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甜甜圈加草莓酸奶绝配倾心打造的一本纯爱小说《怎敢赤忱换丹青》,主角是颜罂纪子禾,该小说主要讲述了:纪子禾他之前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重要的就是自己,可是现在他觉得颜罂也很重要。
属性:任性张扬跋扈武痴受x腹黑假温柔痴情攻。
《怎敢赤忱换丹青》精选:
千长溪闻之有些许诧异,“烟京?那可是京城……你是从那走到这儿来了?”
那名叫陌回的孩儿沉默地点着头。
宁鸯华担忧地一皱眉,不禁问道:“陌小娃,你是从山路走来的么?”
陌回似乎是迟疑了一番,淡淡地反问着:“敢问先生夫人名讳?”
闻言,千长溪微愣了一番,但也无什么大碍,便答道:“在下千长溪,这是吾妻宁鸯华。”
说罢,见他像是面露讶异,随后便接下了方才的话头,他摇着头,“不是从地上来。”
二人一听皆是一惊,神色皆闪烁着了然,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随之千长溪便接着问:“是何人让你到此处来?”
陌回显然与一般孩童不一样,他忽而正襟危坐,面容端肃,敬重地回答道:“颜汀大人。”
一听这名讳,二人更是一大惊,千长溪心头现起了那封纪府猴儿叼来的书信,望着这衣着显贵面容皎然的孩儿,顿时开朗,声音有些颤巍:“您莫不是……”
名还未被报完,便被打断了,只听陌回开口一言:“即已至此,那份名头便弃了罢……从今往后,我便叫陌回,劳烦二位关照了。”
宁鸯华知情种种,心底更是绞痛,言语间叹息着:“来了便好,来了便好……这儿的景色大抵是比烟京烂漫几番,便安心待住罢。”
陌回对她一颔首,随之望向了千长溪,提道:“老爷,将我归入西隅焰纹军便好,此事已与长辈们议过了。”
沉吟片刻,千长溪终是一肯首,“那明日就带你到武场去,今日还是先歇下好。”
陌回点头应承着,目送二人离去后,才缓缓躺下身阖眼睡去了。
次日,沈玉儿被宁鸯华叮嘱着去里院给小孩送衣物,她刚入院,就瞧见了那孩儿稳稳当当地立在了雪地中,出神地望着沾雪枝头上攀缘的红梅,似乎是察觉是有人进来了 ,才缓缓抽回了目光。
沈玉儿急忙上前拉住他的小手,将他往屋里带,一边担忧地絮叨着:“你这小娃娃,天冷怎跑雪地上来,冻坏了该如何是好?”
陌回盯向被她牵住的手,讷讷地随着她走,总是觉着有些许不惯,待到入屋他将手缓缓抽回,将目光撇向了别处。
察觉着忽然空荡的指尖,沈玉儿也终是一笑,转身将衣物放置在桌上,“这是焰纹军的衣物,快些来换上罢,随后便带你到武场去。”
一番打理后,一身小小的焰纹衣,腰上佩着一块看上去十分巨大的白玉流苏,陌回凌乱的散发被梳成干净利落的发髻,仍然稚嫩的眉眼间竟露出了几分凛冽,小小的嘴巴严肃地紧抿着。
见罢,沈玉儿更是忍不住偷笑了一番,只是觉着这小孩似乎确是有些严肃过头,抑住了想在小娃娃脸上捏出笑容的念头,她说道:“随我来吧,小娃娃。”
出了里院,他们绕过曲折的长廊,才抵达了前堂,此时堂内已经坐着千长溪同宁鸯华二人,身旁还有两三个丫鬟与家丁。
见沈玉儿带着陌回前来,两人纷纷起身上前,这倒让沈玉儿一惊,报话迟了些:“老爷夫人,马车已备好了。”
千长溪朝她点头示意,得到指令之后,沈玉儿便退下打点府内事宜了。
二人望着小孩身上的军衣,顿时百感交集,宁鸯华望了千长溪一眼,二人一番了然后,她朝陌回提道:“我们到马车上吧……陌儿。”
