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声甘州》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不言中,穆景时孟觉行是小说中的主角,八声甘州主要讲述了:穆景时当然知道自己的权势很大,他不是不愿意放手,他只是心里有了自己所想要保护在一起的人而已。
网友热评:依旧在他身边。
《八声甘州》精选:
“偷袭!有敌军偷袭!全军待命!”
随着一句匈奴语的喊开,慌忙的脚步声与兵戈声响了起来,与之前的马蹄声混作一团,撕开了山夜的阒静。
多那莎闻声,朝营帐处看了一眼。不等穆景时反应,她便旋了个身,从怀中摸出一把极短的匕首,扣住他的肩。
刀刃顿悬项间,凛冽嘶光。
穆景时似乎早有预料,神色淡然,问:“你瞧见我传信了?”
“我什么都看见了!”多那莎握紧刀柄,手却止不住地颤,“穆景时,枉我曾经那么相信你,那么喜欢你。是我白瞎了眼!”
穆景时心头微动,张口欲言,想了想,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穆景时,是的,你很聪明,但我也不愚笨。日落之前,我已让兄长率兵快马去截父王的军队,不日便能赶上。等我父王回来,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穆景时闻言,微微侧头瞧她,忍不住勾了下嘴角:“好啊,我等着。”
兵刃之声还在继续。多那莎听着,心里直打鼓。兄长出行带了五百人,而今营内零零总总也不过六百人,也不知对方有多少兵。但从声音来判断,对方人数不多,这应该是一场人数相对公正的战争。但能不能赢,她心里实在没低。
不知等了多久,兵戈声渐无,夜也慢慢静了下来。因受了惊扰,山鸟没有休憩,只在夜色中一遍又一遍地哀鸣。
多那莎直直地盯住来路,期待有人来。准确来说,是她的人来。
“大人!我们来救你了!”
是刘谷的声音。
起初穆景时让刘谷在阴山几十里外守着,等候消息,以备不时之需。原本以为得半个一个月之后才可行动,但未想到时机成熟如此之早。
多那莎闻声,面色惨白,握刃更逼近了穆景时的脖间,划出来点血丝。她持住穆景时,一步步地往后退。
孟觉行跟在刘谷身边,神色悠闲地抱胸,似乎在看一出好戏。因忧心穆景时,刘谷便有些无措,侧过眼瞧孟觉行,本以为他也一样,谁知道竟是这副无所谓模样。
呔!竖子!刘谷暗暗啐了他一口,便高声道:“小姑娘,你先放了我们大人,有话好好商量。”
多那莎声音颤抖,“我的族人现今如何?”
刘谷摩挲着手掌,刚要回答,却听得旁边的孟觉行一字一句道:“全都死了。”
刘谷一惊,目光在孟觉行与多那莎之间来回打转,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世间怎么会有孟觉行这么无脑的人?
巨大的哀恸如疾风般地将多那莎卷入,像被丢进一个海,在里面沉浮,窒息,绝望。她抽噎着,深吸一口气,手下动作却猛地狠戾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孟觉行从刘谷身上夺过兵刃,接着掌风,将刃劈出,直向多那莎的胸口。
只听“嘶”的一声,闷哼声、刃入血肉的声音在寂夜中格外清晰。
多那莎呆住,匕首从手中滑落,连带着穆景时。穆景时……为她挡了一剑?
不光是她,孟觉行都觉得不可思议,一时眸光暗了下去,似乎在思考穆景时所做的目的。
刃剑直插在穆景时的右肩,血流不止。他额上沁出来密密的细汗,似乎是真的很疼,缓了好大一会,他方有气无力地道:“对不住……”
多那莎俯身抱住他,一时失声,哭成了个泪人儿。
穆景时醒来时正是日影居中,分明正午。孟觉行虽受了伤,手劲却不小,刃尖刺得很深,拔刃之时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他是被痛醒的。
醒来时日光倾泻至眸里,刺得紧。穆景时眨眨眼,努力适应。如今他整个人皆是浸在冷汗里的,青丝贴紧面颊,似卧冰晒日,明明是有光的,却冷得要命。
“嘶——”
他动了下手指,却牵动了伤口,一时刺痛及骨,忍不住闷哼出声。待缓了好大一会,穆景时睁眼,怔愣地望着帐口。他本以为孟觉行面对多那莎,会怜香惜玉一些,但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地狠戾。
思及此,穆景时唇角勾起一丝冷意。孟觉行口口声声道他无情无义,如今看来,他自己倒也不见得多圣贤。
“醒了?”
