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九千岁》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锅包左,韩双寒李钺是小说中的主角,区区九千岁主要讲述了:李钺和韩双寒是少年情谊,但其实少年情谊最不可靠,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下一秒所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网友热评:偏执绝情帝王攻x美强惨九千岁受
《区区九千岁》精选:
马车行到驿站时正好天黑。
韩双坐了一整天的马车,浑身上下似散架了似的疼。他下车后捶着自己有些发酸的腰,打量着四下的景物。
只见那城郭破败,房顶上屋瓦参差不齐。好些屋子空着没人居住,有人居住的屋子也都大门紧闭。
整个城一片死寂,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那驿站也小得不得了,一方腐烂参差的破木板作为牌匾,好不容易才能认清上面的字。
——鹭洲城驿站。
韩双少时曾随师父一同游历过此地,当时的鹭洲城可谓是景色秀美、百姓安居。
沿街商贩一个接着一个,一直到了晚上还灯火络绎,热闹非凡。却不想如今就如同死城一般。
韩双看着那三个字,一时之间回不过神。
李钺见他一脸愁容,用手里的折扇敲了敲他的脑袋。
韩双吃痛的捂着头,“主子,您这是干什么?”
“此地离南乡还有四十里。”李钺一展折扇说道。
“既然就那么些路程了,为何不抓紧赶路?”韩双有些不解。
李钺回答道,“唐棣方才接到消息,说是南乡城门紧闭,一时之间进不去。让我们今夜先歇在鹭洲城。不过……”
说着他的目光忽然撇向了一个方位,手则抓着韩双的手将其向身后带了带。
“不过什么?”韩双从李钺身后探出脑袋。
李钺朝着那月色下不断摇曳的树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说道,“没什么,刚看错了。外头凉,先进去吧。”
韩双点了点头,看着李钺抓着自己的手,嘴角弯了弯。
*
“实在对不住了各位客官……本店真的只剩下一间屋子了。”店主挠着脑袋,一脸为难,“谁让这忽如其来的大风把房梁吹塌了呢?您四位都是大老爷们,挤挤应该没问题吧?”
“……四个人挤?”陆尧的目光忽然撇到了同李钺一道进门的白衣人儿身上。随后脸色瞬间通红,他一拳砸在柜台上,扯着嗓子喊,“四……四个人怎么睡啊!即使,即使是男人,也……也……也不能!”
男人不能!绝对不能!更何况韩双他根本不是……众人有所不知,在陆尧心里韩双可是比女人神圣的!他怎么能和韩双睡呢!他……
“为什么男人也不能啊?这有什么的,几个男人一同行路一起洗澡的都有呢。更何况一起睡?”店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位客官好生奇怪。
店长一说洗澡,陆尧的脸烧的更厉害了。
“那也不行!我们另寻他处!”他喊着要离开驿站。
“发生什么事了?”李钺刚走到里屋就听到了陆尧说要换地方。
唐棣解释,“说是大风吹塌了房梁,只剩下一间客房了。陆公子说是不能四个大男人一起睡,所以要换地方。”
李钺思虑了一阵,看到了身旁的韩双。人儿衣衫单薄,似乎一施力就可以被人扯开。这放哪儿都会被不长眼的人惦记。
他摸着下巴道,“是不大成。”
“是要换地方住吗?”韩双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要换,四个人挤挤其实真的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宫里床铺不够时十几个人挤一张床的情况都多的是呢。
“这附近还有旁的客店吗?”李钺问唐棣。
唐棣摇了摇头,“这方圆四十里都是山野,没有像样的客店。不过五里外的山神庙可以凑合一晚。”
李钺想了想,冲着那脸红到开始背家规的陆尧喊道,“陆公子,既然你嫌四个人住挤的话,不妨去五里外的山神庙里住?有山神的加护,在下相信您一定能得一夜好眠。”
“凭什么我去睡山神庙?你就不能去了?”陆尧一听就知道这李钺又在找茬。几步上前,语气不善。
“在下信佛。”李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山神可能不庇佑我。”
韩双一听就知道他这坏心眼的主子又开始欺负老实人了。他叹了口气,“不若我们四个都去睡山神庙吧?荒郊野岭的,陆尧一个人也不安全。”
“不行,我不去。”李钺道。
“那我随陆公子……”
“你也不许去。”李钺抓着韩双的手不撒开,眼神似要吃人。
韩双愣了愣,“那……四个人在客房里挤挤?”
