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火热连载中的小说《漂泊我此生恁多情》的主角是木惜迟南壑殊,是作者桂花冰粉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木惜迟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穿越了,他发现他好像和南壑殊两人之间有点不同寻常。
属性:和师尊先婚后爱了。
《漂泊我此生恁多情南壑殊》精选:
南明本已决心割舍情意,将木晚舟奉与他人,正自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岂料木晚舟竟当着那男子的面与自己亲热如旧,毫不避讳。南明心里一宽,料想自己所测或许有失,晚儿与那人之间或并无情意。
木惜迟与南明依依惜别,回身走出石室。南岑遥因为尴尬,不便抬眼看他。木惜迟自行走回停放木晚舟棺椁的石室,将木晚舟的身体妥当安置在棺中。
南岑遥等候在外,见他复又出来,便不多耽,照来时那样携着他疾行,但刻意将彼此身体间隔开一人宽的距离。
等到了无念境中,南岑遥笑问木惜迟:“你的心结可解开了?”
木惜迟叹口气道:“嗳,一切都是命数,万般皆是缘法,我认了。”
南岑遥忍俊不禁地瞧着他摇头晃脑故作高深的小模样,心中十分喜爱,不由得伸手想摸摸他的脸颊。猛地一想到在地府他和南明的亲密举止,浑身又是一阵儿尴尬,手上去势一顿,在空中抡了个半圆,一背手,一转身,大踏步走开,声音却朗朗传来:“小木头,燃犀轩已洒扫妥当,你即日便从找死居挪过去罢。”
说回南明,他自木晚舟随南岑遥去后,唯有独坐相思,空自愁闷。正自呆头愣脑,忽的身子一晃,栽倒在地,人事不知。一缕白光自他头顶心翛忽直上,转眼而逝。
飞电正在丛中悠哉寻觅嫩草,倏地耳尖一动,感知到主人气息,立即雀跃得跺蹄嘶鸣。接着背上一沉,当即撒开四蹄,凌空跃起,犹如攀上一座天梯。只见白衣白马在云中若隐若现,穿梭如箭,当真皓丽无伦。
木惜迟与南岑遥别后,先是去到燃犀轩视察了一圈。这才回自己的兆思居。途中经过一处青檐素瓦、雕饰随常的殿宇,初时远望只觉得过于古旧了些,这时近看却显得雅致。忽然意识到这里正是南壑殊的住处。
大殿门屏正中匾额横建,上书四个大字:
“松风无歇”。
木惜迟兀自将这四字颂念了五六遍。忽然身后一个声音道:“花影你不在剑室侍候,怎地在此躲懒?”
木惜迟循声回头,与一个宽肩阔脸的绿衫青年看了个对脸儿。那人见到他也是一惊,道:“啊唷,我认错了人。你是谁个?我怎么没见过你。”木惜迟正要回答,一人从屋内走出,边走边笑道:“苔痕你成日价数我的短儿,太也讨嫌。今日你可错了,我是奉主上之命,回来拿些销金炭的。唔呀……”
来人也是个青年,一身紫衣,面庞隽秀都丽,身姿飘杳出尘。与那绿衫青年斗嘴斗到一半,怔愣看向木惜迟,显是没想到会有外人在此处逗留。
木惜迟面上一红,局促道:“二位兄台,在下是本届及门弟子,名叫木惜迟。……途径贵地,一时好奇,便……便……在下如有叨扰,还请见谅则个。”
从屋里出来那人道:“咦?木晚舟便是你呀?”
木惜迟脸红到耳朵尖,嗫嚅道:“是……的罢。”
那人又道:“我叫花影,”往那宽肩阔脸的青年一指,“他是苔痕。我们俩是主上的侍从。我们主上,你想必也知道是谁罢。兴许……兴许比我们知道得还多呐。”说着,嘻嘻笑起来。
苔痕显然更稳重些,嘴角只翘了翘,便道:“花影忒也无礼,公子别介意。”
木惜迟低着头,“不介意,不介意……”
苔痕道:“公子如无要紧事,请随我等入内一坐,略饮些茶水罢。”
木惜迟本欲婉拒,但被这两人“双面夹击”,实在不知拒绝人家后自己该如何体面脱身,便只得道:“如此,便……叨扰了。”
苔痕将木惜迟让进屋内,花影果真给他端过一杯茶来,木惜迟战战兢兢起身接了。花影笑吟吟看着他,半晌道:“你和我说说,主上在下界是个什么样子?他相貌变了么?”又转向苔痕笑道:“就咱们主上这样惜字如金,这一世别投生成了个哑巴罢!”
