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娇娇凌梓的小说《宦官》是作者Pseven正连载的一本小说,宦官的主要内容是:其实对于娇娇来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比较有难度的事情,但只有是想要靠近,他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成功。
最新评论:毕竟心里很喜欢他。
《宦官》精选:
“凌梓,你带我走行吗?”小皇子低低地唤着新帝的名字,拽着他衣襟的手滑下赖,改为扯住他的衣袖,很克制着自己声音里的哭腔,“这里好黑,晚上还有耗子爬到我腿上,我真的好害怕,你把我带走好不好……去哪都行的,只要在你身边就可以。”
他看着小皇子原本光鲜亮丽的衣服都被这阴冷的地牢弄污秽了,这批布料还是他送去给小皇子的。被自己捧在手心上哄了许久,如今成着模样,他终究还是不舍得的。
他掰开小皇子的手指,抚平了被揉皱的位置,移开眼不再看他,“念在你也算是个可爱的小宠物,我可以放你出去—”他噎了下,继续道,“送你去江南吧,那里气候好。”
小皇子垂着头,闷了好一会,双手揪着衣服,手指都攥到发白,好似认命了那样,干涩应道:“……好。”
说完随即无力地跌坐回地上,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才退回墙角,恢复成初见那副可怜的模样。
新帝心里揪了一下,指甲掐了下掌心才稳下心神,深深的看了几眼,站起来拂净身上的灰尘不再多言。
小皇子咬住手臂才让自己忍住没哭出来,泪水早已濡湿了袖子。凌梓的家人是被自己的母亲害死的,他又怎么敢开口求得原谅的呢,可能都是报应吧,他没能有过父慈子孝的场面,好不容易在蹒跚中寻到一处温暖的怀抱也被告知是假的。
新帝言出必行,不出一天便为他准备妥当。他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轿子,关闭帘子前还张望许久,没能见到想见的人,忍着心里的泛酸做了进去。
新帝对他还是宽容的,嘴上虽然说着玩弄他让他尝尝被当男宠的滋味,就算送他离开也把以前的随从拨回给他。
“小……小少爷,别伤心了。”小顺子是从小就跟着他的人,颇为担心地看着自家主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皇子摇摇头,摆手靠在软垫上。
改朝换代不是一时的事,余党还在围剿清理中,新帝也还没迁入皇宫。小皇子借口说要去解手,带着随从不知从哪就给溜走了。
新帝收到侍卫的消息已经天黑了,发了大火,“你们是废物吗,连他都看不住?!”
案上的奏折全被他挥到地上,乒铃乓啷的摆件碎了一地也无人敢讲话。他还因气愤而喘着气,不知道是着急还是责备手下无能,手里的笔墨砸到领头的侍卫身上,沉声呵斥他今晚前必须把人带回来。
正好这时有人前来通报,说是小皇子蹲在府邸前谁也不让碰,说是要见新帝。
前来通报的人话还没说完,新帝就拂袖出去,留下一众侍卫松了口气。
他原本想着见到了人,定时要狠狠地斥责一番,教教他什么是规矩。秋风瑟瑟,将门外蹲着的一主一仆衬得凄惨可怜,特别是小皇子,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手还在膝盖和脚踝处揉捏。
随从也蹲在他身边,手掌贴在小皇子腿上给他放松肌肉,先是他发现了新帝的出现,连忙碰了彭小皇子的腿使眼色。
小皇子听见了声音,立马抬起头来望向大门,耍赖似的朝人展开双臂,委屈道:“走了好长的路才找到你。”
新帝冷着脸睨他,闻言一动不动。
小皇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摆出更可怜的表情,见他无动于衷只好让小顺子把自己搀起来。虽说是不得宠,再怎么讲也是位皇子,出行都有轿撵车夫,哪里试过徒步行了那么多路。
他站起来不太适应地转了转脚腕,姿势别扭地向新帝走过去,径直走到人面前,埋进人胸膛前,两条细弱的手臂去环住新帝的腰,跟在新帝身后的人见新帝没有推开,个个都低下头别开了眼。
“脚指头好像出血了,好疼啊凌梓,我好想你,不想去江南,那里没有你不可以的。”得到熟悉的怀抱后他就忍不住矫情起来,想要撒娇,想要被哄,讲话都语无伦次了。
新帝将他打横抱起,走过一众低头的奴仆,穿过大堂,把人带回自己住的院子。腿一抬,踹开了房门,一点也不怜花惜玉的把人扔在床榻上。
“疼还敢跑?谁准你跑过来的,你在卖什么可怜?”他把小皇子压制在床榻之上,怒声问。
谁知小皇子一点也不害怕,只是轻轻缩了一下,随即大胆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肩窝上,小猫咪似的蹭了蹭,真的就如同一直乖巧可爱的宠物。
“对,就是在卖可怜,你不能疼疼我吗。”小皇子瓮声道,抬起脸主动亲了亲他的下巴,“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你,你要是生气,有火就撒给我,我什么都没拥有过,只有你,只有你了呀凌梓,我什么都没有……我求你疼疼我吧。”
新帝一腔的火气都被他几声可怜的叫唤浇灭了,只剩闷得很,他一点也不愿意承认在得知他逃跑的那刻,整颗心都揪着,亲眼见到人,把人扔到自己榻上,让他染上自己的气味才安心点。
新帝还是在他亲上来的动作推开了他,任他失望地跌坐回去,沉声说,“你既要待在此,那便好自为之,别又给我惹出今天的麻烦。”
小皇子盯着新帝离开的背影看,没关系的,他告诉自己,只要能留在凌梓身边,一切都还是有机会的,至少他现在躺的不就是凌梓的床榻。
他慢慢蜷缩下去,把被褥全部团在怀里,鼻子拱进里面,嗅着其中专属于凌梓的味道。
小皇子半张脸都遮在被褥里,露在外边的半张脸上还沾着泪痕,新帝半夜回来时,便看到他这幅样子。想要替他拉开被褥,好让他睡着舒服些,结果才扯了点被角就被他拽了回去,丰润的嘴唇嗫喏着不知道在讲什么。
