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心上白月光》主角是凌雪木崔进,作者是整除余零,讲述了:崔进用了不知多久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要让多年之害他家破人亡的权贵付出代价,而权贵为了对抗他扶持起来的人,却是崔进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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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心上白月光》精选:
黑暗,浓稠如漆。手冰凉,居然不是做梦。
在哪?
不安袭来,年轻男子猛地坐起,崭新厚实的锦被从胸口滑落至腰间。
亵衣薄透,衣襟大敞,宽肩窄腰一览无余。女娲造他时,定用了一百零一分的心思。
乍离被窝,冷得一哆嗦,人清醒了许多。
很安静,能听到擂鼓一般的心跳声,这让他想起西城胡姬酒肆的旋舞鼓点。
还好,活着呢。一念生,心绪渐渐安定。
尽管屋里无外人,他依然因为不从容而暗暗羞愧,不自在地前后活动着肩膀。
借一缕熹微的晨光,他转动眼珠子打量不大的房间,想起这里是上京城郊外的京畿驿站。
世人最喜一梦皆无到天亮。偏他,最怕无梦,怕黑,怕无声无息的死寂。
“洪良。”声音有些喑哑,奔波千里回京,着实累了。
屋子是套间,他睡里间,书童洪良睡外室。
话音一落,幔帐外响起“窸窸窣窣”穿衣响动,洪良双手搓着脸,睡眼惺忪撩起帐子进来。
“公子,您就起床了。鸡才叫头遍,还早哩。”
早吗?男人面无表情地活络僵硬的身体。
上一次他从豫州出差回来,先回府更衣用膳再觐见皇上,一开始,君臣奏对很正常,临了却被问“出门好些天,挺惦记家的吧?”
皇上问话时和颜悦色,但是,这话太突然,完全没有铺垫。
为什么问这个呢?那次告退后,他琢磨良久,才想明白皇上定然感到被臣下怠慢了。
同一个错误可不兴犯两次,他这回一定要抢在第一时间觐见皇上。
君臣相处,成在细节,败也在细节,这书童跟了自己七年,为何没学到为臣在下的精髓呢?
“唉——!”男人略失望地叹了口气。他很想培养些既得力又忠心的亲信,只是,这书童似乎选错了。
洪良以为崔进叹息生活不易,也跟着犯愁:“戏词里唱的相爷,都是威风八面,说一不二,前呼后拥,妻妾环绕。您怎么和戏里的不一样呢?起得比鸡早,吃得比狗差,着实太辛苦了!”
男人微微摇着头,井蛙不可语海,罢了。
他起身预备更衣,顺带着扫了眼全身,二十五岁青春正盛,似玉如珠的身体,用起来却不得心应手。
书童洪良指挥着驿站的人忙进忙出,小半个时辰后,将自家公子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捯饬齐整。
他退后几步,满意地端详着“杰作”——头戴乌金纱七梁冠,天子用纯阳之数九,数七是人臣至尊;身着织金曲水紫地云锦云里仙鹤袍;腰束嵌紫玉千里江山蹀躞带;佩着卧金鱼袋、一对瓶莲白玉、一对香囊。
身份贵重不言自明。
男子前后照了照,抬脚大步往门外走去。书童洪良快步跟上:“公子,不用早膳吗?”
“从此地到南宫门,轻车简从走得再快,也要近一个时辰,套车出发。”主仆说话间已走出了院子。
院门外,驿站所有人早得了信,整齐地站成两列,一看见男子露面,立即行叩拜大礼:
“恭送文懋伯宰相领钦差大人!”高亢的呼声惊飞了一树春禽。
正是早春二月末,杨柳风,杏花雾。家雀苏醒,歪脑袋转着黑豆似的小眼睛看早起的大人在石台上漫步。
“皇上,时辰还早,宫门未启。您早膳用得太少,要不要小的再传些点心?”内侍黄春抱着拂尘,殷勤而谦恭地请示。
梁沿袭前朝旧历,若非兵祸、地震等天灾人祸,朝臣要等卯时开启宫门后,方可递牌子求见皇帝。
“嗯,要三春卷和杏仁酪,退之喜欢。他必然没用早膳。”皇上赵誉衡一边踱步,一边伸展着胳膊,吸一口乳白色的晨雾,柔软的凉意沁入肺腑,精神为之爽朗。
“是,小的这就去办。”内侍黄春笑着应声,正要退下,忽然又被赵誉衡喊住。
“今日午膳摆在御书房的暖阁,朕和退之一起用,老规矩,要甜口的酒,梨花白就行。”
听完口谕,黄春又等了会,确定皇上再无其他吩咐,才匆匆地走下石台。
在最底层的石台下有低级内侍,专门跑腿传话。
“相爷真乃第一宠臣,爱吃的,爱喝的,皇上记得分毫不差。”
黄春不以为然,皇上记性好而已,而且只记美人的爱好,也就是宰相长相合了皇上的眼缘。
想起老赵家亘古不变的爱美癖好,黄春无奈地在心里摇头。在他看来,宰相没什么过人之处。
“干你的活。长了几颗脑袋,敢议论主子。”黄春不耐烦地挥挥手,打了个大呵欠。天没亮就伺候赵誉衡更衣洗漱,困着呢。
卯时正,一声声“开宫门”的喊声响彻古老的宫城。
不多时,一个青色影子飞快地穿廊过户,高声禀报:“宰相崔进请见!”
