一天,王洛远和二皇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来勉强维持的兄弟关系再也不能维持了,王洛远开始对二皇子冷漠相对,二皇子不知为何也少来亲近王洛远,驸马府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二皇子的字最终由先帝赐了下来,元弈。
先帝这“元”字赐的极为玄妙,朝堂的风向也隐隐有变。
不久,顺国公主就一病不起,常年避居驸马府主院,而二皇子开始在朝堂上大放异彩,其治理政事能力、个人才德品性都受到了一众老臣的称赞。
此时的三四皇子年仅十二,而先帝的身子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候了,夺嫡的战争即将打响。
二皇子的顺国公主的身份也被人传了出来,市井间也隐隐流传二皇子的丑闻,二皇子的龙阳之好、女装大婚的八卦也在京城传得风风雨雨。
而此时,驸马爷王洛远一口气纳了两位侍妾进府。
“顺国公主”强撑着一口气状告御前,恰是下了早朝的时候,“顺国公主”跪在奉天殿外,二皇子与这位自幼长在贤妃身边的“顺国公主”姐弟情深,一同跪求严惩驸马爷。
而驸马爷王洛远则坚决不肯处置两名妾室,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人都知顺国驸马是个多情种子,京城里议论纷纷,最后驸马爷被革了职,但是关于二皇子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
二皇子知道王洛远一定会帮他,但是他不知道王洛远会这样帮他。
自污名声,以求他平安。
二皇子当然知道驸马爷有多么爱惜自己的名声,毕竟王洛远自幼受的是儒家正统,习的是君子之风,做的是可杀不可辱,但是他更不能忍受的是,王洛远身边有了别的女人。
在过去的七年内,王洛远身边从来不会有女儿家,哪怕有些大胆的姑娘对他示好,王洛远永远是一副客气疏冷的模样,也因此被称为高岭之花,是京城姑娘闺里思慕的京城第一公子。
二皇子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力。
如果王洛远喜欢女儿家,那他怎么办。
是不是等他大业已成,王洛远就要走了。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啊。
他把自己当成弟弟,自己却对他怀有那么龌龊的想法。
他会不会不要他了。
二皇子第一次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地去敲了驸马府的大门。
看门的还是二皇子的人,见主子醉成这样,连忙扶了进来,又派人去请驸马爷。
已是深夜,驸马爷早已安寝,眼下见二皇子醉成这样,也是披了外衣就连忙走了出来,却见二皇子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誉之,王誉之,你会不会不要我了啊。”
王洛远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漂亮又瘦弱的小少年,居然比他高出了半个头。
二皇子失态,王洛远挥手叫下人们都出去,自己则把二皇子扶进了书房,他早就下定决心要离开,却还是忍不住对这个他护了七年的弟弟心软。
下人们只当二皇子和驸马爷同榻而眠不是稀罕事,却不知眼下驸马爷已经被二皇子压在了身下。
王洛远睡前刚刚沐浴过,身上还有皂角的香气,眼下被唤起来也是有几分睡眼朦胧的慵懒,一双丹凤眼平添几分魅惑。二人以前同榻而眠的时候,王洛远都是一本正经地裹得严严实实,二皇子患得患失的,自然也是老老实实,眼下或许是酒劲作崇,二皇子脑子一热,就把驸马爷压在了身下,狠狠地吻了上去。
那是他思慕多日的一张薄唇,红润柔软,艳如玫瑰,任君采撷。
二皇子吻得极狠,变故来的突然,王洛远甚至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二皇子的气息之热炽霸道,叫他大脑一片空白。
等他想起来反抗,却发现,二皇子早已不是七年前那个精致得像小女孩一样的小可怜了,这个少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长成。