木惜迟心道,他不哑,他瞎。当然木惜迟不会说出来,他边假装抿茶,边偷眼打量屋内陈设。只见内堂主位正上方也悬着块匾额,上面也书写着四字:“明昧自恰”。和前一句“松风无歇”接起来,倒似有几分与世无争的禅意。
木惜迟诚惶诚恐地饮毕了茶,起身告退。花影道:“你要去哪里呀?”
木惜迟恭敬道:“小弟回兆思居。”
花影道:“那正好,你略略绕个几步路,替我到剑室给主上送个物什。我便不过去了。”
苔痕道:“花影,你怎地又胡闹!这里去兆思居,本不途径剑室的,这一绕远,又何止几步路。你存心编派人!”
“你这说的什么话。”花影顿了顿,扯着苔痕袖子走到一边,低声道,“你不知道,方才在剑室,主上忽然要我回来拿什么销金炭。咱主上炼剑,何时需要用到那劳什子,明摆着要将我支使开。”
苔痕恍然大悟,道:“还是你机灵,换作我,万万想不到此节。可咱主上究竟干什么支走你?你要这孩子替你,主上见了生人,岂不更要着恼?”
花影道:“主上干什么支走我,我尚不知晓。但你别发昏,这孩子怎的是生人了?主上好些事,你我未必见得,这孩子却见得。你信也不信?”
苔痕忠厚老实惯了,心里没那么些弯弯绕,听了花影的话,似懂非懂,兀自讷讷。花影不再理他,转而向木惜迟道:“木公子,我和苔痕好些事情忙不过来,您便替我走一趟罢。”
木惜迟心说,你俩什么事情可忙?忙着斗嘴么?干什么随意差遣我了?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不耐,恭敬道:“仙子大哥不必客气,小弟荣幸之至。”
花影笑道:“你一会子兄台,一会子大哥。即便你说着不拗口,我听着也累。便叫我名字花影就是了。”
木惜迟道:“是,花影……大哥。”
花影哈哈大笑,木惜迟窘迫得满脸通红,揖了一揖,转身飞也似的逃遁而去。
木惜迟头脑发懵,走过无数多条抄手回廊,行经仙鹤一对对,白鹭一行行,终于在迷路之前找到了地方。木惜迟擦擦脑门儿细汗,看着门楹上悬着的“剑室”二字,长长吁出一口气。他小心翼翼跨过门槛,见南壑殊正盘腿席地,阖目而坐。
木惜迟眼中看着他,脚下轻悄悄走近,见他身如修竹,面如白璧,虽神色安谧,额角却渗出细细汗珠。
“像。真的像。简直一式一样。”木惜迟瞧他似是已然入定,又四下悄然。便大着胆子走得更近些,蹲矮了身子,暗暗忖度,“原来下凡历劫,用的都是自己原本的样貌。那么少主怎的一眼竟认不出自己的弟弟呢?”
“好看,真的好看!在下界时,我一眼相中他这个瞎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瞧瞧这眉毛,宛似一对雄鹰的翅膀。再看看这鼻梁,就连最峻拔的山峰也比之有亏。而这张嘴,别看现下正矜持地抿着,似乎又冷又硬,哪知道实则又嫩又软,真是谁亲谁知道……”
思及至此,木惜迟忽的没来由浑身一激灵,头皮麻酥酥。他抬目上瞧,登时唬得一展眼,“啊唷”一声跃起连退数步。脚底接连踉跄。
原来,南壑殊早已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披霜带雪地射来两道精光。
这双眼睛……真难为他历劫时托生成了个瞎子。
木惜迟重重咽了口口水,努力保持镇定,然却似被人捏住喉咙,根本说不出话来。
南壑殊看了一眼木惜迟手上的销金炭,道:“阁下到过敝府?请教有何贵干?”
木惜迟:“我不是,我没有……我路过……喝茶……花影派了差事……”
木惜迟语无伦次,索性走近将两颗炭球往他身侧一放,便想要溜之大吉。生怕对方不与他干休。
刚奔到门口,忽然一股大力扯向他后心,一个立足不稳,整个人仰着摔将下去。
“啊唷!痛死了!痛死了!”转过头去,见南明端端正正坐在方才的地方根本一动未动。木惜迟大叫:“你这是什么法术啊?好生厉害。便下次再向你讨教罢。”
说着又要拔腿而逃,只听背后南壑殊沉声道:“方才你在作甚?”
“谁?我么?我怎的了?”木惜迟硬着头皮装傻,否则怎么说?就说色令智昏,色胆包天?趁着你打坐,竟偷偷瞧你?