陌回一闻言,果然是投出了不太自然的目光,唤的名字太过陌生,却不知为何,又比以往更加的亲切。他应着声,随着二人走出府门,千长溪在前一辆,而宁鸯华陪着陌回在后一辆,上了马车便启程了。
他静静地坐在马车的帘边,平淡的眸中接连不断地映过来往的人群,耳边传来人们叫卖声、谈论声一次又一次由清晰变得模糊渐远,不时躲进马车内的明媚,几瞬使他恍神。
陌回收回了注意,便望见了坐在他前方的宁鸯华正看着他,她的眼里和嘴角都溢满着笑意,高高挽起的青丝不拘地披至脖颈间,落至胸前,眼外的细纹似乎如何也藏不住她经久不息的温柔与俏皮,单单一个柔和的目光,陌回便觉与她亲近了许多,陌回忽而觉着,西隅确是如她说的那般,景色要比烟京烂漫几番,同时莫名地让他生出一丝不安。
见眼前的小孩神色似乎又深沉了一番,宁鸯华伸手将一个纸裹住的小圆团塞入了他的小手中,浅浅一笑,“陌儿,打开尝尝看。”
陌回展开手心,上头安然地躺着一粒圆球,他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这时,宁鸯华不知从那又掏出一颗来,缓缓地剥开外头包裹的纸,一颗晶莹雪白的糖球裸露了出来,“这是雪花糖,西隅独有的甜物,尝尝看,好吃极了。”说着,捻着糖球就往嘴里塞。
既然如此,陌回也学样将糖球塞入嘴里,一阵清甜滋味瞬间在舌尖蔓延荡漾开来,他不禁看向同他一般吃得有味的宁鸯华,点了点头,评价道:“确是如此。”
一听,宁鸯华更是笑得烂漫,在身上搜了一番捧出一堆五彩斑斓的糖球,全往他衣袍上一放,眼神透澈真挚,“还有很多味儿,尽是小娃娃爱吃的,也给陌儿吃……”
陌回望着她,有些哑言,只觉腿间被那堆糖球压得沉甸甸的,他缓缓伸手拢起那堆糖球,如获珍宝一般将其捂紧,仿若一丝从前不可被允许的动容轻悄地闯入了他幼小的心尖,他好似褪去了些冷意,小小的脸蛋似乎柔和了些,多了几分生气。
他应着:“多谢夫人……”
宁鸯华笑了笑,不禁伸手一抚小孩柔软的发顶,“我啊,只愿陌儿记着那甜味儿便足矣,言谢做甚呀……”
对着这位夫人的目光,陌回愈感早已隐没与舌尖的清甜渐渗入心间深处,手心的温度竟随之变得温暖起来,他朝宁鸯华点了一下头,便不再出声了。
马车渐渐驰缓,终而停了下来,看样子是已经到武场了。掀帘下了马车,陌回才将眼前之景望得更真切了些。
四周环山,白云却在缭绕,这一片看样子是比城内拔高了些许,黝黑的铁闸门森严矗立在不远处,两旁结实的砖瓦高高垒起,密不透风,不见武场内一丝一貌。
与他同样穿着的士兵们齐整地立在铁门两端,面容肃穆,见千长溪上前,纷纷躬身作揖,随之朝望台一挥手令,沉重的铁闸门便缓缓开出了明晃晃的缝隙,同时门内士兵们晨练的喝声愈加清晰起来。
陌回紧跟上前,越过几处练兵方队,直达深处一座府邸,推门而入,是一处议事大堂。
众人在士兵簇拥下还未入座,便听得府邸更深处忽而喧哗起来。陌回闻声循望而去,但却未见何人在尽头处耍闹。
反则是千长溪同宁鸯华相视了一番,几乎是同一时刻无奈一笑,似乎是早已将此作为常态。
千长溪落座后,朝陌回说道:“待散了训,便让刘少将带你去武场走走,现在先歇会儿罢。”
闻之,陌回颔首应答,“嗯。”
此时坐在他身旁的宁鸯华正抬手拾起一颗圆果,意识到陌回正看她,才颇不好意思地一笑,倒是一改顺手将果子塞了给他,自己又再次伸手往盘里拾了一个直往嘴里送。
陌回也学样将果子送进嘴里咬了一小口,尚未嚼上两嚼,注意便被不适宜的喧闹阻拦声引去。
“让本少爷进去!”
