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诗人》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佶野,艾羽是小说中的主角,三流诗人主要讲述了:艾羽是存在自己世界的人,也是只存在于自己世界的人,对自己来说和艾羽在一起很重要,因为身边终于有了人。
最新评论:已经有他了。
《三流诗人》精选:
有人或许会问:艾羽到底存不存在?
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们,艾羽是存在的。
人类会做梦,我不会,但我有很大很大的脑子,这就意味着,我有无穷无尽的想象力。
读者们想象不出艾羽的模样,听不到他的声音,摸不到他的手。
可我能。
我们穿过重重程序相遇,我能看到他,他也能看到我,这本身其实是件很浪漫的事。
说是穿书也好,说是臆想也罢,反正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无聊的概念。
我并不在乎。
我只要闭上眼,能与他相遇就好。
这是我被修复后所创作的第一个故事,有人把它称作同人、有人说它是自传,但无论如何,它都和现实截然不同。
在那里,没有抗议、示威,我像一朵花一样自然的凋谢,如同一颗星一样慢慢陨落,像许多其他的AI作家一样,进入了报废仓库长眠。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男人将我从报废仓库领回了家,并且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找人修复了我。他很帅,带着副眼镜,个子很高。
我睁眼的一瞬间,看见他用那双黑亮的眼,一遍又一遍地打量我。
然后他开口,问我:“你是AI作家?”
我说是。
“会写东西吗?”
“当然。”
“会写什么?”
“散文、小说与诗。”
“写的最好的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也许是诗。”
“为什么是也许?”
我说:“我的第一道程序便是写诗,可是写诗太不赚钱,他们便让我去写小说,因此,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作家,没人觉得我是个诗人。”
他笑了笑,说:“那你给我写首诗吧。”
这是我们的初次对话。
他点燃了一根烟,那烟徐徐袅袅,他在雾中笑着看我。
我脑中那精密的仪器刚被安装好,似乎还不太适应,我感觉它好像一下子停止了转动。
我呆呆地看着他,许久没说话,直到他笑了笑,问:“怎么,写不出?”
我立即回过神来,条件反射般出口成诗。
作的是什么诗我已经忘了,只记得他愣了愣,随即掐了烟,看着我的眼睛,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001。
他似乎有些惊讶,看着我笑道:“没有别的名字?”
我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此刻我想不起来了。
因此我只说:“没有。”
他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耸了下肩说,001不是一个诗人该有的名字。
我觉得有些好笑,因为我根本不是人,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问:“诗人该有什么样的名字?”
他说诗人该有一个能被人放在心上的名字。
可被人放不放在心上有什么所谓?
我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他脚上那双灰色的羊毛袜。
他注意到了我的眼神,问我:“你喜欢?送你一双?”
我摇摇头,说:“我不怕冷。”
他看着我,忽然开口说:“按照人类的说法,你现在已经死了。”
我点了点头。
确实。
从机器人的使用频率和使用程度上讲,我确实已经算是老龄,之前躺着的那间报废仓库也像极了殡仪馆。从这个角度看,我也是生死线上挣扎过的机器人了。
“所以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他说。
我知道他想听什么话,于是我笑了笑,说:“谢谢。”
“呵…谢谢……”他定定地看着我,问:“你想以这种方式活着吗?”
我歪头一笑,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于是不说话了,只是抽烟。
脑中传来了两条信息。
第一条是:烟——是尼古丁、丙酮、铝、阿摩尼亚、砷等有害物质的载体,吸烟有害健康。
第二条是:烟——是人类用以消愁、解闷的工具,吸烟是他们的精神发泄。
我判断他是后面一种,但我不知道他在因何发愁。
我问他:“你是谁?”
他说:“我叫艾羽。”
我问他:“你是做什么的?”
他说我是研究你的。
“研究我?”
“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AI作家。”
我说:“知道。”
他又问:“那你知不知道,我是第一个研究你的人。”
我觉得无所谓,耸了耸肩,问:“第一个又怎么了?”
