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纯爱小说《黑月光BE剧本改写计划》的主角是林宇,是作者乌尔比诺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黑月光BE剧本改写计划小说主要讲述了:林宇他绑定了一个系统,他兢兢业业的完成任务,但是他发现剧情怎么有点be感觉。
属性:口嫌体正直傲娇少帅x白切黑病执小天师。
《黑月光BE剧本改写计划》精选:
七月十五,中元夜,冀州道。
暴雨排天而至,两山隘口,风斜雨丝成幕,击面遮眼,视物变得异常艰难。
孟濡光仓促抹开眼前雨水,手背上大片殷红转瞬被稀释成淡淡的绯色。他已分不清这究竟是自己的血、堂口营兵的血,还是身后这群癫狂无识的阴彘的血。
“砰!”
孟濡光凭借着直觉,抬手击碎了其中一个阴彘的脑袋。它刚刚扯烂了亲信副官的身体,脑浆迸裂的一瞬间,僵死的肌体出于本能,扬手将副官血肉模糊的头颅扔在了孟濡光的脚下。
骨碌碌又滚出几米远。
“畜生!”孟濡光牙关咬碎,两颊肌肉因为用力过猛绷出隐约的青筋。他和他的部队已经受困多日,断粮断水极大地削弱了这支王师的战斗力,昔日堂口少帅如今连走路的步伐都显踉跄虚浮。
他跌跌撞撞地冲开失控的尸群,期间又接连干掉了几个毛都没长全的小阴彘,踩着血泥肉浆,径直冲到一条白影跟前。
又是一道惊雷长劈直下,雷声落处风回电激,照亮了天师略无血色的脸。孟濡光气急败坏,一把扯住他道袍的前襟,猛地将人提近自己的鼻尖下。
“你不是灵力尽失了吗,如何还能发动妖术!还有,为什么要害我到这步田地,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面对咄咄逼问,天师脸上不见异色,风仅掀动袍服一角,他周身笼罩在一股水波不兴的镇静当中,这样的淡定与四周炼狱般的惨景扞格不入,莫名透出几分诡异来。
“为什么……”燕照梁极慢极慢地开口。
暴雨洇开了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猝然地,他一只脚踏出,倾身攀住孟濡光的脊背,利落回旋,一只成年阴彘的刀锋深深揳进那具单薄清癯的身体,刹那间鲜血沽涌而出。
“谁也救不了谁,谁都可以轻易害得了谁……”
死前一刻,燕照梁伏近孟濡光的耳畔,鼻息和声音一道,渐趋羸弱:“少帅,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啊…… ”
野史有载,民国三年夏,冀州道邪灵作祟,阴兵传闻大盛。堂口十万军队奉命围剿,惨遭屠戮。主帅孟濡光与元凶相逢冀州道口,殒身在此,尸骨无存。
而平生喜洁、尤爱白衣的小天师,也终是在那个电闪雷鸣的糟糕天气里,死于万千阴兵沾满污秽的铁蹄之下。
嘀,剧情线接收完毕。
任务对象:燕照梁,前期与世无争男菩萨,后期毁天灭地大魔王。
说起来,这也都赖林宇寄身的原主,堂口少帅孟濡光。
谁让他一时兴起救下晕倒路边的小天师,将其带回帅府;却又在听闻一些风言风语后心生厌弃,任凭京中门阀在冬至宴饮上借酒撒疯,将人打了个半死扔进妓馆。而孟濡光自始至终作壁上观,亲眼目睹了小天师的遭际却分毫无动于衷。
拉人出深渊,再推人下地狱,信誓旦旦,不思其反。说话不算的渣攻,活该最后被拉去喂阴彘,连具囫囵尸首都不给他留。
换做以往,林宇多半会为人渣黑月光的悲惨下场击节叫好,然而他绑定的“黑月光洗白”系统不允许员工如此没有职业精神。
“你的任务,刷满偏执反派的好感度,洗白自己,改写结局。”系统没得感情地说道。
“呼——”
林宇豁然睁开眼时,厅中宴会已近尾声,桌上酒洒醋翻,一片杯盏狼藉。林宇心中一惊,“唰”地站起了身。
“来人啊!燕照梁现下在哪?”