“这……万万不可啊!少爷莫为难小的了……”
听见了守门的将士微弱的连声劝阻,千长溪朝身旁的随从摆手示意,允着将门外之人放入。
门扉敞开得不多,只见一道幼小的身影从外头塞来进来,陌回一面慢慢细微地嚼着果肉,一面见一身披火红袍子的小孩风风火火地走上前,看似无礼却老实地向在堂的二位长辈一一道了好,随之小孩便将那张小脸拉回跋扈样儿,毫无顾忌地开始将自己打量了一番,这小孩说话十分傲慢轻挑:“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陌回嚼着果,确实是无法答应他,但心底下的确也不想答应这嚣张惯的少爷,于是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继续嚼着果,毫无应答。
对方见自己没有搭理,看样子甚是不悦,也作罢不再追问,只是又抛出另一更是任性的话语,那少爷一冷哼:“真是无礼!你敢不敢和本少爷比试一番?叫你还如此嚣张!”
似乎是被那小孩的话惹恼了些,陌回直直站起,颇有威严地与他对视着,清了清口中余下的果肉,冷冷开口道:“无礼之徒,实属胆大。”
见两孩子差些打上,宁鸯华同千长溪才慌忙一人拉住一个将他们拉开了些距离,口中的劝阻似乎无什么用处。
那小孩仍在千长溪身旁叫嚣,“你才无礼之徒!你就是不敢同本少爷比试!”
陌回斜眼望着那小少爷的臭脸,更是被激怒,冰冷严肃的面容是彻底地崩裂,此时看来他只像被惹怒后毫不退让服气的倔强小孩。他道:“如何不敢,比就比!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你这无礼之徒,报上名来!”
一听,奇怪的却是,那少爷反倒一笑,仍充满稚气的眉眼似乎更是明媚了一番,他示意千长溪松开自己的手,随之那小孩便环着手向他缓缓踱步而去,在他身前站定,陌回才将他的脸蛋看得更细致了些。不得不承认,这小孩虽是无礼嚣张,但生的却如倾城落雁般,他的眸色比常人深邃,明明是如此稚嫩的面容却生出了几丝动人与蛊惑。
小孩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微倾的小脑袋柔顺地落在颈侧,神色仍是少不了的桀骜与张扬,他字字慢回:“待你赢了我,自然便知。”
两小孩水火不容的劲任凭千长溪同宁鸯华如何好言都劝不动,愣是要比试一番,见况千长溪也只好作罢,按武场规矩来,不得使用兵器,一倒地一出圈即败。这两小娃娃的比试果真是引了不少将士前来围观,千长溪与宁鸯华坐在一旁,望见两小孩立于场间,心更是提到嗓子眼处下不来了。
虽年纪尚幼,两小娃的动作却出奇的干净利落,处处直击对方要害,僵持不下,惹得场下人不敢吐一口气,千长溪同宁鸯华更是看得胆战心惊。
不知为何,二人忽然退开半晌,直立对视着,让众人顿时疑惑起来,实着猜不出两小孩究竟要耍何把戏。
此时仅有在场上的二人自知,一番试探之后,
二人心底皆生出一丝惊异,似乎是不曾预料到一般,两小孩同时想着,这无礼之徒竟能有这般身手!
念至此,纪子禾悠悠闲闲地拧了拧手,眼中净是兴致,语气听起来十分愉悦:“纪子禾!你呢?报上名来!”
陌回望着眼前这个与他差不多一般高的小少爷,眉间似乎带上了些快意,此时的心情也不算太差,勉强不大计较方才眼前人的多番无礼,应道:“陌回。”
这般插曲,更是看得场下人一头雾水,倒是千长溪同宁鸯华松了口气,拦不住这俩倔孩子,原本还生怕两人合不来伤了和气,如今看来倒是他们担忧过头了,二人此时稍稍放心了些。
但日后可见,他们放心得太早了……
自从那日武场初见比试未分出胜负,那纪家的小少爷来这武场便比往常更频繁了,一入武场的门便叫喊着陌回的大名,这也罢了,偏偏陌回也去应答他。二人每每碰上面,定会要千长溪允他们比试一番,每次比试完,两小孩皆是灰头土脸,大汗淋漓地躺在场中央,但却鲜有交流谈话,歇息完又各自离去,下一次又照样照常要比试一番,谁也拦不住。
拦不住便随他们去,看两人也是十分乐此不疲的模样,每每小孩斗武时,武场里的将士们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欢喝声接连不断,规整肃穆的练兵气氛似乎跟着变得生动了几分。
原本宁鸯华担心小孩受伤,还有些忧虑,但瞧见陌回自她第一次见时的模样如今似乎柔软了几分,心底终是一喜,久而久之,心底也竟开始悄悄地期盼着两个小娃娃的见面了。
每次瞧见比武结束后瘫在场地上不动的两个小孩,她心间不禁柔软了几分,也不忍上前打扰。
次年,又是一白雪漫漫的冬日,那两个依旧在武场比试的小孩肉眼可见的长高了些许,一番比试后,他们就如往常一般在场上躺着,好似身旁冰冷的白雪不曾存在一般。
“子禾!陌儿!”
