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小说《知彼不知己》的主角是高泞李晚玑,是作者月亮黑了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高泞和李晚玑是截然不同的人,过上完全不同的生活,但就算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也会有命运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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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彼不知己高泞》精选:
先前在校场听到几个兵士在议论街口的铁匠铺,说铺中会出售一些寻不到主的兵器,刀、剑、匕首、甚至是弓箭都曾有过,品相极佳不说,大多都衬手好用,就是价格偏高,寻常人有心也无力。
高泞早有耳闻,终于是凑了好几个月月钱,有了踏足的信心。
铁匠铺内只有一白发老匠,敲击声连绵起伏,上一秒还是疾风骤雨,下一秒又只剩零星碎点,炙热的玄铁被投入水中,霎时白雾四起,滋滋作响,薄烟散去,其中人隐现,似是蒙上一浓白夜纱,恍如仙人临世。
上一位能让高泞这么形容的老者,还是在屋内煮茶的李清粤。
老匠放下手中之物,抬眼才见来人,但也仅仅是瞥了那么一眼,便又继续手中的活件。
高泞被那一眼看得怵了神,双腿怎么也迈不开步,一尺一寸皆是奢侈,站得久了,老匠的神色也愈发不耐烦。
“小娃儿,你究竟还要在这站多久?”老匠没有再抬头。
高泞一时竟也忘了立马回应,怔在原地好一会才答道:“我是来买兵器的。”
老匠闻后便来了兴趣,终于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向他看去:“买兵器?你一个小孩子家家买什么兵器?”
高泞被唬得听不出话中之意,一五一十地答:“想买一件小巧衬手的。”
铁匠铺的氛围如同高泞之前看过的画本一般,画本中,铁匠铺的主人往往都是引退的武林高手,修成大道后隐匿俗世,于坊间开设一处掩护,寻觅下一位有缘之徒⋯
高泞踏进去的一瞬,觉得自己便是画本中的那有缘之徒。
老匠被他这句话引得发笑,笑声甚至掩盖了铸铁凿青,他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地靠近门口的客人。
“我这的东西可都是宝贝,贵着呢。”老匠虽因长期作业而变得佝偻,可不知是因为体型还是气势,高泞只觉得眼前之人高大无比,老匠虽眯着眼,缝隙却可见磅礴威压。
画本中的主角皆是英武之人,他自也不能泄了气,他直了直身子,抬头注视着老匠眯起的双眸,道:“我有钱。”
老匠听到这三字,狭小的缝隙中立马透出了光:“那便再好不过。”
老匠转身,给高泞让了条道,一路引向铺内一无光黯然处,待瞥见高泞紧随其后,方抬手点燃灯火。
通明火光曜了台上的寒亮,瞬间百兽伏出,猛虎长啸、细鸟鸣啼,定睛一看却只是鞘中纹,弓上景,栩栩如生,叫高泞移不开眼。
若不是方才目睹老匠铸铁,他或许会错觉进了刻雕之家。他在高府也见过不少宝贝,还未有如此吸睛的工艺,台上只方寸之地,却像是囊括了全国的珍宝,在那一抹焰火下,寒光也熠熠生辉。
高泞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台边一柄虎纹匕首,他需要一件防身之器,可随身携带,却不能惹人注目,小巧的匕首是最好的选择。
得了允后,高泞端起那柄匕首,细嫩的手指抚过鞘上虎纹,凹凸有致,摸不出一条多余的刻纹,短剑出鞘,寒光利眼,青丝落低,剎那断离,高泞心明,这是上乘之品。
老匠见高泞笑颜逐开,那双眸子里泛着欣喜的光,虎匕亦是。
匕首重新入鞘,高泞学着画本形容的那般,将腰间的钱袋取到老匠手中,“这个我要了。”
高泞心中暗呼过瘾,孩童总是对有志之士抱有倾仰,他觉得方才的举动真的好似那画本中的侠士,爽快豪横。
“钱不够啊。”
一声浑厚的气息吹散了高泞的幻想,铁匠铺并非高人隐蔽,他也并不是那画本中的侠客,那老匠不过也只是一个铸造技巧高超的商人罢了。
高泞面露难色,他只有这么多钱,选匕首的另一原因也是念其不至于太过昂贵,可没想到这区区一柄匕首,竟能贵过他数月攒下的工钱。
老匠摸着下巴上的垂髫发笑,上一刻分明还挺着身板硬气得不行,下一瞬却又像霜打的菜苗蔫了吧唧,他本以为高泞真是什么狠角,未想也只是一黄毛小童。
罢了,他也许久未在他人眼中见到那抹灿烂了。
“日后再给我补上一两银。”
高泞楞住。
“不要就把东西放下,赶紧走人。”
他欣喜若狂,立马将匕首配在腰间:“下月今日便将银两送上!”
