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小说《金丝雀也要冲KPI 》的主角是倪安念焉知,是作者乌尔比诺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倪安念是个火爆的脾气,一般人都不敢惹他,但是总是有人会打破他的规则成为他的那个例外。
属性:白切黑顶级律师受x易燃易爆落魄少爷受。
《金丝雀也要冲KPI 》精选: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大都会白日间的阴霾一扫而空,浮尘融进黑夜,就失去了沉闷的隐喻义。
上海最著名的同丨性丨酒吧深藏闹市,连门口水洼倒映出的,都是霓虹灯的流光溢彩。
年轻的身影在高脚椅上落座,倪安念敲敲桌子,要了杯长岛冰茶,“我找冷佺。”
“大明星来了?也是有十来万粉丝的黄V了,好歹把自个看得金贵点。你有几斤几两当我不知道,上来就整这么猛?”酒吧老板冷佺碰巧从后场转出来,听见他点单,忍不住调侃两句。
倪安念把吧台的餐巾纸拆了又折,随口回敬道:“失身酒而已,真要奏了效,明儿一早再登社会版头条,当给你引流了。”
“别,”冷老板连连摆手作惊恐状,“上海滩的1本来就少,都叫你祸害了,到时候满上海的0跑来跟我哭长城,我这芝麻大点的场子,哪里够淹的!”
冷笑话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倪安念连个眼神也欠奉。
舞池在循环播放chancesare,适合体面调情的一首歌,浪漫里透着小暧昧。场子一点一点热起来,期间不乏模样上乘的同性过来搭讪,看举止也还算谦和有礼。
倪安念并不反感这类人,甚至说天然怀有几分偏爱。然而今晚,他的兴致显然不高,直到一杯鸡尾酒见底,也没人能跟他说上三句话。
冷佺指间夹着烟,不消多时便察觉了身边和酒吧氛围格格不入的低气压。他掸掉烟灰问:“怎么了?要不要哥们找人替你解解闷?”
冷佺说话的口气像极锦营花阵的妈妈桑,倪安念被逗乐,话匣子稍稍打开了一些,但还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
“我可能要失业了。”
冷佺一愣,看他的表情不像开玩笑,掐灭了烟蒂,招手叫来侍应生,给倪安念换了醒酒的蜂蜜茶,拍着肩膀宽慰他。
“哥们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就那破工作,丢了也好。姓邱的老鳖孙不大气,未来帮不到你什么,我都后悔把你介绍给他。”
玻璃杯口向外冒着热气,酸酸甜甜的气息让倪安念掉到冰点的心情有了片刻回温。他就着杯沿小啜一口,歉意地笑:“我知道你是想帮我。”
冷佺是倪安念大学时代翘课打架认识的“狐朋狗友”。他替倪安念背过锅,倪安念替他挡过刀,两人也算有过共命的交情。
冷老板脑筋活络,鬼主意多,明明是“宁折不弯”的宇宙无敌大直男,却别出心裁地开起同性酒吧。不算十成十的规矩人,风流成性人送外号“冷日天”,但对倪安念是真讲义气。
倪家刚破产那几年,倪安念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离世。他为完成学业,不得已选择半工半读,多亏有了冷佺明里暗里的资助,才勉强挺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就连眼下这个看起来不咋的的工作,也是冷佺调动自己在娱乐圈为数不多的人脉替他寻摸的。
尽管冷老板的人脉和他本人一样,三纸无驴似的不着调。
冷佺“啪”地又点燃一支烟,吐出烟圈说:“你那么好的嗓子,不唱歌可惜了。还以为进了星纪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道也是个坑。”
“不是唱歌,”倪安念纠正他,“是音乐剧。”
冷佺高中没毕业的文化水平理解不了两者的区别,抬抬下巴说:“反正都是唱,我这儿正好缺个驻唱歌手,你试试。”
倪安念闷着头,指尖沿杯口画圆,半晌才道:“算了吧,还是先找个正经工作,把欠人家的债还上再说。姨婆的小饭桌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她拉扯我这么些年,也算尽到情分了,做人不能太拎不清。”
“这工作不正经?”冷佺瞪大眼,”你来,薪水按小时算,设备给你配最好的,再搭俩伴舞,块大活好有腹肌的那种,保准不亏待了你!”
