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宋胤齐湛的小说《在白云外》是作者暮夜希正连载的一本小说,在白云外的主要内容是:齐湛再也无法和宋胤在一起,而宋胤就算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东西也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而他发现有时候人生就是如此。
热门评价:没有办法。
《在白云外》精选:
熊熊烈火、滚滚浓烟,在风沙万里的贫瘠之地上,将无尽夜幕染成猩红的血色,最终都会被尘土和黄沙吞没。
我看着齐湛抱着我的尸体痛哭嘶嚎,火舌舔过窗棂爬上房梁,不用多久就会将齐湛生吞。我出声唤他,可我已经喊不出来,他也无法听见。
“……阿胤!对不起!对不起……”齐湛一直一直喊着我阿胤,他有十年没有唤我阿胤了,我喜欢他这样唤我,想听他这样唤我,他一直一直在说对不起,那是我十年间对他说过最多的话,他不必道歉,他从未亏欠过我。
“齐湛……”我想伸手触碰他,抹去他脸颊上的泪,还是做不到啊。
“阿胤,对不起,如果有来世……如果我……”齐湛哽咽,卡在他喉间的话语同时也是刺进他心口的刀,人已经死了,哪里来的如果?
“齐湛,不要哭了,如果有来世,我想做你家门前香樟树,四季常青、枝叶带香。”我知道他瞧不见我也听不见我,但还是勉强着笑容坐到齐湛身边,对他说,“就算被困方寸间,还是无法得自由,我希望至少能在看得见你的地方。”
“阿胤!阿胤!”齐湛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我的脸,我自己都快认不出那张脸了,额角眉梢都是干涸的血迹,嘴角脸颊满是青紫的伤痕,好丑好脏。
死相这般恶心,到最后老天都不肯给我一点点体面和仁慈,我不想让齐湛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不想!
齐湛慢慢低下头,突然吻在我唇上,他在不停地发着抖,眼泪掉在我的脸上,化成一道苍白的泪痕:“阿胤!对不起!”
齐湛吻了我……我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唇,作为一只生魂,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我盼了十年,仍是不知道亲吻齐湛是什么感觉。
火势越演越烈,这小破屋子已经支撑不住很快就会塌,然后烧成灰烬。
火星落在齐湛肩头他像感觉不到疼,还是紧紧搂着那个破败不堪、早已没了气息和温度的我。
他从没有这样抱过我。我想他多抱我一会儿。
“齐湛,对不起,来世我做你家门前的香樟树,不做你的拖累和业障,不会让你为难、伤心,不会这般连累你了。”
生不曾同衾,死……这算同穴了吧?
齐湛是了解我的,我不想死后还被困地下,将所有的肮脏都烧成灰,扬在无垠的黄土风沙里,由他做风,我能得自由。
“书接上回,蒙古十五万大军渡淮河南下,山河飘摇,国已危矣!先帝圣体不安,遂传位于太子,便是当今圣上,立新都于临安。在此危亡之际,圣上下了继位后的第一道圣旨,拜秦文宇为右丞相,齐平山为镇国大将军,齐湛为定远将军,整军抗敌!”
说书人说到要紧处,忽然停了下来,喝了口茶。
“然后呢?”有人着急问道。
“各位,且听我慢慢道来。昨日,讲过定远将军齐湛,少年英雄,十五岁破蒙古大军于郾城,杀敌五万,逐蒙古人北逃三百余里,一战成名,这便有了方才所说,陛下年少继位,一并封了齐小将军为定远将军。”
“少年英豪啊!”
“圣旨之中,除了封将拜相,还有一段。赐佩剑于齐小将军,易名,破兵。”
“啊!破兵!”
“名动天下的宝剑破兵?!原来是圣上御赐宝剑啊!”
“传说中,那宝剑剑身泛着莹莹蓝光,削铁如泥,斩人头而不沾血污!”
说书人一张嘴,说了家国天下、说了少年英雄、说了宝剑神兵,引得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热血瞎沸腾。
“不是,蒙古大军南渡,然后呢?你倒是说啊!”
……
宋胤没有再听下去,茶楼外已人声鼎沸,定远军大胜归朝,齐湛回来了。他跟普通百姓一样,挤在沿街的人群里,看着齐湛骑着高马从长街上缓缓而过,定远军肃杀的气势压过了所有吵杂,围观的百姓突然都禁了声,不敢喧哗,静静地望着齐湛过去。
内官护在宋胤身边,生怕他磕着碰着,他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公子,回去吧?”
