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他又双叒叕失忆了》是由作者玉生尘倾情打造的小说,伊西斯斯莱特因格洛乌斯是小说的主角,小说骑士他又双叒叕失忆了讲述了:格洛乌斯其实在很多的时候都认为自己得不到所有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倒霉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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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他又双叒叕失忆了》精选:
如格洛乌斯所料,第二日,伊西斯并没有问责的意思。
他按着昨日的流程服侍着伊西斯洗漱沐浴,伊西斯也顺从地配合。说实话,像格洛乌斯这样有着前世记忆的人实在无法像土生土长的巫族那样惯于低声下气,好在伊西斯并不需要他那么做。昨夜不清醒也就罢了,今日格洛乌斯只需要递递衣物布巾,再抱着伊西斯走几步,除此之外,再不用多做别的。
待一切完毕,格洛乌斯将伊西斯抱回了床上。伊西斯湿漉漉的黑发披在肩上,浸湿了单薄的布料。见此,格洛乌斯又拿来干净的布巾为伊西斯擦拭,伊西斯也乖乖垂着头任他动作,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要害暴露在另一人眼中。
当然,伊西斯也的确不需要戒备,格洛乌斯还没丧心病狂到突然攻击他。
比起那种没脑子的行为,格洛乌斯更希望能从伊西斯口中套出更多情报。格洛乌斯需要知道的太多了:伊西斯的能力、伊西斯的性格、伊西斯的过去……当然还有关于外界的讯息。虽然口口声声向往着自由,格洛乌斯却从未离开过万神神殿,他一出生就困囿在这巨大却逼仄的神殿群中,从未见过真正属于巫族的土地。
幸而,这不算是件难事。
伊西斯太听话了,让低头就低头,让抬手就抬手,连这样的问询也毫无戒心,格洛乌斯甚至不用多费一些技巧,轻而易举就得知了伊西斯的全部经历。
……说实话,这可真不是个好故事。
讲故事的人技巧糟糕,故事本身也毫不向上。伊西斯平铺直叙地说着自己的过去,格洛乌斯却听得满脸复杂。这实在是个挑不出优点的故事,幸好此时的格洛乌斯站在伊西斯身后,不然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但也正因为这样的姿势,格洛乌斯眼前总逃不过伊西斯细白的后颈,格洛乌斯凝目看着那苍白的颜色,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了旧伤的浅红。
那浅淡的粉红轻轻巧巧斜过半边,又如雨丝般斜斜没入祭司袍松散的衣下,而格洛乌斯知道,在衣袍之下,伊西斯身上足可致命的旧伤绝不只这一处。就如伊西斯腰上狰狞的伤口一般,格洛乌斯曾经不明白这些致命伤从何而来,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可格洛乌斯能说什么呢?
他没有尝过伊西斯尝过的滋味,他甚至仍在欺骗伊西斯,他有什么资格告诉伊西斯“不必伤心,你可以去恨”?
说来也是奇怪,对这样的伊西斯,格洛乌斯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该不会是这家伙目前唯一在意的东西吧”。
但格洛乌斯实在想不出伊西斯过去那些日子有哪些值得留恋。
烂到骨子里的原生家庭、整整十年的孤独过往、被随意舍弃的未来人生——如果伊西斯再次濒临死亡,格洛乌斯能用这之中的哪一个唤醒他?
情不自禁地,格洛乌斯想起了万族神殿中的孩子们,那些出生就只是为了分担父母苦难的孩子们。他们的血亲生下他们绝非因为爱,故而毫不珍惜;这里也绝不会有人顾惜他们的死活,因此可以随意毁去。他们就只是果实而已——挂在枝头的果子可以在青涩时便被摘下品尝,自然也可以在成熟后毫不在意地踩进泥里。决定果子一生的从来不是果子自己,在人人高贵的万族神殿,果子就只是下贱得没人在意的“东西”而已。
你怎么能要求“果子”学会怨恨?
