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是由作者誩水思迁倾情打造的小说,江穆清慕齐是小说的主角,小说反骨讲述了:慕齐和江穆清从小就认识了,而且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是兄弟关系,但现在不同,他们在相处之中渐渐认识到了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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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慕齐》精选:
慕齐与江宇轩一同念书院,念的是太学下设的书院,同窗多为世家子弟,连丞相极为宠爱的小儿子薛煜也在其中。
薛煜两年前的中秋被江北抽了一顿鞭子,回府大发脾气,随行的仆人无辜受牵连,全部被杖刑处死,哀嚎声鼎沸,血水将地染红,几日都打扫不净。
他跋扈惯了,从没吃过这等亏,本想着连本带利讨回来,却不想先从他爹那里碰了壁。
薛广承老谋深算,心中自有计较,知道这账还不是讨的时候。
他虽与江桓没多少交情,甚至因为政见不合,在朝堂几度针锋相对,但当臣子的心里都清楚,朝堂上争吵,是为国为民,不掺私怨,朝堂外闹得难堪,才是真正交恶了。
“无知小儿,江家岂是你能轻易招惹的,我若与武安侯相争,圣上出于权衡,也只会各打一棒,鹬蚌相争,白白便宜了旁人。”薛广承训斥薛煜,要他禁足三日,在家好好反省,万不可再做荒唐事。
薛煜心中愤愤,回屋将能砸的都砸了个遍,扬言要绝食。
薛广承便又心疼,觉得自己训得狠了,亲自去哄了哄,抚着他的头发道:“煜儿,你这仇,爹早晚替你讨回来,小不忍则乱大谋,那江北日后承袭爵位,便是执掌二十万兵权的武安侯,你无官无职,爹是怕你吃亏。”
薛煜自然听不进去,他与江宇轩、慕齐同在书院,低头不见抬头见,明面上没去找人算账,背地里却没少使绊子。
往常江北在时,薛煜还有所收敛,如今镇安军远征,武安侯府只剩妇孺,他便又逐渐动起了心思。
“薛煜。”教书先生手里的戒尺在他桌沿磕了两下,“你且说说,老夫方才讲了什么?”
这书院隶属太学,与仕途相通,即便薛煜也不敢太过造次,他眉峰一抬,扫了眼旁边的人。
旁边白净秀气的小公子会意,将书本翻回去一页,指了指某处。
薛煜照读一遍。
先生点头,算他过关,背着手严肃道:“散学。”
世家的车马在书院外排了一行。
江宇轩和慕齐找到江家马车,掀开车帘,见江琬亭端庄坐在里面,冲他二人明媚地笑。
“娘亲去清泉寺为爹爹和大哥祈福了,我们也一同去,如何?”
江宇轩立刻跳进了马车,喜笑颜开:“走!”
慕齐随后迈上马车,将车帘放下,问:“近卫可带了?”
“有南风在。”江琬亭突然凑到慕齐面前仔细瞧了瞧,瞧得他莫名其妙,才玩笑道,“我刚才差点以为是大哥在问我话。”
慕齐不自在地捏了捏耳垂。
山路崎岖,马车行得缓慢,待到了清泉寺,天色已经变暗。
他们由小僧引入一间禅房,宋颜秋跪在正中,美目闭着,虔诚地合十双掌。
小僧向他们躬身行礼,安静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宋颜秋睁开眼睛,示意他们进香跪拜。
江宇轩和江琬亭性子活泼,没一会儿就坐不住,找借口要出去。
宋颜秋应允,吩咐仆人跟随。
姐弟离开后,禅房里彻底静了下来。
“慕齐。”宋颜秋柔声唤他,闲聊般道,“我前些日子在静园瞧见你练剑,你很有天分,是习武的好苗子。”
慕齐疑惑地侧头看宋颜秋,不知她此言何意。
“你初到侯府时,我问过穆清,要不要替你寻个正经师门,穆清觉得你既是他的师弟,他这个师兄还在,断没有叫你另拜师门的道理,因而不肯同意。”宋颜秋目光温婉,“你不必紧张,我答应了穆清不插手你的事,就不会趁他不在偷偷将你送走,我只是想问一问你,毕竟此事关乎你一生,即便是穆清也不能替你决定。”
慕齐低头,咬得嘴唇泛疼,半晌没有应声。
“我的师门在江湖小有名气,师父稍有些严厉,师兄弟都是好相处的,你若去了,定然衣食无忧,不会受欺负,最重要的,是习武有人指点,不会浪费了你的天分和根骨。”
慕齐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成拳,艰涩地开口,“夫人,我……”
宋颜秋观他神色,已知他心中答案,拍了拍慕齐肩膀:“留在府中也好,穆清去了边疆,平日里没人陪我下棋解闷,院子里冷清地很,你习武遇到难处,大可来找我指点。”
慕齐没料到她会如此说,呆了片刻。
宋颜秋掩唇轻笑:“话说在前,我不像穆清一般心软,你练不好,少不了挨鞭子。”
慕齐安静听着,一张小脸绷地比教书先生还严肃,半晌,点点头,又郑重道:“多谢夫人。”
夕阳西下。
宋颜秋为显诚心,要留在清泉寺小住几日。
夜里行山路危险,慕齐他们便也在寺里住了一夜,第二日清晨离开。
临行前,江琬亭往荷包里装了张符,江宇轩看见,勾起一抹坏笑,偷着凑过去,趁她不注意,猛地把符纸抢到手里,小声打趣道:“姐,你莫不是还求了桃花运吧?”
