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严行张一回的一本正在火热连载中的小说《行行重行行》,作者:大风不是木偶,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张一回他一直都在等待严行的消息,但是他却不知道原来严行那天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网友热议:不能装作从来没认识你。
《行行重行行》精选:
第二天是礼拜日,严行没有回来,也没联系过我。寝室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唐皓没再提周五夜里严行回来的事——准确地说,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嘻嘻地来借我的水卡洗澡,俨然一副热情亲切的学生干部模样。
晚上熄灯后,我攥着手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给严行打个电话——他又去天津找朋友了吗?还是,他只是不想回来?
可给他打电话又能说什么呢?说“你回来吧”?明天周一要上课,他自然是会回来的。
除此之外,我就无话可说了。
最终我还是放下了手机。
周一上午的早课是西方经济学,平时总是提前到教室占座位并给我带早饭的严行,没有出现在教室里。
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种种猜测。严行是那种学习很认真的人,西方经济学是专业课,他不会无故缺课的——他不会遇到了什么意外吧?或者,难道是因为我……
不至于吧。
不至于吧?
一整个中午我都坐立难安,看着严行空荡荡的床铺,午觉也睡不着。实在没办法了,我想,如果下午的思修课严行还不来,我就给他打电话。我愿意……向他道歉,为我那天夜里的冷漠和鲁莽。我也愿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当做他什么都没说过。
思修课的老师很严格,每节课都会点名,旷到一次扣五分,旷到三次直接挂。我想严行总不会连思修课都不来。
思修课四点开始。
三点五十七分,严行没有出现在教室里。我像一只使劲儿伸长了脖子的乌龟,目光在前门和后门间转来转去。然而严行始终没有出现。
四点整,铃声响起,老师开始点名,点到严行的名字时,我的心重重跳了一下,那一瞬间我想也许严行进来了,只是我没看见。然而,无人应答。
“严行?”老师又点了一遍。
仍是无人应答。
点名结束。我坐在座位上深深换了一口气,我想,再等等,也许严行会迟到几分钟——总有学生会迟到的。
然而一直等到四点半,严行也没出现。
四点四十五,下课铃响了,这是一节大课中的小课间,我走出教室。我受不了了,我不能再等了,这简直是一种折磨——原来时间可以这么慢。一分一秒,都像齿轮,在我身上一寸一寸地碾过去。
我拨了严行的手机号,等待接听的时间里,我的心狂跳不止,周五晚上的那一幕又回放在眼前,严行极轻极轻地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我允许你喜欢我——我再退一步行不行?我不需要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或者什么都没说,我允许你喜欢我。尽管,我没法回应你。
十五秒后,电话被接起来:“喂?”
“严行,是我。”心跳像火车过隧道时轰隆隆的声音。
“我知道是你,”严行语气如常,“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还在我朋友这儿,”严行笑了笑,“我说我要回来上课,他非让我再陪他玩两天。”
“……是这样?”
“嗯?”严行有些疑惑似的,“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那,我先挂了。”
“好的,对了,思修又点名了吧?”
“点了。”
“唉,点就点吧。我挂了啊,拜拜。”
“拜拜。”
严行挂了电话。
我呆滞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是通讯录页面,“严行”两个字近在眼前。
我想,我为什么要给严行打电话呢?哦,对了,是因为他没有来上课。
电话打通了,严行说,还在陪朋友玩,所以没来上课。好的,确定了他没发生意外或遭遇不测,就行了。反正,差几节课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的目的达到了,OK,这件事结束了。
我回到教室,很快上课铃响起来,我开始认真听课,认真看PPT,甚至在思修书上记了一整页笔记。
我对自己说,对了,这就对了,我们是室友。
晚上回寝室,沈致湘问我:“严行还没回来?”
“他说和朋友在外面玩。”
“噢,”沈致湘点头,“那就行,以为他有什么事儿呢。”
唐皓噼里啪啦敲着电脑,什么都没说。
周二,严行还是没有回来。他错过了商务英语、市场与市场营销、大学体育。
周三上午,班长在群里发通知说,周四晚上八点在院楼302开会,全班同学都要到场,学院已经完成了学生家庭贫困等级的评定,将公布助学金评定结果。
这条消息令我的心再次悬起来,我可以想象得出那个画面,台下坐着乌泱泱神情各异的学生,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台去,接受助学金的名额。老师会清清楚楚念出我的名字,张,一,回。不知道这次评上的是什么等级的助学金?
周四晚上,严行还是没有回学校。
八点整,我和沈致湘一起到了院楼302。
“坐后面吧,”沈致湘说,“一会儿散场的时候走得快。”
“呃,”我尴尬道,“你坐这吧,我……坐前面去。”
“啊?行。”沈致湘没有多问,坐下了。
我独自坐到了第一排。这件事我有经验——与其坐在后面,然后在被点到名字时穿过一整个教室、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上讲台,还不如直接坐第一排,这样,起码在上下台时不用承受那么多目光。
班长和团支书一起宣布国家助学金名单,先是生存型,刘晨娟。然后是发展型,邱甲,徐小诚……台下鸦雀无声,我甚至没有回头看,那些与此事无关的同学们,他们是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还是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直到名单念完,我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没评上?不会吧。
高中的时候年年有我。
“好的,那就这样,耽误大家的时间啦,”班长亲切地笑着说,“为了公开透明,所以学院要求这个名单必须在班会上公布,只好把大家都叫来。大家可以回去了。”
同学们起身往外走,我连忙拦住班长:“班长,我想问一下。”
“问什么?”班长笑盈盈地说。
“我想问一下……”我想我的脸一定涨红了,我的左手揣在兜里,已经捏成了一个拳头,“我的情况……不够评助学金吗?”
