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柳》是由作者裘霁所著的一本古代纯爱小说,主角是沈柳与云惜月,主要讲述了:沈柳在仙界时追求了云惜月八百年,两人在一起还没有享受几天,沈柳就挨雷劈,没办法云惜月便前去人间找她,帮他回忆起前世的事。
最新评议:云惜月到凡间的追夫生活。
《寻柳》精选:
那顶红色的花轿,一路吹吹打打,敲锣打鼓进入到望君岭时,沈柳手中的那捧瓜子刚刚好磕完。
“老大!”不远处的草丛中探出一个头来,那是一个皮猴似的半大孩子,头上顶着一丛用来伪装的草冠,双眼闪着精明的光。
皮猴孩用手中的竹筒指了指那云雾缭绕的谷口,压低了声音喊道:“那花轿进谷了!准备到了!”
原半蹲在树上的少年闻言应了声“好!”,把手中磕完的瓜皮随手一扬便弓身向下一跳,爽利地……跌了个狗吃屎。
“啊……嘶啊——疼死小爷了!”大抵是从数丈的树上摔下,少年一时砸懵了,感到疼时还迟缓了几秒才抱住了腿伊伊丫丫地叫了起来,脏脚底踩着大腿,姿态极为不雅,那特意弄脏的仆人衣服在泥巴地中滚了一遭更加不忍直视。
皮猴孩无语,心中怀疑他家老大应是脑子近日有些毛病了。自从得知自己暗慕已久的临巷的花小娘被许给临城的王老爷当小妾后就开始不正常了,不但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奋然离家出走,还扯着自己非要在花小娘出嫁之日来劫亲。
好好一个世家小公子,为一个青楼女子离家不归半载,还抛掉名声来劫花轿,简直是只想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又丑又蠢。
皮猴孩越想越不明白,走上前蹲下身去帮沈柳熟练地按起腿来,一边按一边试探性地开口问,语出惊人:“老大,你就真的这么喜欢……花小娘吗?”
喜欢?噗!
沈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赶紧一把捂住皮猴孩的嘴,一脸扭曲地盯着那张脏脸,嘴张了张,似乎是不懂得怎么解释,最后气急败坏地吼了声:“你懂什么啊,闭嘴!”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啊……沈柳莫名其妙就想起了花小娘白白的腕儿,细细的腰,还有那双妩媚的眼,不屑地撇了下嘴,小声喃了句。
“是挺好看的。”
可是……怎么说呢?啧……“反正她不能嫁人。”
沈柳笃定地拍了下皮猴孩的肩,下了个定论。
为何?皮猴孩瞅着主子高深莫测的表情,愈发觉得奇怪,刚想开口询问,腰间贴着的阵符却亮起了一道光,两个人被这光晃眼,低头一看表情各异。
沈柳眼晴一亮,手指放在唇边轻嘘了声,直接把一脸纠结的皮猴孩摁下,两个人又重新蹲躲在了草丛中。
望君岭。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
传闻一对苦命鸳鸯曾于此依依惜别,却不料此间一别,山长水远,世疏各异,终是再也等不到君归之日了。
东兰城之人皆知这是番苦地,却没料到苦地风光靓丽,胜似人间落仙之地。远处山岗叠嶂,弯弯翘翘,恰如美人眉黛,水雾自翠绿的树梢散出,飘飘渺渺,水墨丹青般晕开远处的景,只在众人的眼帘处留下一片朦朦胧胧。
呼……一声又一声的猿啼,天渐渐暗下,入夜了。
“天黑了啊!”发间别着一朵大红花的媒婆啊呀了声,扭着腰敲了敲花轿,朝里头朗声道,“花小娘子,你莫急哈!瞧咱这脚程,不到酉时定能到王府咯。”
说完,媒婆捂着嘴笑了声,才扭着腰上前用眼神瞪了瞪为首抬花轿的轿夫,口上催促再加快些速度,着急着在今夜赶完路程。
轿夫虽觉得累,心中略有不快,可想到王老爷给的酬劳和那早已备下的酒水,还是带着一身热汗叫着兄弟们加快步子。
“兄弟们使劲抬咯!别让王老爷过了洞房花烛夜了!”
“哈哈哈……行咯!”带着几分捉拘的笑两两三三应道,其余三个汉子一提气,咬牙又把花轿往上抬了抬。
心中却忍不住腹诽到:也不知这花小娘子是何许人也,竟是这么重,倒不像是一个女儿家了。
花轿里,被诽语过重的花小娘子确实在让自己变得更重,而且格外努力。
双手双脚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嘴里也塞了团毛巾,毛巾被涎水弄湿了撇到一边,刚刚好给她留了一个气口,让她得以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念着千斤咒。
花轿内壁上不时亮起一道道咒文的微光,千斤咒也时灵时不灵的,只能暂且拖慢花轿的速度。
但是可能刚才媒婆的敲打有了作用,迎亲的队伍顷刻之间又加快了不少速度,这让她又气又恼,本来放弃挣扎的手脚又开始扭动起来,口中念会儿千斤咒又骂几句,表情好不爽快。
不一会儿,花轿就进到林子里,一点点越过沈柳和皮猴孩设下陷阱的界线。
云遮月弯,树影阴簇,一阵带着湿气的夜风拂过在裸露的皮肤上留下一阵寒意。
媒婆被冷意弄得抖了下身,浓妆艳抹的脸皱成了一朵菊花。练气期七层的感知力远高于常人,这环境绝对有异。
她心觉有些不对劲可又不知道哪出了差错,扭着腰走到花轿前刚想掀起帘子看看新娘子,手才触到帘子,耳朵捕获到一声极细小的破空声。
一柄木箭不知从何处来,冷光乍现,直直射向媒婆的手臂!