“凌梓……”新帝凑上去听,只听见他反复唤着自己名字,沉默了瞬还是将被褥从他怀里扯出来给他盖好,坐在榻边瞧了半刻钟才悄然离去。
要说是什么时候对他心生怜爱的,新帝也不清楚。最开始只是带着报复的心情靠近他,那无能的狗皇帝被自己哄得一愣一愣的,他早就不屑一顾,目标随之转到小皇子身上。他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他的族人更是无辜,他的父亲本该是大好前途,却惨死于他们夺权之下,就连哥好名声也落不得,他怎能不恨。
那小皇子胆小怯懦,时常被兄弟姐妹欺负,就连宫里有些狗仗人势的奴才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一点他母亲的好手段都没继承到,真是蠢得很。
可是他有幅好皮囊,生得漂亮极了。眼褶下还藏了点痣,闭眼时便能瞧见,妩媚勾人,总能把人心搅得痒痒。弄疼他,弄哭他,让他含着那枚痣求饶。
新帝从没见过这么毫无防备心的人,好像别人施舍他一点点好就能让他打开心门把你装进去。新帝做过什么,无非是弄哭他之后哄哄他,撩开他汗湿的刘海温柔地啄吻他的眉间,说几句他爱听的话,闲了就给他捣鼓点小玩意送过去。应该没有别的了,新帝想不出来。
看吧,就这么点小恩小惠就被人心给收走了,多好骗。
小皇子是什么时候对他起心思的,这他也不太清楚。某日突然惊觉,这家伙开始有脾气了,比以往娇气了些,总是拿那双勾人的眼睛窥他。情事上也开始无比配合,偶尔还会小猫似的需要挠挠肚皮,捋捋下巴,情到高处时娇娇地喊着自己名字。
别人的贤者时间是生怕有人动自己,小皇子则是敏感到痉挛不止都要黏进人怀中,全身心依附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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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小皇子懒懒坐起并未发现新帝的踪影,迷瞪着双眼巡视了一圈后才垂下头来,猛地又扎进被褥里,“呜、好想凌梓啊。”
有人通报给新帝,说小皇子睡醒了便跑去厨房捣鼓。
新帝撑了撑太阳穴,摆手道:“随他去吧,给朕看好他了,别出岔子就行。”
前朝被颠覆,归降的皇室宗亲均被发配去附近的小城,唯有那最不起眼的小皇子安详无事的留在了新帝身边,明眼人自是能看出点门道,对小皇子也算得上的恭敬。
响午,小皇子拎着食盒去找新帝。远远瞧见他坐在案上批阅公文,特意跟侍卫说别通报了,自个提着衣摆拎着食盒轻手轻脚溜进去。
下边递交上来的公文看得新帝头疼,根本没留意到溜进来的小家伙。不留神之际,小皇子就跑到了他后方,从后乖顺地搂住他的腰,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你累不累呀,我给你揉揉肩膀可好?”
新帝拾住他的下巴将他提开,分神望了他一眼,看到他眼睛没有红肿才放心,“别在我这闹,无聊就自己逛逛,少来我眼前晃悠。”
新帝是故意这么讲的,可小皇子才不理他,抱够了才松开去端起食盒放在案边,跪步挪到他身边坐下,捻起盒中的糕点举至他嘴边,娇声说,“你尝尝味道如何。”
新帝瞧见他双眼噌亮地望着自己,暗道不知他哪学的厚脸皮,听不懂人话似的。
“张嘴尝尝嘛,我也才吃过一回,不知道味道对不对得上。你第一次送我吃食便是此物,你告与我说这是民间糕点,糯米制成的,还说我喜欢就常带我去吃,结果我也才吃过一回。我跟厨房的师傅形容了许久,师傅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特地学的。”
新帝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了,不过是民间不值钱的东西都能让他惦记这么久,真是好满足。
他在小皇子殷切的注视下,勉强张开了嘴,轻轻咬下一口,说道,“行了,我吃过了,你回吧。”
小皇子自知不能频繁的出现,即使很想黏在他身边也忍住了,提着衣摆走出去,一步三回头。在跨过门槛时被叫住了,他惊喜地回头却被泼了一盆冷水。
“把你这东西带回去,留着自己吃。”
“哦。”小皇子低落地拎回食盒,临走前还是不死心地望了眼,收回眼时小小声说了句,今天很想你。
新帝其实听到了,习武的人听力极好。等脚步声走远了,他才勾住含在舌根下的糯米糕,嚼了几口咽下去。
许久,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指什么,自言自语说,“太甜了。”
小皇子就坐在书房外的台阶上,食盒搁在一旁就抱着膝盖发呆。门外的侍卫看了也觉得可怜,里面的人又在处理公务,一时无措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通报一声。
眼看小皇子这边没了动静,身子一歪一歪地晃着像是要睡着了。有个小侍卫见状,硬着头皮敲了敲门。那人头也不抬地处理批阅奏折,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单说了个“讲”字。
小侍卫走上前,抠了抠手指,故意大声壮胆说,“小皇子他从书房出来就一直坐在台阶上,好像,好像睡着了。”
他提到小皇子的名字,新帝就抬了头,听到后面表情更是不悦,原想说打发他回去的话,想到小皇子离开前说的那句“今天很想你”,啧了声走出去,经过那小侍卫时停顿了一下,低声说,“去领赏。”
小侍卫受宠若惊,连忙低下头来等新帝走出去。果然这小皇子在这里还是不一般的。
这回,新帝没有驻步观望,寻见小皇子的踪影就信步向前,毫不客气地抬脚踹了踹他屁股,把人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坐稳就要从台阶叠上去,好在他眼疾手快揪住他后领,在他身后咬牙切齿道,“你在这睡什么觉,我苛待你了吗?”
