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见兰花香》是一本由作者想放假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息兰清鸣是小说中的主角,闻见兰花香主要讲述了:息兰只是想要抓住身边的人永远都不放开,即使他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但他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网友热评:一定可以。
《闻见兰花香》精选:
我惊魂未定,被清鸣扶着带回了房间。一路上既因自己的猜测而惶惶不安,更因身后那道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让我始终如芒刺背。心神不宁,以致在进门时不慎被绊了一下,引了两声“当心”。
我听得身后师尊这句“当心”便已吓得心都漏跳了一瞬,再在余光中略见他竟也伸出手来、一副打算扶我一把的样子时,险些惊跳起来,恨不得缩到地里,好消失在他眼前。
“不、不……”我甩开清鸣,胡乱地摇头挥手,像是要驱赶什么,仓皇地向房里走去,想要远离后面令我惊惧的源泉。
“哥你慢些——”清鸣追上来,将我扶到床边坐下,“我给你倒杯水去。”
他说着要走,被我反手一把抓紧了。
我揪紧清鸣的袖角,一边小心地窥视着站在房中的师尊,趁他错眼打量四周的时机,谨慎不已地压低了声音,冲眼前的清鸣道:“你怎、从未和我说过,你那朋友是他……”
清鸣被问得一愣,不明所以,“我不知……他怎么了?大哥你认识他?”
清鸣满脸无辜,我与他对视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很是不讲理:清鸣又怎会知道他路上偶遇的朋友,正好是我最要避开的人?
眼角略见站在房中的师尊开始有动作,我吓得立刻闭紧了嘴,紧张地压着唇角。
他在向我逼近。
“让我替你哥哥瞧瞧吧。”
我想要拒绝,却偏在这关键时候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不停地摇头,向床里躲去。
好在清鸣看出了我的抗拒,站在床边替我挡了,“我大哥有些不习惯生人,应是乍看见息兰,有些不适应……失礼了。”
息兰……真的是师尊,没有什么好侥幸的了……
师尊笑了笑,还是温良的样子,“那是我不好,我先出去吧,正好替二位去请府里的大夫来。”
清鸣夹在我二人中间,本就尴尬,此刻正好顺着台阶下了,“那有劳息兰了。”
我在一旁看着,暗抽了口气,现在有些相信眼下的师尊是真的还未恢复了……若是我那正常时候的师尊,行事哪里有顾及他人的说法,从来由着性子,想要的就要得到,他施与的别人也得拿着,哪会管别人高不高兴;会体恤人的,只有那走火入魔后的师尊。
然而即便是那模样下的师尊,也不是一开始便会的……只是我恼他多了,他也渐渐会看我脸色了。
那时的师尊伤了神志,如白纸一般,又在情蛊左右下对我生情,信了我的说辞,与我做了一对有情人,与我住到一处,在我的竹院里。
我只是闲人一个,祈月城中事务从不涉及,师尊以前也没有过让我插手的打算,所以我这里向来只有他和几位师兄会来,但是师尊在此住下后便不一样了——祈月城中事务繁多,虽有师兄帮着打理,但有些事情,总要祈月尊主亲自决断。那时师尊因着记不得以前的事,便连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每天只窝在我的小院里,悠闲度日。
本来我与师兄们也顾及着师尊的情形,便没有拿这些事情到他跟前去烦他,只是后来有一次他将我遗落在家中、要带去给师兄的卷折翻看了,还都做好了批字,我们这才知晓师尊虽然事情都记不得了,但做起那些决断来却还如往日一般,叫人看不出端倪。他之前不做,只是因为他……不想。
自那之后,我们便又把重要的卷折搬到师尊案头,只不过师尊浑然不觉这些卷折与他有关,对处理城中事务总是兴致缺缺,能躲则躲。
师兄被案头堆积的卷折急得团团转,师尊却是不理会的,他每日仍旧拉着我睡到日上三竿——便是我要早起,也因着他喜欢抱着我睡,与他抗争了近半个月,他才不情不愿地让步了。师兄不得已,只能与我诉苦,我也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催促起师尊。
然而师尊不仅自己变得不爱管城中事务,也不许我管。而他走火入魔的事情只有近前的几人和几位长老知晓,那些普通管事只以为他兴之所至,换了个住处,禀报事宜的地点便都改换成了我的院子。
那些管事到我的院子外求见他,他不见,也不许我替他们传达;我若传了,他还要与我抱怨,更不要说送卷折的人了——我只放过那人进来一次,此后便再没有成功过。每次那人还未至,便已被师尊听出了动静,紧接着我便会被他阻拦,直到那人走了才肯放手。
我嘴上说不出什么利索的道理,心里却也恼他。每回只能多晾他几刻,不与他说话;饭食上只做他不爱吃的,几次下来他总算琢磨了起来。
那日师尊又使性子,将来送卷折的人赶走了,自己躲在檐下悠闲。
我走过去,本要与他说几句,却被他一把扯倒了。
“你去哪里了?”他把我和他扯作一处,“来一起晒太阳。”
晒什么太阳!