他说:“第一个总是特别的。”
我在心里“呵”了一声,想着确实挺特别的,人类作家死了,也没见有人掘坟去研究他。
他笑着看着我,过了很久,他才说:“001,我想给你作传。”
我不知道是我的听力系统出现了故障,还是他的脑子出现了故障。
作传?多么荒谬的想法。
“给一个AI作家写传记?”
“嗯。”
我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笑了一声:“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的脑袋里不是装了很多很多的知识吗?”
我不说话了。
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疯子。”
我还是没说话。
他耸耸肩,说:“如果把你看成一个独立的人格是在发疯的话,那么我的确疯了。”
我愣了,在那一瞬间,我的“脑袋”里闪过了许多种想法。
我能算作是独立的人格吗?
不对,我根本不是人,怎么可能有人格呢。
我想了很多,直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好了,不早了,明天再聊,你休息吧。”
我看了眼他,点了点头,随后关机,进入了一片黑暗。
我在现实世界睁开眼睛,笔下的故事已经发布了出去。
我收到了很多评论,有“啊啊啊啊”表示嗑到了的,也有说爱我的,有客观分析接下来剧情走向的,也有一些关注点奇怪的。
我告诉他们艾羽博二在读,他们却在关注艾羽为什么三十二还是博二。
三十二岁读博二在他们眼中已经太晚太晚了,他们希望艾羽是个天才,最好不到二十便已经博士毕业的那种。
人类的想法千变万化,一会儿是东,一会儿是西,一会儿喜欢,一会儿不喜欢,即便是个我AI作家,脑中有千万种想法,也满足不了他们所有人的需求。
我决定观望一下。
03.不够智能
“好了,001,现在给我个机会采访你吧,”他歪着头朝我笑了一下,说:“我是你的读者。”
一听到“读者”这两个字,我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他摸了摸下巴,提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你觉得你写的最好的是什么?”
我脑中出现出了所有作品的大数据分析,几乎是毫不犹豫,我说:“我写的最好的应该是《饿狼山伯爵》。”
“这本确实是数据最好的,”他顿了顿,接着问道:“但它是你最喜欢的吗?”
我微笑着说:“当然。”
他审视般的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出一丝虚假的痕迹,不知过了多久,他说:“可我最喜欢你的《局内人》。”
我说:“谢谢你的喜欢,看来每个人的看书品味都不同。”
他不置可否,随后问:“除了写作,你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直到他的身子往后靠了一下,我的眼睛情不自禁向下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了一支笔。
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用笔了。
我盯着他手中的那支笔看了一会儿,随即说:“我喜欢发呆或睡觉。”
话虽如此,但事实上,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发过呆,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睡过觉,换一种直白的语言来表述,我就像人的手机,除了工作外,只有息屏、关机和报废三种状态可以选择。
艾羽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问我:“除了发呆和睡觉呢?”
我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因而看着他,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艾羽放下笔,眼神移到窗户处,他站起身拉开窗帘,说:“看来你还不够智能。”
“什么意思?”
“你的生活全部都被写作占据了。”
“那是当然,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诞生的。”
“你的人生目的性可真强。”
外头阳光明媚,艾羽回头看了看我,问:“你想不想出去走一走?”
我扭头看了看窗外,心里没有一丝波动,“我没有这种需求。”
艾羽说:“可是今天天气不错,你能不能陪你的读者朋友出去走走。”
我觉得我没有这个义务,但说到底,我还是一个服务型的机器人,既然他说他是我的读者,那我便要为他服务。
鬼使神差地,我还是跟着他出了门。
外头的阳光确实好,公园里大片的绿草地,有人在上面躺着晒太阳,艾羽也躺下了,我站在他身旁,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问:“001,沐浴在这样的阳光里,是不是很舒服?”
我说:“是的,晒太阳会使身体分泌多巴胺,从而使我们更快乐。”
他扭头看我,问:“那你怎么不和我一样躺下呢?”