出了铁匠铺,高泞才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挂旗。
大大的一个“谢”字。
原来是谢老匠。
高泞踏着轻步回府,天色微光,似有落雨之势,地上的人儿却突发奇想,欲往城郊一探。
出了城门,左拐便有一湖泊,城中人称其为柳潭,湖水清澈可见,更是将四周的郁郁葱葱尽收于湖镜之间,湖面看着如同春柳一般娇翠,便因此得名。
高泞也是在校场中听闻此处,凑巧今日出了府,还入了柄精美的匕首,实在值得来一见柳潭景致。
一见柳潭,才知何为前人所说的“百闻不如一见”,又或许是他心情大好,眼前的景色便镶了金边似的,令人欢愉。
高泞席地而坐,手指轻轻触碰湖面,原本平稳的圆镜便荡起一圈不明显的沦漪,他顺势将细指没入其中,水温正好,暖意从指尖游进血液,转眼又漫过心头。
周藏晏说过他好似不知疲倦一般,他曾也这么认为,可到真正撇开束缚后,藏在骨里的劳累便如得了滋润的杂草,肆意生长,紧紧地将他捆绑,如今来这柳潭旁偷闲,倒也算得上轻松写意。
自然山水永远是疗愈的神医,高泞张开身子倒在地上,嫩草的青涩和泥土的气息交杂进鼻腔,属于自然的芬芳如安魂灵药,药发,他缓缓合上眼,耳边掠过的是风声叶响,嗅的是馥郁青葱,一切是如此安逸祥和,穆如仙境。
若风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
猛地,群青漱漱,非轻风可致,高泞发觉身旁的草地受到重量陷落,他预感怪异,正想起身一探究竟,却立马被负重压制。
有人摁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框在地上。
他睁眼,眼前那张脸并不陌生。
“可让我好等啊,小娘们。”
是那巷中地痞。
“用你这张脸哄得周藏晏服贴,能在周府躲那么久?”那地痞骑在他身上嗤笑道,“周藏晏怎么就对你这么好呢?”
“⋯”
“我见你们可是日日结伴出行,连他今日出城你都赶着送⋯都说周藏晏无子,我看倒是未必。”地痞掐得并不用力,起码对现在的高泞来说,这并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
地痞见高泞没有回应,怒气不退反增:“你说你这副皮囊,生你的那个女人得美成什么样,才让那老家伙连孙昭念都能叛?”
