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阿茗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庙堂之远》,主人公是归空,庙堂之远小说主要讲述了: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他就变成通敌叛国了,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国师,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开始上路了。
属性:惨遭灭国妖孽国师×通敌叛国倒霉皇子。
《庙堂之远》精选:
厉四十七年秋,伏安国破,国君自缢于庭,国师不知所踪,百姓离散,纷纷归降于敌国厉。
五皇子济,通敌叛国未遂,斩首于市,不得入葬皇陵。
——《厉国史札》
“你脸红什么?”我瞅着面前的秃驴,一阵不自在。
秃驴淡淡地拿出一方帕子,抹了抹脸,擦掉了两坨胭脂。
“……一个和尚涂脂抹粉,像什么样子。”
秃驴抬眸看我:“这是你出的主意。”
“哦,是吗?”我耍无赖,“我可没让你涂成这样。”
秃驴颇有怨气地瞅了我一眼,背过身去念经了,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架势。
这秃驴是伏安国的国师,那次攻打伏安国是我领的兵,原本我俩都不是很想打仗,伏安和厉国一直势均力敌,争来争去也就几百里的地,实在没意思。
于是我们就互通了书信,交换了策略,打算演个平局。
眼瞅着要开演了,我三哥从天而降,一言不合把我给绑了起来,说我通敌叛国,抢了我的兵符一个狠手把伏安国灭了。
我还没来得及跟秃驴报信。
他当时应该挺懵的,不过努力负隅顽抗了一下,原本是可以挺过去的。
伏安国那国君怂包一个,没等秃驴传信回去就上吊了。国君没了,还打什么仗?遂兵卒临阵脱逃,百姓也四散逃命去了。
我也不知怎地我就通敌叛国了,回了国国人要杀我,不回国秃驴又要找我算账。
我思来想去,决定把自己的命交到秃驴手里。
被自家人打死也太难看了……
于是我又写信给秃驴,让他伪装一下来救我,今后我这条命就是他的。
秃驴没回信。我很绝望。
上刑台前一晚,我正要接受自己的倒霉宿命。一顶着一张鬼画符一般脸的黑衣男子来劫狱,一把拽住我跑了。
厉国给我找了个替死鬼,五皇子常子济在国人眼里算是已经“没”了。
“哎。国师大人,今后有何打算啊?”我把玩着桌上的茶具问他。
嗡嗡的诵经声戛然而止,归空淡淡吐出两个字:“复国。”
“百姓都跑了,你拿什么复国。”我笑话他,他倒也不恼,“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临时变卦?灭国之仇不找我报?”
归空终于转过身,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伏安百姓大部分逃到了厉国,贫僧要复国自然是去搅厉国的局。至于你……”
“我怎么?”
“你不是通敌叛国么?正好与贫僧一道。”
“我哪就通敌叛国了!?”
“你说你这条命都是贫僧的。”
“……我!”哦我好像是说过。
这秃驴原先在伏安国名气很大,据说会通天之术,邪门得很,连国君都有几分怕他。
他要真想搅了厉国,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但那毕竟是我的母国,我怎么能任他胡来。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板,装作漫不经心道:“那你打算怎么做?总得一步一步来吧?”
归空凉凉地扫了我一眼,似是已将我看穿:“贫僧不说。”
得。套话失败。
我咳了咳:“我觉得第一步,我们应该建立对彼此的信任。”
归空眉宇清冷,瞄着我:“伏安国被灭了。”
我就差给他跪下了:“我的错。”
一段时日过去,我发现这秃驴确实挺妖孽的。
不吃饭不睡觉,一天到晚打坐诵经。
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要靠念经把厉国念没了。
不会失心疯了吧?
我被他从牢里揪出来,身无分文,现在还是得靠着他。
哦还有一点,他的银子好像也花不完。
奇也怪哉!
我百无聊赖地瞅着归空,思量着他要是蓄了发该是什么样子。想来也当是个贵公子模样,看着就很有前途。
我颇为认同地与自己点点头,复抬头时撞见了归空平静无波的眼。
“你很闲?”
“不明显吗?”
归空又闭了闭眼,似是叹了口气。
雪白的僧衣包裹着他,显得他整个人气质超然,有一种难以接近的肃穆感。长眉之下的一双眼情绪寡淡,鼻梁挺直,薄唇微抿,是淡淡的红色。
别说,长得是挺妖孽的。以前听过传闻说伏安国有不少妙龄女子冲着她们家国师的长相常去护国寺烧香礼佛,国师不堪其扰,干脆不再露面,常年戴着一张银面具,配上一袭白僧衣和绝佳的气质,整个人半仙不鬼的,久而久之人们就忘记了他的模样,只记得他是生得极好。
我正出神,归空站起了身子:“走吧。”
“去哪?”
归空端端正正戴好了斗笠:“化缘。”
“?”
他八风不动:“银子花光了。”
我震惊!
“你不是能变出银子的吗?”
