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的小王子》作者是江JJ,主角驰也夏之江,讲述了:夏之江在食堂遭遇了不快的事件,这让他产生了些心里阴影,为了不影响自己的生活,他去学校的心理辅导室进行开导,在那里,他第一次遇见了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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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的小王子》精选:
夏之江坐在椅子上,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穿着不适合运动的小皮鞋,墨绿色格子西裤垂在脚踝,坐着的时候露出皮鞋与西裤之间的柔软黑袜。
面前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布置很整洁,上面只摆放着一本记录本、一只笔,一个闹钟和一本风格简约的日历。
此时,记录本上翻开的一面写了日期,钢笔握在一个男人手里。他穿着浅蓝色的短袖,外面套着白大褂,很年轻,面容英俊,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眼镜。
夏之江很艰难地开口:“前两次我来,并不确定……但是,我现在觉得没有搞错。”
“有人在盯着我,我不认识他,他不是我们班的。这次我看见了他的正脸,他的眼神……”
夏之江的话断开又续上:“很恶心。”
年轻男人的白大褂上别着一枚胸牌,上面写着:季青。他推了推眼镜,视野里,面前的男孩儿干净漂亮到让人意外的程度。白皙的皮肤,纯黑的短发,五官秀逸,像用正统手法描摹出的水墨画,契合区别于欧式的东方典型审美。
此刻那两只眼眶透红,眼神厌恶混合挣扎,纤长的睫毛在睑下覆盖羞耻的阴影。
季青不动声色地问:“你之前来说怀疑被跟踪和偷窥,这次确认了这件事,并且直面了对方的脸部与眼神……可以告诉我,你是在什么情况下看见他的吗?”
那片阴影剧烈晃动起来,季青听到微弱的声音。
“……食堂。我在排队,两只手拿着餐盘,感觉到有人用手,贴、贴着我的臀部。我回头了,正好和他面对面。”
季青的喉结滚了一下:“食堂排队总是很拥挤的,你怎么确定对方是故意的呢?”
“他……他的手用力了,在揉……”
季青确认:“你在排队,有个人用手摸上你的臀部,大庭广众之下揉了你,是吗?”
过于直白的讲述方式让夏之江的手指蜷起,骤然抓皱了膝盖布料。他的眼睛抬起来了,薄薄一层清亮的水光,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季青。在季青坦然的直视下,迟疑着点了下头。
季青放缓声音问:“当时,你是什么感觉?”
夏之江有些发愣:“我很惊讶。不过,因为先前的事情,我确定了有人在盯着我,所以也很生气。”
季青握着手上的钢笔:“你很生气,并且回头了,然后?”
夏之江露出回忆的表情,不太甘心地说:“我和他对视。他看起来是B班的,人很黑,高高大大……我有点慌了,大声说让他不要挤,离我远点。”
季青问:“有很大声吗?”
夏之江目露疑惑,季青又问了一遍,他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比我平时说话的声音要大,我已经在喊了,应该比较大声。”
季青:“那他的反应呢?”
夏之江:“他没有动,也没有被抓包的表情。直直看着我。食堂里其他人都看过来了,那天我一个人吃饭……我觉得很丢脸,也很可怕,就离开了队伍。”
季青确定了什么似的:“你逃走了。”
夏之江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季青微微笑着:“放松一些,你要相信我。当时那种情况下,大家都看着你只是你的心理作用,其实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食堂的人很多,也很吵闹。”
闻言,夏之江紧绷的肩线松弛了点。
“但是——”季青轻声说:“我需要告诉你,你当时一定是不够大声的。否则的话跑掉的就是他,而不是你了。”
夏之江刚放松的肩膀再度紧绷起来,脖颈染上红色,声音出现愤怒的腔调:“可我已经呵斥他了!而且那种变态,他能干出这种事……可能和我的音量根本没有关系啊!”
季青做了个让他深呼吸的动作:“好,夏同学,放松、放松。”
“我理解你的想法,可是,你也说了。他是个变态,说白了,一个猥亵犯。你是他的猥亵对象,如果你的拒绝不够坚决,他有理由认为你在欲拒还迎。”
夏之江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欲拒还迎?!”