供养他的枝叶只给了血肉和骨骼,可他们从未输送过一丝爱与关怀。
格洛乌斯几乎要心软了。
“几乎”。
——如果伊西斯没有如此诚实地提及自己生理缺陷的话。
是,在格洛乌斯看来,“无法产生感情”本身就是一种残疾。这当然不是伊西斯的错,可这缺欠本身久足够令人警惕。因为没有感情,所以不会被关爱打动;因为理智主宰一切,所以背叛和信任也不过就在一念之间。
格洛乌斯告诉自己,伊西斯和本地巫族的孩子们根本不一样,他是一块不值得付出感情的石头。
在这样的世界,难道格洛乌斯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吗?
这样想着,格洛乌斯因为彼此依偎而被体温捂热的心冷却下去,他的心重新硬了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格洛乌斯按着一贯的动作节奏结束了自己的任务,他温柔地冲伊西斯笑了笑,而后转过身去,为伊西斯拿来了晾晒过的祭司袍。
而伊西斯还不知道他错过了怎样一个机会,他说这些本来也不是希求同情的。伊西斯安静地接过了袍子,开始自行更衣,格洛乌斯便顺势坐下,支起一只腿坐在床边的地上,同时捏着伊西斯的脚踝放在了自己竖起的膝上。
就着这个姿势仰视着伊西斯,格洛乌斯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伊西斯脚腕上荆棘般的印痕,他仰头看着伊西斯的样子满含着脉脉深情,湛蓝的眼眸像是冬日海面粼粼的波浪。
至少有一点格洛乌斯没有说错,他真的很擅长勾引别人。
格洛乌斯的眼睛里映着伊西斯的影子,他看着伊西斯的样子好像伊西斯就是他的全世界。格洛乌斯柔声问:“您今日有什么打算呢?”
伊西斯的眼神因为这个问题游移了下,又迅速转回来,。认真地看向了格洛乌斯,回答:“我想继续去神殿学习。”
格洛乌斯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原本打算给伊西斯换上鞋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伊西斯趁着机会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脚,随后就听格洛乌斯问:“您昨日不是已经去过了吗?今日休息一下也没事的。”
格洛乌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言行直白了许多,他看着伊西斯的眼睛,关切地道:“您已经不在那个危机四伏的森林了,在这里,决定生死的不只是实力而已。”
“但是你说过,我已经被当作猎物了。”
伊西斯的眼眸如同深潭,让格洛乌斯想起了死亡神殿那不变的水面。伊西斯同样认真地阐述自己的想法:“盯上我的是辉光祭司,而我只是区区一粒微尘。规则、礼法、地位,我通通无法与他相比,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话倒也不错,如果格洛乌斯没看到昨天伊西斯昏昏沉沉地样子,他此时一定双手双脚鼓掌叫好,可现在,格洛乌斯只想冷笑。
我看你会先折腾死自己。格洛乌斯在心里说。
磨练多年的耐心让格洛乌斯依然能维持平静,他让自己露出了一个疼惜的表情,叹息道:“您太苛责自己了……”
“但其实您不用担心的。”
格洛乌斯眨了眨眼睛,他原本打算把昨日打听到的消息留待后用,但伊西斯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让他别无选择。格洛乌斯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真诚一些,说:“我已经打听过了——虽然我身份低微,可总也愿意为您做事的——那位大人所在的欢愉神殿确实有所动作,他们推动裁判庭提前了裁判时间,日子就定在后日。”
“万族神殿有自己的规矩,裁判庭便是裁判祭司的机构。不能体察神心的祭司当然会被处以极刑,但您不同……您昨日被卷入了法则之海,这本身就意味着您已经比任何低阶祭司更深地接触过了法则。”
“在这种情况下,没人能判您去死。”
格洛乌斯的脸上满是敬慕,他骄傲地笑着,仿佛以伊西斯为荣:“大人,您很了不起。”
“哪怕他们想要借机处死所有新任祭司也没关系,以您现在被法则浸染的程度,恐怕只有中阶‘浸暗’才能与您相比。“
“既然如此,稍微休息下如何?如果您还不放心的话……过几日荷姆小世界就要开了,我为您备好东西,咱们去那里散散心如何?万族神殿是多重世界的交叉点,这种小世界多如繁星。在那里,我们可以任意采撷矿石草药的,传教也随意,可比这里自由多了。”
“中阶及以上祭司是进不了这样的小世界的,对我们来说也很安全。”格洛乌斯把脸靠在伊西斯膝上,露出一副倍感期待的神情,“我可喜欢去那里玩了,祭司大人一起去吧?”