想来南壑殊不易糊弄,木惜迟试着套近乎,“这不见了熟人。那个……前番在地府,咱……咱们两个……”
南壑殊打断道:“你在地府见到的不是我。”
“啊?”木惜迟随即明白过来,“是了,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
木惜迟无心之间说了句禅语,兀自琢磨,竟忘了逃跑。随后忽的一拍脑门,恍然道:“那晚可不就是你!”
南壑殊不置一词。
木惜迟又道:“那晚与归渚上,你用石子儿打我手背!是了是了,我早该猜到的。是你,就是你!那天我一掌给你送上路,你半夜就来找我了。可是,可是你怎么知道我那时正要啃手呢?”
南壑殊:“……”
南壑殊良久不语,木惜迟以为他不欲理睬自己,忽的听他吐出一个字:“晚。”
木惜迟起初不明,后面反应过来。原来“晚”说的是木晚舟,凡间的木晚舟也有啃手的毛病。
“虽说咱俩有过一段渊源。不过你一直都是瞎着的。我啃手——我是说木晚舟爱啃手你是怎么知道的?”
南壑殊不耐地冷冷道:“啰嗦。”
木惜迟道:“看来你什么都晓得,也什么都记得。那么你今日为何又附上南明的身体?”
南壑殊不予对答。
木惜迟见南壑殊并不怎样厉色,胆子大起来。不见外地一屁股坐在南壑殊左首。“你历劫归来,眼见便要飞升了罢!你难道不知是托了我的洪福?”
木惜迟鼻中闻到一股熔金之气味。他全没在意,伸手扇了扇,继续道:“在下界时,你我所受情苦之深重,实则难分伯仲。终究我大人大量,将飞升之机让给了你。你父兄对我千恩万谢,你倒好!一句‘莫要再提’便一笔勾销了。的确,你是千尊万贵的无念境二公子,我是不见经传的旁门小仙。我没资格和你争什么,可……”
“你很想飞升么?”
“什么?”
南壑殊重复道:“你很想飞升么?”
“呵!”木惜迟干笑一声,“普天之下修道的神鬼仙怪,不论大小,不论根脚来头,谁不想着飞升了?”
南壑殊道:“我便不想。”
“嚯……你不想飞升……你不想……”木惜迟气极反笑,“那你下凡历劫为了什么呢?就为祸害我的?”
一旦重提飞升未遂这件事,木惜迟便觉既羞恼又遗恨。恶意陡增,渐渐口不择言:“好一个人人口中渊渟岳峙、琨玉秋霜的无念境二公子。实则是个沽名钓誉、虚假清高的无耻之徒!”
木惜迟越说越狠,南壑殊却充耳不闻,不来睬他。木惜迟心头更恨:“我毕生所愿便是修道有成,得以飞升。你占尽便宜,这又来辱我志向!”
“你毕生所愿?”南壑殊漫声道,“你在凡间对我说过,你毕生所愿是我平安度过余生。这里怎么又变了?”
“你没听过此一时彼一时么!你口口声声要与南明划清界限,那现下是怎的?你当自己个儿又是南明了?好啊你……”木惜迟忽的记起一项要紧事体,涨红了脸道:“你不可以给旁的人说你将我那个……那个过,知道么!在乌篷还有……还有地府……”
南壑殊握紧拳头,骨节咯咯作响。木惜迟又嗅到一股熔金气味。
“不论这些了,总之你不要说与旁人知道,我将来还要娶妻生子的!”
南壑殊凝神想了一遭,道:“娶妻生子?”
木惜迟道:“是啊!莫非你不想娶妻生子么?”
南壑殊道:“莫非你很想娶妻生子么?”
木惜迟道:“这是自然啊!我毕生所愿便是早日飞升和早日娶亲。”
南壑殊摇摇头道:“你‘毕生所愿’太多。只怕一个也实现不了。”说着站起身,往里间走去。
木惜迟立刻也站起,他比南壑殊矮了一头,两条腿不停倒换才能勉强跟上:“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喂喂!”
南壑殊不理不睬,大步往前走。
木惜迟急道:“你别不说话呀,你究竟答应了没有?乌篷的事你不能说出去!”眼见南壑殊根本不打算停下回答自己,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好好好,好一个无念境速射二公子!”