一个副官模样的士兵挎枪上前:“少帅吩咐。”
“我问你燕照梁在哪!”林宇的语气透出些微急迫。
“窃,窃香楼的人已经带走了……”
两道浓眉陡然堆上眉心,林宇拨开副官,拔腿向门外奔去。
芙蓉轻纱帐中暖,窃得浮生一段香。窃香楼,京都城里最大的妓馆。上一世,孟濡光便是眼睁睁看人将小天师坑进这等见不得人的去处,此后发生了什么自不必多说。
偌大帅府人去屋空,林宇飞跑在七拐八绕的游廊上,夜静得唯能听见军靴踏地的重重笃声。
“妖……妖怪啊!”
未及帅府门前,隔着一道院墙只听外头嘶声鼎沸,奔走呼号声层出不穷,俨然乱作了一团。
孟濡光拿眼一瞧,那个浑身浴血,牵藤绞住蛇头脖颈的颀长白影,不正是自己的攻略对象燕照梁么。
他看起来伤得不轻,精力逼到极限,只能勉强维持身形不坠。孟濡光快走几步,诧然发现那杀人的藤蔓竟不是攥在他手里,而是自心口处激射而出,状如冬蛇初醒,其形僵硬,却毫不掩饰骇人的杀机。
蛇头被勒得目眦尽裂,哑着嗓音朝身后喊:“拦,拦住……他。”
七八个打手攒聚一处,人人脸上透着骇惧,谁都不敢贸然近前。
眼看蛇头一张肥腻圆脸憋成了猪肝色,燕照梁反像绷断的琴弦一样卸了劲。他“哇”地呕出一口鲜血,以手抚膺连连后退,终是体力不支地跌落在地。
“鼠辈。”
蛇头学识有限,也听出这是骂人的话,才刚褪下的血色瞬间充满脸膛。他气急败坏地喊:“你们他娘的都是死人吗!给我照死了打!”
燕照梁眉间阴郁之色更甚,羽睫一扇,喉间伴血溢出一丝讥笑:“我劝你们最好打死我,若不然……明日倒在这里的就是你们了。”
夜色深浓,野鸮叫得凄厉,林宇打了个激灵,问系统:“上一世孟濡光是怎么做的?”
系统只给了两个字答案“装瞎”。
林宇默默回以两个字评价:“禽兽。”
鼠辈们一股脑围蹿上前,拳脚雨点似的落在燕照梁身上。情急之下林宇刚要出言喝止,却被系统提示:
“洗白准则之一,在于不显山不露水,原主生性薄凉自私,且好极了面子,此刻反悔救人不合情理。你见过谁人睡一觉起来便脱胎换骨,那可不是撞邪了吗!”
说的在理。
世界一瞬间恢复了嘈杂,林宇抻平适才疾跑时卷起的衣角,手压上腰间枪套。
“住手!”
蛇头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回头见是孟濡光,啐了一口痰道:“少帅有吩咐?”
“这个人,你们不能带走!”孟濡光语气不怎么好。
蛇头刚从鬼门关前溜一遭,还没完全回过神来,怔怔道:“不是您说,今儿七爷赏脸赴宴,凡是府里看得入眼的东西,但请他随意。怎地,您这是要反悔不成?”
莫七爷,京都商会现任会长,城中炙手可热的显贵人物。原剧情里便是他瞧上了小天师,强掳不得便越性毁了人家一生。
孟濡光乜眼笑:“老子说的是东西,他是吗?”
蛇头只当他醉后昏聩,遂也松弛下来,目光在小天师身上贪婪地掠过,轻佻道:“玩物么,生来被人把玩的物件,怎么不是东西。”
“放屁!”