孟觉行自帐口走来,抱着一个木盆,里面盛着水。见穆景时醒了,他方慢悠悠地将盆放下,也不说什么,直直地去挑他的衣带。
穆景时忍着痛,一把挡住他的手,声音嘶哑:“你做什么?”
孟觉行啧啧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小瓶白瓷膏药,似笑非笑地看他,问:“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非礼你么?”
穆景时懒得搭理他,放下手,算是默许了。
衣物全然褪去,孟觉行垂眸,瞧见他白皙的皮肤,莫名心头一动。平日穆景时看上去十分清癯,好似随风而卧的谷莠子。但如今看来,他肌肤紧致,细腻如玉,抚上去,指尖皆是温润的。
孟觉行指尖自他肚脐往上一寸一寸地游移,惊得穆景时身子微颤,但他懒得与孟觉行计较,只得咬唇缄默。孟觉行顿了顿,指尖停至他的胸口,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轻声笑起来。
穆景时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孟觉行眸色一暗,略微俯下身,语气暧昧道:“谢清昼曾与我说过,很想看一看你。没想到他看不成,倒白了我。”
“同是男子,看你也是一样的。我看你俩瘸驴配破磨—倒是一对儿。”穆景时气红了耳根,更衬得肤色愈白。停了好久,他方压制住火气,按紧了袖中的指,尽量让自己情绪平和。
孟觉行许是觉得有趣,收回手指,又问:“谢清昼不好么?模样生得好,也对你痴心可鉴,可不比女子好么?”
见穆景时不答,他自顾自地又道,“该不会你是有了意中人了吧?是哪个倒霉姑娘啊?”言罢还装模作样地啧啧了几声,表示概叹。
穆景时盯住他,眼也不眨:“你们孟家,最小的那个。”
“哦?孟家一向人丁不兴,加上我,统共就两个子嗣,我已是最末,可没有姑娘。”
孟觉行言罢,还真想了一会,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妹妹。但翻来覆去也没扯出来一丝妹妹的影子,咂摸了一会,这才恍然明白,脸一黑。
见他如此,穆景时原本沉闷的心情霎时晴朗起来。比起自己,孟觉行才更厌恶这个东西,他才是最膈应。既然解释愤懑无用,倒不如以牙还牙。
也不指望孟觉行能好好上药,穆景时使了些力,伸手要夺他手上的膏药。谁知孟觉行却是躲了过去,右手按住他,扯出一丝笑,笑意冰冷:“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穆景时:“……”
孟觉行当真是疯了。
接下来,孟觉行并未说什么,只垂眸为他一点点擦身上药。待擦完,穆景时便迅速拉好衣服,侧身阖眼,装作一副困倦的模样。
他实在太累,实在不想瞧见孟觉行了。
虽是闭着眼,他还是能感觉到孟觉行打量的目光在身上打转,冷冷的,带着一丝探究,刺人得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觉行方开口:“明日刘谷领兵支援京城,脚程极快,你受了伤撑不住,跟着我走。”
“好。”
孟觉行顿了一下,走上前去为他盖好被子。俯下身子之时,穆景时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绕在项间,有些痒。但只存了一瞬,他便起身了。
待孟觉行脚步声渐远,穆景时缓然开眼,直勾勾地盯着营帐口,眼底起了冰冷的笑意。他已隐隐察觉到孟觉行疏远他的缘由,虽不可破,但可解。
孟觉行从来都不会真正厌恶自己,没有缘由的,他肯定。只要自己表现得心软一些,孟觉行便会融冰化雪。为多那莎挡刃便是如此。自此两人虽不能言意相欢,但至少他愿意同自己接触。
这便够了。
让宋之望相信,这些便够了。
第二日天空刚泛出点鱼肚白,刘谷便率军前往京城驰援。因孟觉行与穆景时二人负伤,便不随他们,打算慢赶回京。
毕竟,剩下的事就看谢清昼了。
临行前,穆景时去看了一眼被禁住的多那莎。
才一夜未见,多那莎已变了个样子。形容憔悴,眼眶湿肿,双眸失了当时灵动神色。
穆景时走进营帐时,多那莎是瑟缩在黑暗角落里的,一直在发抖。
听见声音,多那莎回身,哭着:“父王!兄长是你们吗?你们来救我了吗?”不知哭了多久,她的声音已嘶哑异常,涩涩的,像干枯的树。
穆景时只觉喉中有什么在噎着,涩涩的,酸酸的,如何也挤不出一个字。
多那莎大抵是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待他的人了。
瞧见是穆景时,她忙抹泪,全然收尽眸中担忧与倾慕之色,冷笑:“如何?看我笑话来了?”