小皇子惊魂不定地瞪着眼,又委屈又惊讶,估摸刚睡醒还迷糊着,瘪了瘪嘴抱怨,“你怎么踹我呀,吓坏我了。”
新帝被他这么娇嗔埋怨还怔愣一下,松开他的后领没好脸色道:“好好说话。”
小皇子也是被气到了,这人真是蛮不讲理,扭开头不想去跟他讲话。
两人就沉默着都不开口,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小皇子盯着屋檐上那只胖鸟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了,懒洋洋地躺在砖瓦上晒太阳,圆滚滚像颗球,他嗤笑说,“吃饱了撑着。”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新帝觉得自己把他放在身边又何妨不是吃饱了撑着,其实找个由头把人打发走便是了,若担心他再逃跑,那就加多人手盯着,到了天高地远的江南,任他怎么跑也不管自个事了。可是为什么没这样做,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着?
新帝苦笑着摇摇头,袖子一甩背在腰后,准备回去。谁知小皇子一心看着那只小胖鸟,还有心思关注这边的动静,见他有起步的打算,立即伸出手拽住他的衣摆,许久没直接唤过他名字,软声道:“凌梓,你陪我吃糯米糕呗,我一个人吃不完了浪费。”
“你就当歇会吧,总是盯着奏折看会把眼睛看坏的。”
就当歇会吧,小皇子寻了个好台阶。
他不喜甜,只掂起一块慢条斯理地咬着,反倒是小皇子吃得津津有味,两腮都塞的满当,如同过冬储粮的小松鼠,看着让人也增添几分好胃口,嘴里甜乎的糯米也没有那么腻了。
“其实没有你之前给我带的好吃,那糯米更糙些,口感有嚼劲,也不知道用的什么香油,闻着就很有食欲。”小皇子终于把食盒里最后一块糯米糕吃完,小孩子般地将手指放进嘴里嗦干净。
新帝对那次并没有什么记忆,也不知道是何时何处买的,说不定是下面的小太监小宫女送来的,这种软软糯糯的吃食应该是小皇子会喜欢的。他并不应答小皇子的话,总在一起回忆往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从怀里掏出手帕丢到小皇子手上,让他擦干净手。
小皇子喜滋滋地接过手帕,马虎地抹了两下就放在膝前仔细叠好放入自己怀里。
新帝看了眼没当回事,而后才想起来那条手帕是母亲生前绣的,一直被自己带着身边,方才没注意给了出去,现如今也不好开口要回,暗自生了闷气。
“好了,东西也吃完了,这回你舍得回去了吧。”新帝心里正烦闷着,想着赶紧把这让自个烦闷的源头赶走,眼不见心不烦,一下午被他搅和得都没静下心来看进去过文书,只怕是晚上要赶夜班了。
小皇子得了块手帕,心里头正愉悦着呢。这手帕他可有印象,是凌梓惯放在身边的贴身物,这点事足以消磨他今日的不开心,更何况凌梓还陪了自己吃东西,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他乖巧点了头,轻声说他知道了,又抬起头,惯是那副撒娇卖乖的嘴脸,双眸如碎星,嘴角如弯月,期许就像眼里冒出来的灿灿星光,“凌梓,那你今晚会回来睡觉吗?”