高泞怒目而视,他原本只想等地痞撒完泼,觉着无趣便会离开,心中实在不想和这种闲人渣滓多费口舌,可地痞却偏要戳他命门,揭他疤口。
他轻易撑起身子,蹬腿往那人腹部袭去,高泞已不是初到闽州那幅脆弱不堪的青瓷躯,数月的操练亦不是小儿玩乐的家家酒,“嘴巴给我放干净。”
这一击蓄满了愤怒,他本就卧于湖边,蹬出去的腿脚更是活生生将地痞踹进湖中,那人浑身被湖水浸湿,再起身也还有半身泡在水中。
自那日高泞被周藏晏救走后,地痞便对这孩儿念念不忘,他恐吓过许多孩童,像高泞这么烈的,还是独一个。
那些孩童看到他便嚎啕大哭,可高泞没有,高泞冷静得不像个孩子,他那日打骂,说尽了骯脏难听的话语,高泞却连眉头也不为此皱一下。
他一事无成,只有这张脸生得可怖,全赖威吓幼小孩童找寻自我证明,可他却没有从高泞的身上寻到一丝快感。
他变得渴望从高泞身上获得成就。
他在府外等了许久,都不见高泞的身影,好不容易见到高泞出府,身旁却永远跟着一个周藏晏。
终于在今日等到周藏晏离闽,高泞还一路送他到街口,中途他不知高泞拐去何处,本以为只能憾失良机,回首的瞬间却又看到他独身前往城郊,自是不能再让猎物溜走。
他原也只想给高泞一点教训,盼着用高泞的泪水冲洗他曾经的挫败,不料候着他的只有林中的这一潭源源澈水。
高泞见地痞如落水败犬,心中怒焰渐消,亦不愿与他过多纠缠,起身便要离开,他转身迈步,身后却在疏忽间波涛翻涌,草地被人疾步踏平,一只湿漉漉的手从身后钳住他,叫他难以前行。
“你还长能耐了。”地痞身上的水紧贴进高泞的衣裳和发梢,钳住脖子的手臂也渐渐收紧,高泞下意识抓住那只手臂,双脚磨平了一寸草地。
高泞的呼吸愈来愈困难,抓住手臂的力道也愈来愈绵软,地痞贴在他耳边讥笑道:“你娘在那老家伙的床上,也会如此有趣地扑腾吗?”跟只被握住耳朵的兔子一样。
地痞见怀里的人拼命挣扎的模样,那种久违的愉悦如荆棘攀上心头,快感交织在他脑中,他癫笑着,臂弯亦收得愈紧,仿佛就要将高泞揉碎在缝隙间。
高泞断断续续地点着气息,身后的人愈发癫狂,若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直接葬于此处。
死在这处美景中也不算难堪,柳潭澈凉,草木葱葱,只是他还有仇没有报、还有人没有寻⋯他不能功亏一篑。
死亡的恐惧立马侵袭了他脑内的每一寸土地,他终是提起一口残气,用尽仅存的气力撞开了身后人。
地痞吃痛时松了手,高泞立马从中逃出,贪婪地吸入山间的馈赠,他从腰间抽出那柄匕首,反手护在身前,颤声低音:“离我远点!”
地痞不惧反乐,本就狰狞的面孔笑得更加张狂,高泞憋红的眼角无疑让他更加兴奋,他忘乎所以,他陶醉于此,作势从湖边拾起一石块,再次向高泞冲去。
⋯
一声哀号激起林中禽鸟,掠过湖面沦涟,高泞怔在原地,如同一案宣纸,泼上了殷红的浓墨。
不知是石块先落地,还是暖红先着墨,又或者二者同时,地痞的面上扭曲万分,令人作呕的笑容亦停在那一刻。
永远停在那一刻。
地上那双瞪大的眼睛久久盯着他,脖颈不断向外淌着血,染了衣裳,红了草木,麻木了他的思想。
惊恐、茫然、匕首在他手中颤栗,可再怎么抖,也揭不去寒光上覆着的红幕。
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喉咙里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仿佛他才是那个倒地之人。待空洞的眸中溢出了滚烫的液体,才醒觉,抬手抹去滑落到下颚的滚烫。
添了鲜红。
那一瞬,终是落了雨。
高泞忘记是怎麽回府的了。
灰沉的空压着云,密密麻麻的雨点落在地上,凿出一个又一个水洼,高泞就这麽站在中间,只穿着一件衣服,一件湿得紧紧贴在身上的裏衣。
齐福看到他的时候,像是从水裏捞起来的一般。
高泞湿着衣裳,白色的遮掩中轻易透出粉红的肌肤,脚上更是什麽也没穿,头顶扎起的髻也鬆垮开散,几条扯出的发丝被水熨得服贴,牢牢地趴在那张萎靡无神的脸上。
齐福读的书不多,字也不识得几个,但看到高泞的那一瞬间,顿时便知晓了人们口中的狼狈。他连忙把人带回屋裏,亲自给高泞打了一大桶热水。
“哥哥⋯你这是怎麽了?”齐福皱眉,小心翼翼地问,他从没见过高泞这幅模样。
哪怕是杨宿有那群人刻意使绊,高泞也没有这般狼狈过。就连齐福第一次见他,病恹恹的也比现在有精神。
高泞没有回答,齐福探到他面前摆了手:“高泞哥哥?”