“陆尧在,我不放心。”李钺严肃道。
李钺一副看奸细的模样看的陆尧分外不爽,连忙抡起袖子要揍人,“什么叫我在你不放心?我特么你看我不爽就直说啊?”
唐棣一见此人要对主子动粗,连忙取出腰间的小刀,直指陆尧。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的不得了,店长都看傻了。不就四个大男人挤挤屋子吗?为什么忽然动起刀子来了?
眼见着那三人要打起来,要是在他这驿站见了血,那他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于是,店长连忙说道,“那个……三位客官,其实小店还有柴房……”
当晚四人用了点驿站的饭菜后,就各自休息去了。
他站在房间门口,瞧着洗漱完毕坐在几案旁研究去往南乡地图的李钺。
男人此刻就穿着里衣,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透过半开的衣领,似乎能瞧见男人胸膛隆起的肌肉。
韩双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这才关了门慢吞吞的走了过去,拿起床上的外袍要披在男人身上。
可谁知,腰上重了重。他还没站稳就被人一整个儿捞到了怀里。
“他俩都睡下了?”虽是问,但犹如答。因为他的手已然不安分地移到韩双衣内。
“主子……他们就在隔壁。怕是不太……”
本来关于谁睡柴房的事儿李钺和陆尧又要大打出手。那店长实在是怕自己小本生意毁于一旦,只好让出隔壁那间屋子,然后灰溜溜的自己睡柴房去了。
思及此,韩双脸上又开始发烧,他抓着李钺的肩头,想要让主子收回成命。可主子似乎是铁了心一般,他每说一个字就吻他的唇。
到最后,大手摁着他的脑后撬开银牙来了个深吻。
待分开时,韩双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趴在主子肩头成了待宰的羔羊。
“主子,明天还得赶路……能不能,能不能通融一下?”奴才红着眼睛求饶。
“你想我怎么通融?”主子笑着用手指揉着那被自己吻得发红的唇瓣。
奴才道,“就……放奴才一马。”
主子对奴才的难处充耳不闻,“若我不放呢?你当如何?”
韩双听罢简直欲哭无泪,他说,“奴才……奴才也不能把主子怎么样。”
“霜儿,你不知道,你的本事可大得很。”李钺说着将韩双面朝下摁在了床上,语气森冷地说道。
双臂叫人反剪的疼痛,让韩双生生疼出了眼泪。
“那姓陆的对你的心思你当真没看出来?嗯?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你计策中的一环。”他扯着韩双的头发逼他与自己对视。
韩双疼的厉害,咬着下唇,半天才把话说清楚,“奴才……奴才不敢肖想陆将军。奴才不过一介阉人……”
“你不敢肖想他,你就敢肖想我了?”野兽在面对自己所有物被人染指时,往往会斗个鱼死网破,李钺也不例外。他可以把不要的东西扔掉,但是决不允许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你方才是不是还要和他夜宿山神庙?嗯?是我在玉壶轩那日对你怠慢了?你上赶着要找那姓陆的了?”
“奴才没有……没有这么想过。奴才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主子一个人。”韩双痛的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只有我一个?那你能如何保证,你对那个陆尧没有半点心思?”李钺一想到方才韩双替陆尧说话他就一肚子火,他附到韩双耳边低声说,“我要你找机会杀他,你却想保住他。霜儿,我没想过你会这么宅心仁厚。你别忘了当年可是你教我的,要学会杀伐果断,不心狠手辣是成不了事的。”
男人发怒时动作往往没轻没重的,更何况以往李钺就从未在意过韩双的感受。
韩双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一如叫人拿刀刺破肚皮不断翻搅内脏一般。
他感觉到他五脏六腑都要被碾碎了,巨大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成了极大的煎熬。
“主子,奴才疼……主子。”他痛得涕泗横流,可愣是一声哭声都没落下。
李钺原本怒火中烧,却在见到韩双喊疼时生生的卸了火。
是的,眼前这个人可是在面对辛者库酷刑的时候都没有哼哼的人。自己对他的那些,分明连千分之一的痛苦都算不上。
他居然喊疼?
他韩双居然也怕疼?
