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有时》是由作者枝芽所著的一本现代纯爱小说,主角是顾时与贺乔,主要讲述了:顾时从酒吧看到贺乔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很喜欢贺乔,两人在一起四个多月,只有顾时单方面说爱他,终于有一天从贺乔嘴里听到了那句我喜欢你。
最新评议:我没有安全感,幸好你给予了我。
《乔木有时》精选:
顶灯的淡色光线从头顶上方落下来,把贺乔尽数拢入其中。陈琛恍惚间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见到了十七岁那年,捏着啤酒罐独自发愣的贺乔。
但也仅仅只是好像。
三十二岁的贺乔已经不可能像当年那样,双眼通红地哽咽落泪。三十二岁的贺乔只会在他企图劝慰的时候,仰头喝尽酒杯里的酒,语气轻松地淡淡反问:“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慢慢喝,我先走了。”
有人生来就能做到如此云淡风轻吗,或许有的。可陈琛认识贺乔十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面前的好友绝对不在此列。
贺乔今天每一个漫不经心的笑,都是十七岁时还没成年的他,强忍着疼痛拔掉心口血淋淋的刀子,才得以学会的冷淡、洒脱、和毫不在意。
陈琛不想也不忍心揭开好友那层伤疤,再借着安慰的名义往上面撒一把盐。所以他只能顺着贺乔的意,若无其事地冲着人问出一句:“去哪儿啊?”
贺乔正戳着手机往外走,闻言头也不抬,说答应了去跟顾时一起吃饭。
陈琛盯着手里的酒杯顿了几秒,欸了一声开口让人停下了脚步,“你怎么去啊,顺便把我捎去他们学校?余雁书把校园卡落楼上了。”
贺乔这下抬头了。他转过身,端着一副等人的架势跟好友开玩笑,“喝酒不开车,我走着去。”
陈琛往楼梯方向走的动作只停了一秒,“也行,我跟你一块儿,还能陪你聊聊天解解闷。”
最后当然不是走着去的,贺乔早已叫好了车。
但到达俩个小孩儿的学校时,由于路况太堵,贺乔跟陈琛下车的地点离学校大门还隔了近一百米。
二月末的寒风太凛冽刺骨,下车后步行过去的途中,饶是一向不太怕冷的贺乔,都被马路上肆虐的妖风吹到了耳尖冰凉。
还没走多少步,贺乔顺着陈琛指的方向一抬眼,猛然间就发现,有小孩儿比自己还不怕冷——校门外的空地上赫然杵着两个傻子,一个是被冻得把小半张脸都低埋进围巾的顾时,另一个是蹲成一团忙着戳手机的余雁书。
陈琛收回抬起的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这两个小朋友站在那儿……冷不冷?”
贺乔动了动唇,默默咽下嘴边的一句吐槽加快了脚步,“赶紧走吧,再把小孩儿吹感冒。”
顾时的第六感挺准,贺乔跟陈琛还没来得及走近喊人,小孩儿就陡然抬头,精准地把视线投了过来。
世人表达少年爱意的时候,常常会用到诸如“喜欢的情绪会从止不住的笑意里跑出来”这类形容。
贺乔眼下盯着朝自己跑过来的顾时,看着小孩儿笑盈盈的模样,突然就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些后悔的心思。
小孩儿对自己真的只是新鲜劲吗?这股劲会保持多久?自己一次次顺着小孩儿会不会让他越陷越深?拖久了小孩儿跟自己分开时会不会难过?
这些问题贺乔统统找不到答案,也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原本就不想找到答案。
贺乔就像是把自己绞成了一股绳。
绳的这一端,三十二岁的他在指责自己——这样践踏一个小孩儿的真心未免太过分,该放他及时止损。
绳的另一端,十七岁的他却在哭求自己——就这一次,小孩儿主动了这么久,就当是在成全小朋友。
飞奔而来的顾时不知道贺乔的矛盾心思,还在盯着贺乔空荡荡的脖子,一脸关切地问他:“你冷不冷啊,我把围巾给你吧?”
贺乔心里的麻绳轰然断裂。他把小孩儿解到一半的围巾一圈圈重新围好,对着小孩儿勾出了个淡淡的笑:“自己戴着吧。我没有傻站在风口的习惯,不太冷。”
小孩儿在贺乔的毒舌和陈琛紧随而至的吐槽里倏然红脸,静默了两秒才干巴巴地开口替自己辩解:“没站多久,你们说快到了才出来的。”
因为不愿意跑导致落后顾时一大截的余雁书姗姗而至,叫了声“贺乔哥”后带着些不自在地跟陈琛道谢。
奈何陈琛挑着眉不肯买账。这人笑眯眯地跟一个十九岁的小孩儿较劲:“小朋友,爽完就跑,真把我当人形按摩棒啊?第几次了,自己数数?”
小孩儿扫了贺乔和顾时一眼,又看回了面前的陈琛,满脸写着莫名其妙,“我们又不是在谈恋爱,我留在那儿干嘛?”