“从哪听的胡言乱语。”
归空抬腿出了客栈,僧袍轻摆,拂过地面卷起薄薄一层尘灰。
要我说,厉国不知比伏安国强上几百倍。
我同秃驴一起走在暮色笼罩的大街上,见厉国边城一副繁荣和美的景象,我不禁骄傲道:“你看,厉国是不是挺不错的,是不是国泰民安啊,连我们如今所在的边陲小城都有这样的繁华之景。”
秃驴眉头紧锁,指着城门那处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啊?”我朝他指的方向望去,“哦,平日里那种斩首啊之类的刑罚,都会在城门口执行示众的。”
秃驴狐疑地瞅了我一眼。
我莫名其妙:“干嘛这么看我?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就去看看呗。”
真是好大的阵仗,城门口的刑台上齐刷刷跪了十来人,都是等着被砍头的。
搭建刑台的石板呈骇人的深红色。
我最讨厌见血,瞧着这被鲜血浸染红的石台就一阵恶寒。
“走吧,我可不想看行刑。”我转身想走,归空却往人群里面挤。
“哎!秃驴!”
他恍若未闻,自顾自往前。我只好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硬着头皮陪他挤。
“这些人犯了什么事啊,这齐整的。”
“都是伏安人啊。”
“皇上不是说要好生安顿流民吗?”
“这群伏安人可不识好歹,咱们县爷好心收留他们,他们倒好,把县爷府里不少人都杀了!”
“啊?!为什么啊!”
“伏安人都中了他们那个逃跑的国师的蛊吧!”
“那个国师邪门啊,给伏安国所有百姓都下了蛊!”
……
我瞄着归空,他一双眼里看不出情绪,只有不远处士兵手里火把的点点反光。
“秃驴,我们走吧!”我压低声音拉他袖子。
归空终于开了他尊贵的金口:“不。”
“……”我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不会还想救他们吧?”
“你看他们的眼睛。”归空道。
天色渐暗,我眯缝着眼仔细瞧着那几个伏安罪犯,不由得一阵悚然。
罪犯们垂着头,似睡非睡,眼睛半睁半阖,嘴角时不时扬起诡异的弧度。
我一把抓住归空的手腕:“他……他们……”
归空这才回头看了我一眼:“他们没有瞳仁。”
“为……为什么?”我声音发颤,“不会是你真的给他们下蛊了吧!?”
归空张口欲言,一声“行刑”打断了他。
十几名武夫手起刀落,十几个脑袋骨碌碌滚下了刑台。
众人一片叫好,归空却看着一地白眼诡笑的头颅发呆。
我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拉着他就冲出了人群。
太他娘的恶心了!!!
我靠着巷子里的一面墙呕出了一滩黄水,归空在一旁静静地看我呕。
……
“五皇子就这般羸弱吗?”归空看我终于直起了腰,毫无波澜地问道。
“你们伏安人,都长那鬼模样?”我呸了几口才呸干净了反上来的酸水,“你不会真的丧心病狂到给自己的百姓下蛊吧?”
归空目光移向别处:“下了。”
“什……”
“贫僧不是庙堂之上的君王。”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冷酷似冰,生生让我感到逼人的寒意。
他当然不是君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君王,所以不在意百姓的安危吗?
他想做什么??
这秃驴是个疯子!!!
完蛋了我怎么把命交到了这个疯子手里!?
说好了要化缘的……
“喂秃驴,我饿了。”虽然没吐出什么东西,但我还是觉得饥肠辘辘。
归空伸手在衣襟里掏了掏,摸出了一只纸包的油饼子递给我。
“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在摊位前顺的。”
“……出家人能偷东西吗?”
“多事。”
深夜,我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忽觉胸口一阵闷痛,有种强烈窒息感。
我猛地惊醒大口喘气,见秃驴趴在我身上直愣愣地盯着我。
“秃……大,大师……有话好好说……”
“水……水……”他嗫嚅,似是奄奄一息。
我忙起身给他倒了一碗凉茶,递到他嘴边,他喝了整整一碗,还是叫嚷着要喝水。
不久一壶茶都给他灌下了,可他看着要咽气了。
我愣在原地半晌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好打开窗户将他扶起,不停地叫他的名字不让他昏睡过去。
一直到天亮,他才慢慢回了神智。
我打着哈欠:“大师你醒啦。”
归空揉着眉心:“昨晚……”
“哦哦哦!什么都没发生,咱俩是清白的,放心放心。”我解释道。
归空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站起了身:“贫僧出去一趟。”
“你去哪?”
“有事。”
“不带我一起吗?”
“你见不得人死,还是别去了。”
“哦……”
可是跟着秃驴有饭吃,我怎么能不去!
