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宫》是由作者姜云逸所著的一本古代纯爱小说,主角是萧钰与郑均,主要讲述了:萧钰被前皇帝一纸诏书召回要其抚养自己的儿子长大确保可以当上皇帝,于是他与郑均被迫分离,郑均在慢慢磨砺自己,让自己足够配得上萧钰。
最新评议:郑均与萧钰的异地恋史。
《明光宫》精选:
自那日在寿祥宫不欢而散,太皇太后那边再就没有什么动静。
朝臣多少还是能从遗诏中觑出几分端倪的,先帝不单单指了嫡亲弟弟为摄政王,更着重提及继母和妻子,要新帝“足供奉以养天年”,大抵就是不希望有后宫垂帘听政之事发生,为此,武、梅两家虽颇有微词,却碍于萧钰初回京的雷霆作为,亦不敢将事情摆在明面上。
永宁帝宫车晏驾时已近腊月,除丧仪要隆重以待外,还需定大行皇帝庙号、准备新君践祚之礼、审定新岁年号、预备修先帝实录,凡此种种,已经足够让有司官员忙得两眼昏花。再则,梁国与燕国、齐国接壤,多年来与燕国邻里和谐,小祥日祭礼必会有使节到京,梁国自永宁二年立继后和几次皇帝整寿的万寿节外就不曾有过隆重典礼,鸿胪寺卿牟俭过了年便是古稀之龄,实在难以支撑,不得不上表请罪,但萧钰除了加以抚慰并从礼部调人外,也并无其他办法。
腊月初十小祥日,与礼部演礼数次的新帝萧朔终于走出东宫,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登上御殿,同百官哭祭后,就坐东间,释服宣诏。
诏书为于相与翰林院众臣工共拟,经由新帝首肯后下发,其中除了依制而书的冗长哀辞外,还宣布了新岁的年号,从今日起再过二十日,便是景彻元年。
近些年来梁国地位微妙,虽远比不上齐国天达九年后那样的颓势难挽,民间也依旧看似物阜民丰,可内里症结却渐渐显露出来了,再加上去岁燕国太子代国君行祭礼,梁国于使臣礼仪上和对方结下了不小的梁子,是以此番燕国来贺便远不如永宁帝上次整寿时那般隆重,并无亲王为使,正使只是派了位世侯。
鸿胪寺有礼部帮衬,总算在使团安排上没出岔子,小祥祭礼过后,于相特地在禹门前拦住萧钰,问他:“去岁失礼于燕国之事,是否要让燕使带回国书说明一番?”
此时萧钰已然脱了重孝,但是丧期未过,仍是一身与众人差别不大的小祥服,他微微摇头,道:“燕国太子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我的封号犯了燕国国号,去年朝中派我为使吊唁燕主是世家弄权所致,此事太子已经查知。此番燕使礼仪简薄,是因为要平群臣之愤,并非是因为他本人不满,我朝只需暂且承受即可,不必横生枝节。”
于逊闻言,只觉得摄政王对燕太子的性情倒是体察入微,一时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便点了头:“既如此,臣便不令礼部荀霰修书,只多添回礼便是。”
“有劳于相。”萧钰拢了白氅,目送于逊往麒麟阁上衙,他袖手片刻,身侧白翼赶来,低声道:“王爷,燕使求见。”
萧钰能面不改色同于逊谈起燕太子郑均,并不代表他同样能坦坦荡荡面对那人派来的亲使,他侧首追问:“私下见?”
“燕使说,可直接往王爷的明光宫相见,并非为了私事。”
听到这话,萧钰轻轻松了口气,心底反而涌上几分酸楚,他自明州匆匆而别,只留了一封信给郑均,至于对方回应如何,他既明白总要有这么一日,又实在觉得提心吊胆。
先帝驾崩才十余日,修饰宫舍不宜大张旗鼓,所幸萧钰受恩师影响喜修道学,对身外物并不多么看重,燕使求见获准,随着噤若寒蝉的小内监绕了许久,这才进了远远偏离皇宫中心的明光宫。
萧钰在正殿见来使,此人并非他的熟人,进来后先是见礼,随后取出帛书,称其是为卢州开渠一事而来。
这事由大大出乎萧钰预料,此事是他早年在明州时偶然与郑均提起的,卢州地广民稀,作物难以种植,皆因其地无水灌溉,而发自燕国境内的叶钗河正从卢州边境流过。那时萧钰曾说,希望皇兄能发丁壮开渠从叶钗河引水,如今他于施行此事的细则上虽另有计划,目的却丝毫没有变动。只是没料到如今他和郑均之间的私事还没有个结果,对方反而先拿着公事来问他了。
“多谢燕太子挂心,不知贵国君身体可有好转?如暂时不能受累,孤稍后修书与贵国太子详谈。”
“小臣明白,燕王殿下,我家太子来前嘱咐臣一定要告知殿下,今殿下摄政梁国,万事艰难,开平府邶都远在金陵千里外,纵使世事变迁,我家太子对梁国关怀之心未有丝毫改变,殿下素位而行,是理所应当之事,我家陛下也不认为有何处不该,凡需相助,尽管开口。”
“他……你家殿下不曾有信与孤吗?”