我要起身,被他箍住。
“怎么了?”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眼中是被打扰了闲情逸致的不满。
“……你方才又把人赶走了,对不对?”我明知他所作所为,却硬气不起来。
他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应答,“他们烦人。”
“可……”
“嘘。”他打断了我,又幽幽把眼睛阖上了,还强硬把我压下,枕到他胸膛上,和他一起晒他的太阳。
我不服,却也挣不开,只能和他一起耗着。
过了一阵,他突然开口:“今日做笋好不好?好久没吃了。”
不好。
我没应他。午饭的时候也没给他做笋。
“怎么不做笋?”他无辜且疑惑。
我没看他,以免被蛊惑。
他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我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他若是再如此专注地看我,我怕是又要前功尽弃了。
他安静下来,苦思冥想了一阵,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终于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被抓了个正着。
“你怎么爱管那些事?”他不耐地蹙着眉。
便是这副模样,他也是极好看的。我不由得又看深了。
只见他眼波微澜,轻轻勾了我一眼,“罢了,我抽些时间看便是,以后不许克扣我的饭食。”
“你要饿死你夫君么?”
“无妨。”
记忆中的声音和此刻的叠在一起,我一下回过了神。
一抬眼,正看见师尊向我点了点头,旋即转身出去了。
我坐在床上,呆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这样说来,我前些日子遇见的……难道长余他们,竟请了个走火入魔的毒圣来治病?
……不行,我要问问他。他如今还在云杏庄,去信若快,想必很快就能得到回音。
长余的回信很快到了,证实了我的猜想。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喜是悲,却又惴惴地,觉得不真实,像踩在云端。但不论如何,我总算是稍放下了心,夜里终能安眠。
多日忧神,担惊受怕,今日得了解脱,我很快便困顿起来,沾着床便睡了过去。
结果又梦见了以前的事情。
我与师兄们不同,他们都是天赋卓绝之人,又从小与这些事物打交道,是以自然不避那些奇形异状的虫蛇。我却不行,即便强迫自己去习惯,心中的惧怕却不减半分。可我不敢拒绝,我怕我此刻摇了头,便又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去……我不想回去。师尊大概也没想过自己的徒弟里会有我这么一个不争气的,毕竟我的师兄们从不需要他操心,对驯蛊用毒一事自然便兴致盎然。
我成了其中异类,每日掩藏,不敢叫人发现。
师尊每日会安排课业,若是完不成便要受罚……我自然是那最常受罚的人。
这日我又被罚去清扫蛇窟了。
这蛇窟我已来过不少次,阴暗浑冷,只这氛围便每次都令我胆战心惊,更别提里头这些冰冷的活物了。但所幸这些蛇还识得气味,不会伤人。
我嘴里喃喃着,祈祷今日也能顺利。手下丝毫不敢怠慢,飞快地动作着。
我原以为今日也能有惊无险,只是没料到,在清扫进行到一半时,变故途生。
一股细微的异味飘入,等位于洞窟深处的我嗅到时,已经晚了。
原先安静的蛇群躁动起来。
窸窣的声音响起,我呆愣在原地,眼看原先四散的蛇开始像潮水般向我游来。
我瑟瑟地捏紧了扫帚,压抑着泛到肤上的恐惧,明白此处不可再留了。却在小心翼翼地企图避开群蛇往外逃时,被合围住了。
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无声地缠绕撕斗着,血腥的味道开始显露,引爆了我心头的绝望。
“呜……”我的喉头翻滚出小声的哀鸣。
嘻嘻——
不知哪处传来诡异的人声,笑得人毛骨悚然。
