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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爷

爵爷

发表时间:2021-10-21 16:23

主角为江晏张麟的小说《爵爷》正火热连载中,小说爵爷由作者城西走马所著,主要讲述了:张麟是一个幸运的人,他有一个很好的兄弟,但他也始终只是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兄弟而已。

网友热评:简单的关系。

爵爷小说
爵爷
更新时间:2021-10-21
小编评语:只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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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爷》精选

张麟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底气说出“治”这个字的,而今的他一穷二白,再让他买两次药他都犯难,但是看看隔着一层玻璃的江晏,他除了一个“治”字说不出别的来。

信息相对闭塞的二十世纪末,癌症两个字听起来很遥远也很恐怖,张麟推着那辆老凤凰从医院往回走的路上,还在想着化验单上的这两个字,心说这俩字长得歪曲列巴的,奇丑,丑得他诧异人类怎么会发明出这样两个字来。

张麟叹了一口气,脑袋昏昏沉沉的,转头望向路边,月光细细碎碎地撒了一地。

从他这个角度看,好似还反射着一些辉光,很像江晏那件带着小亮片的白色西服,张麟想着回家后记得把那件西服带过来,因为江晏喜欢。

他这趟回家就是为了收拾出一些日常要用的东西,因为已经跟医生说好了要住院,要治,要救命,毕竟江晏还这么年轻,医生倒没嘱咐太多,只是提醒张麟做好最坏的准备,过段时间等外伤缓一缓,最好转去省会里最好的医院。

“我尽力。”张麟如此应了一声,走出医生办公室后,跟杨六宝商量了一下,打算让六宝留在这边照顾一阵儿,张麟回去收拾收拾,屋里屋外清理清理,找个有意向的人把哥仨拼拼凑凑攒下的小平房卖了当医药费。

提到卖房子的时候六宝没打啵儿地点头,跟张麟说:“你做主。”

张麟心里就有了底,拍了拍他的肩离开了医院,一路上也没骑着那辆已经不堪重负的老凤凰,只是推着,胡乱想着些事情,不太明白往日风风火火的江晏怎么就忽然急转直下患上这么个病,是之前站在散酒铺子前拿水瓢咕咚咕咚喝酒喝的?还是跟那些道上的狐朋好友着急上火把自己烧的?或者说是之前已经觉得不舒服始终瞒着他两个?

张麟想不明白,但事已至此,想明白了似乎也没什么用。

老凤凰吱嘎吱嘎地陪着他一路走到了家,家里头因为没人没生火,即便是已经是大中午的也是冷飕飕、阴暗暗的,张麟让老凤凰靠在墙根,没锁,摘下车把上的一个蛇皮袋子进屋,敲开电灯独自在屋里头鼓捣着。

厚衣服、毛巾、江晏的小西服、粗瓷茶缸包括装了点儿琐碎零钱的铁皮饼干盒晃荡晃荡听了几声响,最后也塞进了蛇皮袋子,张麟稍微清点了一下,觉得还差点儿干粮,转身去厨房拿了几个冻得硬邦邦能硌掉牙的苞米面窝窝头,再转回屋里的时候发现屋门槛上蹲了个黄呼呼的东西。

似乎是听见了声响,门槛上那一团黄色的东西也动了动,它转过毛茸茸的脑袋的时候,张麟才发现那是一只胖乎乎的黄大仙,他回来的时候没关门,这小家伙应该是意外跑进来的。

但看了看又觉得不对,因为这小家伙一点儿都不怕他,那双黑眼睛就滴溜溜地看着他,是带着某种感情的,别不信,这东西有时候就跟人似的,甚至比人还要有灵气儿,要不怎么叫黄大仙呢,它那表情让你总觉得它有什么话要跟你说,有什么事情要嘱咐你。

张麟和它互相望了一阵儿,黄大仙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动了动耳朵,张麟就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蹲在它的面前,黄大仙这时候改用两条后腿支撑着身子,抬起前爪,向前伸出一只,张麟想了想,抠下一小块硬邦邦的窝窝头递过去。

但是黄大仙并没有接,张麟看得清楚,黄大仙的眼睛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打量了一圈儿,不慌不忙,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最后才把目光放回到他的身上,看了有那么三四秒的功夫,这只黄大仙就一个转身,嗖地不见了。

张麟蹲在那儿愣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把手里剩下的那块窝窝头放在嘴里使劲儿地嚼,他那个时候可以确定,那只黄大仙从自己的家里带走了些什么,而且永远都不会还回来。

后来张麟买过一个皮卡丘的钥匙扣,铁皮做的,而且是盗版的,做得很敷衍,与动画片里的皮卡丘一点儿也不像,但张麟觉得那只皮卡丘像极了当年闯进自己家里的黄大仙,除了耳朵没那么长以外怎么看怎么像,张麟就一直把那只皮卡丘拴在钥匙环上,拴到褪色了也没舍得换。