“江宇轩,你讨打!”江琬亭面色一红,气得拎起裙摆,追着他揍。
江宇轩爽朗大笑,把符纸高高扬起,边躲边跟江琬亭拌嘴,动作比猴儿还灵活。
慕齐听他们在闹,习以为常地回头瞥了一眼,目光掠过符纸,却不禁皱起眉头。
他拦住江宇轩,问:“哪来的?”
江琬亭趁机揪住江宇轩耳朵,把符纸抢回来,拿给慕齐看:“方才遇见一位小僧,他赠给我的,说是平安符。”
上面的符文慕齐看不懂,他思虑片刻,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提醒江琬亭:“天家忌讳巫蛊,这符用途不明,不要拿回府中。”
“啊,是了,大哥也曾同我讲过。”江琬亭恍然想起来,捋了捋两鬓垂下的小辫,“我还回去好了。”
她转身跑回寺里。
慕齐让江宇轩先上马车,自己立在一旁等。
树影婆娑,菩提树生得茂密,投下大片荫凉。
树后衣袂被风撩起,慕齐余光闪过一抹白,他定睛望去,瞧见个白净秀气的小公子,感觉有些面熟。
小公子迎着他的目光,走上前,与他客套两句,打了个招呼。
慕齐沉默颔首,脸上冷冷的没有表情,倒是江宇轩跳下马车,与这人相谈甚欢。
待小公子走后,江宇轩对慕齐稀奇道:“他似乎对我们格外友善,简直快到了奉承的地步。”
不怪江宇轩多想,他只是庶出,大楚注重嫡庶之分,差了一字,身份有天壤之别,若是生在别的世家,恐怕连去书院就读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慕齐,在旁人眼中只是他的伴读。
如此的两个人,根本没必要费心思讨好。
江宇轩性情开朗,交了不少朋友,但世家嫡子天生就比庶子高贵,对他再过亲和,也会不知不觉流露刻在骨子里的傲气。
他善于察言观色,能够轻易分辨出情绪中细微的不同。
江宇轩心中疑窦丛生,一转头,发现慕齐神情茫然,显然还没想起对方是谁。
“那人是中丞大人的嫡子,裴子屹,在书院里就坐在你左侧第一个位子。”江宇轩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无奈道。
“嗯。”
慕齐寡言,不喜与人交谈,几乎不认得什么同窗,而江宇轩正与他相反,书院里的每个人都认识,连对方家世也记得清清楚楚。
慕齐不认得裴子屹,却从江北口中听说过他爹裴正峰的名字。
中丞一职算不上位高权重,却掌管御史台,有弹劾监察之职,文武百官怕被揪住小辫子,皆不敢轻易得罪。
二月初,御史台属官上奏折弹劾镇安军粮官官商勾结,购买高价粮草,从商户手中收取回扣,求请圣上彻查军中账目。
圣上震怒,命御史台与廷尉狱两司会审。
粮草攸关胜败,武安侯即便安排了心腹管理,平日也会亲自盯紧,绝不可能出现官商勾结之事。
粮官无辜,可账目繁杂,查起来不仅耗时长,还总能挑出点鸡毛蒜皮的疏漏。
此案最终潦草收尾,圣上小惩大诫,将粮官和弹劾他的监察御史各降了一级,钦点官员接任粮官一职。
“粮草一事落入旁人手中,无异于被扼住咽喉。”谈论此事时,江北正陪江琬亭放纸鸢,他笑着,对慕齐讲道,“裴正峰是要帮天子收线。”
说完,手一松,让那纸鸢飞入了云中,寻不到了。
边疆路远,江北策马与镇安军汇合,行军七日方至。
大漠里起了风沙,无法交战,两军都处在短暂的喘息中。
军中将领对武安侯的小公子早有耳闻,如今见到他,便知传闻不假,这小公子生得细皮嫩肉,半点瞧不出江家人的影子,没有强健的体魄,也没有杀伐决断的气势,倒像个读书人。
江北立于点兵台上,站在武安侯身侧,放眼望去,诸将神色尽收眼底。
台下数万士兵列阵,步伐整齐划一,行动迅速敏捷,各种阵型切换地游刃有余,呼喝声撼天动地,镇安军军旗飘扬,颜色赤红如同烈焰。
领兵者名叫韦绍龙,是军中副将,江桓的左膀右臂,亦是他的心腹,此人骁勇善战,光看那魁梧卓越的体格,也是常人所不能及。
阅兵过后,韦绍龙在人少的空旷地方叫住江北,憨厚笑道:“小公子,要不要活动活动筋骨,跟我过两招?”
