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小说《鹰犬无刀》的主角是谢无刀王爷,是作者LeafLi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谢无刀他本来的生活是很简单的,但是现在他开始觉得他的生活自从救助了那位王爷之后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属性:王爷x侠客。
《鹰犬无刀》精选:
我救了一位王爷。
突然出现的刺客合身朝他扑过去时,被我一脚踢开,我随即拔剑架住了刺客再度刺来的刀。
刺客认出了我的剑,鄙夷道:“你居然也成了奸王鹰犬。”
我逼退他,却想不出反驳的话。
刺客又一次扑上来:“我必须杀他。”
我继续和刺客周旋:“我也必须救他。”
几个回合后,刺客彻底失去了机会,王府卫兵呼喊着涌进来,将他扎成了刺猬。
临死之前,刺客划花自己的脸,戳瞎双目,将自己变成一个面目模糊的肉团。
王爷从藏身的书柜后面出来,握住我的手感激涕零:“多谢贤弟救命之恩!”
我看着卫兵将刺客拖下去,叹了口气:“王爷若当真感激在下,便请将他厚葬。”
王爷疑惑道:“贤弟认识他?”
我摇头:“素昧平生,只是看他行事,应是侠义之人。”
王爷没有听我的建议,而是将刺客的尸体丢到集市,千金悬赏他的身份。
我对此无能为力。
王爷为我重病的父亲找来行踪漂泊不定的青谷神医和无数珍奇药材,治好了父亲多年沉疴,替我姐姐向巡抚之子说媒,促成一段良缘,又出重金翻修了我家祖祠。
我知道他做这一切,仅仅是为了我那号称智计天下第一的兄长。
即便如此,我也还是王府座上宾,便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刺杀。
刺客的身份很快查清了,因为主谋第二天便赶到尸体旁哭泣:“我本欲为兄弟报仇,不想却连累了另一个兄弟,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哭罢便拔刀自刎。*
王爷下令将两具尸体丢到乱葬岗。我心下惆怅,暗地吩咐人找到他们的尸体,好歹找两具棺木,挖个坑埋起来。
我也知道,我若向兄长求情,王爷必会应允,但我不想这么做。
这天下并不太平。
王爷的封地偏安一隅,物产丰厚,易守难攻,在这乱世已经是算是天堂般的所在,但依然时不时有流寇乱民侵扰,有时还有小股的叛军试图攻占城池。
他费尽心思将我兄长招到麾下,或许是为了保全自身,也或许有更大的图谋。
无论如何,他于我家有重恩,在兄长的劝说下,我加入了王爷手下的军队。
这支军队称不上仁义之师,欺压百姓、劫掠财物如家常便饭,只是有军纪压着,还不算很嚣张。
临近的府道兴起了一股流民,为首之人名唤李魁,他们声势迅速壮大,眼看便要威胁到王爷的封地边缘。
王爷决定先下手为强,将流民可能侵入的地方坚壁清野,削弱他们的气势。
我带着一支小队,将城郊的居民迁移入城,放火烧了城外所有的建筑和来不及搬运的粮草。
百姓哭喊跪求,不愿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不愿自己辛苦积累的家产被付之一炬,却抵不过马蹄铁鞭的驱赶,拖家带口跌跌撞撞地沿着土路向城中走。
我看着在我马前哭成一团的一对母子,手中的马鞭似有千斤重。
副将赶过来斥道:“贱人,还不快滚!”他将马鞭高高扬起,准备打到那位衣衫褴褛的母亲身上。
我拦住他,跳下马将那对母子扶到马上,牵着马向城中去。
纵然这么做并不能改善他们的处境,我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事后我才知道,所谓坚壁清野,在很多同僚看来,就是杀光烧光的意思。听他们若无其事地谈论如何杀人,我只觉如鲠在喉。
他们在战场上都是靠得住的好兄弟,奋勇杀敌别无二话,也正因此,这支军队实际上战斗力极强,有了它的保护,王爷的封地稳如泰山。