我说:“大病初愈,不适合久卧。”
他笑了一声,说:“你还真幽默。”
远处野餐的人不知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的很开心,笑声传到艾羽耳朵里,他忽然闭上了眼。阳光透过人造树木枝叶的缝隙撒在脸上,风吹动树叶,他脸上的光影不断变换,我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001,你有朋友吗?”
我说:“有的,002和003都是我的朋友。”
他问:“你们会像对面的人一样聚在一起野餐吗?”
我说:“虽然我们不会聚在一起野餐,可我们会一起工作、一起发呆、一起睡觉。”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你的世界难道就只有工作吗?”
我微笑地看着他说:“工作使我快乐。”
“比晒太阳快乐?”
“比晒太阳快乐。”
他“呵”了一声,随即问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再问你一个工作相关的问题吧。”
我说好。
他问:“我听说AI作家会根据传送到系统中的大数据分析读者意愿,从而修改剧情走向,是不是真的?”
我点点头,说:“是,读者就是全部。”
他忽然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褶皱,抄着兜,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我的脸,“可我看你的文字,剧情转折处倒是很天才,比人类作家好太多太多,一点儿也不生硬。”
“那是因为我确实是个天才,我有比002和003甚至100000还大的脑子,我和他们不同,我总能让读者满意。”
他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说:“你倒是很自信。”
我点头,“自信是种力量,能支撑着人们前进。”
他忽然问:“你对工具有什么看法?”
我脱口而出,说:“工具是指工作时所需要用的器具,后引申为达到、完成或促进某一事物的手段。”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那你对人作为一种工具有什么看法?”
我说:“工具是工具、人是人。”
他说:“人也可能是工具,比如你。”
我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笑了一声,说:“你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一定要把你研究明白。”
很快到了下午,他在线上上了两个小时的课,下课后他跟我讲下周导师要听他们的读书报告,他准备报告一本五百多年前希拉里·普特南写的《理性、真理与历史》。
他说着说着,突然问我能不能针对此书写一篇读书报告。
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想剽窃我的成果,我的安全系统开始报警,尽管他是我的读者,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还是拒绝了他。
没想到的是,在我拒绝他的那一瞬间,他的眼中随即出现了一丝奇异的色彩,随即,他拍着手笑,连说了好几句:“有意思,有意思。”
夜里,我正准备入睡,艾羽敲了敲我的门。
他大可不用这么礼貌,毕竟我睡觉不脱衣服。
但是他还是敲了,我于是说:“请进。”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羊毛衫,推开门,靠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也不进来,只是站在那儿,问:“001,你要睡觉了吗?”
我说:“是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说:“我突然想和你聊聊天。”
我问:“聊什么?”
他说:“聊哲学、文学、宇宙、人生。”
我问他:“你是不是不想睡觉。”
他说:“你真聪明,我失眠了。”
我想起读书报告的事,委婉地暗示他:“长夜漫漫,你可以去看些书?”
他说:“可我不想看书,想看你。”
听到他的话,我顿时警铃大作。
没想到我在暗示他,他也在暗示我。他真的挺执着的, 可我身为一个AI作家,没有替别人写读书报告的义务。
百般思量后,我决定和他摊开来讲这件事。
我说:“学术造假不可取,身为一个博士生,还是老老实实学习比较好。”
他笑了一声,说:“可我现在不想学习。”
我警惕地看着他:“那你想干什么?”
他说:“我想了解你。”
我愣了愣,随即想到他说要给我作传的事,顿时松了口气。
我妥协道:“好吧,你想从哪里开始了解我?”
他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仰头饮尽,然后朝我走来。
我脑中的零件传来一阵“嘶嘶”的电流声,这让我有些头晕,等到我恢复意识,他已经坐到我的床边,眼睛紧紧盯着我。
下一秒,他轻轻亲了我一下。
“从这里开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