他说这话时有几分娇羞,耳根也染上了绯红,欲拒还迎的好把戏。
新帝瞥了一眼,目光在他红着的耳根停留,有些口干舌燥,许是入秋了天干气燥,“不回。”
新帝答得太直白,见小皇子瞬间失落暗淡下来的眼眸又心软了,鬼使神差解释了句,“你今天一直在找我,公文还没能看完。弄完也晚了,免得麻烦我便在书房歇下。”
他其实想说他不会回去与他同睡,可又不想见他失落的样子,暗自改了口,能拖几日便几日吧。
小皇子这下彻底高兴了,嘴角都咧到了耳处,矜持地伸手勾住他的袖子,靠近他耳边道,“那我等你用晚膳。”
旁人不知还以为小皇子说什么私房话,小脸红润,娇态十足的亲昵,谁知只是说了句等他用膳。
新帝不由得出神,许久没人说过等他用膳了,他低头看了小皇子勾住自己衣袖处,墨青色的布料被攥在他白嫩的手心里头,叫新帝心头软了几分。心头的郁结也消了许多,多好啊,原来还有人等着自个用膳呢。
即便如此,新帝还是轻轻抽回衣服,眼神清冷了些,嘴硬说,“看情况吧。”
这回小皇子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说行吧,“那我不就不打扰你了,你记得早点休息,别太累了。”说完弯下腰拎起食盒,走了两步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手掌在耳朵的高处摆了摆,满眼都只装得下新帝一人而已。
此时无声胜有声。小皇子全身心显露的依恋根本不用形容词来描述,他站在那,他看着你,他对你笑,秒针下慢动作的每一秒都是爱与时间在赛跑。
小皇子的背影消失在回廊上,新帝停在原地驻足了许久。他在挣扎,内心有两股力道在撕扯。
或许在某个瞬间,他早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吧,可能比这个单纯的小皇子还早,只是他善于欺骗自己,也不如小皇子大胆。他心中有愧……
直到冗杂的的思绪被冷风吹散,他才转身回去。硬撑着看完了那些冗长无味的公文,下人来提醒用膳时他才想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说好要等他用晚膳,他转了转脖子,松了下僵硬的肩膀,说今晚回小皇子那里。
下人的表情明显慌乱起来,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等新帝不耐烦地问他出什么事了他才讲,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小皇子方才带着随从出去了,说是去看看夜市。陛下,后厨已经准备了了膳食,奴才给您传上来。”
“罢了,朕没什么胃口。”新帝闭了闭眼,恨不得抓到那小东西给他捏死,前不久还深情款款地说要一起用晚膳,现在倒好,跑去出逍遥快活了,小没良心的。
小皇子回来已经很晚了,手上拎着夜市里挖到的吃食,一脸欢快地朝书房跑。跑到门前,对替自己推开门的侍卫颔首后才进去。
那名小侍卫都为他捏了口气。
他进去说了许久的话都没分到新帝一个眼神,心里打着鼓靠近他,食指伸出戳了戳新帝的肩膀,甜声哄道,“我给你带了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新帝这才舍得分出点空闲,冷眼看他,状似不经意地询问,“刚才去哪了?”
小皇子没察觉什么,手舞足蹈地给他描述了去夜市见到了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去夜市呢,好多人好多有趣的小东西,幸好有名小公子带着给我介绍,不然我肯定稀里糊涂的。”说完指着带回来的小食,“这些都是那位小公子带我去寻的,我试过了觉得特别好吃就想带些给你尝尝,那小公子还答应下回带我去别的地方开开眼……”
这回想要察觉不出来新帝的不爽都难了,小皇子有些为难地停住,不明白刚才有什么话是惹他不高兴了,偷偷看他似乎是对带回来的小食不喜,犹豫着从案桌上拿下,犹豫着说,“呃,其实也不是特别好吃,就是第一次吃觉得新鲜,况且外面的东西肯定不太干净,我待会拿去丢了吧?”
新帝没有回应,但小皇子敏锐地察觉周遭的气压回缓了。
“野了一天了,身上脏兮兮的,还不回去洗漱。”
小皇子恋恋不舍地瞅了他几眼,只好走人。走出书房时被那名小侍卫揽住了,疑惑地看向他,眼神询问有什么事。
小侍卫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朝书房看了看,“陛下今天还没用晚膳呢。”
小皇子了然,感激地对他点头,惹得那小侍卫脸一红,又多说了声谢谢才离开。
他离开之后,其余的侍卫就揶揄他,小侍卫才不管,骄傲地扬起头,“你们懂屁。”
小皇子快跑着到后厨,嚷嚷着跟在师傅后头要师傅教他煮面。小皇子学的快,不一会就端出了碗热腾腾的面,搁在托盘里,又多拿了碟小菜放上去,稳稳当当地举着托盘回去。
小侍卫推开门的时候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笑容,小皇子也会心一笑。
新帝早无心思看那堆奏折写了什么,一直想着他说的‘小公子’,这家伙撂下他跑去逛夜市就算了,回来还一口一个小公子喊得顺溜,气人的本事有够一流的。小皇子一进来他就发现了,还看见他手里端着东西过来。