可杀戮似乎已经植入这些军人的天性,无论敌人还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在他们刀下并无分别。
我无奈地发现,自己正与学武之时所立下的志向越行越远。
李魁所率的大军终究还是来了。
他与一般的流寇不同,传说他治下严明,所到之处秋毫无犯,是真正的仁义之师。
我在高处极目远眺,只隐隐看见几缕烟尘。
面对王爷这边的虎狼之师,李魁也不敢轻敌,离得远远地扎了营。双方接触了几次,互有胜负。
这一日,趁着闲暇,我独自来到李营附近。
我并没有掩藏行迹,反正被发现了也能逃回去。
李营的士兵没什么反应,倒是有个一身青色布衣的人远远向我跑来,一边跑一边呼喊着什么。
我站在原地等,因为我发现他用了轻功。
那人跑到近前,我认出他名唤孙金刀,虽使一把金色大刀,人却清秀斯文,满腹经纶,曾是兄长在书院的同学。
孙金刀拉着我,到一处土丘并肩坐下,遥遥看着王府军旗。
孙金刀指指那柄赵字大旗,说道:“三年前,我亲眼看着这支大军将数百流民屠杀殆尽,为此和怀竹大吵一架,便投了李公。”
怀竹是我兄长的字。
孙金刀接着说:“我知你心地良善,你家受益州王恩惠颇多,只是,委身如此不义之师,实在有些明珠蒙尘。”
我知道他在劝我,我不能说自己没有动摇,却也无法下定决心。
回到营中,等待我的是一众森严的甲士。我被夺去将令,押送到王爷在城中的临时住所。
王爷端着茶碗叹息:“我待你兄弟不薄,为何与敌将私通?”
我沉默不语,无心辩解,或许他也并不想听我辩解。
王爷手腕微动,将一整碗茶水泼到我脸上:“本王在等你回话。”
我跪在地上,腰背挺得笔直:“我并未与敌将私通。”
王爷不怒反笑:“哦?你们在山丘上聊了一下午,难道只是在叙旧?”
“正是在叙旧。”
王爷放下杯托,走到我面前,猛然甩了我一耳光:“不要以为有你兄长,本王便不敢动你。”他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回来:“若不是怀竹,你这种不入流的草莽之徒,只配用皮囊给本王取乐,焉能踏进王府中堂一步!”
我吐出口中血沫,带着恨意笑道:“我从军以来,冲锋陷阵从无败绩,斩杀的人头超过千数,军中无人可比,如此能为,原来在王爷看来还不如这一身皮囊,果然是知人善任、贤名远播的好益州王,不枉了大周第一才子的尽心辅佐!”
王爷反手又是一耳光,我差点摔倒在地,又挣扎着起身。
王爷冷笑道:“若说匹夫之勇,你确实是天下难得,只可惜你也仅限于此了。本王如何用人,你不配评说。”
我透过散乱的发丝瞪着他,竭力压制满心杀意:“匹夫之勇,可以血溅五步。王爷,你错在没有用铁镣铐,只用了普通麻绳,若非看在兄长的份上,你此时已是一具尸体。”
王爷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又恼怒地走回来,然后拂袖而去,嘱咐人给我换上精钢镣铐。
来人满脸尴尬又小心翼翼:“谢兄弟,那个,不是兄弟我不讲义气啊,谁让你惹王爷生气呢,你别担心,军师已经去找王爷说情了,说不定待会就把你放了……你别打我啊!”
我笑了笑,任由他解开麻绳,锁上镣铐。
晚上,我的兄长谢无赫来找我。
他一脸“熊孩子不听话果然闯祸了”的表情,给我带来一份丰盛的晚饭,说道:“王爷不是真的生你的气,我已与他说好,过几天便会放你出来。”
我用筷子拨着菜,闷闷地说:“兄长,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今天见到了孙金刀。”
谢无赫长出一口气:“李魁不会是好的君主,所谓仁义之师,往往是妇人之仁,会拖累军士。你眼中益州王的冷酷嗜杀,有时却是优点。你一向心怀侠义,但这不能用在为天下计上。”
我放下筷子:“我只是觉得,不必做到如此地步。你常说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若刍狗在眼前死去也无动于衷,又怎么配称圣人?”