“啊,不好意思,我是真的笨,”班长的语气有些尴尬,“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张一回。”
“啊,你是张一回……呃,”她皱了皱眉,“你……被取消了评选资格……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我愣住,“弄错了吧……为什么取消?没人告诉我啊?”
“学院规定,有违纪记录的学生,是没有评选资格的,你……之前被生活部通报过,夜不归宿。”
唐皓不在寝室,我问沈致湘:“你知道院学生会的生活部……每周都有通报批评吗?”
沈致湘正在打LOL,偏过一半脸:“啊?啥?什么生活部?”
“……没什么。”
班长说,生活部每周通报学生违纪情况,15号的通报里有张一回,原因是彻夜不归。
我感觉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通报?我……我怎么没见过?”
“就在五楼,院学生会办公室对面的黑板上挂了一个白皮本子,上面记的是每周的通报情况……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班长尴尬地笑着说。
“好……我去看看……谢谢你了。”
“啊,不客气不客气,”班长连忙摆手,“你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再来问我。”
我一口气从三楼跑上五楼,五楼静悄悄的,学生会办公室铁门紧锁。我找到了那块黑板,黑板上粘着五颜六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各种待办事项。黑板旁果然挂了一个白皮笔记本,从9月份新生入学,一直到现在12月,每周,生活部都会在本子上公布违纪通报名单。
12月15号那天的本周违纪名单通报里,只有“张一回”一个名字,通报原因是简短的两个字:外宿。
就是我去随喜会馆接严行的那次。
往前翻,连着好几页都是“本周无违纪人员”,一直翻到十月份,才出现一个名字,马莉,通报原因写着:马莉同学使用大功率吹风机导致寝室跳闸,宿管处罚马莉同学所在寝室断电24小时。马莉同学的行为影响了寝室其他同学的正常生活和学习,违反了我校学生宿舍管理条例。
这么长的一串通报原因。
而我,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外宿。因为这两个字,我失去了一学年的助学金。两千块,三千块,或者四千块。
临近熄灯时唐皓才回到寝室,边进门边打电话:“哎,我肯定不是故意的啊,宝贝儿,我真的是忘了……今晚我们班开班会啊,公布那个什么助学金的名额……嗨,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吗?那你去问我们班别的同学,行了吧?宝贝儿……啊?你们班助学金名额没开班会公布吗?那是你们班班干部不负责,这种涉及到钱的问题,肯定得向所有人公布啊……哈哈,是有骗助学金的,我跟你说宝贝儿,社会就是这样,你见多了就习惯啦,我们班还不是么,没法说……”
直到熄灯,唐皓都在打电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挂掉电话,在黑暗中笑了笑:“哎,正好说起这个了,咱们在宿舍里悄么声地说一下啊,你们觉得这个助学金评得公平吗?”
不待我和沈致湘回答,他继续说:“我就觉得不公平!咱这么说吧,填的那个家庭情况表,怎么能保证是真实的?村委会给盖个章就行啦?谁知道是不是电脑PS上去的啊!而且这个东西吧,学校说会核实,其实根本没人管。我看这个家庭情况,完全能凭空编出来。”
沈致湘淡淡道:“也不至于吧,毕竟还是有风险的,如果造假被学校查出来,是要受处罚的。”
“关键就是没人查啊!”唐皓的语气十分愤愤不平,“这种造假的太多了,唉,你们不在学生会不知道,我之前就听辅导员说过类似的事儿……现在的学生,怎么说吧,我觉着是有点儿没志气,一年差那两三千块钱能饿死吗?出去做点兼职,一两个月就能赚这么多,对不对?为什么非要占国家的小便宜呢?”
“你……”沈致湘顿了顿,语气一转,“算了,睡吧,挺晚了。”
黑暗中,我睁着眼默默地想,两千块钱够我将近三个月的花销,够我爸去医院做一次复查,够……
太多了。
可以用很久。
第二天又是周五,严行还是没有回学校。
我平静地上课,下课,吃饭,自习。
周六,出太阳了,我打算去找个兼职——我妈以为我一定能评上助学金,然而我没评上,所以我得自己赚下个月的生活费。
就在我穿好鞋准备出门的时候,寝室门把手“咔”地响了。
门推开,严行站在门口。
他穿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肥大的运动裤,一只脚穿皮鞋,另一只脚穿的竟然是拖鞋。
他又瘦了,下巴颏尖尖的,半掩在羽绒服的领子后面。
“张一回。”
严行低声唤我的名字,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