枪声与呵斥声一道响起,谁也没有看清孟濡光是何时出的手,子弹不偏不倚,擦着蛇头的耳廓呼啸而过,直直嵌进身后的黄木廊柱。孟濡光迅雷不及掩耳地调转枪口,再次抵上他的前额,怫然道。
“谁给你的胆子,敢把帅府中人当玩意儿看,说带走就带走?姓莫的在外头耀武扬威嫌不够,这是找上门来打本帅的脸,当我孟濡光的名头是耍花枪挣来的吗!”
不是说孟少帅平生最爱惜颜面吗,为了面子与人对着干,绝对合乎情理。
蛇头仗着背后有商会撑腰,谅他不敢真的撕破脸,当下放声喝道:“都他妈看戏看够了没有!给老子卸了他的枪!”
七八条黑影狼扑而上,将少帅围在正中间,眈眈而望。
孟濡光不急反笑,悠哉悠哉地插回手枪,问:“单挑还是一起上?”
他可太久没活动筋骨了。
刀锋犹如毒蛇吐信般进逼到跟前,孟濡光晃肩避开,瞅准空子抬脚正跺在打手胸口,冷飕飕地扔下一句话:“挨个上多麻烦,一起吧。”
要知道,进入系统以前林宇读的可是军医大,除了专业能打外,各项训练成绩也都堪称拔尖,尤以近身搏斗见长。纵使眼下这具身体的力量与灵活程度都要逊色不少,但应付这几个小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多时,帅府门外的石阶上便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孟濡光掏出帕子,慢慢擦拭着指尖,一个眼神扫过去,蛇头喉间一声大动,吓晕了。
“还能走吗?”
孟濡光收起帕子,走到燕照梁跟前。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端详自己的攻略对象——失了血色的脸显出瓷器般的脆弱,半张脸笼在汽灯的昏光里,弧线勾得漂亮。而那副眉眼,更比瓷上的绘样还要精致三分,只是不带笑时,多少显得有些沉郁孤桀。
这可不像杀人魔的长相。
他的眼角下还缀着一颗小小的泪痣,像极玉色里的朱砂,不知为何,林宇总觉得似曾相识。
燕照梁没理会,挣扎着要起身,口中喃喃道:“铃铛,我的铃铛......”
孟濡光眼眸微侧,问:“什么铃铛?”
尾随而来的副官赶紧回说:“道长说的大约是系在天师袋上的摇铃。方才蛇头仗势欺人,抢了铃铛逼道长陪他们饮酒,甚至还动手抽了他十来鞭……”
孟濡光难以置信:“就为了一个铃铛,你便任由人欺辱?”
“铃铛虽小,却是故人所留,贵过阿梁此身所有。”燕照梁的声音变得像一阵烟似的轻渺,“您打小在锦绣丛里长大,又怎知三九天里热炭的难得,有些事您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明白。”
不明白便不明白吧,这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各有各的隐晦。孟濡光无意刨根究底,俯身捞起他的膝窝,臂上一使劲,轻轻松松将人揣了个满怀。
“别乱动啊,再动就不要你了。”
哄孩子的口气,又有点像情人间的絮语。燕照梁眸色微沉,口气比一身傲骨还硬:“你不该救我。”
在此之前,燕照梁已被禁足多日,原主待他死生不问,有这样的反应,林宇半点不感到意外。
“救都救了,难不成还把你再扔给那些人?”
燕照梁面一言不发要从他怀里挣脱。少帅哪肯给机会,稍稍收紧了手臂,拇指却不动声色地避开背上伤口。
“铃铛是吧?”孟濡光说:“你且安心养伤,待伤养好,管它什么铃铛,本帅都替你寻回来。”
不知是不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又或许情知反抗无益,燕照梁一脸疲倦地靠回他肩头,阖眼假寐,眉心一瓣碧桃隐约泛出红光。
“嘀,好感度回升5个点。”
这是主神看多人间话本后的奇思妙想。照他的话来说,系统也有情系统也有爱,见天儿干着躺平挨打的事,给自己找点乐子又怎么了!
关于这点,林宇不同意:攻略对象也并非都是水泼不进的反社会型人格,譬如怀里这位,好感度涨得就挺快嘛!