谢无赫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但王爷有一句话是对的。”他看我的眼神中带着忧虑:“你现下最拿得出手的是匹夫之勇,你还没有能力谈论圣人应如何看待刍狗。”
谢无赫离开后,我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莫名有些委屈。
我没有等王爷放我。此处人对我的看管委实很松懈,第三天时,军队的兄弟竟然把我的剑送了进来。
我取出发中暗藏的金针,撬开镣铐,逃之夭夭。
我没有去投奔李魁,我相信兄长的判断。
我避开追捕,无所事事地游荡,仿佛回到了之前浪迹江湖的日子。
可我终究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三个月后,我听说了李魁兵败的消息。
他和孙金刀的首级被悬挂在城墙上示众三月。
我趁着夜色取来他们的首级,带到城外一片竹林中,准备安葬在此。
挖坑时我忍不住觉得可笑,我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学成一身武艺,到头来却只能收尸。
埋好后,我砍下一根竹枝插在坟头,然后起身回益州。
到益州城外,我在一家小茶摊上歇脚。
乱世之中,没有多少人有闲心喝茶,座中之人大多风尘仆仆行色匆匆,还有些拖家带口,似乎是赶来投奔亲戚。
忽然一队官兵将这茶摊包围,嚷嚷着:“抓叛逆!”便要去搜每个人的身。
我正要拍案而起,两个官兵挟着一个神情萎顿的老人从我身边走过,嘴里喊着:“抓到了抓到了。”
为首的队长点头,左手从上往下一挥:“一个不留。”
官兵亮出雪亮的刀刃,指向茶摊上喝茶的众人,然后噼里啪啦全掉在了地上。
我还剑入鞘,怒道:“抓了人即可,何必再伤无辜!”
队长抬鞭指向我:“何人胆敢妨碍公务……谢无刀!是你!”
我解下随身玉佩丢给他:“麻烦向军师禀报,就说我回来了。”看着他惊疑的神色,我补充道:“你不必多想,我若要走,在场也没人能拦。”
谢无赫没来,来的是他的书童阖安。
阖安带着我去到王府,谢无赫正在与王爷议事。
王爷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让我回来做他的贴身护卫。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他就在我五步之内,而我无论如何不能动手。
不但不能动手,还要鞍前马后、端茶倒水、研墨裁纸。
有些事我捏着鼻子做了,也有些事我不愿做,比如他让我擦鞋。
我拍拍袖子:“为王爷擦鞋是属下的本分,但属下没有勤洗手的习惯,待会端来的茶水若沾了泥土,还请王爷担待。”
王爷脸色变了变,把脚收了回去。
或者他让我暖床,我回问:“属下有祖传烧铁棍,不但能暖床,还能暖人,王爷要试试吗?”
都是男人,占口头便宜谁不会呢?
王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让我滚出去。
转眼到了春末夏初,草长莺飞,各种小动物也活跃了起来,正是打猎的好时节。
王爷喜欢打猎,从不会错过这个时候,今年刚刚平了李魁之乱,更需要庆祝放松。
只是这次他浪得有点过头,紧紧追着一头小鹿,跑到了十分荒僻之处。
我始终跟在他身后十步之内,忽然察觉周围有异动,我来不及细想,在马上一蹬,飞扑向前,抱住王爷顺着山坡向下滚,十余只飞箭射在我们原先所在,将两匹马当场射死。
我们一直滚到一块足以藏身的巨石之后,半人高的杂草掩住了我们的身形,我喘息稍定,拔出右臂上扎着的一支箭,挤出污血,但右臂仍然已经酸麻——是毒箭。
我吞下一粒兄长给我准备的解毒丹,将剑交到左手,凝神听周边动静。
风拂草木的沙沙声中,有几道脚步正从四周接近。我听声辨位,发出三枚铜钱,然后立刻拉着王爷转到另一边。
草丛中传来两声闷响和一声惨呼,几个形态各异的暗器射到我们刚才的方位,我伸手接住,再原路发回。
最后还能走到我们面前的,一共有四人。一个戴着指虎的彪形大汉,额头上还嵌着一枚铜钱,一对男女拿着对剑,还有一个提刀的中年人,皆是一流好手。
男剑看到我,神色轻蔑:“鸣剑谢无刀,你果然成了朝廷鹰犬。”
我伸指在剑尖弹了一下,修长雪亮的剑刃嗡嗡长鸣:“各位既知我的名号,还请爱惜性命,不要让我为难。”
指虎大汉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小白脸口气真大!”