穆景时静静地望她,缄默着。
“还是,来杀我来了?”
多那莎鼻间酸涩,却十分努力地忍住哽咽的声音。年少时,她曾多次遥望长空,一星如月看多时,向天官求一支关于穆景时的姻缘签。可他来了,带着什么呢?是人亡,族灭。
那她宁愿从始至终不认识穆景时!
穆景时自怀中摸出一块玉牌,云纹绕缘,中刻穆字。他道:“以后,若是艰难,便来寻我。”
多那莎一把拍开,愠怒:“我父王与兄长还没死呢!待他们凯旋,你与孟觉行,一个都跑不掉!”
穆景时淡淡一笑,没有理会,只反手将玉牌塞进她手里,按紧,转身便走。
走了一步,他顿了顿,没有回眸,只一字一句道:“以后,若是寻仇,孟觉行首当其冲。”
多那莎愣住,握紧玉牌,霎时了然,再也没绷住,失声痛哭。
習日,两人便不作片刻停留,趁着天光乍破,立即启程回京。
原本孟觉行是要骑马的,但穆景时伤势重,受不得颠簸,便换了马车。他负责策马,穆景时在马车内休养,一路无言。
青山渐远,暮色欲坠。
孟觉行挑了条就近的小道,是偏了正路的,不过三尺,马车勉强可过。路旁夕阳拂过草木葳蕤,林夕葱茏,有不知名的鸟时鸣暮夏中,微风一吹,便很舒沁。
但穆景时可没这等心思。这路偏,便有些坎坷,马车总要颠几下,痛得他冷汗迭出,行路一天后已是面色苍白,浑身冰凉。
他忍了一天。而今肩上刺痛,连带着头也昏昏沉沉的,于是他抓紧马车木缘,右手掀帘,颤声:“停车……”
马车缓缓而停。
穆景时顾不得拭去额上冷汗,要探身透气,可谁知脚下一软,直直地跌下去。
正入孟觉行怀中。
“投怀送抱对我可没用啊,兄长。”
孟觉行原本要讽刺一番,但垂眼,便瞧见穆景时苍白的面容,以及发白的唇色。冷汗已打湿他额前几缕碎发,似白玉沾水,冷且透。
“疼。”
许是因为太疼,穆景时无意识地抱紧他,轻微地蹭了蹭他的胸口。此时的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磕绊到了,眼泪汪汪地道,“疼……”
孟觉行愣了半刻,百般滋味在心头,绕啊绕,缠在一起,皆已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
但是他还是按着穆景时的手,眸色深深:“穆景时,你不怕我把你扔这自己跑了?”
“觉行……”穆景时似乎没听见,更加抱紧了着,一遍又一遍地唤他。
“麻烦……”
孟觉行面露不耐,却一矮身,将他拦腰抱住,刻意避了他肩上的伤。
此时林影渐暗,青天将晚。
孟觉行舍了马车,抱着穆景时。沿这条路一直走,大致可至云中郡,再过不久,应该会有人家。他本身伤势更重,但平日受伤已习以为常,再者身体强健,如何也比穆景时这般日日伏案的恢复得好。
不知过了多久,天完全暗了下去。孟觉行走出林子,终于瞧见了灯火。
这是一座还算大的庭院,借着正屋内透出的烛光,可看到院子是由些粗制的木栅栏围成的,里面种了些不知名的花,亭椅台柱皆有,虽不精致,却也是十分舒适的。
孟觉行走近,腾出手扣了一下院门。
原本还想再扣,门却开了。是位老翁,头发花白,披着外衣,瞧见是孟觉行,原本欣悦的神色霎时变得暗淡起来。
“阿翁,是我娘吗?”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身下响起,孟觉行垂眸,瞧见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小姑娘,扎着总角辫,梨涡极深,长得一副十分讨喜的模样。
她瞧见孟觉行,便怯生生地躲到那老人背后,可一双大眼睛却眨巴着,时不时探头望他们。
“这位阿翁,我与兄长自朔方而来,想要回京。途中遭了匪,害得我兄长受重伤。这一路奔波,他着实受不住,可否借住一宿?”