媒婆大惊,一丈红绫脱手而出击飞利箭,她险而又险地躲过朝箭来的方向喝道, 嗓音尖利:“何方小贼?躲躲藏藏!出来!”
“动手!”
又一柄木箭剌来,那箭的箭尾羽毛鲜红好似沾上了血,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利箭, 破空声不断,当空箭雨直下,打破了迎亲众人的阵仗,轿夫、吹乐队人纷纷乱成一团四散跑开。
媒婆甩出红绫抵御木箭,低头一看脚下符线纵横,横竖各异,明显是一个简易的剑阵。
下重天竟也有懂符阵之人?媒婆恨恨咬牙,再次散开红绫,红绫像水蛇般卷缠住又一波利箭,甩扔到地上。
箭雨虽急,但这箭明显是粗制滥造,甚至许多都是用木枝来代替,此番目的是为了……
引开她的注意!
“新娘子!”糟了,劫亲!
媒婆回头一望,一布衣少年已探身进了花轿,且一手牵出了花小娘子!
“大胆小贼!”
身后传来声暴喝,沈柳心道这也太快了,居然缠不住这老太婆半刻,极快转身直直跟媒婆对上一掌。
轰!气劲翻滚,尘沙飞扬,练气七层的全力一掌让沈柳生生吃下,体内的气血早已紊乱,他咽下喉间一口血,长腿一扫将花小娘子踹进花轿里。
“猴!带花三走!”沈柳回头喝道,一把抓住媒婆的红绫用力一扯,飞身将人扯离花轿。
“六郎君,我明白!”
原蹲在石头旁的皮猴孩早已在混乱中来到了花轿帘边,刚好接上爬出来的花小娘子,把人背到身上,却被花小娘子没来得及收回的千斤咒压得摔了个狗啃泥。
样子滑稽,大有猪八戒背媳妇的精髓。
沈柳一边同媒婆交手,一边注意着这边的情况,看到皮猴孩摔跤后觉得好笑,一时不察让身后的一个轿夫举着木棍敲到了自己的背上。
噗——
沈柳这回的一口涎血真的没忍住喷了出来。媒婆抓住这个空当,红绫狠狠拍上沈柳的胸膛。
布阵之人被重伤,箭阵不攻自破。
噗。又是一口血,沈柳急速后退,身形如风筝一样往后飘开,在空中翻身,稳稳落到地上。
胜负已分,再打并没有意义。沈柳暗恼,半跪在原地用调整着呼吸,顺带观察着媒婆的动作。
而媒婆内心更是惊甚,这小小东兰域,竟有未到弱冠便修至练气六层的少年,此等天资就算放到中重天也算顶顶的天才!这少年……六郎君……沈家六郎?!
“六郎君?沈六少爷?”媒婆忽然间呼出声,阴阳怪气道“这不是花小娘子的奸夫嘛!真的来劫亲了?”
“奸夫?我和她?”沈柳抬手擦了口角的血,唇角的笑怪异,“大娘,你说笑了!欠一屁股债罢了!”
他一手掐了只草茎放入口中,习惯性地叼着,神情倒有些冷淡,不似言语间的不正经。
媒婆哦哦了一声,以为沈柳被打服,红绫落地似不防他,捂着嘴笑道:“是是是!情债罢?”
“随你怎么想。”沈柳一摆手,居然也不辩解,从身上掏出一块银子丢给媒婆后,摸着下巴眼睛微亮道,“只是我有一事不解,请大娘解答。”
媒婆看见他如此上道,接到银子马上笑得眉眼齐飞,缓声道:“小郎君请讲!但是要讲的快一些,误了吉时可不好。”
“我竟不知这东兰小城哪家工匠手艺如此称绝,大娘脸上人皮面具皮肉亭匀,”沈柳站起身来抚掌,话调一转似是在调笑道,“莫不是真的是人皮?”
人皮!
这两个字恰好踩中了媒婆的死穴。
媒婆咬牙脸色一阴,甩袖间数十根细长透明的毫针朝沈柳等人疾射过去!
肉眼快到几不可见,针尖泛绿淬毒!
沈柳没料到仅仅是一句话就激怒了媒婆,还引她出了杀招,他没来得及动作,针尖就到了眼前。
玩脱了。沈柳苦笑,心中估量着生生吃下这几针,自己的命还有几分时,电光火石间,一泓月光,拨云见雾,柔柔地撒了下来。
剑光,亦是月光?他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分不清了。
原来月光都是这么轻飘飘的吗?沈柳迷迷糊糊地想道。
羽毛般的剑光挟着月光落下,姿态婉转而翩迁,在沈柳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剑扫尽银针,剑指媒婆的脖颈。
沈柳盯着那柄长剑,目光扫过剑上刻的篆体字,眼睛忽得被剑光刺了下,他下意识捂住了眼。
那剑上刻的应是篆体字,仍是剑铭,沈柳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上面刻的就是——
二字,上善。
眼前忽然间出现了一座亭台楼阁,仙雾缭绕中,所有人都不辨面容……
咚——一声悠长的晨钟音,轰然将他击出幻境。
沈柳回神时,看见那人已将剑剌入了媒婆的颈,一时间鲜血直流。
情急间,沈柳慌忙大喊:“剑下留人!”
那人闻声便停住了手,持剑之手悬于半空,他转过头来看向沈柳,一双桃花眼中浮起几分不解。
“为何?”嗓音很轻,冷冽如月。
“……”沈柳没有回答他。
因为他回答不了了。
自那人回过头来时,他便看直了眼,他便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