季青镇定地说:“猥亵犯的心理和别人不同。通常人接收到‘不’的信号就会停止,而对于这些人来说,只有更强烈的拒绝信号才能引起他们的重视,产生退缩的想法。”
夏之江有些被说服了,摇摆不定起来。他蹙起眉毛,嘴巴开开合合,最后音量降下来。
“我、我不一定敢。他很壮,好像是体育生,如果他动手……而且我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为什么自己非要遭遇这种事。一想起要大声引发关注,站在人群的视线焦点面对一个猥亵犯,夏之江就感觉脊梁都在蜷缩。
他日常的生活、他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和凡俗尘世隔了一层,无法想象还有这样窘迫的境地。
好像必须把礼服上的脏东西拍掉才能干干净净地出现在人前,可一旦用手把脏东西拍掉了,手掌就会染上污渍。这样大家看见你的手,还是会知道你遭遇了什么,把你和脏东西联系到一起。
“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报警的话,目前只有你自己的证言,没有其他证据,而且会闹得更大不是么?”季青循循善诱:“只能你自己去面对他。要告诉他你不会被欺负。”
夏之江睫毛颤抖,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季青鼓励地说:“什么事情都是需要练习的。你如果一时做不到,可以来我这里,对着我练习拒绝。”
夏之江望着他。
季青放下笔,从办公桌后绕出来,在他面前半蹲下身,抬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下意识的,夏之江猛地挥开了他!连人带椅子的往后一挪,手指撞上季青腕表带来的钝痛都顾不上。
季青的嘴角往下撇了撇,只一瞬间就恢复了温和的表情,赞同地看着夏之江:“对,就是这样。还有口头的拒绝,也要跟上。”
夏之江眼神残余着惊恐,喘息着,这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惊疑不定地与季青四目相对,半晌,才说:“……不要。”
“真棒。”季青笑着说:“可以再大声一点。”
夏之江握了握拳头,用力吸了口气,提高声音说:“我不要!”
季青起身,长辈似的拍拍他的头:“就是这样。夏同学,你已经有进步了,继续下去的话就能克服羞耻感进行拒绝。”
他回到位置上,用钢笔在纸上写了什么,姿态看起来非常专业。
夏之江犹豫着问:“老师,我的事……你要写在本子上吗?”
“啊,这本记录本只有我能翻阅,平时会锁起来的。”季青温和地说:“我需要做一点记录,这是规定,对你后续的练习也会有帮助的。”
夏之江:“……后续练习吗?”
季青:“你现在只迈出了第一步,还不能做到大庭广众之下呵斥别人吧?如果再遇到那个人怎么办呢?还是要抽空来我这里,让我辅导你才行。”
夏之江有些不安地蹭了蹭脚下的地板,他沉默了几秒钟,点了点头。
季青露出笑容:“快上晚自习了吧?回去吧,没关系,老师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帮助你的。”
夏之江轻声说了句谢谢,站起来离开了这个房间。
房间的门牌上写着“心理辅导室”几个字,夏之江匆匆推门出来,却正撞上旁边背靠着墙的人。
已经是快要上晚自习的点了,日暮暗沉。私立国际学校硬件优渥,心理辅导室都有单独的一栋楼,力求给来咨询的学生创造安静私密的空间。夜色中辅导楼人迹了了,除了周边的绿植带传来声声蝉鸣,走廊里一时间只有门缝里的灯光往外渗出的动静。
对方身高腿长,肩膀瘦削而宽,穿着B班的校服。普通的白短袖和黑色薄长裤让他像只夏季要乘风飞起的纸鸢,有凛冽又轻盈的气场。
大约仗着四下无人,他一只手上夹着烟,正在抽。灰色的烟雾颗粒感很重,气味也非常呛人。拿着烟的手有很大的骨架,但还是瘦,观感就有种顽固的嶙峋,承受了很多磨难似的。
他腿边靠墙摆放着一排资料和用具,应该是要送进心理辅导室的,因为有人,就在外面等着。
夏之江一时顿住脚步。
驰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主动在地上碾灭了烟,烟头扔进口袋,直起身体问他:“好了?”
夏之江几乎抖了一下,他想起自己最后大声喊出的“不要”,霎时有种被扒光衣服窥探了的恐惧……但心理辅导室的隔音良好。
不要紧,不要紧。他不会听到的。
听到也没有关系,他只是喊了不要,不会有人通过这两个字就知道他被变态盯上了的。
夏之江拼命告诉自己,他原地埋着头一动不动了好一会儿,终于说服自己后才发现对方仍然站在自己面前。
他抬头,驰也安静地看着他,眼神一如逐渐沉下的广袤黑夜。
“……好了。”夏之江嗓子有些哑,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驰也开始搬东西,他俯身,很利索地把资料和用具垒起来。发力端起时露在外面的小臂冒出青筋,没有多余一丝脂肪的精悍肌肉包裹着骨骼,看起来就是很有力道的手。
夏之江和他擦肩而过,闻到淡淡的清洁用品的气味,也许是某个不知道牌子的洗衣液。
如果……我也有这样的手的话,应该就不会被猥亵犯盯上了。
这是夏之江对于驰也的第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