“不是让你回去洗漱,你又捣鼓什么。”新帝瞥了眼他托盘上的面食,稍微侧身给他留个位置。
“听下人说你没有用晚膳,担心你累坏身体,我特地去给你煮了点面,你吃一点好不好。”小皇子把面端出来,低头吹了吹滚烫的热气,随后抬头殷切地看着他,“凌梓,你吃一点嘛,吃完我就乖乖回去了。”
这次不用小皇子哄多久,他接过小皇子递上的筷子,当着他的面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干净了。
小皇子很殷勤地接下筷子,自觉把桌面都收拾干净,又唤人进来把东西拿走,自己则不像方才说的那样乖乖地回去。双手撑在膝盖上,有点得寸进尺的意味,“看在我给你煮面的份上,我能不能留在这里陪你一会呀。”
新帝暗叹了口气,无奈地伸手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反应过来时已为时过晚,小皇子乖顺地在他手掌心蹭了蹭,十分受用的模样。
西边的窗没有关紧,有几缕凉风吹进来。
小皇子趴在案桌上,还算安分地只占了小块位置,一条手臂垫在下面,手掌托着下巴挤起了点软肉在脸上,被风吹得动了动身子,哼唧了两声。新帝取了帐上挂着的狐裘大衣盖在他身上,怕闷着他特意只遮到下巴处。
案桌上的红烛还在燃着,飘飘忽忽地映在小皇子脸上,把这张动人的小脸衬得越发通透漂亮。窗外的冷风还在呼啸,屋内只听见小皇子微弱的鼾声,他有个坏习惯,呼吸时嘴巴微微张开,两瓣红唇轻触即离。
过了半夜,小皇子半梦半醒着想翻个身,一动即弄翻了案桌上的茶杯,满满一杯凉透的茶水顷刻洒在他胸口前,冷得他一哆嗦。他还迷糊地揉着眼睛不动,新帝把他拉起来他就顺势想往新帝身上倒,被按住了肩膀才停下来。
“去换身衣服。”新帝皱着眉头看他,觉得他惯是不会让人省心的。
小皇子顺从地走到后头的厢房里,脱下被弄湿的衣物刚才开口差人拿身新的来,想想又住了口,眼睛一打转盯上旁边挂着的墨色里衣,一看就知道是凌梓的。他三两下把自己从旧衣物里褪下来,再裹进墨色里衣里头,抽着腰绳随意地拢了个结。
新帝体型大他许多,小皇子像是偷了大人的衣裳换上,从头到尾都松垮垮的,更别提胸口的位置,袒露了一大片白皙的皮肤,随着走动还能看见下面若隐若现的两点。他倒是像个没骨头的东西,走出来便往新帝身上靠,搂着人胳膊说困。
新帝将他的手拉出来,又把衣服给他严严实实地拢齐,让他重新披上狐裘大衣,轻声骂了句,“没脸没皮的功夫见长。”
小皇子可委屈,分明以前都是他这么胁迫自己做的,如今倒是好意思反过来说自己没脸没皮了。
“都是你教的我,你可不能翻脸不认账。”小皇子气鼓鼓地撒开手,跪坐在旁生闷气。
突然被扯入怀里,小皇子惊呼一声,习惯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直接跌入新帝腿间,软绵绵地喊了新帝的名字。
他以为凌梓会对他做些什么,结果什么都没做,只是保持这个尴尬的姿势不动。他恼羞成怒地张嘴咬住新帝肩膀,用足了力道后才松口,一双圆眼赤红着愤愤地怒视这人,嘴上还没来得及凶起来,就开始心疼地撩开衣服看刚才自己咬过的地方,不意外地出现了一圈齿印。
“你就是故意的!”小皇子挪开眼去,手掌心却还覆在牙印上抚摸。
是啊,明摆着就是故意的,可这小皇子不照样心甘情愿在圈套里。新帝沉思着,如果换做自己被这样对待,那他肯定是恨不得杀了这玩弄自己的人泄愤,怎么这小皇子就是软软糯糯的黏人,赶也赶不跑,甩也甩不掉。
小皇子也发现了他的分神,趁着机会直接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说是亲,实际上莽撞地碰了上去,磕得两人的嘴唇生疼,小皇子不管不顾地舔吻起来,毫无章法地乱咬一通。
吻着吻着,新帝嘴里就尝到一股咸湿的味道。终是放软了牙关拿回主动权,舌尖顺着他微张的嘴唇探进去,温柔地舔吮抚慰,细致到口腔的每处都染上自己的气味,轻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换气。
不过这吻没能持续多久,小皇子瘫在他肩上抽噎起来,是怎么也哄不好的那种。嘴里颠三倒四地道歉,一会又是骂人,呜咽的让人听了都心里泛酸。
他说来讲去都重复那一句话,别丢下我。
小皇子从未拥有什么,就像前不久颠覆的朝代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因为里面不曾有过属于他的东西。他唯一抓到的东西就是凌梓,稀里糊涂就把心栓人家身上了,夜里害怕翻滚着睡不着觉就把人拿出来细品一会,回想当初被关在满是耗子的小破房子里,那个从黑暗中撕出破口的怀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他也扑上去了。
他哭了好久,直到说不出话来,昏昏沉沉地倒在新帝身上睡着。这夜他就发起了高烧,烧糊涂了也要攥着新帝的手。
小皇子醒来时是躺在新帝怀里的,一抬头就能看见他,腰上还搭着他的手臂,两人共享着一床被褥下的温度。
见到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小皇子闭上了眼赶紧靠回去,过会又被逮出来。
新帝哑声问他还难不难受,见他不回答才俯身额头贴额头,感受到他体温正常才松开,“怎么不说话?还没睡醒?”