“太子殿下未曾有这等吩咐,只吩咐臣告知王爷,此来金陵还有一份私礼,不日便到宫中,王爷必有所用。”
“代孤多谢他。”萧钰心思千万,只是他心中所想无一可对人言,他本以为与郑均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与他以国论交,谁成想那人看似满口大义,却无一字不是宽厚的情衷。
郑均没有原谅他,因为郑均从未觉得他有过错,自然无从去谈谅解。
在位谋政分所应当,那句写在信中的“不必等我”,太子殿下根本没有打算听从。
萧钰无可奈何地扶住额头,听着燕使告退离宫,白翼轻手轻脚走上前,附在他耳边问:“王爷是累了么?今日不如早些歇下?”
“不必。”萧钰推开白翼要动作的手,对方赶紧端正站了,听主上吩咐:“之前让你去访杜侍郎府上,怎样了?”
“杜大人府上如今只他一人居住,听闻杜老先生去岁便离家云游访友,恐要今岁入夏才能归来,至于小公子,他经商在外,行踪不定,又不好写家书,杜大人也不知他到底身在何处。”
当朝礼部侍郎杜施的父亲杜漄老先生曾为永宁帝的开蒙老师,也是萧钰的恩师,不过老先生当年喜爱年少的弟子远胜于那位年长的,他七年前就已辞去官位,时常外出游讲,而其幼子杜翟,昔年曾与萧钰同院读书,性情落拓,不愿入仕,便四处游走做些生意,所知所闻极是广博。
“那年翚和贩香料至明州,我与他夜话数日,后来却少有他的消息,我在明州少听各地民间事,他若一时回不来,我等等便是,但杜老先生……”
“王爷急于将杜老先生请回来,可是为了陛下?”
“自永宁八年二皇子出世起,东宫讲官便一直不如人意,我初回来就有意先寻杜老先生,这几日看陛下阅览奏疏时格外生疏,就知道未曾有人着意教过他这些要紧事,敢如此怠慢储君,那些讲官自己没这个胆子,多半是太后授意的,为今之计,总还是杜老先生为帝师,我才好放心。”
“陛下不懂,您先慢慢教也好,杜老先生今年近古稀了。”白翼一时口快,想了便说了,他鲜少这样,萧钰纳罕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敲他膝盖:“你怎么了?”
白翼恍然回神,连忙请罪:“属下失言,请王爷恕罪。”
萧钰收手,十指相扣掩在袖中,他这两个近身亲卫,白翼出身最高,行事也一贯比裴桓机敏,只是他身为羽城白家嫡系,不该想的总克制不住想得多些,萧钰叹道:“言多必失,你若是裴桓那说不在点子上的也就罢了,偏偏你懂,又怎可轻易多言?”
“属下知错了。”白翼深深垂着头,王爷如今身为摄政王,乃是人臣之中最为敏感的位子,暂行皇权还堂而皇之去教主上为君之道,落在外臣眼中,岂非是以君自居,大逆不道?
“你见过你父亲了?”
“王爷慧眼。”
萧钰颔首不言,见白翼丝毫不敢动弹,心头一软,才道:“白大人心急亦是人之常情,你明岁弱冠,亲王侍卫无品无阶,不是世家男儿该在的位置。”
“属下不敢怀有二心。”
“孤记得你有个弟弟。”
白翼这次没猜到萧钰要做什么,双手掌心发汗,在身体两侧攥成两个指节泛白的拳头。
“明光宫这一时还离不了你,白大人忧心,总要先吃颗定心丸才好,你弟弟今年多大了?”
“回王爷,小弟白羽过了年刚十三岁。”
“过了新年,陛下身边得挑一批世家伴读,你弟弟与陛下同龄,便算他一个,以安令尊之心,待到金陵稳下来,孤也会依旧例选你入横班。”
萧钰私下说话极少以孤自称,如今这话不仅仅是说给白翼一个人听的,还代表着摄政王对各世家的态度,白翼自是心领神会,他十几岁时就跟在萧钰身边,虽不自视为仆役,彼此间也有一番主从之情。萧钰这话既是信任也有敲打,在位谋政,白翼回京以来头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这个事实,心绪翻涌片刻,到底还是化作了一句:“多谢王爷恩典。”
梁国世家众多,其中尤以祖地环绕京城的武、梅、白三家最盛,此格局与睿宗朝有关,当年世宗游猎坠马暴崩,年仅三岁的德宗继位,内忧外患之际,是世宗的皇妹,当时还是大长公主的睿宗萧英出内宫秉国政。后因德宗早殇,庶支叔父年幼且母家出身太低,大长公主又在朝中极有威望,便在金陵登基为帝。当时梁国内忧外患,睿宗为求从速平定内外,重用其外祖家羽城白氏、驸马家襄城武氏及祖母家谈城梅氏。睿宗在位时为防外戚势力过巨,终身不曾同丈夫留下血脉,她掌国二十年,外患彻底平靖,睿宗晚年时虽有过削除外戚势力之举,但因心力不支,及至她逝世也未能完成,后世君主自此都不得不与以三大家为首的世家斡旋。
萧钰心里发沉,他并不能确信自己辅政期间能解决此事,更不能预见此事会伴随着多大的代价。
不过除此外,他倒是也很想知道,郑均那份“必有所用”的私礼,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