李钺感觉到自己的心口也开始不自觉的发疼了。他连忙停下动作,将那哭得浑身都在发颤的人儿抱在怀里。
“奴才真的没想过……和陆尧……”他哑着嗓子解释,“他也不可能对奴才一个阉人有想法的……”
他颤得越厉害,李钺的心尖越是被人拿爪子挠了的疼。他思绪有些乱,乱得似一团数不清的乱麻。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冲韩双发那么大的火,更不知道为何因着韩双替陆尧说的那么一句话整个人就直接失了控。
这不像是平日里的他。
是因为蓁儿离开自己导致些天心里郁闷吗?
李钺寻思了一圈,确信自己是将对齐蓁的火发到了韩双身上。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打我出出气吧,嗯?”李钺叹了口气,揉了揉那人眼角,见着那人一双眼睛哭成核桃仁,他真的是又好笑又心疼,“我只是看不惯他总是往你这儿瞧的眼神,就跟狗馋肉一样。我真的很想把你藏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韩双听罢觉得更委屈了,凭什么他被人看一下就得被折腾就得被藏起来。他相信李钺说的每句话都能做到,包括这些歪理。韩双把脑门贴在李钺肩头,埋怨一样的用拳头打着李钺的后背。
虽然有点疼,但李钺还是就这样坐着由他打了好几下。
似是耗费太大体力了,韩双打着就没力气了。他躺在李钺的怀里,任由男人给他擦药。
这次是真的伤得狠了,连擦药的时候韩双都没忍住开始掉眼泪了。
“真有这么疼?”李钺给人把眼泪擦了。
韩双学着李钺的语气,说道,“我……我这可是肉体凡胎。”
李钺被他逗笑,“那我也总不能帮你舔舔吧?舔舔就能不疼了?”
“……您又乱说话。”韩双禁不起逗,一被戏弄就面红耳赤的。
李钺叹气,亲了亲韩双发红的脸蛋,“这次和辛者库的酷刑比起来,哪个更疼?”
一听到辛者库这三个字,韩双浑身上下都开始起鸡皮疙瘩。他脸色很明显的开始发白。那是他连回想都觉得是一种煎熬的噩梦,因此等他开口时连嗓音都哆嗦了起来,“……这没法比。”
“可是你在辛者库都没吭一声,为什么今天就哭了?”李钺问道,“你是在撒娇吗?”
韩双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只是瞧着李钺那张笑脸出神,看着昔日少年人的容貌现在长得如山般俊逸,看着对方还能毫发无伤的出现在自己的跟前。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值得人高兴的了。
许久许久,等到男人都已经抱着他睡着的时候,他才回答,“是啊,奴才是在撒娇呢。”
毕竟我也只有在你身边才敢哭出声。
也只有你会让我痛得哭出声。
*
夜半时分,窗外狂风大作。窗户被吹的不断的启合,巨大的声响吵的人难以入睡。
李钺坐在床畔,瞧着那已然睡着的人儿。伸手替他掖好被角,随后则独自一人披衣起身走到了驿站的外头。
群山如鬼魅一般在暗处窃窃私语,树影一如爪牙扭曲变幻。
他立于风中,不动不摇。
只听耳畔忽然传来一声破风声,他打开手里的折扇挡住了那飞来一剑。
“反应真快,我还寻思着我能偷袭成功。”男人音里带笑,说话总是漫不经心。
李钺一听语气就知道来者是谁,“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想偷袭我还早了点。”
“咦~夸你一句你就上天了,给你点颜色你就能开染坊了,给你一巴掌你就爽的要……”
话未说完,李钺折扇一收。袖中飞出三根银针,直逼那人门面。
那人见状连忙挥剑格挡,只听三声铁器相击之音,三根银针应声落地。
“喂,李嘴欠钺,我可是你亲弟弟!三年没见,你就这样对我啊?”那人气得直跺脚。
“李铎,再不闭嘴我不介意把你舌头拔了。”李钺冷着眼瞧那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人。
此人正是他的亲弟弟李铎,大盛王朝的三王爷。
李铎星眸剑眉,鼻梁高挺,乍一看与李钺长的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在于此人天生笑脸像是个走街串巷的浪荡子;而李钺不笑时则似有煞气萦绕周身,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活阎罗。
李铎撇撇嘴,搓了搓自己被亲哥渗出来的鸡皮疙瘩,小小声吐槽,“也不知道双儿他怎么受的了你这个脾气的,动不动拔人舌头。”
“嘀咕什么?”李钺一个眼刀子,吓得李铎差点跪下乱了辈分。
“没没没,我的好哥哥。”李铎打个哈哈,殷勤地上前拉哥哥小手,“多亏哥哥那日出手相救,要不然我现在还在天牢里关着呢。”
殊不知某些人被关大牢是因为当了他好哥哥的替罪羊。
“所以呢?”李钺挑眉,“你有什么表示?”