小皇子摇着头更努力地把自己塞进新帝的怀里,找了个贴合的姿势搂好,额头抵在他心口处闷声说,“怕我睡醒了你就跑了……你好久没这样抱我了。”
可能是早晨的时光过于美好,窗外的鸟鸣格外清晰,怀里的人儿给的依赖恰到好处,新帝难得没有出言打断他,也没有败他的兴致。手掌心托住他后脑勺摩挲两下,他的头发跟人一样软乎。
小皇子近来得寸进尺的手段越发熟练,被摸了后脑勺就乖乖地在他胸口蹭两下,没睡醒还未放得开的声音黏糊得打紧,过分狎昵地喊“凌梓”。
小皇子头一回觉出秋的好处,不是萧瑟干燥的,是两人盖一床被褥有点冷,但是黏在一起就暖和的好天气。以前他总盼着快点到春天,因为他知道秋天来了,那么冬天他就会挨冷,而现在他只想快点和凌梓和好。昨天遇见的小公子说,冬天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踏雪,把手放在心爱人的兜里取暖,还要一起分食热乎乎的烤地瓜。
看吧,只要是和凌梓在一起,他就觉得每天都很有盼头,每天都值得期待。
他想赖床,新帝纵容他好一会,让他抱了又抱。
“若是不舒服,你就再睡会。”新帝起身替他捻好被褥,两人谁也没开口提昨晚的事。
新帝起来了,小皇子便也跟着起床,主动跑过去想帮他穿衣服,奈何拿着衣服也没看明白是怎么穿,自己对着身上比划嘟囔,“穿件衣服怎么还如此费事。”
在旁伺候的下人偷偷笑了声,毕恭毕敬道,“这种活还是让小的来吧。”
小皇子怎么会没发现人家在笑他,他不好意思地将衣服交到人手上,面带赧然地捏了捏自个耳根,对着新帝悄悄吐了吐舌尖,“我下次学会了再替你穿。”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新帝更衣完毕后,出来一瞧,是躲回被褥里了,只露着双眼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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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下面的人唤了好几声,新帝才回过神,刚才想的全是小皇子躺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样子,他捏了捏虎口,道:“你再说一遍,刚才没听清。”
底下的人都是他的心腹,都知道他昨晚是跟谁在一起。
其中一人直来直往惯了,丝毫不掩饰声音里的厌恶,“他是那对狗男女的余孽,陛下何不速速将他处置掉,他现在表现得乖巧谁知以后会不会反捅您一刀,看他对您狐媚程度,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陛下切勿心软。”
其余几人虽不出声,但也是赞同这人说法的,如今改朝换代,那么这个前朝的小皇子就不应该有留下的可能性,这也是当初为何他想把小皇子送去江南,天高皇帝远的,谁也碰不着。
新帝紧抿着唇,眉头也锁在一块,眼色渐深,沉思了好会才说道,“罢了,不过是个没爪子的小东西,该怎么处置,朕心中有数。”
底下的人还有心再劝,都被他一一含糊糊弄过去。
“陛下,前朝的余孽最近似乎是蹿到了西边那位大将军那去了,我们得多加防范。”西边那位将军是个胃口大的,这次新帝拿下皇城也是提前派人打点了他,允诺给他周边的封地,结果他还狮子大开口地想要往东边迁。
“过几日会会他就知道了。”
再过几日,新帝便要正式登基了。
小皇子原本不该出现的,可是他还是撒着娇跟来了。酒席之间,他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那眼神赤裸又不怀好意,寻过去时又不知道从哪来的。
“听说陛下收了前朝小皇子,我还当是谬论,如今一见确实是漂亮啊。”人人都知道新帝身边跟了个小宠物,个个都识趣得很,唯有这位将军口无遮拦。
新帝不着痕迹地把人往身后藏了藏,面色自然应道,“不过图一时新鲜。”
小皇子被护在身后,他能看明白这将军来者不善,但还是让凌梓说的‘一时新鲜’给伤了一下,手指攥着衣袖,知道今天非要跟着来肯定又给凌梓惹麻烦了。
底下有眼力见的人捧着酒杯对那将军说,“将军舟车劳顿,老夫可是要好好敬你一杯。”
那将军不顺着台阶下反而借着话头说,“我带着兄弟们特地赶回来祝贺新帝登基,陛下可得好好犒劳犒劳我们这帮粗老爷们。”
“理应如此。”新帝挥手想让侍卫把小皇子想带回去。
那将军公然喝住,笑容也愈发猥琐起来,仗着现在自己手握一半的兵权口出狂言,“其实那封地不要也罢,都是陛下的江山,只是这美人的滋味能不能让臣尝尝。”
此话一出,四下皆静。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小皇子私下偷偷找过新帝的心腹,就是那位说不能对他心软的人。那人似乎也是没想到小皇子会找上门来,言语间均是瞧不上,“想帮陛下?这好办呀,你把那将军伺候舒服了哄着他交出那一半兵权,不就帮上大忙了。”
小皇子脸色煞白,问还有没有其余的方法可解。
那人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谁能想到他还信以为真的模样,看着他面无血色的脸也涌起几分羞愧,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吓唬你的,你安分做好……的事就行,其余的用不着你操心。”似乎是没想好怎么定义两人的关系,中间停顿含糊了过去。
小皇子虽怯懦,但不算是完全的不谙世事,其他皇子上的课他也跟着学过。昨天那将军在众人面前说出那种话已然是大不敬,新帝面色当场就冷下来,旁的官员连忙拉下他俯首,说是将军喝多了酒说糊涂话。
碍于他手里的兵权,新帝再生气也不能因为他“醉后胡言”定他罪,最后只是重重地摔了酒杯在他面前,扯着还在发愣的小皇子离席。
小皇子私下去找新帝的心腹,他并不知情,回来时看小皇子坐在软塌上发呆,还以为他是受到了惊吓。换做平时,这家伙发现他进门定是要叫唤着扑过去,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不停。