嚯,还有猛男折腰。倪安念笑得连杯子都握不稳了。
方才没散干净的酒劲一股脑涌上头顶,倪安念眯起了眼,线条漂亮的眼梢牵连出一抹旖旎,眼角桃花痣鲜艳欲滴,仿佛玉色里嵌进的朱砂,让原本普通好看的面容更多了几分勾人的妩媚。
冷佺以为倪安念不信,伸手去拉他:“真的,你先上去试试,找找感觉,万一能……”
话没说完,冷老板攀在倪安念胳膊上的那只手倏然被人擒住。
酒吧挺热闹,但多数人都在窃窃私语,音量抬得并不高。许是冷佺的错觉,在周围忽高忽低的背景音里,男人四平八稳的声线听来格外具有威慑力。
“别碰他。”
一瞬息的大脑短路后,冷佺立马反应过来:你他妈当演无间道呢,老子的地盘,老子的发小,碰一下怎么了!
冷老板在生意场摸爬滚打这些年,拼的就是骨子里那股狠劲,闻言当即垮下脸,眼底渐渐蔓起寒意。
“你小子算哪根葱,跑冷哥场子里撒野,胳膊不想要了吧?松手!”他脸上没笑容,气势凶狠得骇人。
换成旁人这时候多半就怂了,但是男子偏不。冷佺指间散开的烟雾模糊了他侧颜,唯独一双蓝眸里锋芒毕现,灯球抛洒下的强光衬得眼神更加犀利。
冷佺莫名有些脊背生凉,气焰上不自觉矮了一截。加上那男人看着文质彬彬,力气却着实不小。冷佺挣巴两下没从他手里挣脱,只好磨着后槽牙,低低地问:“朋友,来砸场子的?”
男子抬手扶了扶金边眼镜,冲冷佺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瞧得他头皮又是一紧:“冷老板说笑了,风月事风月了,用强多没意思。但这个人,你动不得。”
冷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不省人事、伏身吧台正兀自发懵的倪安念,刹那间心思回转。
“我不是.....”冷佺正想解释自己不是趁人之危,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何况倪安念压根没算在他的菜单上。
就在这时,刚刚还晕着的“窝边草”蹭地一下站起来,抓住冷佺另一条胳膊,使劲把人往身后揽。“焉知!你干什么,他是我朋友!”
焉知还穿着白天谈判时的西装,身姿笔挺、气度卓然。
闻言,他攥着冷佺的胳膊没撒手,瞥了一眼身侧见底的高脚杯,沉声反问:”朋友?朋友不知道你酒精过敏,还由着你喝这么多?小念,你也太胡闹了!”
一句“小念”出口,冷佺总算咂摸出点意思,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横扫,忍不住插言:“我说,焉先生是吧?你看这大水冲了龙王庙,整岔劈了不是!小念是我朋友,刚才就想拉他上去唱首歌,没别的意思。咱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焉知没出声,嘴唇紧抿着,下颌绷出板硬的弧线。倪安念就这么安静地与他对视,喉间突然逸出一声不合时宜的轻笑。
“焉知哥哥,咱们有七年不见了吧?”倪安念唤着这个久违的称呼,弯了唇,“我早就改掉了酒精过敏的毛病,你不知道吗?”
从他叫出“焉知哥哥”的一刹那,对方的神情就悄然发生了变化。倪安念看到,那个似乎对一切都胸有成竹的人,却在自己恶作剧的呼唤里,猝不及防地失掉了淡定。
这让他觉得无比畅快。
倪安念眼里闪烁着小孩子偷偷做坏事前的狡黠,假装看不见焉知眉间似有若无的怒气。
“大学时候的男朋友,医生,带我做了脱敏治疗。现在想想真该感谢他。就像焉知哥哥你说的,人活一世,总要经历几回脱胎换骨,不是坏事。”
他如孩童般牙牙学语,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十七岁的焉知讲这话的样子,于是又笑:“你的话我一直记着。你看,这些年我不能碰的东西都碰了,放不下的人也都放下了。我现在过得这么好,都是你的功劳啊焉知哥哥!”
喝醉的倪安念话比平常多了三倍不止,他碎碎念的那些没过脑子,纯粹为激怒焉知而已。光是看着他一寸一寸黑下去的脸色,倪安念就爽到不行。
“小念,”焉知像是极力压抑着情绪,到了也没有冲他发火:“别闹了,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一语戳中心事,倪安念登时红了眼眶:“你现在知道管我了,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的谁,焉知,你有这个资格吗!”
酒精冲坏了理智,看着焉知沉毅更胜当年的熟悉面容,倪安念心口一抽一抽地疼。他赌气勾过冷佺的脖颈,眼一闭,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个法式深吻。
倪安念全程略过冷佺那张“年轻人不讲武德”的懵逼脸,脑海里肖想着另一个身影,越吻越深,近乎蛮横。
整晚不温不火的场子终于炸起来。
谁不知道人狠话还多的冷老板是个标标准准的钢铁直男!就这么被软0强吻了?