这样殷切地看着伊西斯,格洛乌斯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不想一直这样惺惺作态,但细节决定成败,要是因为自己一时态度不好引发了伊西斯的刻意针对,格洛乌斯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一番话下来,格洛乌斯自觉已经为伊西斯搭好了梯子也放好了诱饵,就等着伊西斯顺着他的心意改变话风了。
而伊西斯默默盯了格洛乌斯一会,终于给出了格洛乌斯想要的回复。
“好。”伊西斯说,他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两遍格洛乌斯的话,确定自己理解了才继续道,“那我们就去那里吧。”
想了想,伊西斯又说:“还要麻烦你先准备物资了,等我挣了钱就还给你。”
闻言,格洛乌斯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的,竟有些想笑。而格洛乌斯这些微的笑意自然也也被一直紧紧注视着他的伊西斯捕捉到了,伊西斯迟疑地看了他一会,不知道这是不是格洛乌斯想收利息又不好意思表示的表现。
伊西斯与人交往的经验本就不足,而那短暂的冒险生涯也没少被人骗,只是伊西斯实力过硬,往往被骗了也不在意,或者根本察觉不出被骗的事实。事到如今,伊西斯也分辨不出格洛乌斯的意思。他迟疑了一下,瞧着格洛乌斯的脸色,慢慢地道:“之前打听消息……也付出了很多吗?”
眼见着讶色像是鸦羽从格洛乌斯眼中迅速掠过,伊西斯因此松了口气,回应道:“我会好好赚钱的,还给你的。”
这下,格洛乌斯的良心是真的有点隐隐作痛了。
……但是,能免费拿的好处为什么不拿呢?格洛乌斯不缺钱,但是真的很缺材料。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些“亵渎”了。明明偏殿内的两人都是圣洁脱俗、不染尘埃的神职人员,本该视钱财如粪土,可他们谈论起钱财的样子竟与讨生活的贫民没什么不同。高贵的祭司像个努力想要上岗的打工人,极力证明着自己有能力赚钱,而忠诚的骑士像个铁面无私的讨债者,卖惨与恐吓并行,说得祭司目瞪口呆。
“抱歉……你竟然付出了这么多。”伊西斯双目无神地说,他想起之前制定的追求计划,苦涩地发现在展开追求前他竟然已经让被追求者付出了很多——说真的,这也太丢人了。如果说之前只是照顾格洛乌斯的感受的话,这下伊西斯是真的想去那个小世界了:他需要钱,真的需要。
不仅是为了弥补格洛乌斯的缺损,还因为伊西斯需要足够的材料,才能制作出拿的出手的礼物。
……原谅伊西斯吧,他那点贫瘠的前世记忆里,追求心上人也就只有送礼物这一招了。
虽然现在的伊西斯并没有对格洛乌斯产生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命运相连,在伊西斯心里,格洛乌斯本就是超越恋人的存在。
格洛乌斯却不知道伊西斯的想法,听伊西斯这么说,他顿时露出了一个扬眉吐气的笑容,深情款款地道:“为了您,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后他就听到伊西斯说:“那么小世界的事就拜托你了,今日我就先去神殿吧。”
格洛乌斯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伊西斯看了看格洛乌斯,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攻击手段。”
见格洛乌斯抿着唇不说话,伊西斯俯下身,学着格洛乌斯昨夜的样子笨拙地摸了摸格洛乌斯的金发:“我确实不太明白这里的规则,这里也不是我熟悉的森林沼泽,但我知道……强者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像昨日那样,伊西斯温顺地靠在了格洛乌斯的怀里。他姿态充满了依恋的意味,他口中吐出的话却冷静得像是终年不化的冰凌。格洛乌斯的心跳回荡在伊西斯的耳边,伊西斯却想着几日后的裁判,他平静地说:“人人都是猎手,我也不能只是猎物。”
“我需要亮出獠牙。”
格洛乌斯没想过伊西斯的话应验得那么快。
时间过得迅速,裁判之日很快到来。在万族神殿呆久了,自然也就不会被那些金光闪耀的名字迷惑。正如谁都知道神明是与法则的代言人,裁判庭所谓的“裁判神心“,说白了也就是检测祭司与法则贴合程度的测试。
这对其他刚刚渡过澄净期的小祭司自然是个难过的关卡,因为裁判的标准从来只在执器者的心中。但对伊西斯而言,这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近乎殒身法则之海的经历让他比任何新任祭司都更深刻地触碰了法则,纵是执器者心思再偏,也无法对这明显的事实做出虚假的判断。
如格洛乌斯所想,伊西斯很顺利地渡过了裁判,但他没有想过欢愉神殿居然会派遣祭司同行,而那祭司甚至不是低阶微尘。
不,格洛乌斯早该知道的,从那个奸商手里买到消息时,他就应该猜到这消息里的水分该有多大。他唯一想不到的是,那位“辉光”祭司居然会借着那祭司的身躯神降至此,只一个眼神,四射的光剑就把伊西斯牢牢地钉在了死亡神殿的石柱上。
她甚至已经步入了死亡神殿的领域。
祭司在所属神殿的领域内,分明该是无敌的。
——高阶祭司,竟强到如此地步吗?