“有啊,怎么可能会没有?”说着李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布帛文书放在李钺手中。
李钺打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的是“李钺于京都半月,不曾出”几个字。
“这个是我托人做的假的暗卫消息布。放心吧,他的手艺能以假乱真的,太后发现不了。”李铎拍了拍胸脯保证到,“不过那几个被你杀掉的暗卫,尸体被发现是迟早的。你还是得早点回北境保险点。”
李钺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说着对着天空吹了一个口哨。
未几,四个身着黑衣戴着獠牙鬼面的人跪在了二人跟前,悄无声息。
“张敬。”李钺道,“过几日把这个呈给京都那个老妖婆。”说着他把布帛交到了打头那人的手里。
那个叫张敬的接下布帛,对李钺恭敬一拜。
“去吧。”
一声令下,四个人一如来时一样不见了踪影。
李铎见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架势,惊得目瞪口呆。缘是他自诩为轻功赛毛遂,都不曾得见过这般造化。
摸着下巴瞧着这四人离去的方向,他啧啧了一阵,随后拿胳膊肘怼了怼李钺的胳膊,“不过三年,你身边竟多了这么多高手?我的好大哥深藏不露啊。”
李钺拂了拂被他弄皱的袖子,一脸不悦,“我这三年若没有些长进,怎肯轻易赴老妖婆这鸿门宴?”言罢抿了抿唇,并没有说下面一句话。
这四枚他精心培养以打入暗卫阵营中的棋子,是他此行计划的关键。
李铎虽是个闲散王爷,但毕竟与李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瞧着李钺这满脸心事的表情,就知他在下一盘大棋。
天边渐亮,一抹鱼白浮于云霄。眼见着里屋传来了些许动静声。
李铎知道自己该走了,临走之前他对着李钺道,“小双儿这三年过得并不好,我知你对他有几分主仆情谊。兄长,我知你志在江山,但我还是想请你,能否不要利用小双儿对你的好?”
那“主仆情谊”在李钺耳朵里听着格外刺耳,在他眼里向来都只是奴才一厢情愿地待主子好的,他何曾对奴才有情过?
况且韩双就是自己稍稍给点甜头,就跟狗似的巴巴的献好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好骗,只是因为头脑简单。只是因为他只想着攀附李钺活着,一辈子当个可笑的阉人,可悲的奴才。
李钺打心眼里瞧不起韩双这股子唯唯诺诺好利用的笨样子。
在他眼里,只有那如星月般皎洁,志气同他一般高远的齐蓁才配得上他。
心中有几分不适,他佯装没听见一般拂袖进了驿站内。
回房时,韩双尚在休息。
也不知是舟车劳顿还是昨夜那场荒唐使然。他睡得很沉,缩在榻上一动不动的。
他从小到大睡觉都喜欢蜷在一起,就像是只离了母亲的小兽一般。
李钺坐在床沿瞧着他,喃喃道,“你果真还和过去一般。”言罢,脑海里浮现出小奴才过去总缩在他怀里睡的样子,竟有些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那人有些发红的眼角。
似乎是梦里的世界不太安宁,韩双的眉心皱了又皱,眼睫也随之颤抖着。
“师父……师父!”他几乎是怪叫着惊醒,醒来后的他本能的往墙角瑟缩,却在回神时看到了床边同样被他吓了一跳的李钺。
“可是被魇着了?”李钺看他吓得满头大汗,就连脸色都变得惨白。便掏出袖中的帕子,上前为他擦拭汗珠。
韩双还没完全从梦境中走出,李钺朝他伸手教他无意识的将那人的手一掌拍落。
帕子掉到了地上,李钺眸底闪过一丝不悦。
“奴才不是有意的……奴才该死。”韩双见状,连忙爬过去,要将地上的帕子捡起来。
李钺先他一步将帕子捡了起来,那中间雪白的茉莉花蕊被地上的尘土染脏了。才发现这块帕子是那晚他去找齐蓁时,齐蓁交给他的。
他本奉若珍宝,一丝一毫都不忍弄脏。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奴才,让这等珍宝蒙了尘。
他眉心皱得更厉害,脸色也难看的不得了。
韩双瞧见那帕子上的花样,便知晓了帕子的来历。
他明白李钺对待齐蓁是极其用心的,用心到每一个关于齐蓁的事物都能牵动情绪。
“主子,奴才帮您洗了吧。”他诚心诚意地认错,他不想自己又因为齐蓁而失去与李钺此刻的安宁。