水人儿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六神本无主,却突然又归了位,高泞扶住齐福攀上来的手,挤出一个不那麽自然的笑:“雨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你的衣服呢?”
“破了,我索性扔了。”
“雨也不大呀⋯怎麽淋得这麽湿?”说着,齐福的手已经帮他把衣服褪到肩膀,下一秒就要将他送入热水浴桶。
“我回时正值倾盆之势。”高泞拦住他,“我自己来罢。”
齐福“哦”一声,细掌摩挲,垂眸却正好瞥见高泞手上的口子:“哥哥你的手⋯”
“怎麽摔破了”还未问出口,齐福就被高泞推出了屋,“哥哥先沐浴”。
声响之下,门已掩,高泞已剥除身上的仅剩的遮掩,迅速躲进那桶热水中。
他已经洗过一次了,可那阵血腥依旧缠身,高泞的呼吸急促紊乱,可愈是如此,铁鏽般的气味就愈发猖狂地爬满鼻腔,蹿进颅内,他蜷缩着,索性将整个人都沉进水裏,与空气隔绝。
就如他在柳潭裏那般——
高泞始终不相信眼前这一幕由自己亲手造成。
他杀人了?
他杀人了。
他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冲进了柳潭中,如受惊的野兽,溅起水花,泼洒于嫩青之上。
他紧握那柄匕首,将其没入水中,附着的红墨遇水便晕,丝丝缕缕浮现水面,被沦涟圈入,卷成一团鲜红赤焰。
先前那幕泼墨山水再次映现,他惊恐,伸手复上,欲抹去殷红,却被刀刃划破指尖,溢出更鲜红的血液。
他失了神,他恍了智,不顾指尖如何荡漾,只木讷地一抹再抹,指腹滑过之处皆昧红墨,转眼又被水冲淡,汇入潭波。
浓墨鎏金刺在他眸中,扎进他心肉,柳潭的澈水在不知不觉中已泛出一隅红波,他垂头,只见身上的衣裳成了那肆意挥洒的载体,素色上一片粗犷豪放。
高泞发狂一般挣开束缚,只剩下最后一层遮羞,身上的沉重亦没有因此消散,反被飘在水面的红衣激得愈加剧烈难忍。
他捧起一汪水往脸上扑。
柳潭也被他染得满是丧气。
水珠落下,掠走脸上沾染的俗尘,滑进红泱漫波。
二者交融,无一例外,俱染血埃。
雨水交势只如玉珠落盘,零星可点,本一处山青新雨,却被伏地尸首蒙得灰暗如晦、青葱不復,唯有潭中浪浪艳秀,鹤立其中。
也不知在潭中泡了多久,高泞终是拖着发软的身子回了岸,地痞还卧在血泊中,要不怎说细雨润万物,落水晕开边缘,又随着地表倾斜流入潭中,万宗归一。
他似是难信,轻踹那人双腿,见其无法再动,方缓了口气。
一般⋯画本中遇到此类情形,都是如何处理的?
他手背用力抹去面上水珠,寻了几块重石包进那人衣裳,固以腰封,颤着将人又拖回了柳潭中。
柳潭漾浊,尸体渐渐下沉,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
桶中浮出絮絮上升的气泡,高泞紧阖双眸,脑中闪过的是一幕幕的血影波光,林绮云是这般,那黄毛浪儿亦是如此。
款款细水,怎就偏与他过不去?
唯幸这场雨,使得他一身湿漉的行头添了几分合理。
门外响起齐福的声音:“哥哥,你洗好了吗?”
高泞从魇魔中抽离,人也从桶裏站起,对门外回应道:“好了。”
“那我进来了。”齐福的话语和动作并行,未等回应,门已被推开。
高泞从桶裏出来,齐福连忙拿衣服给他披上,用巾擦乾水后,换了套乾淨衣裳。
齐福伺候人伺候久了,一番下来行云流水,高泞被人伺候久了,一时便也由着齐福摆弄,两人在屋中,俨似少爷与小厮。
齐福帮着把屋子收拾好,从衣服裏掏了瓶药出来,抓着高泞的手就要往上煳。
“你哪来的药?”
“刚刚看见你摔伤了,我就去找人要了。”
“嗯⋯是谁给你的?”
