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卜》是由作者铁锅炖酒所著的一本古代纯爱小说,主角是陆缓归与苏杳尘,主要讲述了:陆缓归拜在苏杳尘的坐下,某日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前世是作恶多端的上古大妖,于是他逃进了花楼里,还把进来找他的师尊拉到了床上。
最新评议:我在花楼里随手拉到床上的人竟是我的师尊。
《铜钱卜》精选:
苏杳尘斜靠在榻上,乌发披散,一手支头,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戒尺。其形与陆缓归的那支相似,铭文却不尽相同。
他寝衣单薄,外衫披在肩上,手不入袖,胸前衣襟松松散散地挂着,隐约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说起来,偌大的小蓬莱上偌大一个清静斋,其实数百年来只有两个人——哦,另一个不算人,顶多是个开了灵智的猴儿。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六年前的陆缓归。那次他怀揣着稀世之宝避水珠,稀里糊涂地破了小蓬莱的结界,稀里糊涂闯进清静斋,稀里糊涂拜在小蓬莱门下,在这里呆了半年有余。
在他上一世的印象里,苏杳尘是个极为沉默、性情清冷的人。几百年过去,他清冷这点竟是直接升级成“不怕冷”,终日只着一件宽大素袍。到了冬天,没人提醒他也不知道加衣服,寒风从他衣襟口灌进去,直让裸露的皮肤都是没有血色的青白一片……
苏杳尘猛地一拍扶木,其声若金石乍裂。陆缓归惊得头发一竖,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敛眉蔫头耷眼,将目光牢牢钉在地板上:“师父教训得是!”
“我什么都没说,你是受了哪门子教训?”苏杳尘略显疲倦地揉了揉眉头,道,“我从未收你为徒,不必称我师父。”
“嗳。”陆缓归这次竟答得干脆。他将膝盖一转,正对着庭中一株老桃木。他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徒儿陆辙问邓师父安!”
“……”
他这一跪其实还真算不上错。
当日陆缓归初来乍到,苏杳尘本无意见这毛头小子,听到通报后将眼一抬,一个“否”字就要冲出齿关。
谁知抬眼一瞬,恰见庭中那株老桃木竟重绽芳华。这株桃木常年沾染仙气儿,脾性古怪得很,从不按时按季开花,这次距上次花期已有近百年。苏杳尘一时心神浮动,否字卡在嗓中,神使鬼差地滑出一个“好”。
待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萝卜占坑一般蹲在他庭院中了。人都进来了,也不好赶出去,苏杳尘便让这小孩儿留下,只是并未受拜师礼,只让他以“先生”相称。少年不懂礼数,整日“先生”“师父”的瞎叫,苏杳尘纠正几次也没让他改过来,便也随他去了。
而那株老桃木,因着份歪打正着让陆缓归跨进清净斋的门,陆缓归有时也戏称其为“邓师父”。
只是,戏言而已,如何能当真?
陆缓归磕了头还犹嫌不足,口中大声胡扯:“今日前来匆忙,忘了给师父带礼,改日趁苏先生不知道,徒儿必然替您将阿砚抓来灌二两黄汤,孝敬您一壶头茬神仙水!”
五年未见,这徒儿还是满口胡言、不知收敛,苏杳尘摇摇头,笑骂道:“说的什么胡话!”
陆缓归则立即打蛇随棍上,腆着脸凑到苏杳尘面前道:“苏先生,苏先生——我本给您带有新茶来的,只是您的仙术太过精深,岛外设的结界太强,我临到岸边被一个大浪一卷,连带着好茶都湿了。您看!”
他委委屈屈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得可怜的纸包。那纸包外层已被浸成湿乎乎黏答答的一团,竟分毫没露出里面的内容,可见三层外三层的保护足够精心,简直生怕让人以为里面包有东西。不过知不知道也没什么用了,小纸包已经被泡得透湿,顺着手指缝直往下淌黄汁儿。
话都让他说完了,苏杳尘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摇头叹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久别归来,你又惹了什么好事?”
这便戳了陆缓归的心思。他眼巴巴道:“苏先生这话说得不对。徒儿自知先前对您多有冒犯……”
苏杳尘眼帘一掀。四目相对,唤醒了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陆缓归立马截住话头,将这一茬绕了过去:
“……自知自己这些年净在外面鬼混,斗大的字没往师门带回一个。阿砚一个没心没肺的小猴儿也不能替先生解闷,实在是大大的不敬、不恭、不孝!近日良心发现,深觉自己行为恶劣,痛定思痛,特来讨先生的罚!”