无视了领域压制的规则,仅仅是千分之一的投影,甚至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恶意眼神——伊西斯就要死在自己的领域之中吗?
冷汗浸透了格洛乌斯的衣衫。
哪怕在这个世界生活了那么久,他也依然无法理解事情是怎么忽然急转而下,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
伊西斯的血液浸透了格洛乌斯的侧颜,而格洛乌斯甚至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说什么守护祭司的专属骑士,格洛乌斯明明什么也没能做到。
——刚刚发生了什么呢?
裁判庭的执器者前来检测,而后伊西斯顺利通过。随行而来的欢愉祭司阴阳怪气了几句,接着神降突然到来,暗红长发的辉光祭司以投影的方式降临于此,在看到伊西斯的第一眼用光束刺穿了他的胸膛,把他钉在了死亡神殿的石柱上。
而格洛乌斯那个时候在做什么?
他跪下了。
对于格洛乌斯这样的人而言,辉光祭司这样的人一向是传说中的大人物,长久以来的习惯让格洛乌斯在见到神降的第一时间便下跪以示恭顺,他甚至跪下前还拉了拉伊西斯的衣摆,直到伊西斯纹丝不动才从巨大的惊愕中醒悟过来,意识到伊西斯是无需向任何人跪下的祭司。
接着,伊西斯的血溅了他满头满脸。
红色的液体从下巴低落,格洛乌斯僵硬地扭过了头,他注目着伊西斯的方向,手指握紧了又习惯性地松开。
灼痛的神经此时才恍然苏醒过来,格洛乌斯看着伊西斯吐血的样子,用力握紧了剑柄。
血液汩汩染红了伊西斯的胸膛,无数生物像是要从光柱中爬出,却又被死亡领域消弭。那鲜红的色泽映红了格洛乌斯湛蓝的眼瞳,他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于是格洛乌斯毫不犹豫地拔出了长剑,他蓄势、绷紧肌肉、打算不管不顾地先冲辉光祭司砍上一刀,可下一刻所有动作都被制止了。
剑柄的纹路膈着格洛乌斯的手,格洛乌斯却不能再动,因为那道制止的声音来自他的心中。
伊西斯下达了绝不能反抗的命令。
伊西斯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像是风中的烛火,可依然平静镇定,格洛乌斯听得分明也认得清楚,那不是幻觉也不是幻想,那就是与他朝夕相处了三日的人的声音。
事实上,格洛乌斯也确实没有认错,确实是伊西斯阻止了他。
纵然胸膛被贯穿,伊西斯却没有立时死亡。甚至可以说,对于长年在生死线徘徊的伊西斯而言,这濒死的感觉甚至没有前几日沉入法则时来得深刻。而他不许格洛乌斯反击的原因却不像格洛乌斯想象的那样是让格洛乌斯伺机行动,而是因为伊西斯知道格洛乌斯的攻击对那个投影至此的女人毫无用处。
伊西斯没有让别人为自己去死的习惯。
格洛乌斯和伊西斯暗中交流着,造成了眼下局面的辉光祭司却毫不在意。
她漫不经心地笑着,美丽得像是剧毒的花朵,糜烂奢华却又淌着足以致死的汁液。当她看向垂着头的伊西斯时,那双绿眼睛里盛着的笑意足以醉倒天上的神明。
“抱歉呀,小东西,我不是故意的。”辉光祭司眨了眨眼,柔声道,“我本来只是想看看你的——斯莱特因家族的继承人,多稀奇啊,这可比去玛泽兰看翼龙有意思多了,不是吗?”