“谁?”我慌张地看向无知的黑暗深处。
我此话一出,却在相反的洞口方向传来放肆的笑声——
是那些一开始便为难我的人,我那些曾经的同宿们。
他们欢笑着,在欢庆我的狼狈和苦难……一会可能还有我的死去。
我绝望地缩在角落。
眼前的蛇群不知为何,殊明地分成了两派,拼死缠斗了起来。
不知是何的飞液溅到我脸上,黏腻地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滑去。
群蛇相斗,挡在我面前的却越来越少。一条从旁侧来的蛇朝我张开巨口——
忽地,一声清脆的骨哨声响起。
巨蛇将要吞噬的动作顿止,乖顺地贴壁伏下。
群蛇游退而去。就像它们方才来时那样,无声而迅捷。
咚、咚——
重物接连落地的声音。
我还听见了小声的痛呼。声音中夹杂着深埋的惊惧。
——那几个同宿被扔到了我脚边。
我抬起头,最后走近的那人负手看着我,居高临下。
我看见隐约的轮廓,是师尊。
他在我跟前停了一会,轻“啧”了一声。随即有烛光照亮了我的四周。于是我也得以看清了他眼中的轻嘲。
“这几个废物就把你弄得这么惨,你是不是没用?”
“……”我不敢说话,只得低下头胡乱地抹着眼泪。
“抬头,”被人踢了踢脚尖,“看着我。”
我照着做了,便看进了师尊的眼睛里。那双时时像在含情带嗔的笑眼中此刻冷了下来,倒映着我狼狈的身影,它的主人正一字一句,说着些没有感情的话:“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哪家的小公子,但我把你捡回来,你又想做我的徒弟,那便不要这么没出息。”
“他们今日害你,你忍了,那他们明日便会接着害你——你若不想再这样日日受他们困扰,现在便去杀了他们,一劳永逸。”
杀了……他们?……杀人?!
我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继而疯狂地摇起头,眼泪又自己不争气地先落下来了。
师尊静静地看了我一阵,才缓缓开口:“你若是厉害些,能护着自己,我今日便不需与你说这些,可你……”他眼中的轻蔑令我难堪,脸上还被眼泪打得湿漉漉地,便又已经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我知自己没用。
我一边抽泣着,一边悄悄拽住了师尊的衣摆。我怕他不要我了。
师尊的表情变得不耐,又有些古怪。我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叫他觉察,他不喜。惶措间正要松开,就听见师尊的声音响起:“怎么又哭了?”
我一抬眼,正看见师尊的眉拧起,紧接着我的头便被人敷衍地抚了抚,“别哭了,你是女娃娃么?”
我被他这一下惊着了,顿时被自己噎住,“嗝、咳——”
师尊见我这副模样,像是未料到我竟能愚笨至此,竟也愣了愣,才又哼道:“真是没用。”
我小心地顺着气,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再招来嫌弃。又趁着师尊把注意落到旁边那几人身上的时候,偷偷把手里的那小片衣角捏得更紧。
这样才安全了。
不知师尊想到了什么,在看了那几人一阵之后,又复转来叫我:“还能不能站起来?”
“嗝。”
未语先丢人,我闭紧了嘴,窘迫地点点头。
师尊嗤笑一声,但看起来总算满意了些,招呼我道:“走了。”
走出几步,我忽然想起被留在身后的那几人,正要说话,前面的师尊头也未回便点破了我的心思:“回头看什么,还是你想和他们一起留下来?”
我顿时刹住了念头。
我跟在师尊身后往外走。
洞窟昏暗,隐隐的光从洞口透进,全都洒在师尊的身上。
濯玉从师尊腕上攀下,缠上我的指尖。我被凉得一抖。
隐约间,脚腕上又觉出那被细蛇攀爬摩挲过的冰冷触感,我猛地睁开了眼——
我还躺在自己的床上,眼前也都是熟悉的事物。
我坐起了身,掀开帐子,日头已经晒了进屋,照在床边脚榻上。我把腿放进那金色的光雾里,方才梦中那熟悉的冰冷触感才慢慢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