“住东院那个,就那个天天戴着佛珠的。哥哥放心,如果是杨宿有给的,我直接把东西扔回他脸上!”
高泞摸了摸齐福的脑袋,只是笑着说“好,齐福对哥哥最好了”,见小孩这幅模样,心中那句话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那也是杨宿有的人。
杨宿有也不知使了什麽法子,惹得一群人厌恶他。
直到一日高泞起夜,路途上才听见杨宿有和东院的人议论他,说出的话不堪入耳,大致是给他安了个私生子的名号,几个人便义愤填膺,想着为主院那位出头。
高泞听了也就罢了,人言枉枉,他堵不尽那些人的嘴,更何况清者自清,只是他实在也搞不明白这些人小小年纪,哪来这麽多莫名其妙的正义感。
虽然他自己也高大不到哪儿去。
东院那人与高泞没有交往,这药定是杨宿有假借他人之手给他送的,齐福去寻药,有点脑子都看得出是为他寻的,杨宿有不会无缘无故给他送药,那轻妄之徒也没这麽好心。
这药肯定有蹊跷,用与不用,高泞已有定夺。
“我帮你上。”
高泞拦住齐福,自己把药瓶拿了过来:“哥哥自己来就好,不是什麽要紧的。”
若真有问题,他不能让齐福觉得是自己害的。
齐福没有再争,看着高泞上好药,方安下了心,起身欲将地上那摊渗水的衣服拿走。
“等等,”高泞忽然跳起来,先他一步护住衣服,“哥哥自己来就好。”
齐福怄气,从地上那人的怀裡把衣服夺过:“你淋湿了才回来,我还没和你算帐呢,你反倒还事事都要自己做,你要是病了,我还得照顾你呢!”说着,还瞪了一眼,“这些事我能做!”
高泞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断没有想到自己一日会被年幼过自己的小孩教训。
“你好好歇息!别让我回来看到你不在床上!”
丢下这句,齐福便离开了。
屋内只剩一人,高泞顿时鬆垮下身子,脸上笑容不復,藏在身后的手中紧紧握住虎纹一病。
沉尸之后,高泞把匕首捞了回来。
刃离鞘,刀身洁淨如初,熠熠寒光映在高泞眼中,却如熊熊焰火,吞噬灰烬,那一幕再次浮现眼前,吓得高泞立马将刀刃插回了鞘中。
他把匕首安于枕下,不愿再想,眼睛一转又记起什麽,起身将手上的药洗掉,才安心躺下。
一炷香后,高泞发觉手上的伤口更重了,被划破的地方轻挤便渗出脓水,都说十指连心,他的手只是这麽放着不动,指尖传来的痛楚也直锥心口。
杨宿有还真是歹毒。
幸好方才洗去了大半,否则这手怕是不能再要。
他起身忍痛又洗了一次,可粉末早已透进伤口,开散血液之中,高泞再洗,也只是徒寻个心理慰籍。
高泞伤了手这事,在下人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他破了右手,不断流脓,那场面别提多噁心,高泞亦因而停了校场的操练,日日养在府中。
虽背后私语云云,但还是有所忌惮,万一高泞真是周藏晏私生,若真得罪了,坏的可是自己的命,底下的人只是在嘴上念叨几句不满,也不敢真的冲进屋子给他派活。
实际上,高泞的手伤并没有传的那麽严重,一切还得多谢齐福关心则乱,一惊一乍地夸大了事实,倒也是歪打正着,让高泞安安静静地过了两週。
两週后,周藏晏即将回府的消息送到了府上。
高泞循着齐福在外头讨的药方,养好了手,虽还绵软、难有触感,却也不再流出血脓,较之前舒适不少。
他走出屋子,欲将读完的武籍还回书阁,几日留屋,虽不能实际落身,却也不能因此忘了丰富见识。
他抱着几册书,缓步向书阁走去,本是悠閒,却见几个小的神色匆匆地在府裡跑着,冲撞到他怀裡。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人见撞到的是高泞,连忙赔不是。
“发生什麽了,怎麽如此莽撞?”高泞问。
那人喘着大气,仓皇支吾:“那个地痞,巷裏那个地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