他神情坦荡,并无恶意。
江北知道营中有些老将想试他身手,又不想贸然出头得罪人,估计是用什么法子把韦绍龙坑来了。
韦绍龙性子直爽,是打仗的好手,却不善谋略,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见江北不应,以为他怕了,又道:“小公子金贵,咱就不舞刀弄枪了,赤手空拳地打。”
江北笑了笑,拱手:“还请将军赐教。”
他注重礼数,却不料韦绍龙突然发难,趁机提腿扫他下盘,一击不成,立刻握手为爪直取咽喉。
躲在暗处的逐双猛地窜出,挡下对方攻势,怒道:“韦将军,趁人不备,非君子所为。”
韦绍龙哈哈大笑:“小兄弟,打仗的时候谁跟你当君子,脑袋都别裤腰带上了,只要能赢,什么事干不出来?”
他这话对着逐双说,却是在说给江北听。
江北会意,敛去了笑意,淡淡道:“逐双,退下。”
逐双怕江北吃亏,可江北既已发了话,他也只好不情不愿退到后面。
韦绍龙转动手腕,问:“还打吗?”
回答他的是凌厉掌风,江北纵身跃至韦绍龙身侧,速度极快,掌上蓄力劈向他的脖颈。
韦绍龙分毫不退,硬是用小臂挡下一击,他手臂肌肉发达,十分强劲有力,不仅挡住了攻势,还反手去捉江北命门。
江北迅速后仰,随即旋身扣住韦绍龙手腕,将他拽向自己,曲肘狠击对方胸口。
韦绍龙躲开,用蛮力把江北逼退半步,直呼好险,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周围闻风而来的士兵越来越多,镇安军几位将领也在其中。
韦绍龙高大勇猛,一身好功夫都是在战场摸爬滚打练出来的,很擅长近战,而江北更多学的是剑术,他力气及不上韦绍龙,胜在身形敏捷,步法精妙。
两人须臾间过了十几招,战得不相上下。
韦绍龙握拳直挥江北侧脸,江北躲闪不及,口中泛起血腥味,他双手按在韦绍龙未收回的手臂上,借力跃起,靠着腰部的力量翻到韦绍龙身后,借落地时的冲劲,攥紧了韦绍龙衣领往地上抡。
韦绍龙向后仰倒,同时抓住江北腰间长发,拽着他一起滚在地上。
五营将军看到韦绍龙这一手,顿时心惊肉跳,怕他得罪侯爷,忙斥道:“你个韦老三,跟蛮子打架打魔怔了?跟咱们小公子犯什么浑!”
他想上前去拦,一转头,见江桓也在此处观战,摆了摆手,道:“切磋而已,无妨。”
江北被按在地上,提膝踹韦绍龙,想要挣脱,却被他扬起的沙尘糊了满脸,眼前一片模糊,嘴里也吃进了不少,他忍不住呛咳,忽然感到颈间被扼住,呼吸不畅。
“小公子,这要是在战场上,你都死好几回了。”韦绍龙说完便放开江北,伸手把他拽起来,递了水囊过去,“刚才多有得罪,给,洗把脸。”
江北简单清理了一下,用手帕擦干净水渍,姿态依旧从容,冲韦绍龙一拜:“穆清还要多谢将军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我就是个粗人,下手也没个轻重。”韦绍龙挠头,看着江北脸上的淤青,略有些愧疚道,“小公子不生气就好。”
江北晓得韦绍龙是有意在指点他,并未动气,扬唇勾出浅笑:“切磋武艺,磕碰在所难免,将军不必介怀。”
韦绍龙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到底是侯爷儿子,虎父无犬子,这话一点儿没错!”