他走过去,难得温柔地刮了刮小皇子鼻尖,让他起来替自己解衣服。
小皇子低着头在他身前,手上的动作也慢得很,一看就知心思不在此。
“在想什么。”不是疑问的语气,他撩起小皇子下巴又重复了一遍。
外衣才脱了一半,小皇子顺从地仰起头看着新帝,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腰埋进人胸前,耍赖似的撒娇,“在想你呀。”
人都在面前站着还发楞,这话说出去谁信。不过新帝当他是被吓到了,没有戳破他,奖励小动物似的挠挠他的下巴,把人从怀里揪出来。
新帝想了许久,觉得心腹说的话不无道理,小皇子留在他身边确实是不合适,也更容易成为他的破绽被人拿捏。他手里拿着的书并没有看进去多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关注旁边小皇子在做什么。小皇子拿着香料嗅来嗅去,把好闻的都拣出来放到一边,发现新帝在看自己也抬眼望回去。
“送你去江南玩段时间吧,过阵子再接你回来。”新帝其实不是很想打破现在静好的时光,偶尔就这样闲下来,自私一点不去想两人的关系,自己看看书,旁边的人乖巧地卧着就挺好的。
小皇子打包香囊的动作一顿,低头敛去表情,抬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笑脸,笑意盈盈地将香囊递到新帝手中,回答他的话,“好啊。”
小皇子答应得太轻巧反而叫新帝起疑,伸手钳住他的下巴拉过来,漆黑的眼眸幽幽地盯着他,眼神灼灼地似要把他看穿,低沉的声音里还噙几分怀疑,“这么乖就答应了?”
他一只手捏着小皇子下巴,小皇子就随着他的姿势黏过去,半边身子倚靠在他腿上,两只手去抓他的手。小皇子的手娇小些,软白的手握住比自己大上许多的手,指腹沿着他指骨滑动,时而陷入他的指缝交握,时而掌心对掌心虚搂着,好像捧着的是弥足珍贵的稀宝。
小皇子抱着他的手玩了好一会,玩累了才将脑袋垂在大腿上垫着,把另一只手贴到脸上。
他闭眼时的睫毛像把小刷子刮蹭新帝的掌心,连带着刷到心坎里去,还有鼻息轻轻柔柔地像羽毛吹拂,氤氲着手心都湿热湿热的。
久到新帝以为他睡着了,他却突兀地出声,含糊的声音绵软轻细,“反正你能高兴就可以,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想。”
晚风潇潇,虫鸣此起彼伏,跟屋内案上的烛台滴蜡滴答滴答,新帝枕着软枕撑着案桌,小皇子则卧在新帝大腿上,春凳上的人儿与之构成羡煞旁人的画卷。
小皇子对此去江南展出空前未有的配合,要说不寻常的就是比之前要更粘人些。
送别时,小皇子是被新帝牵着手出来的。他表情赋上薄薄郁色,昨晚他缠着新帝好久,连骗带哄的就是无法从新帝嘴里听到半句喜欢,他退而求其次地问两人算不算和好了,新帝也不答,不是错开言论就是不加以搭理。
“去吧。”新帝拍拍他的后腰,下巴前仰指着轿子。
小皇子松开新帝的手,只身走了几步,临了轿子前,侍奉在旁边的随从已经曲腰拱手。新帝以为他不会回头看了,转身朝回启步,身后立马响起轻碎的脚步声,随即有人狠狠地撞上来。
他脑袋顶着新帝后背,掌心带着滚烫的温度,隔着几层衣料传递上新帝的肌肤,压在他心口处,新帝隔着血肉仍被小皇子手心的温度烫得快融化了。
“又怎么了?”新帝的声音明显带着无奈的宠溺,是自己都没听出来的。
小皇子鼻翼翁动,手掌紧紧贴住,鼻梁在他脊背上蹭了两下,声音认真地说:“凌梓,我喜欢你。”
不知为何,新帝的心倏地揪起来。天昏沉沉的,灰蒙蒙的云层在上空浮,有风卷起地上枯残落叶,萧萧簌簌扰得人心烦,氤氲的雾气随着不安弥漫开来,看天色是要起骤雨了。
新帝启了启唇,还未来得及说话小皇子就接上了,“就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他似乎是哽咽了一下,继而强装镇定地说,“你肯定觉得我很傻吧,天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你一定是这么认为的,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子挺没出息的,但是、我管不住自己。你对我挺好的,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是宫城里面受尽白眼的小皇子,若没有你的庇护,或许我早就见阎王了,所以我现在挺知足的。”
他的话就像一块燃着火星的石子,砸进那一汪水烧得滚烫。
周遭的氛围几近死寂,小皇子虽说得小声,但在这掉根针都能听见的环境下,众人就是再低着头,再屏住耳朵,多多少少还是能听见只言片语的。
与此隔开的,十几米外,街市上行走的人,叫卖的小贩,泛着白色热气的馄饨,新鲜出炉的包子还有红艳艳的糖葫芦都像是虚幻的。
新帝静默许久,握住小皇子的手牵开,转过身看着他,墨色渲染的眼眸比往常更浓些,他松开一只手搭小皇子头上轻抚,沉默过后的嗓音还带着些沙哑,“不傻。在江南玩得尽兴些,散散心,我等你回来。”
小皇子被那句“我等你回来”戳中了,眼里泛起了酸意,在小金豆子掉下来前及时转了身背对他,很用力的点点头说好。
马车走的比想象中快些,不一会就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逐渐看不清。
新帝原应该松口气的,把人送走了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去处理现在乌烟瘴气的事,可是他却空前未有的烦躁,心脏咚咚地闷响,闷得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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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财,方大人说的城郊十里可到了?”