“嗯。”宋胤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不常见的笑容。
齐湛还朝,圣上特许佩剑上殿,可入了大殿却不见该端坐高位的人,他才知道圣上体弱多病,已有些日子不曾上朝了。朝中一应事务皆交由右丞相秦文宇处理。
齐湛紧了紧眉头,未露声色。
“齐将军得胜而归,可喜可贺!”朝中同僚将齐湛围住,来来去去都是恭维的话,可齐湛知道并没有什么可喜可贺,蒙古人退出关外,就该是他鸟尽弓藏的时候了。
“齐将军。”
右丞相秦文宇走过来,诸朝臣纷纷避让,齐湛身边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突然一下半丈范围无一人。
“秦相。”齐湛恭敬一礼。
“哎,齐将军怎如此多礼。若齐将军不忙,便一道走吧。”
“恭敬不如从命。”
秦文宇一笑,与齐湛一同向外走着,齐湛行得慢些,总在秦文宇身边却不敢与他并肩。秦文宇瞧着齐湛很是满意,他倒是比他老爹聪明。
“齐将军功勋彪炳,此次归朝圣上已命人备下宫宴,届时必然有恩旨封赏。秦某在此先恭贺齐将军了。”
“行伍之人守土卫疆乃是本分,圣上隆恩齐湛愧不敢当。”
秦文宇拍了拍齐湛的肩头:“齐将军莫妄自菲薄呀。”
“秦相,圣上龙体抱恙,不知宫宴上能否得见圣颜?”
“为齐将军庆功那是何等喜事,圣上高兴龙体自然安康,约莫是能见到的。”
能见到……能见到。
齐湛笑了笑,附和着。
两日后,宫宴。
不仅皇城内张灯结彩,临安城中亦然。齐将军打了胜仗,圣上一高兴,采纳了右丞相秦文宇的谏言,恩赦天下。
“吾皇万岁。”
群臣一跪一拜,齐湛抬头望向高坐上的人,被冕冠前的垂旒遮去小半张脸的人面容依稀如往日一般,只是一别经年,他已不是少年模样。
“免礼。”宋胤轻轻抬手,群臣起身落座,宴席本为齐湛而设,他自然就坐在宋胤近身处,与右丞相相对。
宋胤偷偷看他,想替那宫婢为他斟酒布菜。
秦文宇替天子行政令,替天子宴功臣,夜宴刚开,舞乐正兴,秦文宇就担心圣上龙体未愈,命人将宋胤送回去休息。
齐湛看着他被内官扶走,他除了那一句“谢主隆恩”之外,甚至没能与他说上一句话。
宋胤没有回寝宫,而是去偏殿脱掉了繁复的龙袍,换了便装,又悄悄回到了大殿外。
贴身的内官长裕紧紧跟着宋胤,低声规劝:“圣上,咱们回去吧,若让秦相晓得……”
“长裕,宫中太冷清了,我就想看个热闹。”宋胤探头张望,在那觥筹交错中寻那抹记忆中挺拔的身影,他轻轻说,“秦相知道也没关系,我只是看看而已。”
广袖中的一双手缓缓握成了拳,他只想好好看看齐湛而已,他不多求。
齐湛跟他记忆里的有些不同了,眉眼更深、骨相更锋利、肩膀更宽、胸膛也似乎更结实,他脸上没有几分笑意,冷冷的,酒喝得很快却没吃几口菜,他好像并不高兴。
赏赐不够?封侯不好?还是,他不想留在京城?
齐湛喝得好像有些多了,撑着头偏向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阿胤,这些年你好吗?
“齐将军,我敬你一杯!”