江北差点被他拍得一个踉跄,笑容僵了僵,肩膀火辣辣地疼。
此一战,江北虽败,却也叫军中将士开始对他有所改观。
江北回营帐更换衣裳,逐双为他打了水,掀开帐帘,整个人猛地一僵,连水盆都差点脱手。
营帐内散落一地乌发。
江北拿匕首割断头发,只留下过肩的长度,用一根木簪盘住。
“主、主子?”
江北回头,神情温润如常,对逐双道:“行军作战,长发确实不便。”
韦绍龙故意扯他头发,就是想提醒他这一点。
逐双目光从江北的头发掠到脸上淤青,心中愤懑,正如宋颜秋所说,他从江北幼时就陪伴左右,如兄如友,见自己一直护着的人受委屈,自然觉得不是滋味。
可他也只是近卫而已,逾矩不得。
逐双忍了忍,最终安静退出营帐,没有多言。
边疆夜里寒凉。
江北虽有独自的营帐,却隔不住左右鼾声震天响,他难以入眠,索性披上大氅离开营帐,寻了个僻静的地方,靠在石边赏月。
边疆的夜空比锦都还要澄澈,月色如水温柔。
江北生出些困意,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划破夜空宁静。
敌军偷袭!
江北猛然惊醒。
匈奴久居大漠,比中原人更适应风沙,他们派出一小队精锐,借着黄沙扬起的天然屏障,趁夜摸到了军营附近,想探寻粮马位置,烧粮草,杀战马。
军营中一片嘈杂,武安侯派人来寻江北,要他回身边跟着。
他们所处的营地是五营,镇安军主力营之一,防御固若金汤,即便是偷袭,也没叫匈奴讨到好处。
镇安军训练有素,又有武安侯坐镇亲自指挥,轻易将那一小队精锐围困。
五营将军半边脸都染了血,他恍若未觉,跪在江桓面前汇报:“侯爷,匈奴精锐共八十人,现余一十二人。”
江桓颔首,转而看向江北,他声音冷静,听在江北耳中,却有些残忍。
他问:“穆清,这余下的匈奴,该如何处置?”
江北抿唇,指尖微颤。
他知道答案,也知道江桓为何要问他。
这些匈奴人已探到了粮草所在,必不可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江北暗自攥紧双手,沉默许久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喑哑,一字一字道:“尽数……斩杀。”
“此事便交由你去做。”江桓把玉骨剑抛给他,严厉道,“在军中连佩剑都不带,是嫌命太长了吗?正好也叫你长长记性,晓得刀剑是什么用途。”
江北手一抖,没能接住佩剑,玉骨掉在地上,蒙了尘土。
军令如山。
匈奴被押入地牢,当夜斩杀,他们连惨叫都没机会发出,便被一剑封喉,了结了性命。
皎皎明月似被笼罩了一层血色。
江北从牢房出来,面色惨白,没撑到回营帐,便觉得胃中绞痛难忍,匆忙躲到无人之处,弯腰干呕。
他吃不惯军中的粮食,胃中本就空空如也,吐也吐不出什么,反倒更加难受。
逐双轻叹一声,把水囊和手帕递给他。
江北打开水囊,却并不喝,将水浇在手上,搓了搓手指,像是要仔细洗去什么痕迹。
他手指白皙干净,与往日题诗作画时一般无二,没什么污渍。
江北盯着自己的手,看水逐渐流尽,目光晦暗,喃喃道:“洗不干净。”
他捂住脸,静静蹲了一会儿,等到再站起身,神情已归于平静,只不过脸色还是看着惨白。
江北快步走回营帐,脱了外衫躺在塌上,望着帐顶,久久无法入眠。
浓烈的血腥味萦绕不散。
他将右手靠近鼻端,轻轻嗅了嗅,眼底满是厌恶。
帐外又起了风,沙砾敲得营帐飒飒作响,全然不似锦都雨打屋檐那般悦耳。
江北忽然想到慕齐。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慕齐辗转反侧的梦魇。
慕齐面皮薄,即便怕到要找他一起睡,也紧贴着墙边,不肯多靠近他一点。
江北轻声叹息。
早知道,那时该揉揉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