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是由作者玻璃时针所著的一本古代哦纯爱小说,主角是谢平生和小师叔,主要讲述了:谢平生意外去世了,留下了一个儿子,于是他的师兄开始抚养这个儿子,文章以儿子的视角来阐述他的父亲与他的师叔发生的故事。
最新评议:谢平生与小师叔的爱恨纠葛。
《小师叔》精选:
我爹有一位小师弟。
作为曾经的仙门仙长首徒,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但是在我爹叛出师门之后,这句话便显得不太合理了。
可是呢,这句话里并没有一个念作“曾经”的词。
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情。
我爹是名震仙界的大英雄,在他死后。
是的,他是所有英雄中最叫世人同情的那一种,即生前背负骂名,死后功绩才为人所知的那类英雄。
因此他为封印魔头而魂飞魄散后,我们家的庭院里让来来往往的仙长仙子堵了很长时间。
是的,我们家,如今只有我和我那个冷冰冰的小师叔。
那些我爹的“故友”摸着我的脑袋,用一种惋惜的口气谈论我爹,然后以“长辈”的身份鼓励我振作起来,不要堕了我爹的威名。
没人问站在一旁,同样披麻戴孝的小师叔。
我那时候才几岁,每天最大的烦恼是早晨又要练剑,什么振不振作,我都不记得我爹长什么样子。
后来我看的话本里说,他把尚在襁褓的我交付给好友之后,便孤身踏上了拯救仙界的路。
后面的东西我不想看了。
因为所有的话本里都说,我爹把我托付给好友、知己、至交什么的,一笔带过这回事。
可是真的能一笔带过吗?
不能。
因为我爹并没有把我交给好友、知己、至交。
他把我托付给了他的小师弟。
对,我爹有一个小师弟。
也就是我的小师叔。
之所以要特别区分,是因为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觉得他是我爹的好友或者知己什么的。
甚至我听我爹以前的好友说,在我爹叛逃那一回,满仙门都放水让他逃去,只有我爹的师弟追了万里,捅了他一剑。
我也听说,这个人是北大陆的皇族子弟,出身高贵,只是因为不适合修炼北大陆的法门才来到中土仙门。
他也确实气度高华,丰神美仪。
但我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他并不喜欢我。
即便他总是语气平静,神情淡淡,口中没有一句难听的话。
很正常,出于同情心而一时收留的孩子,居然要砸在手里了,换做谁都不会喜欢。
更不必提,为了一句承诺,他被迫留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庭院里耗费光阴照顾讨厌的人的儿子。
可是他还是喂养我,教我使剑,教我写字,把我养大。
我筑基后显出先天不足的弊病,他失踪半月,为我找来传闻中的天材地宝,自己闭关半月。
于他而已,我是个烫手山芋,因此当我爹的好友说出要把我带走的时候,我没想到他会拒绝。
我听见他如珠落盘的声音骤然拔高,整个房间都被他周身怒意调动,他境界太高,使得我和坐在他对面的人都能感到一瞬间的窒息。
“谢平生他信得过你早该交给你,再者,你若真心想帮,为何等到如今才来?”
我爹的好友也气得不轻,但也只能忍气吞声地说:“我不是说了,那时候我分身乏术,老谢也知道我...实在不行你让有嘉自己选吧...看看他愿不愿意待在你身边……”
他笃定我忍不了这样没有趣味的生活,忍不了冷冰冰的关系。
他盯着我看,目光中满是期许,等待我用选择击溃抚养我长大的人。
小师叔他却没有回头,始终背对着我。
我本来早就该走,也很期待仙门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的生活。
可是我看见,背对着我的人,宽大的袍袖之下,那双玉一样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垂在身侧,骨节都绷出一种可怜的淡红色。
事实上,似乎他全身都很紧绷。
就好像,只要我做出那个选择,这个人就会哗啦一声碎掉。
所以我说,我要留在这里。
*
他安定下来了。
我实在没有什么读书的天分,因此只能这样说。
虽然脸色和以前一样平静淡然,但我居然能感觉到那种和颜悦色。
仿佛我选择了他,他就真正属于这个地方了。
而这件事情,似乎让他感到很愉快。
他不再有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他变得很安静,甚至也不逼迫我修炼了。
但是我身上可能有那么一些血脉影响在,几天不被他逼着练剑,居然觉得手痒。
趁他在廊间品茗的时候,我如实告知了他。
那时候他正啜了一口,将茶杯放下,没有声音,雪白的袖子在我面前晃了一瞬,闻言微微挑眉。
我以为他起码会刺我一句什么。
可是他没有。
他笑了。
他那张欺霜赛雪的苍白脸孔上,睫羽微垂,唇角轻轻翘起,露出一个完整的笑靥。
他说:“你和你那个爹还真是一模一样。”
他教我的剑法,他并不善使。
我说出了口,却没有得到回答。
我爹的风头总会过去,因此我们的生活也渐渐平静下来。
我踏上这条修仙路,难免发现此路并不好走,本能地关注周边的高阶修士。
也就是他。
可是我很快发现,他几乎不修炼。
他整日都在做些无聊的事情。
他晨起,指导我练剑,花一上午的时间来做几例好看也好吃的茶点,拿剑的手来做这个难免笨手笨脚,因此做得远不如茶室卖的好看。
但他并不恼怒,反而看起来乐在其中。
午后,他便煮茶,邀我享用茶点。
吃过茶点,他还要亲手清洗茶具和碗筷。
一个小术法就能解决的事,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
但我们的关系的确日渐融洽起来了。
可以说,随着我长大,我逐渐意识到他是个多么值得敬佩的男子。
一诺千金,哪怕是对莫逆之交,谁又能保证自己可以做到?