他伸出双手要接过那方脏了的帕子,李钺却将帕子重新收在了贴近心口的位置。
“无妨。”李钺说道,选择岔开话题,“本王有些饿了,一块儿去楼下吃点吧。”
韩双点了点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便随李钺一同用餐去了。
二人刚下楼,那抱着信鸽的唐棣便将一纸字条递给李钺查看。
李钺接过后似是有意要避开韩双一般匆匆瞥了一眼,便塞回了袖子中。
“怎么了?”韩双侧过头,询问着身旁面带愁容的主子。
李钺道,“方才南乡的线人来信,说是今日城门已开。要我们尽早赶过去。”
*
鹭洲城的天一直是灰蒙蒙的,总也不见日头。这不,都快卯时了屋内依旧暗得需要点灯。
由于年景不好,地里种不出几粒粮食。驿站的店家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城中的农户那儿里买了些小米。
可熬出来的粥几乎稀到喝不出米味儿。
陆尧虽是将军,但毕竟是驻守皇城的将军。餐餐鱼肉丰盛的他哪里喝过这水一般的粥呢。
只喝了一口,他便把粥吐了出来,上前扯过那正给大家盛粥的店家,怒气冲冲地问道,“你这是粥吗?”言罢还指了指桌子上那一盘黑不溜秋的东西,说道,“我们给了你这么多钱,大早上就给我们吃这个?”
他本就身形高大,天生又带着一副战场上带出来的杀气。那店家一看,吓得屁滚尿流,连连跪地求饶,“哎哟,客官饶命啊,客官饶命啊。您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分明开的黑店,糊弄外乡人!你信不信我拉你去报官?”一听说要报官,那店家被吓得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韩双身体不适,吃不下多少东西。而李钺对着面前的粥菜也无甚兴趣。二人坐在餐桌上瞧着那要替天行道的陆将军。
只见那店家哭到,“并非我要糊弄几位客官啊,实在是今年收成不好,种不出多少粮食。这几乎是我能在城中买到的所有东西了。客官啊,我自个儿也吃不上好东西啊。”
陆尧瞧了一眼外头破败的景象,破瓦参差不说,街道上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那店家没有撒谎。
他心里有了答案,而那店家则跪在地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那吃人的官不顾我们的死活,不开仓放粮不说,反倒是把赋税提高到九成……我们不给他就抢,抢不到的就烧掉。连着人和房子一起……城里的人逃走的逃走,逃不走的饿死。”言罢,他眼里闪过一丝愤恨,“就因为官字两个口,他就这般贪得无厌吗?”
“店家,是我们错怪了,您先起来吧。”韩双上前,从袖中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了那满脸绝望的店家。
陆尧被气得牙痒痒,他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作威作福的地方官。他一拳锤在了桌子上,嘭得一声巨响险些裂开。
“特么的,官府在哪儿?我找他算账去!”说着,抡起凳子就要出门。
可谁知手中的凳子竟叫人伸手夺下。陆尧怒目圆睁的看着那抢他凳子的人。
男人折扇一展,靠在桌子旁似品茶般的喝了一口稀粥。而那从陆尧手中夺来的凳子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脚下。
“你为什么拦着我?”陆尧是个急脾气,又向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眼见着有人阻止他匡扶正义,怒火猛然烧来。
“陆公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此行要做什么了?”李钺道着,折扇一收,脸上的笑意也没了,“你我此次前去是为谈判。若是动手打了那父母官,就不怕被人参一本?”
韩双扶着那店家坐在椅子上后,也上前劝陆尧道,“咱们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路途多凶险。听在下一句吃饱赶路要紧,莫误了上头的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