系统幽幽道:“别高兴的太早,咱底子弱,而且……”系统欲言又止。
林宇也懒得理会,抬指一下一下抚过小天师的发梢,丝丝缕缕的药香直往鼻子里钻,他若有所思地问:“他这是什么,修炼走火入魔吗?”
系统没来得及开口,怀中人突然脸色大变,眉间桃心透出一抹奇异的青紫,林宇不知彀中玄妙,依稀只记得街头神棍常挂嘴边的“印堂发黑”一说,当作如是模样。
“不好,他这是蛊毒发作,先救人要紧!”
外伤么,手术即可,但这蛊毒又要怎么治,林宇一下子犯了难。
“蛊毒由受刑诱发,先给他处理外伤。”系统友情提醒。
任务对象一旦身死,宿主便再也无法脱离任务世界。这个道理无需系统提醒林宇也明白,他二话不说,抱着小天师径直朝后院走去,一路足下生风,手臂却端得很稳,尽量不让燕照梁感到分毫颠簸。
孟濡光一脚踹开房门,扬声吩咐:“备好纱布与金疮药,记得打盆热水进来。”
燕照梁齿关颤颤,眼皮随着身子的颠簸时触时阖,孟濡光唤他也不应,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倏然睁开眼,两颊一用力,鲜血从齿间缓缓渗出,沿着下颌溅湿了衣领。
孟濡光吓了一跳,以为他昏聩间咬着自己,忙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却听燕照梁哑声道:“这不是我的房间。”
意识还在,没有癫乱。孟濡光暂且放下心来,将人安置在床上,四下扫视一圈,把燃得正旺的炭盆拉近,方才卷着袖子“嗯”了一声。
真皮沙发、玻璃灯罩......屋里的每一处摆设都透露着维新时代里独有的时髦气息。该说不说,原主人是渣了点,品味倒还差强人意。
他料理完手上的绷带,半晌扭过头,道:“你的那间屋子又小又破,冬日里连盆炭火都没有,本帅可不惯久待。”口气拿捏得好,重三分成倨傲,轻三分显心虚,现在这样怎么听来都像是傲娇。
燕照梁不再开腔,肩上背上撕裂般的痛楚暂时剥夺了他说话的力气,孟濡光看着他额角涔涔滚落的汗珠,情不自禁抬高了音量。
“人呢,手脚怎么这么慢,都干什么吃的!”
一个小丫鬟捧着清水,应声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战战兢兢:“少帅,水、水来了......”
料理伤口前需褪净贴身穿的衣物,孟濡光指着丫鬟道:“你,过来搭把手。”
然而小丫头片子跟见了鬼似的一个劲瑟缩,挣得眼圈快红了。孟濡光叹口气,只好扔下纱布亲去接过水盆,一转身便对上了两道漠然又哀毁的目光。
“你不该救我,”燕照梁寒声道:“他们都怕我,巴不能我早点离开这座帅府,你救我是救错了。”
孟濡光用热水浸湿了帕子:“救人性命的事,从无对错。”这话倒不是虚与委蛇,从前林宇行医时,终日面对的校训便是“生命至上”四个字,印象之深早已植进骨髓。
“哪怕我曾经杀过人?”
孟濡光动作一顿,燕照梁低低地笑起来,镂花灯罩投下的光纹打在脸上,苍白中折出奇异妖冶的红,衬得他像是一个凡间不该有的夜行妖。
“少帅还记得中秋月圆之夜,府上莫名其妙疯了个小僮吗?”
林宇依稀记得,原剧情中似乎的确有这么一段:小僮疯了以后,偌大帅府谣言四起,下人们都传是小天师用邪术摄取了他的魂魄。尽管无人亲眼得见,但三人成虎的惯性还是让孟濡光信了这些传闻,自此便有意无意疏远燕照梁,直到几个月后的冬至宴饮。
原本林宇以为,这不过又是桩积毁销骨的遗憾事。出人意料地,燕照梁叹息着竟道:“谣言也不都是虚造。小僮之事的确因我而起,他就是被方才那根阴藤吸走了元气,这才沦落得形同痴傻。少帅疑我这些日子没有疑错,如今你已知晓了真相,可曾后悔救下我这个妖人呢?”