他大张的嘴还未合上,身形已经僵住。我抽回嵌入他咽喉的剑,折向正抬刀劈向王爷、后门大开的中年人。
男女对剑出招凌厉,我抬起中毒的右手抓住女剑,腰身急转避开要害,任由男剑在我腹侧拖出长长的伤口,左手长剑去势不减,直接洞穿了中年人的左胸。
解除了对王爷的威胁后,我专心对付这一对情侣剑,虽然压力减轻,此地依然不能久留。
正在寻找破绽之际,忽然有一个庞大的身影向男剑压来,他挥剑虚晃,却直直卡进了指虎大汉的尸体中,一时抽不出来。
我趁此空档,反手一剑抹过女剑咽喉。男剑双目赤红,弃剑扑来,被我当胸一脚踹了出去,挣扎起身时,王爷双手挥刀砍掉了他大半个脑袋——刚才也正是他拉起指虎大汉的尸体推到男剑身上替我解围。
我持剑驻地,失血加上中毒,一时头晕目眩,连王爷的身形都看不清。
王爷将我拉着坐到地上,替我包扎了腹部和右手的伤口,然后架着我往回走。
他没有出声,我也没力气说话。况且,当护卫当得还要主人亲自出手帮忙,着实有些丢脸。
此时天色渐晚,不好辨认方位,我们没有马,走得也极慢,只得找了个山洞将就过这一夜。
好在我身上带了些干粮,足可撑三天。
王爷熟练地生火、打水、烧开,替我检查伤口。毕竟也是常年混迹军中的人,做起这些来十分干脆利落。
兄长的解毒丹效果良好,我的右手逐渐恢复了知觉,但还是发起了高烧,在寒冷的深夜忍不住发抖。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然后一个温热的躯体贴了过来。
第二天一早,谢无赫便带着人找到了我们,将我们接回王府医治。
我昏睡了两天,醒来时床边的小丫鬟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喊:“谢护卫醒啦!谢护卫醒啦!”
谢无赫还没来,王爷先来了,他看起来没什么损伤,精神十足地对我开嘲讽:“对上四位高手,本王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我有气无力:“能得王爷解衣相助,在下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也得爬回来。”
王爷露出邪笑:“本王脱衣服之前,可是把你全身上下摸了个遍,要说占便宜,你比本王差远了。”
我倒不记得还有这茬,但还得输人不输阵:“那在下的祖传烧火棍可让王爷满意?”
门口传来一声轻咳,正是谢无赫。
王爷丢下一句“你们兄弟慢聊本王不打扰”便脚底抹油跑了。我盯着帐顶,假装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
谢无赫摸摸我的额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我原本还担心你和王爷会闹出大事,没想到你们关系不错。”
兄长啊就你刚才听到的内容难道不算一种大事吗!
我心虚地点头微笑:“我和王爷关系挺好的……上下级关系很融洽。”
谢无赫用扇子在我额头点了点:“记得保重身体,不要太过火。”
我一时分不清他在说那种意义上的过火。
休养了几天,我便恢复大半,虽然伤口暂时没有完全愈合,还不能动手。
我坐在院中一个葡萄架下的长椅上,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
一双手按在我的肩上:“若本王要取你人头,你拦得住吗?”
我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不自量力:“十步之外我就知道是你了。”
王爷不甘心地收回手在我身侧坐下,说道:“你的皮囊让本王很满意。”
我苦笑:“你是真不怕我杀你。”
王爷站起身,一手撑在我头侧:“本王做事,从来都筹谋万全。我生而为人之极致,天下享乐之最,我都要有,最高的威权,最烈的酒,最珍稀的宝物,最难得的美人。步步为营,一击必得。”他逐渐靠近,到得后来几乎是贴在我唇上说话,混合着雄性气息的吐息喷洒在我口鼻中:“你不会杀我,因为你的兄长、姐姐、父亲,也因为你知道我若死,益州必乱,生灵涂炭只在旦夕之间。”
他毫不犹豫地撬开我的齿列,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在我口中攻城略地,纠缠着我的唇舌不断吮吸翻搅。
漫长的一吻结束,他的手指拂过我的嘴唇:“你看,你果然没有反抗。”
我微微张嘴含住他的手指,然后狠狠咬下,直到口中尝到了腥咸的血味。
王爷皱眉直起身,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指:“你在干什么?”