阿财是小皇子身边一直伺候的那名随从,他所说的城郊十里是前几日见的新帝那名心腹方大人告诉他等待的地址。
那天,方大人嘴里虽然说着不客气的话,实际上也只是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却是认真的,他说既然有能省时省力的方法,为何还要退而求其次,更何况他是自愿的。
方大人的确是不喜欢这位前朝小皇子,但毕竟新帝对他的态度是与旁人不同,他就是再讨厌,这也是主子的人。不过也因为这件事对这小皇子生出一丝敬佩,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小东西,拿着一片赤诚的真心想要为之贡献,他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得不敬佩。
“那将军既想要我,那你们就放出风声去说是新帝要将我丢弃,偷偷让人传到他那里去,我看他一副色令智昏的样子,只要让他误以为是新帝释放给他的信号,他定是会前往的。他说的浑话无法将他定罪,那么只要他敢碰我,我就是再不得宠,新帝身边的人也容不得他指染。”小皇子说的无比认真,好像那个要被“指染”的人不是他而是旁人,“最后,陛下要是……要是会怪罪下来,皆由我一人承担,绝不连累大人。”
方大人像是盯着怪人似的看他,“你何必做到这份上。”
小皇子低头不知想了什么,苦笑道:“我跟凌梓之间有个跨不去的鸿沟,灭族之仇就像根刺一样摆在我们中间,我不知道做些什么才能安心点,可是我总得做点什么,这样我自己也好受。更何况,我是真的希望能帮到他,哪怕只是一点小忙,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公子。”阿财低低叫了声他,有些不忍心,最后却也是不多说,“奴才瞧着应该是快到了。”
将军那边的人早就做好了埋伏,而他自己也急色地等在附近。他埋伏的眼线回报说小皇子并无受宠的迹象,况且给他私底下传话的人还是方大人派来的,既是新帝身边的人那就无妨了。
下属劝过他还是要防备点,他早就在那宴席上的惊鸿一瞥丢了理智,色胆包天了都。
“你懂什么,不受宠又如何,说出去也是新帝玩过的人,肯定是不能光天化日之下送来,更何况他忌惮着咱们呢,不要他地,要他玩过的破鞋又怎么了。”
话毕,就听见了马蹄声。
小皇子身边护送的人都是方大人去安排的,多的是那些外强中干的货色,哪里比得上常年征战的西北军。
那将军急色,早早占了驿站,抓到人就送去了驿站,连府邸都不曾打算回去。
到嘴的天鹅肉自然是先吃为妙。
围在门口的西北军见了新帝面色不虞地骑马奔来,个个都惶恐地退开,想到里头的将军刚拦下带走的人,跪在地上都头皮发麻。向前劝告将军的那位下属壮着胆子连忙想要拖延,“卑职参见陛下,陛下,将军正在里面……”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后头赶上来的方进打断,策马挥剑斩向他的脖子,“知道是陛下还不滚开,你家将军算什么东西。”
凌梓没有闲心管这,将门口这一大堆人都留给方进处理,自己则急慌地冲进去。踹开门时,他就隐约听见了小皇子痛呼的声音,心脏如同百针穿线般地刺痛着。
阿财率先看见了新帝,强行挣扎着脱开了身后士兵的禁锢,哭喊着爬到新帝面前扯住他的腿往房间里指,“陛下,陛下,您终于来了,公子他、救救他。”
那将军正双眼放光地挥着腰带抽打小皇子,手上的腰带挥到最高处蓄力准备往下时被破门进来的凌梓接住,他回头准备叱人,瞧见是新帝时惊住了,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后面赶来的方进掀翻在地上。
小皇子身上全是被腰带抽破的痕迹,衣服连带着皮肉开得皮开肉绽,能见到条条红痕斥在身上,叫凌梓看得心头猛翻。
怎么能够不心疼?
凌梓伸出去搂他的手都带着几分颤意,碰到小皇子时他呜咽着瑟缩躲开。
“别怕,别怕,是我,我来迟了。”凌梓不敢用力,曲身跪在他旁边轻轻搂住他,声音都放得极其温柔,“娇娇,没事了,没事了啊乖,看我。”
小皇子听到久违的称呼,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看见是凌梓,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坠,抽噎着埋进凌梓怀里,哭得几近断气,连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