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迟渡许练的小说《炼石升仙》正火热连载中,小说炼石升仙由作者林以障所著,主要讲述了:许练和迟渡在一起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从一开始的时就是因为不是好人才会在一起,彼此之间骨子里的劣性根吸引对方。
网友热评:阴鸷冷酷执念刻骨假无情攻x隐忍决绝一往情深真疯批受
《炼石升仙》精选:
许练意外:他算是透明柜,但自认过度谨慎,做不出跳上演讲台的壮举。迟渡为何邀请他去骄傲游行?
但无论如何还是去了。因为无端地明白,对方初来乍到,总归需要一个面善而熟悉当地的人陪同——差点忘了距许练本人出来读书,也还不到一年。事后想起只值得嘲笑自己:怎么,以为自己也是某种上等人了?
游行当日那踌躇满志的气氛并不属于许练,有几年他甚至在不慎回想的刹那就绷出一身冷汗。木已成舟的当下,说“后怕”尤显造作。但如果要逃避那不属于他这种人的鼓舞片断,许练将无可避免地回想起手背被擦过的感觉:另一只手,在人群中,反反复复地撞向他。他则带着局促,并非为了这只手,但也只能放眼向人群中打扮成另一种人的人:超人、哈莉奎因、耶稣基督。中途又刮起风来,头顶聚起阴翳。但为了烘托眼下这一出壮丽伟业,层层积云也好像祥云……终点处他已口干舌燥,那只撞过他的手又递上水来。盖子也是在许练眼前被拧开的,仿佛也是为了烘托凸在他眼前那一小寸手腕关节。
就这样结束了?许练想去看刚刚还簇拥彼此的人群,但转眼只剩三三两两零星阵列。他就不知道该看哪里才不显得冒犯了,只能继续盯着迟渡袖口亮出的半截白。
就这样结束了?许练感到晕眩,于是发出了声音。
嗯,就这样。迟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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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练皱了皱眉,为被迟渡抱着时故意想起的一切。
早几年他还想将这种“故意”掩饰过去,装作是不慎、走神或触景生情。现今已不打算自我欺骗:他确实很想、很想迟渡,想到梦里相见时都不会有丝毫惊诧之感。
但梦境太过栩栩如生,反倒平添无奈。
倘若那个人梦也梦得见,又或者准确地讲,是只能一梦了之,则许练赖在如今这具身躯边不走的原因就又少了一桩——
话也不能这么讲,许练摸着空出的半边床铺想,本来就没有的东西,谈何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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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渡大概是想过要他离开的。
譬如同别人的地下情暴露没多久,迟渡就将人带到家里过,那坦诚程度只差在许练眼前上演情天孽海。年轻人在床上快活地叫着啊……啊……哥哥好大……许练只隔一扇门伏案,心道都到这地步,迟渡怎么还不对人说一句:你叫得这么大声,可是会被听到的——这是即便无趣如他,都能想到的情趣。
偏偏不说,知情识趣如迟渡,大概是根本不以为家里还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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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就开始像每一对行到穷途依然体面不减的合法夫妻那样,谈条件,谈赔偿,谈财产分割。
其实也不是很像,至少并非所有人都体面,出面同许练谈的也不是迟渡本人。许练坐在案卷前,抬头瞧来者手扶金丝眼镜的姿势,便心知眼前这人在校成绩势必不如自己。但那又如何?许练一样要同这种人成为同行。
许练说:我不同意。
同行说:可以商量,许先生这边的条件是……
许练起身:你带我去找他,我必须见到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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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迟渡终于闭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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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练仍有必要去拜访一下迟渡的母亲。
至于迟渡家有些复杂的亲属关系,是这样:他是遗腹子,生父在迟渡生母怀胎六个月时离世,临终前竟将她托付给自己哥们。而养父也是二婚,毋宁说正是为了接下这寸朝思暮想的白月光,才补偿似的为前妻和孩子办好移民。迟渡十二岁,上寄宿学校,放假回家才得知养父肝癌末期确诊。此后或有人说其生母是信了迟渡命硬克亲的传言故弃家而去,又有说法是自十二年前被托孤那一刻起,那水灵灵的小寡妇业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总之,迟渡现在喊“母亲”的那个人,其实是他养父的前妻。而倘若“母亲”这一称呼适用于物而非人,那么每月的汇款大概更能享此殊荣。许练上一次见这位继母时,还是在自己那届硕士学位授予仪式上。他已察觉到迟渡和她微妙的关系,当然也不至于要张口喊她婆婆——现在自然也不可能。
几年前她回国,也为的是迟渡住院的事情,彼时她强硬焦躁模样,叫人一看便知:她是为这便宜儿子挂了心的。后来一病不起的成了她自己,也算印证了上面的说法:都急火攻心了,可见这超越血缘的亲情是多么深厚!