那老翁打量了他一下,叹了口气开门:“你们也着实不易。进来吧。”
进了屋,那老翁便领了他们至一间客房内,里面陈设简单,少,便衬得房子有些空。
“鄙人姓陆。屋子有些简陋,公子便将就一下吧。”老翁道。
“谢谢陆老。”孟觉行将穆景时搁在床上,转身拱手向他答谢。
“你们好生歇息。”
待老翁走后,孟觉行便开始为穆景时脱衣上药。奔波这么久,穆景时早已睡了过去,眼睫翕动,眉峰微皱。
孟觉行持着一盏烛火,借着光,仔细地看穆景时的脸。眉如山,鼻似刻,而今他睡着了,这张脸便像浮在水波中,白玉染露,温润如春雪。穆景时在楚朝一向有一句诗称颂,“写尽古今多少诗,不及楚穆半分姿”。以前他只觉夸大其词,但如今仔细看,却还是有些道理。
只可惜……太没了心些。指不定哪日便会被他算计。
思及此,孟觉行眸色渐暗,侧头,吹熄了烛火。
之后便坐好,右手撑着头,胳膊抵在床沿上,隐隐有了些困意。
宿鸟时鸣,晨光临窗。
天亮了。
穆景时猛然惊醒。他一夜无梦,却意识混沌,黎光一照,他便醒来,视线极其清晰。迷蒙一会,他方要起身,余光却不经意间扫过孟觉行,一时怔愣起来。
孟觉行撑着头休憩,几缕青丝斜倚肩上,背着熹光,脸隐在阴影之中。
穆景时看着他,无声地笑,眼底却有些凉。
昨日的一切他都记得。行路,肩伤,暮色,以及他伪装出来柔弱让孟觉行救自己。不得不说,孟觉行骨子里还是太单纯了些。
孟觉行这人啊,心和寻常人不同,是分了三层的。最心底那层满怀慈悯,第二层心存尺善,第三层则冷硬恶煞。说到底,还是个别扭的孩子,他人投李我报之桃,他人投恶我待之刃,分明地很。
也正因如此,穆景时如今才能承了年少时自己的善,不教孟觉行厌恶。
“我这么好看?看的这么入神?”
也不知孟觉行何时醒的,穆景时方回神,便瞧见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语气挑逗。
“好看。孟将军天人之姿,整个楚朝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穆景时皮笑肉不笑,打着官腔,回答道。
“穆大人也不错啊。”他笑,可眼底一片冷色,“也难怪清昼如此朝思暮想了。”
穆景时:“……”
谢清昼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不被提起。
原本孟觉行打算休息一日便走,但奈何陆翁执意待客,借着穆景时的伤多留了他们一些时日。这几日,他们各自种花泡茶,看山看水,互不干涉,倒也有了浮生尚好的清闲意味。
唯一能将两人连接起来的便是芽头。
——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芽头是真的可爱,与两人熟悉了之后便一口一个哥哥,十分乖巧。饶是穆景时这般不喜欢孩子的人,也不由得心生欢喜。
“景时哥哥,你会不会玩翻花绳?”
夏日绵长,芽头见他坐在亭中无趣,蹦蹦跳跳地扑向他怀里,手里握着一条红线。
穆景时见她眼睛眨巴眨巴的,失笑,将她抱坐在腿上,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道:“哥哥不会,但是可以学。”
芽头噘嘴,扭头转向正在给院中给花浇水的孟觉行,喊:“觉行哥哥!”