陈琛不是没见过提了裤子就不认人的,但余雁书这样还没提裤子就已经不认人的,他确实是第一次见。
小孩儿对事后温存一点兴趣没有,前脚还埋在他颈侧喘息着哭红了眼,后脚清理完就能躲开他环过去的手,自顾自地蜷成一团安稳睡觉。
他第一次跟小孩儿做完的那天晚上,在黑暗里盯着小孩儿满是拒绝意味的背影无言许久,甚至怀疑过小孩儿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俩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最后是陈琛在余雁书突然给出的拒绝里无语投降。
小孩儿不知道把思绪岔去了哪儿,盯着他吐出了语气坚定的五个字:“早上我不做。”
陈琛瞥了身边明目张胆拉着顾时看好戏的贺乔一眼,堪堪把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小弟弟,哥哥跟泰迪还是有点区别。”
贺乔偏着头彻底笑出了声,下一秒就被良心未泯的顾时扯了扯袖子,轻声念了遍他的名字。
嘲笑完好友的贺乔看了看身边的小孩儿,终于恢复良知,“我们吃什么啊小朋友?”
名叫顾时的小朋友在他面前一如既往的没有主见,“都可以,你想吃什么啊,我陪你去。”
有短信的提示音响起,贺乔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随意扫了一眼便又重新锁屏,面不改色地反问顾时:“下午没课?”
一旁的余雁书没了耐心,比被问话的顾时先开口,说自己先回宿舍,说下午会帮顾时直接把书带去教室。
顾时冲着余雁书笑了笑,刚想开口道谢,不料这次却又被陈琛先一步抢了话。
对方抱着双臂,极其不正经地问余雁书:“小弟弟,我辛辛苦苦跑一趟就为了给你送张校园卡,你不请我去你们食堂吃顿饭啊?”
寒风从路旁光秃秃的枝桠间呼呼地刮过来,贺乔看见余雁书脸上的表情从惊讶慢慢过渡到无语,最后凝固到了一种类似于认命的妥协上。
小孩儿转头跟他和顾时道别,然后面无表情地领着陈琛往校门走,只在空气里留下了一句满是嫌弃的:“说话就说话,别叫我小弟弟!”
贺乔没忍住,在陈琛看不到的背后又笑了笑,转头看向了顾时,“下午几点的课?”
顾时挺怕冷,又默默把下巴尖埋进了围巾,“三点十分,出去吃完再回来也来得及。”
于是,不急着上课的小孩儿便被贺乔带上了出租车。
司机放的广播一次次被贺乔手机的短信提醒打搅,但贺乔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一点要回复的征兆都没有。
顾时的视线从自己牵着贺乔指尖的右手慢慢往上,落到了贺乔明显走神的侧脸。他晃了晃贺乔的手,替人把魂召了回来,“你不用看看是谁吗?”
贺乔倏忽回神,盯着顾时看了好几秒,这才勾起一贯的笑,轻飘飘地说了句只是垃圾短信,没必要看。
喜欢是件挺不讲道理的事情。顾时鼓足勇气不怕挫败地追了贺乔快两个月,也不过只换来了一句“好啊,那就试试吧”。
贺乔从来没跟小孩儿说过任何能跟喜欢、爱这类情感联系上的词句。即便是俩人刚做完的时候,小孩儿抱着浑身发软的贺乔在他耳边说喜欢他,贺乔给出的反应也不过是冲他笑一笑,再喊上他一声小朋友。
对刚满十八岁的顾时来说,贺乔就像是一捧沙,攥太紧了怕掉,手太松了也怕掉。他只有把这些沙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好好守着、护着,才敢确保那些沙子能安然无恙地属于自己。
所以哪怕小孩儿看出了贺乔有心事没跟自己说,也不敢莽撞地问出那句“你怎么了”。他能做的,就只有轻轻握住贺乔的手,转移贺乔的注意力。
小孩儿在司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摩挲贺乔的指尖,故作轻松地开口问道:“我们去吃什么啊?”
贺乔一动不动,任由小孩儿折腾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朋友开的私房菜馆。不是很远,方便你赶回去上课。”
到了餐馆,顾时刚跟着贺乔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老板就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
贺乔显然跟老板很熟,见惯不惯地就捏开了老板搭在他肩上的手,“给我份菜单。”
老板转身从路过的服务员手里讨了一份,顺着贺乔的意思递给顾时,又重新低头问贺乔:“不介绍一下?”
顾时盯着菜单眨眨眼,没伸手接,在贺乔言简意赅只讲一个名字的介绍后面,开口让出了点菜的权利。
贺乔拿习惯性迁就的小孩儿没办法,只好自己从老板手里接过菜单,召来服务员熟门熟路地点了几道菜。
然后,他抬头看向老板,开始用指尖轻磕着桌面明晃晃地赶人:“你还不走?”
老板倚着贺乔身后的沙发靠背呵呵两声,毫不走心地骂了句过河拆桥。
贺乔仰着脸,气死人不偿命:“谢谢吴老板的桥,改天帮你造新的,赶紧走。”
吴老板不仅没被气死,还收回肆意打量顾时的目光,盯着贺乔犹豫了许久后,带着试探的语气再度开了口:“前一阵儿……江枫来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