南壑殊忽的站定不动,却不回头。木惜迟见奏效,不要命地继续道:“只要你敢说出去,我便将你速射的毛病向大伙儿宣扬宣扬。你还未娶妻吧,要是人人知道了,我看你怎么讨老婆!你呀……”
一语未毕,忽的一道雪白剑光迎面而来,木惜迟险之又险地堪堪避过,只听得“呛啷”一声,那柄剑已穿空而过,正正好好插入壁上剑鞘之中。
原来南壑殊手中竟不知何时多了把剑,木惜迟说话之时,他随意一掷,便凌空还剑入鞘,当然还割去了木惜迟几缕发丝。
这时木惜迟才看清这剑室内景,居然四面墙壁齐齐整整密密麻麻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剑兵器,均自虚悬半空,凛凛冒着寒光。
几道冷汗顺着木惜迟的脊背滑下来,就凭适才南壑殊隔空将他“抓”回来那一招,想要运转这满屋长剑利刃,岂非游刃有余?他但凡露几手,自己岂非就被刺成了蜂窝?心下更凛,再回头看向方才南壑殊立着的地方,哪里还得见半个人影。
当日,木惜迟失魂落魄回到兆思居,及至晚间竟夜不能寐。起来将门窗全部检查一遍,以防南壑殊再来“偷袭”。上回是石子儿敲手背,保不齐这回利剑透胸口。心里越想越怕,生悔自己失言。
不论是男人男仙男妖男怪,有什么比羞辱他床笫之疾更能激起其杀心的呢!
这样惶惶惑惑过了一夜,直到燕雀啁啾,屡屡朝阳透窗而入。刚有一丝睡意的木惜迟挂着两只乌青眼圈儿,扎挣着爬起床来,潦草洗漱完毕。便夹着几本书册急急忙出门。
今日是他第一天上学。
无念境虽在太乙山巅,但到底下临人间,受到人间风气影响,尚礼崇文。是以他们这些及门弟子的课业之中便有一门晨课,专修经史文典。
走过亭台水榭,一条甬道从远处伸过来。一路上都有人迎面走来,停下行礼,再匆匆而去。木惜迟也颇为忙碌地两面点头回礼。
若是几天前,他还指望着飞升,看见这么多对自己尊敬有加的人,只会得意忘形。可他现下已经明白自己百年内绝无飞升可能,那这些人何以如此啊?有几个还是先前和苏哲一起戏弄过他的人。
木惜迟正自疑惑,赶巧儿前方苏哲正急慌慌迎面过来,与他险些撞上。苏哲见到木惜迟先是一愣,继而退后一步规规矩矩施了一礼。木惜迟傻乎乎还了一礼,苏哲眼睛都圆了,撒开腿蹿了远去。
奇了怪了,这家伙前些天还用鼻孔看人,今儿是怎了?
“你究竟要去哪儿?”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木惜迟唬得浑身一激灵,往前跳出数步,回头一看,竟是南壑殊。
正自惊疑不定,继而心随念转,“你……你……你不会一直跟着我罢?刚才那些人是在对你行礼?”
南壑殊道:“还没回答我,你去哪儿?”
木惜迟道:“今日是第一天上课,我自然要去上课的。你又……”
“你走反了。”
“……去哪里……啊?怎么会?不会的。”
“你看不见其他人都往相反的方向去么?”
嘶……
还真是!
木惜迟窘得脸腾一下子红了,臊得站不住,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他嘴上不想认输。“我四处走走看看,横竖还早呢。嘿嘿,二公子上哪儿啊?”
南壑殊道:“我去剑室当值。”
木惜迟:“啊?你在那儿有活计啊?你一个公子哥儿还被派了活儿?去剑室当值?当值干嘛呀?”
南壑殊道:“一刻。”
木惜迟道:“什么?”
南壑殊道:“夫子卯时三刻入席,你已迟了一刻。”
木惜迟:“……”
他脸上一崩。起初假装浑不在意,死要面子地信步踱了少顷,心里实则急成一团乱麻。最后还是撑不住,绕过南壑殊飞奔而去……
南壑殊一眼也不再看他,自行前去了。
木惜迟东蹿西撞,总算找到地方。举头一块匾额高高悬于顶上——“慎室”。
室内一侧是雕花窗漏,另一侧是莹白墙壁,上书五幅字,从前至后分别是“博学之”、“審问之”、“明辨之”、“慎言之”、“笃行之”。
“此番添了几张生面孔。”一位老者,端坐正前,头顶玉匾横陈,上书“天雨流芳”。
那老者锊一锊胡须,正色道,“老夫苏幕,字云天,自号楞伽老叟,在这太乙山无念境忝居西席。诸位新生今番初晤,可对这壁上的‘博学,審问,明辨,慎言,笃行’有解?”