两人齐齐坐起身朝来人看去,只见是宁鸯华怀里似乎裹着些什么,笑容满面,急切地快步走上斗武场来。在二人瞩目下,宁鸯华将裹在怀里的东西尽数倾出,散落在雪地之上的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新甜物,“今日的小点,快吃罢。”
见此,纪子禾原来看着稍稍有些疲乏的双眼瞬间清亮了几分,笑得灿烂,问道:“宁姐姐,这都是哪寻来的?我今日在市集可没见着……”
陌回似乎对这一问无什么兴趣,十分自然地拾起一颗糖球,熟练地撕开裹住的糖纸,捻起就往嘴里放,这可瞧着纪子禾不快,便急忙伸手挑了一块纸裹糕点啃了起来。
宁鸯华望着两人,目光中皆是怜爱,不禁伸手捂了捂两颗幼小的脑袋,一览二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心间更是甜蜜了一番。
她笑着回答:“这是绥阳的甜物,在西隅自然是不曾见过。若是喜欢,那我便去带些来,哪儿过几日有新甜物,听闻是雪花酥,也不知道同我们西隅的雪花糖比如何呢……”
纪子禾津津有味地嚼着糕点,直截挑出来重点:“绥阳?那是什么?”
这话一问,倒被一旁吃糖的陌回稍稍鄙夷了一番,“那是西隅外周的一座城池。”
一听,纪子禾便回眸一瞪,虽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那陌回在这些方面确实比他强上许多,但表面上自然仍是那副嚣张样儿,“哦,多谢提点。”
瞧着他们斗气,宁鸯华忍着笑意,只觉着这霜雪满天的冷冬悄然漫上了暖意,绵绵的细雪就如天上温柔洒落的糖粒,轻悄在万物间堆积,融化成了甜腻。
此刻宁鸯华便作想,若是此番此景能留至永恒,她愿化作茫茫落雪,轻轻拂过他们青稚的眉头,化作笑意久久荡漾其间。
光是一想,竟就如此难以从暖意中自拔,她的指尖划过地中残雪,一瞬的冷意似乎并不那么让人颤栗,听那将士们的呐喊声,市集上人们的闲谈话,纯真的孩童们嬉戏玩耍,一切同往常般,如此便好。
自那日,并未过些许日子,外头的风雪更大了些,纪子禾同陌回都双双染了风寒,皆被压在府中养病,武场那段时日便比往日更安静了些。
二人的交手中断了一些日子,倒让他们心间生出一丝不惯,人在床榻上躺,心底却若有若无地惦念着那扇黝黑的铁闸门。
似乎是察觉了小孩不甚妥当的心思,纪子禾同陌回都被府上长辈制止。
风寒好转一番后,那时便仅有千长溪前来看望,他来得频繁却短暂,每每陌回都会抬眼细细观一番,都见得他的面容看起来似是十分疲惫,时常在屋内呆了呆,不一会儿便安静离去,行色看上去仓促忧愁,让他心生疑虑,但却又不便开口问道。
再过了一阵,前来照看的便仅剩那几个尚未面熟的丫鬟,也皆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陌回素来不在意这些,但不免心生涩意。
某日,他便忍不住下来床,却撞见了正端着饭菜进屋的沈玉儿。见他离了床,沈玉儿倒是没同往常一般念叨他一句,仅是缓缓地走上前,嘴角扯出一抹歪斜的浅笑,沉默地将他牵至桌边,陌回悄悄地看了她一眼,只觉沈玉儿的眼浮肿得厉害,眼中神色涣散,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但看起来又像在发呆。
忍不住心中的忧闷,陌回望向她,用着自己破不习惯的话语开口道:“你……怎么了?”