“但是——”
“你长得太恶心啦。”
蜜糖般的恶意从她两靥的酒窝里流溢而出,曾经的巫族大法官甜美地笑着,声音软乎乎得像是天上的云彩:“鼻子,嘴巴……你跟你父亲长得真像,像得我第一眼就想扭断你的脖子。”
“卢奈那个没用的东西欺骗了我最好的朋友,你都不知道我当年多想让他俩分开。唉,蒂斯就是太单纯了才会被那种恶心的家伙欺负。可惜他是斯莱特因家族的继承人,当年的我还动不了他,现在却又没有了立场。”
“你能想象我有多想看他去死吗?把他钉在墙上、一点点放干他的血;或是踩着他的头把他按在泥里,直到他脑浆迸裂,再也不能用那张花言巧语的嘴骗人。扔进火里烧了也行,用碎石头一点点砸成肉酱也行……多少年了,这可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
“想来蒂斯也知道这一点,我就知道她不会真的恨我,”女人脸上绽放着光彩,她的声音像是在飘着蜜糖的毒药里滚过,浓稠又甜蜜,“你看,她怀着孕还想着我呢!不然你怎么会来这里?多好啊,她记挂着我。我真喜欢你。”
指尖轻轻颤了颤,这位以“辉光”为名的祭司饶有兴趣地看着伊西斯,笑道:“所以,来玩吧?小家伙?”
伊西斯已经无法回答了。
血液从他口中溢出,胸口处破损的血肉与断骨不断尝试着愈合,可这只带来了更深的伤害。那光剑牢牢的钉在那里,持续得破坏着伊西斯的生机,而在这之外,辉光祭司犹不肯罢休,她粗暴地翻阅着伊西斯的记忆,一段又一段记忆被她从伊西斯脑海深处用力拔出,再撕成碎片倒回原处,伊西斯痛苦地几乎要大喊出声。
但是,不能叫。
——神明所在之地,不能大声喧哗。
若是真的惨叫出声,那才是真正的渎神之举,是无法被宽恕的罪行。
发自灵魂的冷静扼住了伊西斯所有不该有的动作,他甚至没有挣扎,以免造成二次伤害。如果伊西斯所料不错,这位辉光祭司绝不想凭这一道光束杀了他,这光束虽然让他动弹不得,却也确实把他打入了死亡领域的深处。
死亡领域,那是伊西斯的领域。只要给伊西斯足够的时间,在这片领域里,这道光束杀不了他。
既然不是立时就死,那就有反抗的机会。
伊西斯半阖着眼,竭力理顺着自己的记忆,他努力调整着自己呼吸,慢慢感受着自己今早用血祭术藏在骨头里的东西。
此时此刻,身在此处的三人都是多么凄惨啊!