张麟带着大包小裹再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让他惊喜的是,江晏已经从小隔间病房里转到了三人一间的普通病房,并且已经醒了过来,杨六宝正陪着他,一边絮叨一边给他捏手掌。

张麟脸上冻得红红的,也没顾上暖一下,抱着大包小裹咣当坐在江晏病床旁边。

“哎呀,你压他管了,压管了!”杨六宝边叫唤着边推张麟,仿佛被压着的是他的小手指头。

“哦哦。”张麟应了两声,小心翼翼挪开,抬头看了看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乳白色液体,而后重新低头看着病床上脸色蜡黄的人。

“晏子?”张麟唤了一声。

江晏眨了眨眼睛表示回应,他的扁桃体目前肿得很厉害,嗓子像是被一团米饭糊住,让他没法开口说话,不然他现在一定委委屈屈地叫一声哥。

张麟却咧嘴笑起来,呼噜呼噜江晏脑袋上的乱毛,大概是看出他眼睛里的委屈和担忧,安慰道:“啥也甭想,好好养病,剩下的事情都等你好起来再说,知道不?”

江晏又眨了眨眼睛。

杨六宝用胳膊肘捅了捅张麟,对他使了个眼色,张麟放下大包小裹跟着他走出病房。

在病房外,张麟从衣怀里摸出半个窝窝头递给杨六宝,六宝啃了两口,问道:“咋样,房子。”

张麟揉着耳朵说道:“李叔他家不早看上了吗,谈得差不多了,我说钱得一堆儿都给我,他说行,我说过两天我回来拿,他说行。”

“行。”杨六宝说:“医院来催交款了。”

“知道了,我一会儿去说。”张麟又问:“医生这两天有说什么吗?”

杨六宝把最后一点儿窝头塞进嘴里,含糊说道:“说尽力。”

张麟不说话了,深吸一口气,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他是从那一天开始讨厌医院的。

一周后,张麟拿到了卖房子的钱,很迅速很顺利也让他觉得很空落,钱全都交给了医院,住院费、医药费等等,全交上去了也差了些,而正在张麟思考怎么样才能再弄些钱来的时候,差的那部分被杨六宝填上了。

张麟追问过他钱是哪儿来的,但那个货打死也不说,只是说没偷没抢没违法,让他别担心,以江晏为重,要是真想知道,等江晏好了他会实话实说的。

打那以后,张麟就不再问了,偶尔杨六宝还会弄些钱回来填补空缺,张麟便会默默记下数额,而此后的三个多月,这哥俩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起起落落,因为江晏的情况并不稳定。

状态好的时候,江晏可以背着手老大爷似的在医院的走廊里瞎溜达,一会儿跟这个小孩儿聊两句,一会儿给那个小护士讲个笑话,招猫逗狗的,说他是没事人也有人信。

状态不好的时候,江晏会陷入昏迷,或者干脆腰一弯吐黑血,而在他吐黑血的那次,张麟明显感觉到他眼神里的某种光彩消失不见了,也正是在那次,江晏的状态一直走在下坡路上。

“活不到过年。”

医生办公室内,主治医生看着片子,脸色沉重地说道。

张麟也看着那张片子,虽然他看不懂,但他知道片子上是他兄弟身体上的器官和病灶,那些可恶的黑白光影很有可能将他的兄弟永远留在二十世纪末。

“这里,这里,癌细胞转移。”主治医生顿了顿,“我的建议是,实在不行就回家吧,对患者来说,在家里可能会舒服些。”

张麟沉默着。

回家?

家已经让他卖了,还能回哪儿呢?没地儿去啦。

张麟提着那张片子出了医生办公室,独自到医院外溜达了一圈儿,那天是今年冬天的头场雪,雪下得很厚实,都快到小腿肚子了。

瑞雪兆丰年呢,张麟想着,蹲下身子把那张片子埋在了雪地里。

张麟后来没听医生的,仍旧和杨六宝一起倔强地交着高昂的住院费,然后看着江晏一点一点地消瘦下去,眼睛的黄疸让他看起来像是被吸干了血的僵尸。

江晏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陷入昏迷,他在昏迷的时候也会说些胡话,或者说他在大多数状态下都是糊涂着度过的,病痛折磨着他的三魂七魄,始终不愿意给他一个痛快。

很少的情况下,张麟也会有种回光返照的迹象,那时候他会很清醒,睁开眼睛往往医院的天花板然后哼唧一声肚子疼或者胸口疼,张麟会轻轻帮他揉,然后江晏会问今天几号了。

“腊月二十七,再有几天过年了。”张麟说道。

江晏忽然神秘兮兮地笑笑,本来很年轻的一张脸,现在却被笑容扯出些又深又长的沟壑。

“哥,你凑过来点。”江晏说道,吐字居然很清晰。

张麟凑过去,把耳朵贴在他唇边。

江晏压着声音说道:“我在咱家靠南边的墙角上给你和六宝埋了点东西,是想新年的时候送给你们的,我怕我忘了,先跟你说。”