转折来得骤不及防,望着燕照梁神情间的薄讽与自嘲,林宇突感一阵错愕,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燕照梁的眼神便在那不长不短的沉默里,渐渐黯了下去。系统发出警报:“好感度暴跌10,不及格了啊喂!别光顾着愣神,干点什么啊!”
办正事要紧。孟濡光赶紧收回思绪,左手握帕,右手拿起银剪在火上熏过一遭,坐到了床沿。
燕照梁瞬间警觉:“你要干什么?”
“其他的都还好,唯独这鞭伤,”孟濡光分开两指,查看着背上伤势,认真地同他科普:“万一鞭上带锈,拖着不管要得破伤风的。”
燕照梁一时失语,好容易想起来说点什么的时候,只见少帅反手掰下肩上的军章,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掌中:“待会可能有点疼,忍着点,我能轻则轻,受不了了就叫出来。”
听闻这话的燕照梁几不可查地蜷紧食指,把肩章揪出了两道褶皱。他忽地偏过头去,露出好看的下颌弧线,脖颈脂玉一般延伸到衣领下,玲珑剔白的耳垂隐约浮起细粉,戾气顿时云散了好些。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林宇后知后觉地问系统,却只得到一个不忍卒视的表情反馈。
手起剪刀落,“嚓嚓”两下沿肩缝裁开。许是感受到冰凉的触感,燕照梁打了个寒噤。孟濡光顿了一顿,剪刀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伤口在肩胛骨旁内侧三寸,还好,没折到筋骨。”孟濡光没话找话,“不过也亏得你及时收手,否则伤及气血,搞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燕照梁却说:“要不是挨了几鞭体力不支,他的那条命,我本没打算留。”
孟濡光道:“真有伤人的心思,还等到那会?白挨这十来鞭,舒坦么?”
中衣已被鲜血浸透,显出骇人的紫黑色,衣料剥离的瞬间牵动了伤口,燕照梁头埋在枕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闷哼。
剧痛过后,他眼眸微湿地看向孟濡光,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拿走了我的铃铛。”
铃铛,又是铃铛,什么宝贝阿物儿。孟濡光犯着嘀咕,拿起药瓶要为他清创时,眼光忽然一凝。
一块形状浑圆的烙印毗邻心口位置,边沿十分齐整,表皮附着的一点焦黑不似伤口结痂后的瘀瘢,准确地讲,更像是团淡淡的黑雾笼罩其上。
孟濡光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
“这是什么?”
“别碰!”
指尖刚一靠近,凸起部分的纹字就仿佛软体触须一样,在皮肤表面缓慢地蠕动起来。孟濡光急于抽回手,然教一股无形的吸力牵扯住。那块烙印像是遽然有了生命,居中豁开一道口子,从里面冒出一小截藤尖,拼命汲食着指尖血肉。
几乎是同时,燕照梁的神情变得痛苦不堪,话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蛊……蛊毒发作,须、须以血肉填……填喂,走、快走……”
孟濡光再生猛,究竟一介俗货,林宇纵不能与凡胎相提并论,惜哉资历尚浅,哪见过这等阵仗。也不知那团黑咕隆咚的鬼东西到底什么来头,竟跟饿了许久的蚂蟥似的,一开荤便食髓知味地停不下来。
“走不脱了,”孟濡光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沉声问:“填进一根手指,够不够?”
燕照梁强忍着气血逆行的冲撞,于浑噩中倏然有了一丝清明。他将孟濡光末一句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却又好像浑然不明白这句话的涵义。
填进一根手指……是什么意思?