我握住他的手,指甲深深掐进刚咬出来的伤口:“我不反抗,与我的兄长、姐姐、父亲无关,更与生灵涂炭无关……你这混账!”
我甩开他被蹂躏过的手,大步离开。
待到伤口完全愈合,我便回到了工作岗位。
王爷在书房等我,他让其他人退下,将书桌上的一个细长的盒子推给我。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柄崭新的长剑,剑身厚重,剑刃光亮如水,比我手中的鸣剑更适合战场。
王爷不太自在地说:“王府前段时间新得了一块陨铁,是难得的好材料,我便延请名匠打了这把剑,本想作为你回归军中的贺礼……”
我收起剑,绕到他身前,在他唇上轻轻贴了贴:“……这是谢礼。”
王爷将我推到书桌上,挥手把其余杂物扫到地上,扯开我的衣襟。
“……这才能叫谢礼。”
这段时间,王爷除了日常事务、看练兵,便是加固封地防卫,他时常和谋士、武将讨论天下大势和周边军情,每当这时,我都在一边静静听着。
王爷从不避开我,但也不会问我的意见,只当我是空气人。
他确实是有能为的王侯,胸有韬略,杀伐果决,和大部分军阀比起来,他甚至还算得上爱惜百姓。
只有一个问题——
巡抚捋着花白的胡子,神色很严肃:“王爷,您和蒋相之女的婚事已经一拖再拖,您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在此之前,我竟不知道王爷有未婚妻。
他沉默一阵,破天荒地问我:“无刀,你怎么看?”
我心中一片酸涩,虽然知道以他的身份总有一天要娶妻生子,但我之前从未认真想过,这一天当真到来时,我该如何反应。
我只是不愿去想,其实我知道标准答案,这个答案不会因我是江湖侠客还是王府护卫而改变。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属下以为,王爷应及早成婚,延续子嗣。”
王爷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盯着我,我避开他的目光,看向旁边的一株君子兰。
巡抚还在吹胡子瞪眼:“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说了算。先王在世时曾反复交代老夫,务必要及早促成这桩婚事。如今拖了这么久,老夫已经无颜再见他了!”
巡抚和王爷的父亲曾是至交好友。
王爷收回目光,淡然说道:“吴大人不必多虑,本王这就差人去相府提亲。”
京城和益州距离遥远,需得有人去将新娘接来。王爷表示自己事务缠身不能远离,这个任务就落在了我身上。
我带着几百军士和无数聘礼,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接亲和回程的大半都很顺利,直到我们到达剑州。
剑州是进入王爷封地的第一个关卡,地势险峻,城池的中心区域在群山环抱中的一小块平地上,周围还修了无数防御工事。
进城之后,守将许远要求我们交出所有兵器,才能让我们去驿站休息。
我察觉到一丝异样,当即按剑冷笑道:“我在王爷面前都从不解剑,凭你也配让我交出兵器?”
许远面色不变,波澜不惊地说道:“军防重地,还请谢护卫不要难为我等。”他身后的军士悄然移动,建筑门后更隐隐传来脚步声。
我高喝一声:“动手!”随即右腿一蹬,从马背上飞身而起,直取许远。
他迅速后退,重重叠叠的人群挡到他面前,被我劈翻一片,却还是来不及追上他。
我带来的护卫队都是军中好手,虽然人数少,面对围攻却是丝毫不乱,将蒋小姐的马车护在中间,夺路向城西而去。
或许是为了留下人质,许远没有下令放箭。
但城中道路复杂,我们左冲右突一阵,还是被堵到了一个死胡同。
我估量了两边围墙的高度,回到马车中,顾不上男女大防,将蒋小姐扛到肩上,跃上围墙从屋顶离开。
护卫们配合默契,拖住了胡同中的剑州守军,大大减轻了我的压力。
我带着蒋小姐跑过几个屋顶,身后忽然人声大噪,回头一看,另一支军队从东面过来,和剑州守军打成一团。
我分不清这支军队是友是敌,不敢疏忽,继续向西而去。又过了几个屋顶之后,我隐约看清了去城门的路,便跳到地上,在街巷中穿行。
穿过一条小巷时,蒋小姐忽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好在她竭力偏过身体,我身上并没有沾上多少污物。
我连忙将她放到地上,查看她的情况。
蒋小姐脸色惨白,虚弱地摇头:“谢护卫,我没事,只是有些颠……呕……”
我心下着急,却也没法再带着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赶路。
此时,巷口传来军靴着地的脚步声。我立刻回身冲到来人面前横剑削去,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硬生生将剑转了方向,砍到了身侧的墙上,虎口被震得血流不止。
我收回剑,疑惑地问:“王爷?”