“你埋了什么?”张麟问道。

“保密,你俩自己挖着看吧。”江晏说道。

张麟动了动喉头,勉强笑起来,“哎,行,等咱回去了我就挖出来。”

江晏嗯了一声,又闭起眼睛。

张麟以为他又昏睡过去了,坐回床边的椅子上,反复思量这他刚才的话,没想到这个时候江晏又睁开眼睛,吐字清晰地说道:“哥,我梦见咱小时候了。”

“你梦见啥了?”张麟问。

江晏说:“就是……梦见我好像十岁吧,你那时候也就十二岁,村里小霸王骂我是没爹没妈的孩儿把我骂哭了,你知道这事儿后赶着邻居家一只大鹅去跟那小霸王干架。六宝可怂可怂了,他不敢往前去,就在边上给你加油。”

张麟问:“结果呢?我赢了没有。”

“赢了。”江晏也笑,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骄傲,“但就是,咱一高兴把那只鹅给炖了,你被邻居家的大叔揍一顿,你嚎得可惨了,隔着两排平房都能听得见。不过,哥,那鹅肉是真的好吃啊。”

张麟呵呵笑道:“等你好了,哥就给你炖鹅肉吃,你还想吃啥?红烧肉?酸菜豆腐?大拉皮搞一个不?”

江晏没回答,再次把眼睛闭起来,这回不是简单的休息了,而是陷入肝昏迷,接下来的三天,他便都是这种状态,不管医生和护士有多么努力,江晏也都没再回应过,有个年轻一点的小护士说,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给奇迹了。

张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忽然觉得很累。

大年三十那天,医院给院里的患者和患者的家属发了饺子,一人一盘,三鲜馅的,这是江晏平常最爱吃的。

病房里的电视机开着,荧幕上正在放着春晚,张麟和杨六宝一人捧着一盘饺子,一左一右像是左右护法似的守在江晏身边。

杨六宝夹开一个饺子,凑到江晏的鼻子下,用手向他的方向扇了扇,似乎想给江晏闻闻味。

张麟见到了,就用筷子去敲他的头,骂道:“损不损啊你!”

杨六宝就悻悻然缩回去,狼吞虎咽地造了一盘饺子,张麟倒是吃得很细致很慢,好像不太愿意把这盘子吃完似的。杨六宝吃完后一直盯着分给江晏的那盘子,张麟瞪了他两眼,把自己吃干净的盘子扣在江晏的那一份上,杨六宝撇撇嘴,彻底死心,靠着墙继续看着春晚,有时候会跟着相声小品乐上两声。

张麟吃完饺子后洗了个手巾替江晏擦了擦脸,然后才坐回椅子上,一只手伸进江晏的被窝里扣着他的手腕,也跟着病房里的其他人看着春晚,张麟也跟着乐,尽管他能感觉到江晏的脉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缓。

江晏真正离开时,萤幕上是谢霆锋牵着董洁在唱《今生共相伴》,张麟至今都记得那句歌词:人生总要走好,你莫叹人生苦与烦。

等这首歌结束的时候,张麟也再也感受不到江晏的脉搏,他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轻轻地拍了拍盖着江晏的被子,什么也没说,继续看着电视,看着萤幕上闪过接下来的歌舞节目,听着倒计时,听着新世纪的钟声响起。

病房的窗外,有大朵大朵的绚烂烟花升空,所有人都沉浸在新世纪的喜悦之中,悲伤就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连杨六宝也是一脸的兴奋,像个孩子似的,举起胳膊高呼了一声,走到窗边去拍着张麟的肩膀让他看窗外有多好看,还不忘向躺在床上的江晏吼一声:“晏子,到二十一世纪了!”

“他走了。”张麟平静地说道,声音很轻,轻到杨六宝刚开始听见的时候都没在意,哦了一声继续兴致勃勃地看烟花,半晌才反应过来,转头问道:“走了?”

张麟点点头。

杨六宝站到江晏的病床边上,木头似的呆住。

张麟则默默起身离开了病房,到走廊上去,他听到哭声了,但他不想理,而是找了个空荡无人的地方,贴着窗子看窗外的烟花。

晏子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二十一世纪,其实看起来,好像和昨天也没啥区别是吧?

张麟在心里念叨着,但越念叨越觉得喘不过来气,他便低下头,看着医院的大理石地面,地面上依旧能隐约映出窗外烟花的绚丽颜色。

张麟忽然发现医生说的话真准啊,他的兄弟到底没能活到2000年。

他的兄弟,到底是永远留在了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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