而以迟渡今时今日的地位,所谓命硬克亲的话自然不再有人提。
眼下这位夫人已不大记得事了,也不大认得许练。许练去见她时,她正靠在床头倾心读一本恬静的书。许练当年潜心备战法考,从此不敢阅读浪漫小说。迟夫人(她娘家姓什么?)见许练来,转头扭出一张泪盈于睫的脸。
许练温言:好夫人,不喜欢就别看了,我给您带了两本画册来。
迟夫人居然嗔怪起来:不!我就要看!你不要拿那些没有文字的小人书哄我开心!
说着竟要挣起来,十足不服输的样子。从前许练同迟渡来这边探视的时候,也见过几次迟夫人这样。但那时有拘束带捆着,女人眼里的忿恨之意尚能有所烘托。现在她坐也坐不直,便不再需要护工杀将进来。她渐渐靠回原处的时候,许练手里的苹果也削好了。
迟夫人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怔怔道:不甜。
许练又安抚她说:怎么会呢?阿渡一贯都是让我买这家的。
话音刚落,他忽然听见女人冷笑一声:他那么会骗人,你是不知道?或者是同他一起骗我?
她这话说得极凛然,仿佛仍是从谈判桌一端遥遥传来。许练闻言已揿下了铃,不料迟夫人说完这句,又清脆地咬下一口,垂下头的样子大约是不会再生气了。护工匆匆推门,问有什么事?许练想了想问:你们是不是没开地暖?护工于是面露疑惑之色。
许练又想了想:那没事了,我坐会儿就走。
这晚迟渡还躺在许练身边。
起初许练在他躺下的一瞬还想别过眼,后来觉得徒然望住天花板的场面未免太像怨侣情深。但他确实已不习惯盯着男人太久,情不自禁就掐紧拳头。好在迟渡也有不令人失望的时候。他开口开得很突然,语气也很冷硬。
许练反而因此平静下来。
“你去看她了。”
迟渡说。
许练闭上双眼,等着这句话可能引发的一切下文,随即意识到迟渡是在等他来说——等着一份报告,feedback。许练觉得自己是不愿意按照这种方式来的,于是笑声敷衍地滚了一滚,变成:“是啊,你难道在担心什么?”
迟渡不应。
许练又说:“你放心好了,我有骨气,不会把主意打到你以外的人——”
他说不下去,最末几个字变成艰难的气声。迟渡翻身欺到他身上,扼住还在颤动的喉咙。本能让许练仍有挣扎的欲望,他反掐住迟渡手臂,挣出微末的喘息空间。迟渡终于松手,原因更像是懒得背上人命官司。许练来不及顽抗,换迟渡已坐直,开始一颗颗解扣子。他眼睁睁见薄唇翕张,大概因为从前也见过此幕,竟险些以为那会是什么好话——
“是吗,你很有骨气,”迟渡按住许练,凑到他耳边,“你的骨气就是赖着这样?”
于被劈开时的剧痛里,许练忽然大彻大悟:他确实是赖在迟渡身边不走,也确实有所图谋。
倒不纯因迟渡确实待他温情款款过……只是确实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他想在迟渡身上求个明白。
许练想笑,却因为迟渡的入侵而气力全失,一身被冷汗通通浸透。
那场游行结束不久,迟渡便先回国。前晚他同许练在天台喝酒,直到那时才告知去意,考虑到当晚冷空气还凝滞着,迟渡的决定不可谓不突然——也因此许练于担心之余,竟没有闲心察觉他自己心底的微弱怅然。
但事后回想起来,许练以为当时自己那张错愕面容总归是要人印象深刻的:迟渡放下易拉罐,连身子也从天台边缘卸下,唯目光炯然地粘在他身上,较肩靠肩坐着时更远,而又更逼人。
许练被这样看着,不得不很唐突地说:“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在国内住哪里。”
迟渡笑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许练下意识点头,而又发觉自己虽然点头,那个“是”字却冥顽地不肯出口。迟渡大概是不知道这种想法的,掸了落在许练衣领的一点烟灰,直起身说:“能找到我的地方——你总会知道的。”
迟渡回国两月余,他那异父异母的大哥同许练分享国内商界要闻:迹心集团董事长贺维,十二小时千于会议中途心梗发作,现今仍在深度昏迷中。
但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那么重要,贺维是我母亲的兄弟,而我从未见过他!大哥擦擦嘴角咖椰酱,不意此事由他当笑话说出,仍有几分是家族秘辛意味。许练低头查手机,看到新闻配图:担架半截已进了救护车,另半截以摩天楼为背景,不远处喷泉正拼命攒出一股水柱,溅落时教人看不清楼宇轮廓。