齐湛站起来,晃晃了身形才站稳,仰头喝下递到面前的酒,微微摆手,捂着嘴含糊地说:“我……失礼失礼……”
齐湛步履不稳地被内官搀扶到了殿外,他扶着廊柱作势要吐,内官赶忙往前递帕子。
“我没事,没事,我吹吹风就好。”齐湛将内官赶开一些,总算能透口气,这点酒还醉不倒他,可他不想喝,酒无知己倾,诗与何人说。
宋胤躲在角落,让长裕将宫灯挪远些,免得叫齐湛瞧见了光亮,可他心里又盼着齐湛能望过来,能看他一眼。
“你就是齐湛?”年轻女孩子甜甜的声音伴着宫殿内丝竹的乐声显得越快轻盈。
“拜见靖安公主。”齐湛身边的内官看清了来人先跪了下来。
齐湛反应过来,才行参拜之礼:“末将拜见靖安公主。”
“你是齐湛,对吧?”靖安已走到齐湛面前,招来身边的婢女将宫灯举起些,好让她看清楚,“早听说定远将军威名,果然名不虚传。”
宫中皆传齐湛不仅威武非凡,样貌也是英俊潇洒。靖安亲眼见了才知晓传言不虚。
“公主谬赞,末将愧不敢当。”
“起来吧。齐将军是大功臣,更是今日宫宴的主角,哪儿能跪着呢。”
齐湛站起来,本是装醉,现在只能被迫醒了酒。
齐湛身形伟岸挺拔,靖安越看越喜欢,又往前走了两步,一垂眼便瞥见齐湛腰间佩剑,伸手过去:“这就是皇兄所赐破兵宝剑?解下我看看。”
齐湛猛然伸手按住佩剑,往身后藏。
靖安没想到齐湛是这样的反应,扬起脸盯着齐湛:“我说要看。”
“凶煞兵刃恐怕伤及公主玉体。”齐湛低垂着头,看着是恭敬老实的样子,默默将剑握得更紧了。
七年前太子登基大典上,新帝亲自将宝剑赠予他手,对他说:“朕赐将军天下神兵,望将军替朕戍卫山河。”
他还轻声对他说:“愿它护你平安,我等你回来。”
靖安不太高兴,齐湛比她想得古板,但也比她想象的英俊,所以她不生气:“不看就不看。”
宋胤离得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着靖安离齐湛越来越近,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和娇羞。
靖安与他一母同胞,有那么三五分相似。当年先帝曾将他扮作靖安的样子交托给齐平山离宫避祸,齐湛还真当他是公主,又呆又傻。
当年……
当年蒙古人铁蹄入关,一路烧杀劫掠,战火连天。当年先帝多病,肃王拦政,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如此内忧外患,先帝信得过的人不多,齐平山算一个,先帝下诏齐平山领兵御敌,连夜离京,顺便将太子宋胤藏在大军辎重里带了出去。
公主换太子,这戏码骗不过肃王,追兵很快就到,被齐平山扣了“细作”的帽子全杀了。齐平山是去打仗的,太子放在军营也不安全,便让自己儿子齐湛偷偷带走,保护起来。
肃王手眼通天,偏就没能找到太子的踪迹,他到死都没想到,齐平山这么大胆,手下亲信四散奔逃,却全都是故弄玄虚的饵,太子身边就只有齐湛一个半大少年,他们扮作一对破衣烂衫的叫花子兄妹随着逃难的人一路跑到了余溪。
余溪是齐平山的老家,但齐家早年就举家搬迁入京,在余溪早就没人了。肃王的人来找过,但齐家的老宅都早卖于他人,他们只得无功而返,却不知道齐湛就在街尾的小破院子里租了一间小破屋子,将金尊玉贵的“公主”藏在里面,等他爹凯旋回来,接他们。
夜风袭扰,暖黄的烛光浮动,影影绰绰,当年是假公主,如今是真的了。
宋胤轻轻咳了一声。
“圣上,夜里凉。”
宋胤颔首,慢慢挪开眼:“回吧。”
“皇兄,我想学骑马。”
“怎么突然想学骑马?”
“我连师父都找好了,只需皇兄点个头。”
“哦?”
“全天下骑术最好的老师,定远将军齐湛。”
“你说谁?”
“齐湛!”
“胡闹!”宋胤厉声道,“你让我朝功臣,堂堂定远将军,朕新封的昭武侯给你当马夫?!”
景宁愣住了,宋胤从未如此呵斥过她。
“……学骑马可以,皇兄另给你寻老师。”
“为什么不行?秦相都可为皇子师,昭武侯为何不能教我骑射?”