他前脚刚出客栈,后脚我就跟上了。
醒了一整晚太过劳累,现下脚步有点发飘,不过还好我眼尖,死盯着秃驴才没有跟丢。
秃驴一直往城外走,走出城门又脚尖一转去了城郊的驿站。
驿站里住着的站户有分配的田产,一家人一辈子就守着驿站,驿站马匹、供客旅歇脚的所有开销都由站户自身承担,此外还要受朝廷调遣,随时准备为朝廷递送消息。
一般站户过得都比较清苦,每年并无多少富余,虽说也是朝廷管制下的官员,但比起朝堂之上的臣子们,站户几乎与平民无异。
若不是马厩里还有几匹马,这间驿站与荒废的鬼楼差不多,了无生气。
归空走进了驿站,我远远地跟着他。
院中有一口井,井后是一个破烂的草棚子,草棚子上拴着一条铁链子,估计是拴站户自家养的看门狗什么的。
奇了怪了,狗不叫的吗?
归空绕到井后,蹲下了身子。
左侧的马厩旁闪过一个庞大人影,向归空猛冲了过去。
“小心!”我朝那人影扑去,将他压在地上。
“大人饶命!饶命啊!小人也是迫不得已的!”瞧着穿着,这人应当是此驿站的站户。
我夺了他手里的刀,接过归空从身后默默递来的麻绳捆了他。
这人生得肥硕,不像是穷苦人家,可身上的粗麻布又是平民惯用的衣料。
我笑眯眯问他:“站户何时也能养得这身膘了?”
那人躲躲闪闪,涨红了脸。归空的声音却慢悠悠飘过来:“久病不愈,长期服药致的肥。”
“……不是站户啊?”我尴尬得不行,“对不住……咳。”
我拎着那胖子站起来,一转身差点没昏过去。
我原以为草棚是拴了条狗,没想到是拴了具死尸。
我身形晃了晃,归空扶了我一把:“刚刚捉人的力气哪去了。”
“这这这……这是什么!?”我语无伦次,一旁被五花大绑的胖子嗤了一声:“死人啊,你瞎吗?”
“为什么会有死人啊!?”
胖子又嗤到:“伏安人在厉国有活路吗?”
“什么意思?”
胖子气急败坏道:“你们那个狗屁皇帝,说好了会给我们伏安人好生安顿,我们都信了都来了,结果就是把我们当奴隶,随意贩卖践踏。”他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我刚寻到兄长,看到的就是他这死不瞑目的尸首,我定会给他报仇的!”
胖子涕泗横流,我转移话题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伏安什么地方?”
“姓石,家住伏安丹州,排行老四,叫我石老四就行。”他吸了吸鼻子,“等下,你们不杀我吗?”
我指了指全程默不作声的归空:“这人你不认识?”
石老四撑着自己泪汪汪的眯眯眼,甩了甩自己的圆脑袋:“不认识。”
“他是……!”我正要说,归空打断了我的话:“放了他,该走了。”
石老四估计是瞧我和归空比较和善也有几分本事的样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两位大人两位大人,收留我吧!我什么活都能干!”
我抱臂问他:“你能干什么活?”
石老四嘿嘿一笑:“我能偷……啊不是,我能拿到世间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
我想起昨日那只油饼子,用胳膊肘捅了捅归空,揶揄道:“伏安人的看家本领?”
“哦哦还有小人之前是个厨子,家里开了酒楼的,嘿嘿。”石老四笑得憨,“别说,我做菜干馅油饼子可是一绝!”
我一时憋不住笑了起来,归空皱着眉头窝火地甩袖就走:“不带!”
可怜的石老四眼中希望之光熄灭了,我大笑着给老四松了绑,拍了拍他的肩:“他说了不算数。”
我帮石老四一同安葬了他的兄长。
照归空的推测,应当是站户捉了他兄长在此替他们干活守驿站,因为拴他的铁链子在草棚的支柱了多绕了几圈钉住了,他够不到院中那口井,几天后生生渴死了。
那站户究竟去了哪里……
我看着在石老大坟前诵经超度的归空,想起昨夜他干渴焦灼的模样,心下又生出几分疑虑。
走出驿站,我猛吸了一口气:“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啊……”
说完,我和归空同时变了脸色,对视了片刻,转身冲回驿站,往院中那口井看。
井中浮着泡肿的尸体,看着拥挤交叠的模样,应该不止一具。
我又想吐了,拉来了一脸茫然的石老四:“这些人……也是伏安的吗?”
石老四像被雷劈了一样,满眼错愕,壮着胆子细细辨认,半晌气若游丝道:“不……不是,应该是这里的……”
“站户。”归空接话,“撒了香料遮掩尸臭。”
我又看向石老四,他忙摆摆手:“不是我干的啊!我就比你俩早两步到这里而已,要是我杀的哪能这么快泡的这样肿。”
我们三人一同陷入沉默。
“厉国,也没那么太平。”归空淡淡道,“近年可有类似的凶案?”
“并无……”我讷讷道。
“或许是消息没有传到京都。”归空又道,“厉国的驿站,应该早就下令不用了。”
“是……如今传递消息,用的是密函和马鬼。”
“马鬼?”
“就是管送密函的死士,只在夜间行动,佣金极高。”
归空坚持要为站户诵经,还要把井填了,我们三个又忙活了大半天才离开了驿站,身心俱疲地回到了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