王爷颇有些惊魂未定,咳了一声,强作镇定地说道:“本王已经平定了叛乱,你们可以去州府休息了。”
我看了看四周,只有两个护卫跟着他,不由问道:“其他人呢?为何只有两个人保护王爷?”
王爷挥了挥袖子:“问这么多作什么!还不快把蒋小姐请来。”
不等我动脚,那两名护卫便机灵地溜进巷子,将蒋小姐扶了出来。
王爷查问了蒋小姐的情况,拉上我就走。我回头看,发现蒋小姐并没有跟上来,便想停下等她:“王爷,蒋小姐还在后面。”
王爷脚下不停,转头若有所思地看我:“你很在意她?”
我跟不上他的思路,疑惑地反问:“那是您的未婚妻,不应该等她吗?”
王爷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如此真切的笑容:“不必担心,本王的弟弟会去接她,他二人情投意合,我们不用去打扰。”
我差点绊了一跤:“二公子和……蒋小姐?”
我脑中不合时宜地冒出“好吃不过饺子”之类的话,又觉得这种猜测过于粗俗,努力将这些念头赶了出去。
王爷放慢脚步,边走边解释:“我们此前已接到许远意图不轨的消息,但没有证据。昨日我们便率军埋伏在了附近,只等他们自取灭亡。”
我听他说完才反应过来,我和蒋小姐实际都是诱饵。
我不知二公子对蒋小姐的心意究竟如何,但将心上人置于险地来谋取利益,倒确实像是王爷做得出来的事,或许二公子也颇有乃兄之风。
倘若之前许远不管不顾地放了箭,我不确定自己能否保全蒋小姐,如果他用了火箭、乱石或者毒烟之类的东西,我即使拼上性命也只能勉强保她一个全尸。
她虽然身份尊贵,在这乱世之中,却也只是一枚棋子,未必会比那日在我马前拼命护着自己孩子的母亲幸运多少。
我顿住脚步:“王爷之前说,曾见过属下在竹林中舞剑。”
王爷跟着停下来,微微皱眉。
“若王爷对属下是见色起意,现在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请允许属下辞官。”说罢,我单膝跪地,解下护卫令牌,双手奉上。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的军靴踩在地上,岿然不动。半晌,他森冷的声音传来:“你当王府是什么地方?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我摇头:“不敢。只是……”话音未落,便听到衣帛撕裂的声音,抬头一看,王爷撕了半边袖子,又裁成布条,把我的手腕牢牢捆在一起。
他拿着布条的另一端,冷眼看着我说道:“本王还未治你犯上无礼之罪,你若想逃走,可以试试。”
那布条在我手腕上自然算不上什么束缚,但我还是被拉得站起身,跟着王爷去了剑州知州的衙门。
这里已经里里外外站满了士兵,有些面孔看上去颇为熟悉。一名青年将领急匆匆从衙门里出来,看到我们之后愣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地跪下禀报:“王爷,剑州知州并未与许远串通,而是被他关了起来,我们已将他救出,正在全城搜捕许远。”
王爷点点头,拉着我直入衙门,到后堂一间偏房中。
他反手甩上门,将我抵到门板上,压抑的怒气像积蓄已久的火山即将喷发:“谢无刀,你真是越来越大胆,敢说本王见色起意,本王真正见色起意的样子,你可还没见过。”
我回忆起不久之前的恶战,还有蒋小姐在我肩上瑟瑟发抖又拼命忍住眼泪的模样,心底的怒意和不甘也渐渐蒸腾而起:“你有没有想过,若你们没有及时赶到,蒋小姐会如何?她是你的未婚妻,也是你弟弟的意中人,她做错了什么,你怎能如此轻忽她的性命?”