我爹的朋友后来又来了许多次,但我再也没能看见小师叔如那次失态。
他会默默站起来,随后默默走开,将地方让给我们。
我爹的朋友后来态度明显也变了,他从不信任小师叔,到可怜小师叔。
他说小师叔是天之骄子,为了一个承诺困守十几年,哪怕他们不对付,也叫人够惋惜的。
这话他不好意思当面跟小师叔说,就另找了一个理由,以小师叔灵根与我不同,功法不合,教不了我来劝说他。
小师叔听完,拔出自己的佩剑丢给我:“给他看看。”
我捧着他的佩剑,犹豫片刻,还是尽我所能地舞了他教我的那套剑法。
剑法精妙,一共十二层,虽然他已经教到八层,可我觉得我仅仅学通了六层。
我收剑,我爹的朋友已经安静许久。
一阵沉默过后,他问我:“这是谁教你的?”
我看向小师叔,自在无言中。
我爹的朋友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是你爹的剑法。”
“你学了多少?”
“六层。”
我是回答之后才意识到他不是在问我。
小师叔放下茶盏:“十一层。”
“不可能!这是他自创的,你们那时候不是早就……”
“决裂了?”小师叔轻慢地吐出这三个字。
我看不懂小师叔的神情了。
我也看不懂我爹好友的神情了。
好半天,我爹的好友才说:“...你有没有想过,最后一层......”
小师叔很平静:“他自己悟得出来,他和他爹一样,天赋异禀。”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小师叔一字一顿。
他似乎觉得自己冷场,沉默一会儿便站了起来,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他离开后,我爹的朋友表情复杂地告诉我,我学的是我爹自创的剑法,我爹能让我小师叔知道,想必非常信任他,我不必再担心他有一天烦了会把我偷偷做掉了。
我很想告诉他我早就知道。
他最后叹了一口气,把自己胸前的一个东西解下来,给我带上。
说当初他没权没势,所以没法帮我爹太多,这是他当了家主之后才拿到的传家宝,当初要是早一点拿到借给我爹,说不定他就不会死,所以今天送给我。
还说这个传家宝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隐蔽行踪气息,多高多高的修为也发不现。
我想拒绝,但已经被他套得牢牢的,还滴了一滴血进去。
*
他走后,我去找小师叔,奇怪的是他既不在外廊,也不在茶室。
我得告诉他,我不是故意要收的,是别人逼我的。
我一间间找过去,最后到了一个特殊的房间。
那个房间平时并不让人进去。
可是今天却打开了。
门没有关。
小师叔在里面。
我好奇他到底在里面做什么,于是我违背了君子之道,我从门缝往里看。
我看见他跪坐在地上,身旁散落着衣物,但并不是他的衣物,那是一些更宽大的,深色的衣物。
小师叔跪坐在那里面,似乎在收拾,又似乎没有。
因为他背对着我垂着头许久,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很快,他抬起头,侧过身体,将半张脸孔展露给我。
他将手中的一叠衣物仔细摆放好。
接着,他捡起散在旁边的,他的手臂微微抬起,雪白的袖子轻扬,又很快落下。
这一次它没有再抬起。
小师叔抱着那件靛色的衣服,怔愣了片刻,垂下头,深深地将脸埋进了里面。
好半天,里面传来了轻轻的压抑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