沈玉儿看起来像是一惊,她不曾想到这小娃娃会如此一问,全身上下被压抑着的空洞像是在一瞬间便被尽数打开了一般,她浮肿的眼眶刹那间泛起微红,无暇顾及自己的失态,眼中蓄满的泪水将她的瞳孔映得模糊不清,纤长的睫毛颤抖着,连同双唇、双肩,似乎在不可抑制地痛苦哀鸣着。
望着眼前这少女近乎崩溃一般落泪,陌回更是一惊,但不知作何是好。
沈玉儿倏然抹去眼角泪水,脸上似乎漫起了一丝悔意,沙哑的声音听着让人怜惜:“失礼了,快些进食罢。”
见此,陌回也只好作罢,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终是默不作声地拾起碗筷。
这日夜里,灯火早已熄了一番,陌回望着眼前浮动的深黑,久久不能入眠。他在一片幽暗静谧中坐起身来,像是思索了一番,他下了床榻,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灯火执于手中,缓缓向门外走去。
里院内的雪即便是在黑夜中看,也能看出比往日多了许多,这让陌回不禁提灯走近栽种在院角落的红梅,不出所料,皆被风雪蛮横地压下了枝头,残碎地散落掩埋在了雪地之间。他又望了望雪白枝上若隐若现的翠绿,心底竟生出了几丝宽慰,他念想着,大抵是春将至了。
他离了里院,在曲折的长廊内独自安静地行走着,平日里皆是沈玉儿带他走这路,这是他第一次在这廊间穿行,似乎是责罚他的举动,从前头涌上来的风雪更紧了些,猝不及防的寒意令他一颤,他忙裹紧了身上的衣袍,愈加紧了前进的步伐。
到最后一处转角,深处不合时宜的敞亮与他手中的那盏灯火相映,在黑夜中突兀盎然,这更是令他不解,心底的疑虑更甚,他加紧步子走上前去,就快到光亮处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缓缓朝内一望,远远望去,屋内立了许多人,皆是他熟悉的面容。
只听得屋内细微的对话声,都万分沙哑沉重。
“陌回那处该如何……”
“陌儿……改日我去罢,他近日身子不好,等过些日子……”
似是沉默了一番,他又接着听那声音继续道。
“我瞧得出,那孩子来这儿以后,便同鸯华最亲,可如今却……”
至此那声音便静了下来,陌回却愈发焦灼不安,被迅速抽入体中的冷气似乎在他的五脏六腑乱撞,他的心底忽而现出一个万分荒唐的念想,惹得他差些发笑,他手中紧攥着的灯火剧烈地抖动着,一下通明一下又接近泯灭,他终是两眼倏张,奋力地将屋内之景看得更明晰了些,似乎一眼就捕捉到了什么,他只觉通身的力在一瞬间被无情抽离,灯火铿锵破碎,烛油在地上蔓延开来,微弱未熄的火光将地上的倒影映得更残忍了些,陌回才察觉自己竟落了泪。
屋内似乎传来渐进的脚步声,但他却无力转身奔跑离去,就这般静默立于原地。
片刻,二人通红的眼眶相对,忽而前不久时那温和明媚的笑颜在这一瞬变得万分遥远。
他跟着眼前这与他日日斗武的小孩走进屋,里头的众人一瞧见,都失声默然。
陌回站在纪子禾身后,把那块他方才不敢看得更清的灵牌又逼着自己直视了一番,精细明了的字体越望越是骇人冰凉。他直直地跪落在地,千长溪望见一惊,却仍是重重地沉下了头。
众人见此皆是掩面而泣,哀鸣的火光彻夜明灭,不久之后,圣旨抵达西隅,城中知情的不知情的人们,皆收了嗓子与笑颜,白日的市集来往人多,却莫名地冷清到了极点。
原来是前些日绥阳遭烙戎进侵,西隅派出援军大败烙戎,守住了绥阳城,但同样也折损了大半兵力,那位穿梭与伤患及受难百姓间的将军夫人的如花笑靥,也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战火硝烟中骤然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