他点了几个人,见均能对答如流,心中欢喜,嘱咐了几句,便叫坐下。木惜迟这时轻手轻脚挪到一个不打眼的位子刚坐下。苏幕眼光一凛,像两把小刀一样刺向木惜迟。
“木惜迟起身受教。”苏幕冷冷喝了声。木惜迟心道不妙,慢吞吞站起来。苏幕见他磨蹭,已是满脸不悦。
“你舞夕之年已过,却不受礼教,混沌无知,连上学都迟到。我无念境尊主心怀仁厚,怜你身世凄苦,又念你万里迢迢求学不易,才特准了你入学。你若耍小儿脾气,扰乱课堂。我就将你轰出去。听见了没有!”
木惜迟行了一礼,嘴里应声“是。”正待坐下。苏幕怒喝一声:“竖子无教!难道你不知晚辈该向长辈行什么礼吗!”
木惜迟只得又站起。
“苏哲,你来教教他。”
苏哲依言起身,面向苏幕双手合抱,犹如怀里圈着棵大树,躬身,折腰,礼毕,入座。行云流水。
木惜迟:……
这和我方才行的礼有什么区别?!
苏幕满面和昫,颇为赞赏。目光又向木惜迟这边射出两柄小刀,那脸上神情变换之快,让人怀疑他修习了某种奇异的变脸术。
木惜迟想起刘伯曾对他说,苏哲的叔父在无念境中任要职,是个有恃无恐的主儿。而这苏幕和苏哲同姓苏,又待他格外亲厚,这下子看来,必定就是他那个身居要职的叔父了。登时心中不忿,朗声道:“夫子还没问我对壁上字作何解呢!”
“哦?”苏幕毫不掩饰地哂笑道,“你亦有解?这些字你认得几个?”
“他认得‘之’。”
“哈哈哈……”
不知谁插了一句嘴,惹得满堂哄笑起来。而木惜迟就在这哄笑声中不疾不徐道:
“博学以通慧,審问以祛弊,明辨以正心,慎言以养德,笃行以立身。”
这些东西,南明曾教过他的,又有什么难?
哄笑声渐渐止息,慎室内一时落针可闻。又听木惜迟继续道:
“在我看来,这还远远不够。做到这十个字,只能说实现了独善其身。其身之外还有苍生。凡人中尚且不乏义士,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亦或是退红尘之外。都不忘举天下之大义,以苍生为念。无念境南氏乃仙门大家,更应有兼济天下、救民生于厄苦的胸怀。如此,这壁上字可趁早改改罢。”
苏幕“哼”一声道:“你倒有那等侠义心肠,你可知凡人之祸患生于有所不足。所谓厄苦皆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心中贪念不除,谁能救之?所谓义士,无非情势所逼,声名所困。有几人是真正舍生取义的?”
木惜迟在凡间历劫二十年,亲身经历了人间疾苦心酸,十分不认同苏幕所言。心道:“我历劫之时,一心只想和南明厮守终生,能吃饱饭,能穿暖衣,住在舒适的屋子里,没有疾病和战乱。这样就叫贪心了么?仅仅是这么一点小小愿望最终也被雨打风吹去。木晚舟的一生都在挣命,但也没有挣赢它。凡人生命有限。疾病瘟疫便可以带走他们的性命,他们那么弱不禁风,不堪一击。但有些凡人的心胸却比神仙还要广阔。就像那凡人仔眼睛瞎了。首先叹的不是自己命苦,而是不能步入仕途,行匡济天下的宏图志愿。无关形势,不为声名。他是真的把天下举在头顶,热泪盈眶地盼着它。”
心里这样想着,口中便跟着道:“可见凡人之厄苦,多是身不由己。”
前排一个少年起身道:“一个化外之民,得尊主垂怜才能入得慎室修习。不料却如此冥顽不灵,岂非辜负了尊主一番苦心?”正是苏哲。
苏幕对此等羞辱之语假作不闻,丝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只听苏哲又道:“说什么‘凡人之厄苦,多是身不由己。’凡间逢盛世则娼、妓为祸,逢乱世则强盗横行。你道他们亦是身不由己?莫非你爹便是强盗,你娘便是娼、妓?”
苏幕轻飘飘道:“放肆。可是将‘慎言’二字抛诸脑后了?”
木惜迟红了眼圈儿,眼睛里含着一泡晶莹的泪。看在苏幕眼里,很像他正暗暗逆反赌气,立时怒道:“竖子行事颠倒,言语荒唐。着实缺乏管教,须严加……”
苏幕怒火正盛,正寻思要怎样处罚木惜迟才好,眼角忽然扫到一线白光,扭头望去,竟是南壑殊气度翩翩地立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