人群沸腾了。
“再来一个!”
“反攻啊,等什么呢宝贝,办了他!”
酒吧从来不缺起哄架秧子的人。一片亢奋声中,倪安念松开工具人冷老板,拿手背擦去唇上不知是谁留下的晶莹,挑衅地看向焉知。
“重新介绍一下,冷佺,我男朋友。刚在一起没多久,他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自个弯了。焉知哥哥,你要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晚上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尾音散着只可意会的暧昧,倪安念微哂,趁冷老板还在蒙圈,摇摇晃晃地走到舞池中央,举起酒杯高呼:“为庆祝我俩有情人终成眷属,今晚我请客,全场酒水免单!”
可怜还没等冷老板回过神,恭喜声已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朝他压过来。
只有焉知没理会。他长腿一迈越过冷佺,三两步跨进舞池,拉下倪安念高举的手臂,腰一低,捞着膝弯将人打横抱起,轻轻松松揣了个满怀。
“小念乖,你喝醉了,跟我回家。”富有磁性的男声在耳畔温柔响起,温热的鼻息沿着耳廓缓缓游走。倪安念像是被烫到了,靠在焉知胸膛猛地偏过头。
“欸欸,等一下!说你呢!”
尽管冷老板仍未从“被出柜、还是窝边草先动手”的巨大震惊中清醒过来,但还是很尽职尽责地扮起临时男友的角色:“你哪位啊,就这么把我……的人带走,信不信我告你拐卖?!”
焉知暂时放下倪安念,揽着他依旧把人禁锢在身边,单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黑底烫金的名片,递给冷佺:“焉知,欧沃律所并购一组,刑诉么,也略懂一些。冷老板要告,看在小念的面上,起诉状我免费帮你写。”
“喂,是我……星纪娱乐的并购案照常推进……我知道,你把材料准备好,其他的不用管。就这样,挂了。”
深夜,巨大的落地窗前,焉知挂掉与合伙人的电话,留意到浴室的水声这时已经停下了。
小竹马不胜酒力,但酒品出奇得好。被他塞进副驾时不哭不闹,一路上皱了几次眉,看得出来难受,却撑到进家门了才俯身大吐。
孰不知,焉知新租公寓的手工真丝地毯,可比他车前座套值钱得多。
焉知没怪罪倪安念刚进门就“行此大礼”,淡定地扶他到卫生间,预备帮他清理。就在这时,吐过之后的倪安念找回了片刻理智。从脱衣到洗澡再到穿衣,自个强撑着完成全部流程,没让焉知插手帮忙。
趁这个间隙,焉知折回玄关收拾了“案发现场”,又跟律所合伙人简单通了个三分钟的电话。忙完抬头看钟才发现,十二点半了。
更阑人静时分,二十二楼的公寓顶层只能听见呼呼风声。
这两天上海刚迎来入秋的第一场寒潮,焉知想起倪安念怕冷,从客卧抱了床被子回到主卧,却见人家早已拉过自己搭在床头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揉成一团搂在怀里。
也许是闻着衣服上熟悉的气味,倪安念整个人比刚进门时松弛不少。他把脸贴在自己的西装面上,模样看着甚至有点乖顺,只剩一小撮刘海还倔强地翘着。
焉知替他按下,抬手却又弹起。如此往复两三遭,冷不丁发现他的额角不知何时多出道拇指长的疤痕。
颜色很深,小两寸宽,从发际一直斜向眉梢,看样子不像普通磕碰造成的。
焉知不记得倪安念受过这样的伤,眉心一拧,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
“焉知!”
原本睡得好好的倪安念“唰”一下睁开眼,遽然喊出声。饶是镇静如焉知也吓了一跳,手停在半空进退都不是,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流出一丝尴尬。
此时的倪安念并未意识到他把人吓着了,被酒气熏红的眼眶有些湿润,幽幽看着焉知,一开口鼻音起来了:“明天帮我请假。”
不管是花瓶还是社畜,迟到旷工都要扣钱的。
“……”
焉知松了口气,顺势落下掌心,盖在倪安念柔软的发顶:“好。”
倪安念这回没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眼神又迅速失焦,半晌舔着微干的唇角补充说明:“打电话不要用微信,老板看不见。”
“.......嗯?”