“我会。”孟觉行浇好水,顺带洗净了手,向他们走过来。
“你还会这个?”穆景时惊讶。
孟觉行看白痴一样看他,“我会的东西可比你想象的要多。”
芽头拍手,咯咯地笑:“好耶。”
说罢,便挣开穆景时的怀,兴致冲冲地跑到他跟前。孟觉行蹲下身子,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眼底头一次有了笑意。
穆景时饶有兴趣,歪头瞧红线围在孟觉行纤长的指上,芽头的小手费力地去解。
他微抬眸,瞧见孟觉行垂着头,青丝落肩,眉眼间皆还余着的少年意气,冰冷与温柔,冲动与冷静,皆化作眼里的笑意,似春风拂绿。
这很难得。
日头正下,飞絮绵长,正是午后好时节。
三人这边玩的正欢快,没有察觉到陆翁慢慢地走近,眼眶泛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是鼓起了勇气,他便朝着二人,颤颤巍巍地跪下,双膝扣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穆景时一惊,忙上前,单手去扶他:“陆老这是做什么?”
陆翁摇头,迟迟不肯起,眼里泛起了泪花:“我见公子二人气质不匪,必定身份尊贵。请两位看在老朽即将就木,芽头还小,请一定要帮我们。”
孟觉行道:“陆老,有什么苦衷尽管说,我们尽力而为。您先起来。”
听到孟觉行的话,他便放了心,借着穆景时的搀扶,慢慢地起身。穆景时将他扶坐在亭中石凳上。
孟觉行停了动作,将芽头抱在膝上,力道很轻。芽头见状,乖巧地收了花绳,眼巴巴地盯着陆翁。
陆翁叹了口气,这才道:“我儿早年投身军营,如今还在戍守边疆,至今未归,只余我儿媳,芽头三人。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却不曾想半月前,我儿媳突然失踪了。”
“我们这个村从月前便开始走失女人,他人都传是被妖怪抓走吃掉了。但我活了多大岁数了,世面见了不少,怎会信这些?我便偷偷去查。直到前几日晚上,我目睹了一些官兵装神弄鬼抓去了一个女人。”
孟觉行打断:“你确定是官兵?”
“我肯定。他们身上穿着官服,但我不太认得。总之是没见过。”
穆景时与孟觉行对望一眼,总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官兵怎么会明目张胆地抓人?郡守能忍,大楚律法也不能姑息。
正思考着,孟觉行便觉芽头窸窸窣窣地动,腕间也一紧,呆了一会,便挣扎着去抱穆景时了。他也没多在意,只安抚陆翁道:“陆老,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去查。教芽头母亲平安回家。”
陆翁听罢,起身又要下跪,被穆景时拦住。
“我儿媳名唤月英。随我儿姓,陆月英。还请二位上心。”
“你想如何做。”穆景时问。
孟觉行笑了下,扫了一眼陆翁。思及此事,眸色越发深沉,一字一句。
“引蛇出洞。”
话是这么说,但二人却就谁引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既然那官兵只捉女子,那男子定是引不了这“蛇”的。如此,两人中必有一人需要扮作女子。
孟觉行:“你上。”
穆景时不服:“凭什么?”
孟觉行:“我堂堂一个将军,纵横沙场多年,怎么能扮女子?”
“你作不得,我便作得了?”
见两人对峙许久,谁也不肯退让一步,一直在缄默的陆翁心里打鼓,生怕二人反悔,便提议道:“不如,二位公子猜枚定输赢?”
“好。”
穆景时退后一步,刚转身,便觉腕间一紧。他疑惑,垂眸便瞧见一条红线,自他左腕间,隔空蜿蜒至另一端——孟觉行的右腕上。
孟觉行也察觉到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抬手,瞧见自己腕上在日光下还泛华的红线,瞧了芽头一眼,戏谑道:“月老倒是调皮,乱牵姻缘线啊。”
陆翁愣住,眼里皆是错愕,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打转,似乎对二人的关系产生了质疑。
穆景时将陆翁的神色收进眼底,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以往只有谢清昼才会让自己如此难堪,而今又添了个孟觉行,打不过,骂不了,真教人头疼得紧。
于是他选择性无视,拽着线,拉着孟觉行便往院中走。四处寻了一会,便在地上抓了几个石子,握在手中,抬眼看向孟觉行:“单还是双?”
孟觉行抱胸,似笑非笑地:“那必然是双。”
察觉到他的言下的挑逗,穆景时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摊手,五颗石子在白皙的掌心闪着褶光,“真不凑巧,是单。”
言罢,唇角便勾起一丝明晃晃的笑意来,
“那就,辛苦孟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