“宣!”赵誉衡已是望眼欲穿。
御书房位于宫城至高处——太安宫西侧,站在高大的三层石台上,放眼望去,依山势而建的雄阔宫墙箭楼在霞色光照中勾画出无可比拟的庄严堂皇。
往常,赵誉衡喜欢站在此处眺望皇城繁华,此时,他眼中只有一人,只有一景!
丰神俊朗的倜傥文臣阔步穿过殿前白玉广场,金冠紫袍,眸光流盼,身披霞光,哪里是什么美人?
根本是神仙下凡。
赵誉衡神情恍惚,回忆起二人初见时,崔进单手揽着小酒坛,穿行在胭脂梅林里,喝两口酒便信手拈来一首诗,是多么秀美肆意的少年啊!匆匆数年,他成长为朝廷梁柱社稷基石了。
心怦然一动,赵誉衡微笑着张开双臂迎上去,不等崔进行礼便紧紧地拥住了他,压在耳朵上感叹:
“爱卿不在,朝堂都空了!朕的心,都空了!”
崔进路上走得急,微微有些气喘,见赵誉衡亲自迎出殿外,还,如此不顾礼数地拥抱,感动不言自明,也有一丝丝心机得逞的快意。
一汪晶莹的水在眼眶中转了又转,末了滴落在赵誉衡的肩头,洇湿了五趾怒龙的圆眼。
“臣也惦记皇上,多少次梦里都梦见了。”
崔进呛了口雾气,在御前憋着不能咳嗽,听起来像是把自己给说哭了。
赵誉衡感慨万千:到底没有白心疼他。
二人在殿前相拥良久,黄春瞅了眼在石台下排队等候觐见的外臣,好么,全是看戏的兴奋模样。再由着他们抱下去,明儿全京城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故事。
黄春恭敬地碎步上前,陪着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笑着劝道:
“皇上,外头风大水凉,当心身子骨。不如进殿里去?”
两人这才从久别伤情中醒过来,相视一笑,携手步入屋里。崔进被拉进碧纱橱隔出的里间暖阁,在罗汉榻促膝坐下:
“不搞奏对那套死板规矩了,我们好好说说话。”
赵誉衡仔细打量着崔进,瘦了一大圈,冬季厚实的夹层相袍穿在身上,依旧空落落的,撑不起来。脸也晒黑了,显得比离京时候成熟些,手指甲长了许多倒刺。
“你去督办粮秣,又不用搬运粮食,手怎么搞得呢?”赵誉衡轻轻摩挲着崔进干裂粗糙的手。
“没有搬粮食,是冻的,也是太干燥了。北境的冬季比上京更难熬,大风贴地卷起砂石,臣一走出房间,不到半里地,就成出土的人俑了,呵呵。”
“黄春,拿一盒润肤的面脂给退之,”赵誉衡吩咐了,又埋怨,“何至于如此俭省?去北境连涂面涂手的油也没有吗?”
崔进不好意思一笑,
“不是臣俭省,而是军中不适合用。涂抹得油光水滑的,要被将士们笑话公子哥脾气,不好管束他们。”
其实,崔进的确不太在意美颜保养,干净整齐不失体面也就罢了,何必费心捯饬呢?又不靠姿色立足。有打扮的功夫,不如多处理两件政务,多读两本书,哪怕多睡会呢。
崔进大胆地端详着皇上,轻声叹息:
“皇上清减了许多!必然是为着北境的战事,心焦难熬。如今狄祸已除,皇上可高枕无忧了。”
“确实。幸好有你在,保住粮道不断,凌雪木用兵有方,总算盼来了大捷的战报。那些神神叨叨的御史,还有朕的叔伯兄弟们终于闭嘴了!哈哈哈!”
崔进被赵誉衡热情开朗感染,抿嘴微笑。
“帝国政务万千,他们不叨叨北边的用兵,也会挑其他的不是。臣大胆一猜,您这些天耳根也不得清静,外头书案上那堆弹劾的奏章都是骂臣的,对不对?”
赵誉衡若有所思地瞟了崔进一眼,暗想,有些臣子悟性极差,自己挑明说事,都无法领会上意;有的臣子天资聪颖,不等自己张嘴,就心知肚明了。
“你还有脸提?给朕上了个条陈,连御批都不等,擅自微服,胆大包天!圣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从北境回京,三、四千里远,荒僻凋零,遇着剪径强人可怎么好?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应付得了谁?”
赵誉衡越说越恼火,抬手狠狠地敲了下崔进的脑门,作出一脸凶色。
一问一答之间,两人未提具体的事情,但是,心里明白彼此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