毕业后大哥转去了荷兰,许练发自内心祝他顺遂,却不知这同他舅舅的变故有没有关系。又想起典礼上那位迟夫人嘴边凝笑的一角,大概十成感情仍用于为儿子欣慰。相较而言,他回国后初见迟渡的那一次也算偶然,而迟渡隔着大堂人群也回来一眼,眼下两道青黑固是他前所未见,却终于让许练能在心脏悍然鼓动的讶异里想着:
这或许才是该发生的事……符合常理的事。
那大堂自然还不是迹心集团总部的大堂。实际上,要等到两个人身体足够熟悉后,许练才知道迟渡终于坐在集团大厦第几层,并在那层的会议室里被按着后脑勺,深入周全地面对了迟渡。
咽下去了,就听到迟渡在他头顶说:“我那个舅舅,当时就是在这里被抬下去的。”
许练几近缺氧,一时没懂对方意思。只是双腿打开被按在大理石台面时,才从脊背上过电般产生一股有别于桌面材质本身的森然,忍不住攀紧迟渡身躯。东西同石纹黏在一起。
头一次却不是这样。
那时迟渡眼下青黑早已褪去,换许练满面狼狈。他刚从上一个所257的节奏中仓皇脱身,收入远称不上可观。好在上个当事人正是该间Pilgrim的老板。许练下意识按住手背——新盖上的一方荧绿小章——挤到吧台前,尚未开口,面前却蓦然多了一杯琴费士。
不是什么能令人一醉方休或忘乎所以的解药。
是因为这样,所以脸上不适时地浮出了尴尬吗?这种尴尬也泰半被解读为今宵另有所托的证明。然而许练的手指已经碰到酒杯,并同时被什么东西磨着:是递来那一只酒杯的别人的手,指掌已有了薄茧。
同之前的触感大相径庭,更何况当年也只是手背碰过手背,也是在挤迫里。许练逆着落在身上的目光望去,并因为看到的确实是那张脸,而觉得如释重负——这种感觉甚至较递交辞呈的刹那更明显。
“那,你想喝什么?”许练放任自己的手被握着,“我请你。”
一个被忽略的事实是:对方看起来才是这间gaybar的老主顾。许练不明原因,只知提出邀约后,按在枱面的手又被松开。松开的动作是缓慢的,大概想凭此伪装成不经意间的一出;许练自然地看破这种伪装,又明白自己的看破在迟渡心中是无关紧要的。迟渡说:不用。许练便没有开口,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又好像觉得这很像他在美东见到迟渡的第一眼。
只是这次迟渡没同他握手。那一杯酒也很难算作正式的招呼,许练因此产生的遗憾却大过不满。他看着迟渡别开眼,心里宁可他大方些,直接些,扭过头去看他本来的同伴——如果有。大概是有,因为这个纤长的身影的确很已融化在人面肩头攒动中。许练从这一刻起握紧琴费士,倚着门廊打量形形色色俊一靓零。他回国后,毋宁说是正在此时,才对圈子里零号精致到内卷的程度有了较深刻的体认。好在他在回国前就觉得,自己不太可能于其中寻情觅爱。于是只是大过眼福,权当辞职后的飨宴。
但他最后还是走到了卫生间。转身前一秒看到的彩妆脸,十几分钟前也看到过。并非所谓的drag queen,本不该令他有什么深刻印象的,不过的确曾出现在迟渡身边。
许练甚至因此在离开前看向镜中:一面足够寡淡的倒影,甚至连所有疲惫的表征叠加一起,亦不足构造任何故事性。只此一眼,也不够他看到身后更多,更不知道变数已悄悄迫近。
这次终于没人来捉他的手。取而代之,颈侧贴上一道声音:
“在这儿没物色到喜欢的?”
因为这道声音,许练发现自己竟能吐出笑意:
“你不也是一样?”
多么老套的对白——他想——老套到是夜二人几乎展开全新邂逅。
仿佛为证明这邂逅之新,需要些急不可耐的把戏。迟渡选择了厕所隔间,几乎没什么铺垫,迫切程度不禁令许练怀疑他头先不接受回请的缘故,盖是先吃了一把春药,或者被人下了药——思绪中断在宛若从头被劈开的瞬间,那隔间却小到他无处退避,只能回以逢迎。即使这样,依然有过两次战栗的时刻。迟渡叼着许练耳垂问:吃饱没有?他说不出话,目睹瓷砖贴花在眼前晃成一片白,抖了好一会儿才拾回力气:
开间房吧……
迟渡的汗烫在许练背后,像朵烟灰:还想要?
不……我辞职了。他苦笑:能白睡一晚是一晚。
次日醒来腰椎欲断,许练昏昏沉沉,还以为是席梦思作祟。那边厢手机骤震,才让他想起昨夜种种,捞起一看,发觉仍同昨夜有关。关怀备至的一条好友申请:我公司缺个法务,待遇会比你之前好,不会太辛苦,我想你可以。
许练通过好友,并拒绝迟渡的邀请。那边问:为什么?
老板和下属有身体关系,不太好吧?
那边语气笃定:昨晚你还不是我下属。
……但以后呢?
连省略号也一并发出。许练握紧手机,闭上双眼,觉得自己还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