孟濡光很快用行动给出了解释。他腾出另一只手,抄起床头柜上的手术刀,照着被掣住的手指干脆利落地削下去。只见得寒芒寸闪,锋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弧线。眼看下一秒就要血溅三尺时,冷不丁却教一只纤韧白皙的手虚握住。
灵力缓缓有致地洄游在手指附近,驱散了炽盛黑气,一瞬间清凉的感觉从指尖遍及四肢百骸,沿经脉直达心底。
藤尖缩了回去,胸口口烙印又恢复了原状。林宇心有余悸地活动着手指,又疼又痒又麻的感觉在指尖久久地盘桓不去。
“无事了。”燕照梁面色如纸、冷汗如瀑,颓然伏回枕上,模样瞧着比刚才更加虚弱。
林宇忍不住替他拨开被濡湿的额发,陡然发现印堂处的青紫已经消失不见,刹那间心念一动。
莫不是因为吸食了自己血肉的缘故?可上回那个倒霉蛋,分明已经被吸得半傻,自己又怎么会安然无恙?
顾不上深究这些,伤者为大,生命第一。化身孟濡光的前军医林宇时刻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他重新捡回刚才被甩飞的药瓶正要继续上药,瞧了瞧那烙印,又有点忌惮。研究了半天,他将药瓶换到左手,姿势别扭地将药粉洒在伤口处,既不均匀也不专业。
然而燕照梁却顾不上计较这个。
震惊甚至让他在药粉落下的一刻忘记了喊疼:“你不怕吗?”
孟濡光比他还莫名:“怕什么?”
燕照梁一字一字地道:“妖孽伤人。”
孟濡光垂眸秾睇,眼底微微浮上些许愧怍,他沉吟片刻,说:“蛊毒之害,在于控制一个人的心性,若早知还有此一节,本帅当初便不该人云亦云。”
燕照梁微微一哂,未说信也未说不信,好感度上浮了些许,但也仅够上了及格线而已。
断指的交情只换来一个勉强及格的分数,林宇终于明白系统当初沉默数秒的原因。这底子,不是一般的弱啊。
“此为七郎蛊。”稍作静默,燕照梁居然主动开了口。
“嗯?”
“中蛊之人灵元被夺,一身修为全凭蛊虫驱使,如蚁附膻。”
“就像刚才一样?”
燕照梁笑了一笑,“其实先前在那蛇头身上,七郎蛊已经讨了不少好处,要不是少帅贸然触碰,我本可抑制住的。”
孟濡光讪讪的,又似想到什么:“这蛊毒原是可以抑制的?”
“自然,只是于灵力损耗甚大。”燕照梁的笑突然变得玩味起来,“所以在那些无谓之人身上,我不必费这个功夫。少帅,你是第一个。”
孟濡光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谢他。
“是谁下的手?”
燕照梁目光闪烁了下,很快平静地答:“下蛊之人多年前已死,掐指算来也该入了轮回道吧。”
孟濡光沉吟良久,又问:“可有根治之法?”
“没有。”
这两个字像石头,沉甸甸地砸在心坎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谁也救不了谁,谁都可以轻易害得了谁。林宇想起这句话,胸口忽然潜生出一股无来由的烦躁。
“这又有什么关系。”不知过了多久,孟濡光故作轻松地笑起来,“少帅府乃正气充盈之地,还怕镇不住你身上这点邪物?”
他动作麻利地替燕照梁上好药,指腹有意无意蹭过那一片莹白耳坠,惹得小天师又是一阵激灵。然而从“没有”两个字脱口,燕照梁额心的桃瓣便再无变化。
“这么难的吗?”林宇有点泄气。
系统宽慰他:“能到这步已是不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每个偏执反派的出现都是经年累月的恶果,过往遭遇之悲,哪有一夜释怀的道理。”
林宇略微扬眉:“过往遭遇?”他不甚精通心理学,但明白对症下药的道理。要拯救病入膏肓的偏执反派,总得知道病灶在哪里。
系统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已请示过主神,这就为你开启鸿蒙幻境,好助你了解小天师过往的遭际。只是幻境中的形物难免夸张异化,个中真假,还需你自行斟定。”
“知道了,啰啰嗦嗦的到底好了——”
“没”字尚未脱口,眼前忽而一阵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