身为行业大佬,焉知体会不了社畜的辛酸,但对上倪安念可怜兮兮的目光,还是一揉他发窝,轻声说“没问题”。
交代完“后事”的倪安念眉间舒展,头一歪睡了过去,脖颈像脂玉一般延伸到领口间。因为酒热,刚换好的睡衣被他扯开了两粒扣子,露出白皙胸膛,上头起了零零星星的红疹,夜灯下看得很清楚。
焉知今晚第二次蹙额。
这家伙。
焉知转身去了书房,打开居家常备的药箱,从最底层收纳格里翻出全新包装、没有拆封的抗过敏药,又是一叹:倪安念是家中独子,母亲安悌骄把他保护得很紧,加上自个是名门闺秀出身,家教甚严,倪安念直到十六岁才偷喝了人生中第一口老白干,跟焉知一起。结果当晚就因为酒精过敏起了浑身红疹,被紧急送医折腾到下半夜才算完。
融于血液的特质,哪能那么轻易剥离。
药膏需要外敷,焉知解开衬衫袖扣,沿边缝向好卷叠整齐,打算先从上衣脱起。
一晃七年过去,年轻的身体依旧劲瘦,但骨架早已长成,肌肉匀停,线条起伏得恰到好处。焉知挤出药膏在掌心,并指慢慢打着圈,冰凉膏体触及皮肤的那一刻,熟睡中的倪安念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感受到那须臾的战栗,焉知神色不改,唯独呼吸间的紊乱出卖了他内心的不淡定。
腰腹往下按理也是要上药的。
焉知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贴在腰间的手掌却毫无阻碍地感知到了一切——细腻的触感,略带弹性的紧绷,带着熟悉的温度——烫得他连呼吸也灼热起来。
目光不自觉又挪回对方脸上,定格在那颗小巧莹润的粉红痣上。焉知想起与倪安念初见时,他还以为那是小面团子不小心沾到眼角的冰糖葫芦残渣。
年轻的温度在指尖盘桓不去,随着记忆由浅入深,给人带来的灼烧感也直线蹿升。焉知抽回手的同时松开领结,眼底刚露点苗头的小火花,被一个浪打来,很快没入深蓝大海,消失不见。
屋里安静一瞬,微信提示音响起的很突兀。焉知记得自己刚刚调了静音,伸手一摸,是倪安念的手机。
现在的智能机都有指纹解锁功能,焉知抬起倪安念放在被子外的手,想想又放下。他看了眼睡相安稳的倪安念,拇指上滑,输入0627。
他们在东四胡同口初遇那天的日期。
果然,手机打开了,焉知眉心又是一动。
微信置顶里满满当当都是工作交流群,其中一只看着就傻缺的貔貅头像显得格外惹眼。
“怎么样,到家了吗,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那人没把你怎么样吧?回个话!”
“艹,老子刚才就该拦住他,什么狗屁倒灶的律师,看着就一衣冠禽兽!”
……
“衣冠禽兽”本“兽”从手机上抬起头,玻璃镜片倒映着江对岸东方之珠的灯光,唇间溢出一声冷笑。
他起身按动按钮,厚实的窗帘布徐徐阖上,转身敲下“我到家了,谢谢关心”八个冷冰冰的字,便将手机关机反扣在床头柜上。
“小念,好睡。”那晚醉酒酣睡的倪安念黑暗里依稀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低语,跟着一个温柔得不像话的吻落在了额角伤疤。
*
第二天一大早,倪安念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倪安念眯着眼四下摸索,按下接听键后没来得及说话,冷佺那副破锣嗓隔着听筒差点没震穿他的耳膜。
“喂,小念!起了没!你知道昨晚捡你回去那人是谁吗?”
倪安念抓着被角,胳膊挡在眼前,被酒精麻痹到宕机的大脑费了三秒钟才恢复重启——
昨晚自己好像喝醉了,又是该死的一杯倒。听说有人捡了他回去?倪安念睁大眼茫然四顾,确认自己身处的环境全然陌生,掀开被子一看,连身上穿着的睡衣也不知是谁的。
倪安念脑海里顿时闪现法治在线播了又播的经典案例。
那头,冷佺的大呼小叫还在继续:“焉知啊!那人可是焉知!你知道他是谁吗!”
摁下浮光掠影的诧异不管,倪安念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嗯”,心想“废话,我还能不知道他是谁么。”
“欧沃头牌律师!一水的名校学历,博士刚毕业就被重金聘请回国,去年那个房产地王案你知道吧?他打的!好家伙,几十个亿呢!”