他的力道之大,已经是他推不开的霸道强势。
宇文驰按住他的双手,举过头顶,嘴上却是一点都不停歇地攻城略地,他向下吻去,吻过他的喉结,脖颈,锁骨,然后又狠狠地吻上他的嘴唇,近乎撕咬却又舍不得用力。
二人的衣衫已经在这场情迷意乱的亲吻中渐渐滑落,王洛远也不过是在中衣外面批了一件外衫,眼下精致的肩头已经露出,肤若冷玉,白如羊脂。
倾国倾城的冷清美人如今红着眼角躺在他身下,宇文驰红了眼睛,放开了对王洛远的桎梏,摸上他的腰间。
“元弈……”驸马爷喘着气,“你喝醉了,不要做些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喝醉了,”二皇子开始啃咬驸马爷肩头的那颗红痣,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肯停下,“但是我想上你很久了。”
灯火重重绰绰,窗纸上印出二人缠绵的身影,驸马爷声音嘶哑,“元弈——”
半是抗拒,半是顺从,欲语还休,含着一声无奈,却丝毫不能阻止二皇子强势的侵略。
少年的唇舌在他的身上游走,下巴,喉结,胸膛,一路向下,四处点火。
衣衫尽褪,少年的眼里是王洛远不能忽视的占有欲,他甚至连反抗都不能。
他护了七年的弟弟,怎叫他如此陌生。
宇文驰吻上王洛远的眼角,把那颗尚未滑落的泪珠含进嘴里,“莫哭。”
他的进攻却是丝毫不肯停下。
这是他想过无数遍的场景,一切都朝着梦境发展的方向发展。
就是这样的吻他,吻他的嘴角,眼角,耳垂,下巴。
就是这样的占有他,占有他的人,占有他的心,占有他的全部。
就像他梦里想象过无数次的那样。
……
最后的最后,二皇子趴在王洛远身上,极其温柔地在他的后颈上留下一吻。
“誉之,你是我的。”
……
从此王洛远的身边都是二皇子的人。
王洛远这才知道,那个需要靠扮做女儿家来保全实力的二皇子,那个在明争暗斗里长大的二皇子,这些年一边在他面前装作无依无靠孤立无援的样子,一边背着他拉拢各方势力,在王洛远看不见的地方,已经羽翼丰满,有了呼风唤雨的资本。
王洛远知道,二皇子已经不再需要他了,他已长成,光芒万丈,身后已是有半朝百官拥护,对于皇位,他几乎是唾手可得。
于是王洛远愈发沉默,对于二皇子也是态度疏离,他在府上自酌自饮自弈,后院里的妾室倒是又抬了两房,只是也不见驸马爷进过哪个妾室的屋子,他把自己关在书房,有时甚至一个月可以不出书房一步。
二皇子有时候会来驸马爷找他,但更多时候会从地道来,以顺国公主的身份召见王洛远。
王洛远对二皇子的要求几乎百依百顺,他愈发沉默寡言,对于二皇子恭敬疏离,二人好似已经变成了最纯洁的君臣关系。
他要,他服从。
……
夺嫡已经进入最紧张的时刻,此时四皇子却意外坠马。
朝堂一时风起云涌,四皇子身后不少臣子都临阵倒戈,毕竟先帝的身子已经是撑过一日算一日的,而四皇子跛足已成定局。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纷纷吸纳了新的力量,而二皇子和皇后达成了合作关系。
二皇子给四皇子一个永世不递减的亲王之位和江浙一带的封地,保四皇子荣华富贵一生。
作为交换,皇后扶持二皇子登基称帝。
不久,先帝因病驾崩,二皇子登基称帝,史称齐玄宗。
二皇子登基之后,对三四皇子一派人脉进行打压。
三皇子获封靖王,前往封地川渝。四皇子获封庄王,前往封地江浙。
而三四皇子留在京中的人脉,被新帝进行了无情的清剿。
李太傅原是二皇子的老师,但是在站队的时候,站了中宫嫡子,虽然后来又站队了二皇子,但是还是被新帝外遣云南。
李太傅年近七十,路途遥远,只怕是要魂归他乡,上书告老又被新帝驳回,无奈只得启程。
驸马爷年少时也受过李太傅的教诲,眼下不过是为李太傅求情几句,圣上却是冷言冷语,“既是想挣从龙之功,就要承得起背叛的代价。”
驸马爷面露不忍,“他是你的老师,你这样薄凉,会被后人诟病的。”
圣上轻笑一声,“誉之,朕会做一个好皇帝的,朕会成为,朕十三岁那年说的,名垂千古的皇帝,区区污点,不足为提。”
王洛远叹息一声,遂不再提。
不久,李太傅病逝于上任途中。
王洛远同圣上的情分也愈发淡薄。
……
直至圣上年满二十五岁,顺国长公主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