“甚好。”苏杳尘点点头,骨节分明的右手一摊,两指轻轻勾了勾。
陆缓归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最终不情不愿地将他先前请出的黑色戒尺解下来,恭恭敬敬地奉在苏杳尘手中。
他的这条,苏杳尘手中的那条,两条戒尺放在一起竟完美拼合了起来,其上铭文也现出“知其过然后能改”七个大字。
此尺名为改过尺,有个有趣之处,即平时被分为两半,训诫者、受诫者各执一半。只有受诫者有心改过、训诫者有意传教时,此尺才能合二为一,现出其上铭文,成为一条完整的戒尺。
苏杳尘右手执尺,轻轻敲了敲塌沿。陆缓归看那架势,心知逃不掉,便苦哈哈地伸出右手。
苏杳尘毫不留情地一戒尺下去,换来陆缓归“嗷”的一嗓子:“先生疼疼疼疼疼!我知错了!”
“你这么潇洒,能有什么错处?”
“我错在不该一时贪玩,连封信都不往家中带!错在不知道心疼先生一个人没人解闷儿!我以后再也不贪吃、贪玩、贪赌、贪酒、贪……呃,遇上要和我比酒量耍骰子的就直接按住胖揍!”
“荒唐。”苏杳尘虽是训斥,眼眸中却微微流露出几丝笑意。
“江湖浪迹,五年方归,看来我这山门内太清苦,比不得外面许多精彩?”
陆缓归苦着脸道:“哪有哪有!徒儿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您看看,都饿瘦了!现下才惦念起您的好,实在该打。还请师父您可怜可怜徒儿吧!”
苏杳尘看着眼前红光满面、跪着与自己堪堪齐平的青年,简直不知该对这出瞎贫作何感想。
他十分敷衍地又打了几尺,连道红印都没留下:“下去吧。你之前住的那屋,阿砚已经替你收拾好了。”
“多谢先生教诲!”陆缓归兴高采烈地转身,苏杳尘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背影,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陆缓归一边走,一边不经意道:“这次来还想请先生出山……”
苏杳尘面上仿若冰霜席卷突然席卷而过,眉目间好不容易拢起来的一点暖气霎时一扫而空。他音调沉沉,冷声道:“滚。”
“好嘞。”陆缓归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忙不迭滚了。
这个“滚”自然不是让他滚回自己蜗居这么友好的意思,而是让他滚出清净斋,滚出小蓬莱,越远越好。陆缓归坐在湖岸边叼着根草发愁,只觉自己没把人拐出来,反倒还挨了好几板子,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旁灌木丛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从中探出一个平民打扮、贼眉鼠眼的少年来。
少年名叫小六,是附近的村民,与陆缓归是在酒桌上认识的。
彼时一群人正在闲聊神仙鬼怪的话题,陆缓归身处其中酒至半酣,张扬地叫嚣一句“我可认识真神仙”,看他得意的情态,不似做伪。正巧这一带的村落近期受疫病侵扰,小六一时酒意上头,接上一句“既是神仙,为何不为我们消灾解厄”?
本身无心之言,没承想陆缓归竟顺水推舟地应下了,说要将这位神仙请出来。小六心中好奇,一路跟着陆缓归来到此处。
他一脸惴惴不安道:“陆哥,您这是成还是没成?而且……”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陆缓归糟糕的形象。
陆缓归在水里滚了一轮,又被苏杳尘的仙术蹂躏一轮,佳公子的气质早蔫了大半。闻言他更不开心了,眉毛一垮,扫兴道:“去去,去去去。”
小六知道了答案,也跟着蔫头耷脸,难过起来:“唉,陆哥您说说,您口中那位神仙师父,整日守着鸟不拉屎的一亩三分地,连着几十年、几百年都看一样的风景,有什么意趣?好歹也出来游走两圈,让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瞻仰瞻仰嘛……”
陆缓归被他这句说得更加糟心,斜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我师父是仙人、仙人!你当是你家大白菜,想见就能见、想请就能请的吗?”
他知道苏杳尘素喜清净,对出门这件事十分抗拒,据他了解,苏杳尘自从隐居小蓬莱,就再未跨出岛一步,平时偶尔缺什么东西,都是阿砚采办。他当年也是软磨硬泡了许久,才成功说服苏杳尘带他出岛游历。
……也就是这唯一一次游历,让他成为修真界的传奇人物。苏杳尘估计也自此对“出岛”二字颇有阴影。这次听陆缓归竟还敢提,估计是觉得他又是揣一肚子坏水、不可救药。
不过这次他可是真的错怪陆缓归了。
陆缓归自想通之后,为了成功让师父给自己认回来,可是费足了心思。在附近的江南小镇兜兜转转半个月,愣是没敢直接登岛。
结果这一转悠就发现了不对劲。
附近地区的疫病,十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