“景宁公主说的是,有何不可?”秦文宇走入殿中,向宋胤和景宁一拜,“臣参见圣上、给景宁公主请安。”
“秦相免礼。”
“圣上,恕臣直言,诸位皇子年纪虽幼不过正是习武打根基的好时候,若能得昭武侯亲授武艺,他日必能为圣上开疆拓土。”
宋胤并没有其他兄弟,更没有子嗣,秦文宇口中的皇子皆是皇室宗族子弟,养在宫中,被秦文宇拿捏得死死的。
宋胤低了头:“既然秦相认为妥当,那便依秦相所言。”
景宁笑逐颜开。
秦文宇让齐湛来宫里教骑射,是想用景宁将齐湛长长久久留在京中的意思吧。
想他留下。又不想他留下。
齐湛入宫教皇子们骑射,顺便也教景宁公主。
宋胤又藏在远处偷偷看,齐湛也教他。
“站稳,手臂抬稳,稳住。”
小皇子们举着弓,光是举着就止不住的抖。
那时候宋胤没有弓,齐湛教他弹弓,用长皮筋拴在他手腕上,另一头踩在前脚底,另一根皮筋抬臂拉开,就让他这么绷着,说这就是举弓、开弓的练习了。
齐湛教,他就学,绷不住就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宋胤翻开自己的手掌,低头看了看,不禁皱眉,他并没机会真的拉弓射箭,现在恐怕也拉不开弓。
景宁坐在凉亭中,她不想受那份累,齐湛没说什么。她撑着脑袋看着齐湛,那直白的目光宋胤看得清清楚楚。
“长裕,让御膳房准备冰糖炖雪梨,一会儿给公主、皇子们送来,还有齐将军的。”
“是,圣上。”
小皇子们熬了大半个时辰都撑不住了,别说拉弓,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叫苦不迭。
长裕领着内官送来冰糖炖雪梨,恰是时候救了小皇子们的命了。
靖安也很高兴:“皇兄最好了,知道我喜欢冰糖炖雪梨。”
长裕将一盅端到齐湛面前,齐湛温声道“谢圣上恩赐”,脸上却不见几分高兴。
齐湛看着一盅炖得软烂甜香的汤羹,想起那段逃亡的日子,他们为了避开搜捕混在难民里,上顿不接下顿,齐湛常藏了吃食到半夜才给宋胤,就怕被人抢了去。
有一次他藏了一颗梨给宋胤,宋胤咬了一口,说:“嗯,为什么是酸的?”
“酸吗?”
宋胤把咬了一口的梨还给齐湛,不要吃了,齐湛吃了一口:“不酸啊。”
“宫里都是拿冰糖炖的,那才是甜的。”
好吧,金尊玉贵的“公主”当然得吃冰糖炖的梨。齐湛便自己把梨吃了,吃食不多,齐湛连核都啃了吃下去,才发觉宋胤看着他悄悄舔了舔唇。
齐湛勺起梨羹送进嘴里,是甜的。
“齐将军,你不喜甜吗?”
齐湛端着梨羹发呆,吃得太慢。
齐湛摇头:“我很喜欢。”
“也是,皇兄的赏赐,谅你不敢不喜欢。”
“公主,臣想亲自叩谢圣上,不知可否请公主代为通传?”
圣上体弱久病不愈,已鲜少坐朝,齐湛数次请见却毫无音讯。就连这次奉召入宫教小皇子们骑射,他以为能有机会了,却没料到居然是秦文宇的主意。
“见皇兄?不难。这个时候,皇兄应该在临华殿,我带你去。”
“多谢公主。”
——
“长裕,靖安这是要带着齐湛去哪儿?”
“像是,临华殿的方向。”
“……”
齐湛跟着靖安到了临华殿却被告知圣上不在,他还没来得及沮丧,便听靖安说:“那你去找皇兄,就说我和齐将军在这里等他。”
“这……”
“去啊。”
“是。”
靖安扭头对齐湛说:“进来吧。”
临华殿里挂着许多水墨画,一幅幅挂着,令人目不暇接,从中穿过仿佛走入山水之间。
“这些,都是圣上所作?”
“当然。”
齐湛不知道他擅书画,那时候饭都吃不饱,笔墨更是买不起。
齐湛的目光在每一幅画流连,最后落在一副长卷上。
“皇兄说这是三关口,齐将军去过吗?”
“去过。”他随父亲征战数年,终于将蒙古人从赶出了三关口,他的父亲齐平山就葬在那连绵不绝的贺兰山脚下。
齐湛看着长卷上随着山势起伏的烽火台,说不出话。
— 又要打仗了吗?
— 别怕,我爹一定会将蒙古人都打出去的。
— 我信齐大将军。
— 将来,我跟爹一起守长城,叫他们再也进不来。
“皇兄没去过,他画的到底真不真?”
“……真。”
— 长城建在山脊上,烽火台一座接一座,延绵千里不断。
— 我想去看看。
— 那地方风沙大,你肯定受不了。
“皇兄说那里除了沙,什么都没有?”
“是,什么都没有。”
“可皇兄画的却很美啊。”
确实很美。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定很美。
— 等天下太平,带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