王爷呵呵冷笑:“本王早就说过,本王如何用人,你不配评说!蒋韫仪想做我赵家妇,便由不得她贪生惧死。你在本王帐下这几年,难道没见过比这惊险得多的场面?本王处境如何你不清楚?”
我只觉血气上涌,胸口有如火烧:“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视人命为草芥。你本可以派军士假扮成蒋小姐随我入城,而不必令她冒此大险——你只是想不计代价引许远上钩!”
王爷的神色有些狰狞:“不计代价又如何?口口声声蒋小姐,你就这么在意她?莫非这一路上你也对她见色起意?”
我奋力一挣,用肩膀将他撞了出去:“你在胡说什么!”
王爷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又猛地冲上来抓住我的衣襟将我按到床上:“不识抬举!若你提前得知了本王的计划,就你这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性格,还未进城便会被许远乱箭射死。不如让你发挥长处,在城里多拖一些时间,胜算还大些。”
我不太服气,可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我在军中时虽然也玩过一些兵者诡道也的把戏,但从未正面骗过人。
王爷压在我身上瞪了我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以侠客自居,在你看来,那日在本王书房中的事,不算违背侠义之道?”
我脸上一热,思路顿时被带歪了:“不……两厢情愿……不是……”
王爷凑近我耳边问:“那,在剑柄上刻本王的名字呢?”
我强作镇定,心虚地回道:“因为……是王爷赠剑……”
王爷低笑几声,紧贴着的胸膛传来震动,他戏谑地问:“无刀,口不从心好玩吗?”
他将手臂撑在我两侧,低头看着我:“你明明不愿,为何要让本王成亲?若本王当真娶了她,你待如何?”
我脸上几乎要被烫得熟透,竭力避开他的目光:“你是益州王,你有心天下,便不能无后。我只是想……待你成了亲,此前种种便只是过往云烟,我愿为你战死沙场,但不想看你娇妻幼子、天伦之乐。”
王爷深深叹了口气:“本王原以为,你虽见识不足,好歹读过书,没想到你连书也没读好……本朝太祖便无后,是他弟弟继的位,你难道不知?”
我睁大了眼睛:“我知道,我也背过许多经史子集的!只是……只是,这样的例子太少,我以为它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王爷很是得意地笑起来,正要说什么,忽然传来敲门声,先前的青年将领在门外说道:“王爷,二公子回来了。”
王爷不情愿地起身打开了门,青年将领接着说道:“属下准备好了替换衣物,王爷是否现在更衣?”
我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悄悄挣断了腕上的布条,站在桌边假装无事发生。
有人托着一套衣物进来放在桌上,然后目不斜视地退出去,顺便带上门。
王爷朝我张开手臂,满眼都是调笑:“过来伺候本王更衣。”
我窘迫地上前,替他除去缺了个袖子的外衣,正要解腰带时被他按住了手:“你若还要脱本王的内衣,恐怕一个时辰之内我们都出不去了。”
我僵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爷自行披上外衣,低笑着出门而去。我揉了揉脸,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事后,王府对外宣称二公子率军于乱兵中救下蒋小姐,二人因此一见钟情,王爷宽宏大量,成人之美,于是原本他的婚事变成了二公子和蒋小姐的喜事。
巡抚气得须发倒竖,指着王爷抖了半天,然后对我斥道:“谢家也是名门望族,王爷如此胡闹,你们兄弟也不知道劝他!”
婚礼当天,王爷喝得酩酊大醉,我拖着他好不容易到了他的寝室,他却非要去后山坐坐。
所谓后山实际上是个小土丘,上面种了些花草,摆了张石台和几个蒲团。
王爷席地而坐,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神态中没有一丝醉意:“大周有三把最锋锐的剑,你是其中之一。无刀,怀竹这几日常跟我提起你,他希望你能有再度出鞘之日。本王问你,你是否愿意回到战场之上?”
我几乎没有犹豫。
血腥杀伐非我所喜,但我希望我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我还希望自己能配得上谢无赫之弟的身份,我想知道这乱世如何能平。
我屈膝跪下,以剑起誓:“属下愿随王爷征讨四方,披荆斩棘,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