无论是受害者还是旁观者,每个人都是那么狼狈,只有加害者依旧衣衫整洁,姿容美艳,她饶有兴趣地笑着,像在看一场期待已久的演出。从表面上看,你绝看不出她在做着怎样残忍的事,更想不到这人的心恶毒到了什么地步,竟以他人的苦难为乐。
辉光祭司一直微笑着,就算久等不到伊西斯的回应,也只是有点无趣地挑了挑眉,她开口要说些什么,尚未开始的语句却被身旁战战兢兢的执器者打断了。辉光祭司于是止住了话头,她笑盈盈地看过去,那人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裁判伊西斯的执器者是个中年男人,此时脸色已经白得像鬼一样,让人想象不处他平时作威作福的模样。冷汗浸透了油光光的额头,男人深呼吸两次才勉强稳住了心神,嘶哑地道:“身在死亡神殿之内,大人您……不能杀戮死亡祭司。”
在辉光祭司含笑的目光下,执器者的声音越来越小,可他好歹说完了,面上的神情也勉强维持着不曾痛哭,倒让辉光祭司高看了他两眼。
事实上,若不是怕辉光祭司事后灭口,执器者根本不愿去开这个口。他绝不高尚——说真的,活着不好吗?谁愿意为了一个贱民去得罪高高在上的祭司?但事已至此,在神殿之内灭杀所属神殿的祭司是毋庸置疑的大罪,就算是辉光祭司也无法逃避。但这都是杀过人才需要考虑的事,对于那时的辉光祭司而言,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让知情人全部死亡。
斩杀执器者是小麻烦,触犯规则可是原则问题。
执器者只是不想死而已。
就算被这么反驳了,辉光祭司也不恼。她微笑着,肆无忌惮地绽放着自己的美丽。暗红的发丝被金饰束起,祭司带着十几串宝石银镯的手抬起,从上到下,猛然做出了一个抓握拉拽的手势。
与她尖利笑声一同响起的,是空间撕裂时痛苦哀鸣的哨音。狂风吹得她长发飘摇,乌云压得人站不住脚,祭司的眼睛却像是黑暗中野兽的眼睛,闪着幽绿的光。她像是欢悦至极,藏着无限喜悦,她笑着说:“那就开始神祭吧!”
“——欢愉祭司与死亡祭司共同执祭,让鲜血为吾主献上至高的欣悦!”
狂风四起,天色迅速转暗,无尽的风云吹动了祭司的长发,有什么庞然大物从无限远处轰然降落。没有人敢于喘息了,规则交织着重铸了眼前的场景,神殿的光影忽然淡去,仿如斗兽场般的建筑围绕着此地。
“疯了、疯了……!不过是小小一颗微尘,何至于此啊!”
执器者嘴唇颤抖,像是下一个就要昏厥过去。他发软的双腿甚至支不起他的身子,若不是被身旁的辉光祭司拉拽了一把,他竟要不顾体面地跪倒在辉光祭司的面前。
辉光祭司哈哈大笑。
空间破碎、规则重铸,欢愉的代行者满是期待,她用丝线扯住执器者带他离开,去往她备好的观战席。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地鲜血和狼藉。狂风乌云依旧席卷着,格洛乌斯猛然站起身子,他看到那柄贯穿了伊西斯的光剑在规则变化下粉碎消弭,立刻冲向了伊西斯的身边,剑影一闪,恰好挡住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攻击。
格洛乌斯击者一击不中瞬间隐去身形,格洛乌斯深吸一口气,微微松开了紧握着剑柄的右手。光线爆炸般从他掌心炸开,又像被铁壁圈住的利剑,交织折射着形成了一面足以覆盖格洛乌斯全身的盾牌。格洛乌斯却没有用它护住自己,而是向伊西斯一指,那盾牌顿时分裂成三面,护在了因为石柱消失而跌落在地的伊西斯面前。
危机感从四面八方刺向全身,格洛乌斯执剑挡在了伊西斯的正前方,哑声问:“你怎么样?”又骂道:“以祭司为祭品的大神祭……她疯了!”
“她到底拉进来了多少人!”
在他身后,伊西斯垂着头,“哇”地吐出了一口混着碎肉的鲜血。伊西斯轻吸了口气,摸索着碰了碰伤口的边缘,断断续续地道:“我需要一刻钟,可以吗?”
格洛乌斯还能说不行吗?
格洛乌斯低骂了声,咬牙说了句“没问题”,他焦灼地握着剑,却正听到辉光祭司洪亮得仿佛响在耳畔的声音——
“战斗吧!去死吧!取悦吾主吧!虐杀他,让我为你戴上荣耀的冕冠!”
同时响起的,是只有格洛乌斯一个人听到的声音。几缕黑发滴着血贴在伊西斯苍白的侧颜,伊西斯的眼睛里空洞得透不出一丝光亮,可他的声音却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别怕,”伊西斯的声音轻得仿佛自语,“我会杀掉他们……”
“我会杀掉他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