“大早上的,你打电话来就为跟我扯这些?”倪安念没好气地打断他。
冷佺的声音一下子萎了:“兄弟,帮好哥哥一个忙行不行,跟他说说,别叫人搞什么消防检查了呗。我昨晚人财两失,已经够可怜了,哪还禁得起这么三天两头的折腾……”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刚睡醒还有起床气的倪安念毫不留情地掐断了电话。
清晨的阳光从两片窗帘中间的罅隙漏进屋内,眼前尘埃跳动,拍打出秋日的好光景。
倪安念坐起身,被子里露出黑色西装的一角,往外一拉,发现昨日白天还很熨帖的面料此刻被他糟蹋得惨不忍睹。倪安念有点不敢看标牌,赶紧用手抚平上面褶皱,脸挨得近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不经意钻进鼻孔,淡淡的,不全然是香水的气息。
他不由自主地把头埋低,很想再闻几次。
客厅与卧房只用了一排书柜隔开,从二十四史到新版民法典,应有尽有。家居是纯中式风格,博古架上奉着白瓷香炉,轻烟自在袅袅,把一室书卷气氤氲到了极致。
“喵——”
倪安念趿着鞋走出房间,一只纯色布偶猫拖长腔在他脚边伸了个懒腰,就地打了个滚,露出柔软粉嫩的小肚子,亮晶晶的蓝眸透着好奇的打量。
倪安念蹲下来掏了掏猫下巴,力道轻柔、手法娴熟,猫主子很快就舒服得眯了眼。
“奶枣挺喜欢你,她从来不对别人这样。”焉知从厨房出来,黑色单排扣衬衫是修身款,迎着光走来时,倪安念脑海里不自觉蹦出“列松如翠”四个字。衬衫外面还系了条围裙,宽肩窄腰的好身材一览无遗,于是倪安念又在刚刚的四个字后面缀上了“宜室宜家”。
天啊,他都在想些什么!
倪安念欲盖弥彰地垂下眸,碎光顽皮地耀动在一头卷发间,更衬得他五官有种纯粹的漂亮。
焉知看在眼里,无声莞尔:“来吃早饭吧。”
焉知在美国念了七年书,气质和底蕴是一回事,口味却早已全盘西化。路过厨房时,倪安念特意往里喽了一眼,连燃气灶都没装,估摸着也是个不常开火的主。
凉拌沙拉和全麦吐司落胃冰冰凉,不带一点人间烟火气,咽得倪安念频频皱眉。桌上唯一看着像熟的只剩下煎蛋,倪安念负气全都扒拉到自己盘里,刚咬一口就吐了出来。
“这蛋没煎熟。”
焉知往清咖里扔糖的动作一顿,闻言挑了眉,说:“下次改进。”
下次?倪安念拿起面前的温牛奶漱口,淡淡的焦糊味在齿间流连。他抿了下唇,咂摸着这人的弦外之音。
“假我帮你请过了。”最先打破沉默的还是焉知。他小口品着咖啡,一手迅速滑走微信聊天界面。
这回轮到倪安念纳闷了:“请什么假?给谁请假?”
“给你,”焉知放下手机,“邱总那边已经打过电话,说你早上起来有点感冒,今天就不去上班了。”
听完,倪安念差点没跳起来:“焉知,你有毛病啊,谁许你擅作主张的!”
他昨天惹了祸,本想着今儿一早去负荆请罪,最后再挣扎一下,这下可好。
倪安念说着便去摸手机,看到公司人事通知今天上午开例会的群消息,更加焦头烂额:“完了完了,手机自动关机,消息也没及时回,这下真完了。”
“手机是我帮你关的,”焉知很快承认,又往咖啡里舀了半勺牛奶,“你那位姓冷的朋友整晚不停地发微信,我怕打扰你休息,就给关了。放心,邱总那边已经答应,放你三天病假。”
他说话的样子太过云淡风轻,让倪安念不经意想到他出庭辩护时,是否也一样的从容。
太多的浮想如黄叶纷飞,一会功夫飘得漫天皆有,倪安念反倒集中不起火力冲焉知发难。少顷,他仿佛泄了气地问:“冷佺早上打电话过来,说什么消防检查的事,你知不知道?”
焉知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收拾碗筷,奶枣跃上他刚坐过的位置,姿态慵懒地卧倒。焉知头也不抬,淡淡地说:“昨天路过那家酒吧,借用洗手间的功夫发现几处消防设施不达标,就随手给工商局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安全管理,人人有责。”
倪安念哑然,同时又伴随着一点小失落:他昨夜果然只是误闯,也对,堂堂金牌律师,怎么可能跟自己是一路货色。
就在这时,奶枣梳理着毛发,也配合地发出一声“喵”叫。倪安念彻底没话讲了,猫都知道,他再护短,像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