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滋溜所著的小说《橘子为什么只剥一半》正倾情推荐中,小说橘子为什么只剥一半围绕主人公江苓周述开展故事,内容是:江苓也始终都说不清是为什么会选择和周述在一起,但现在他需要和他分手了。
网友热评:不相爱。
《橘子为什么只剥一半》精选:
其实周述也没想过江苓真的会愿意见他。在听完医生的复述后,他几乎是受宠若惊的。
“我这就过来。”周述仓促地挂断电话,在玄关拿了车钥匙就匆匆地出了门。开车在路上的时候,他还在忐忑不安地揣测着江苓这样做的理由。
这段时间他不去见江苓,其实不全然是因为胆怯,更多的是因为自责、愧疚和难以抑制的负罪感。他一看到病床上的江苓,便会想起对方的腺体因为他所遭受的伤害,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他回忆起自己所犯下错的同时,像湿潮一样地覆上来。
再后来,他只要看到江苓的脸,便会感到无从排解、没有源头的冷。冷和潮都是自骨缝漫上来的,又森森地涌进他气管,让他感到窒息。
在江苓面前,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接近于经历一场溺亡。
将车子停进车位后,周述匆匆地下车,进了停车场的电梯。
到达所按楼层后,他没有迟疑地往江苓所住病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到门口,周述看到紧闭的房门,下意识伸手握住了门把,却又因为顾虑到什么而生生停住了。门把被松开,周述迟钝地屈起指节,对着门板,轻轻敲了下去。
但他还未碰触到门板,门便从里边开了。
猝不及防的开门让周述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表情。他大脑仿若宕机,脑海只剩一个念头:他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江苓——他是该笑呢,还是该抿着嘴唇?
短暂的考量过后,周述故作自然地牵起了唇角,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我……”
话未说完,他的笑容,便随着房门的完全打开而僵在了脸上。
门内站着的、跟他面面相觑的是一位陌生的年轻护士。她身后有一辆推车,里面装着一些清洁工具,手上也提着一袋垃圾,似乎是刚刚清理完房间。
年轻护士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位举止奇怪的男人。
“您是来找江先生的吗?”
她迟疑地指了指走廊的另一端。
“他刚离开不久,现在应该在前台办出院手续——您如果要找他,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见惯了风雨的周述也只是尴尬了一瞬,便从容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不改色地向护士道了声谢,随后转身,匆匆地往前台走去。
还未走到前台,周述就看到了站在那边的、穿着病服的身影,他眼睛一亮,加快速度往那里走去,嘴唇发颤,江苓的名字已经涌到他喉间,却又在那人转过头来时,狼狈地咽了下去。
转过来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庞。
……不是江苓。
周述心底的苦涩感更重。他站定在原地,突然有些无所适从的迷茫感。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声音自周述背后传来。他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等他脑海中将这道声音的熟悉感和那个在他喉间的名字冥冥对上后,他僵硬着身体,慢慢地、慢慢地转过了头。
江苓站在他身后,手上拿着一张纸,正面露疑惑地看着他。
“我只是……”
只是看到江苓的脸,周述就像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被压抑至深的情绪在他开口的那一瞬,便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
周述顿住话音,他竭力按耐着喉头的哽咽,平复着呼吸,在确认泄不出半点的失态后,才重新开了口。
“我只是……在找你。”
“哦。”江苓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他随手把那张纸放入了口袋,顺带着把手也放了进去,随口说,“走吧。”
他的反应实在是太自然了,让如临大敌、全身紧绷的周述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走哪?”
“我出院了。”江苓抬头,似乎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看着江苓跟在他身后走进家门的时候,周述仍有种做梦般的恍惚感。
“呃,你的房间在楼上,”周述站定,局促不安地看着江苓,“我们平时是住在一起的……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搬到客房去住,你不用担心。”
江苓却说,“不用。”
他随意地扫视了一圈,插着兜站在客厅里,没再往前走一步。这里是他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在他眼里,却陌生到让他感到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我是来收拾行李的。”
“——什么?”
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周述的心脏像被抽去了一直提拽着的丝线,于是猛然往不见底的深渊坠了下去。迫切的恐慌叫他大脑发白,几乎快忘却了那些压抑他至深的愧意,以至于他微微提高了音量,有些失控地,在江苓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发出了这样接近质问的语气词。
对比他的失态,江苓的反应却很平静。他没有理会周述的话,而是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我已经将我的情况上报给了国.家分配局。现在的我,是一个残缺的、无法被标记的omega,按照法律程序,已经有资格向上面申请离婚。”
“您不用担心,我们离婚以后,他们一定会帮您找到一个更健康,更适合您的omega。”
江苓轻松地笑了笑,眉眼弯弯,“毕竟——您可是精神力超s级的少将啊。”
“我不离婚。”
周述垂眼看着他,过了半响,又执拗地、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不离婚。”
明明是在说服江苓,他说这话的语气,却绝望到像在说服他自己。
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江苓收敛了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认真地看向周述的眼睛——他这才发现,周述沉沉盯着他的眼睛已然湮灭了光,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泛红。
周述的长相是偏冷肃的,过于凌厉的面部线条,总让他在别人眼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他现在眼眶通红,连带着颧骨的位置也因此泛上点粉,这般难见的模样……
竟让他显得有点可怜。
“我知道我做的事很混账,”不知是不是江苓的错觉,他总觉得周述的声音似乎都是带颤的,简直都要怀疑对方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但……但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它?”
哀求、脆弱、恐慌……种种情绪集杂在周述的眼睛。他用这般可怜的眼神望着江苓,像是乞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江苓沉默地回望他,不置可否。
周述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他大概以为这便是江苓的默认,又或者纯粹是出于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期冀——总之,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想要给对方一个拥抱。
不,应该说——周述像是在祈求一个拥抱。
明明他才是主动的一方,却因着紊绕在他周身的那股脆弱感,让人没法把他的举动和强势那样的词汇联系起来。
江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周述将要碰触到他时,他却后退一步,躲开了周述凑近的身躯。
他抬头,迎上周述陡然变得苦楚而绝望的视线,面色出奇得平静。
“你应该对五年前的我很熟悉才对。”
江苓缓缓地说。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不明白——我说出口的话,从来不会考虑被拒绝的可能?”
这句话太熟悉,熟悉到连此刻痛彻心扉的周述,也分出了一丝心神,恍惚地顺着这些字眼,从过去的记忆里揪出这么一抹遗留已久的痕迹。
“……我说出口的话,从来不会考虑被拒绝的可能。”
面部轮廓更为青涩的江苓坐在周述对面,扬着下巴,像只矜贵的猫似的,语气傲慢又懒散,“所以,你要么接受,要么被我逼着接受,自己选择。”
周述觉得好笑。他并没有因遭到挑衅而生气,甚至觉得对方这副模样很是有趣,“所以,你是想跟我签一份协议,约定我们在婚姻期间各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就这样形式主义地过完一辈子?”
看着江苓点头后,周述笑了起来。
“如果我说不呢。”
他凝视着周述的眼睛,悠悠地问。
“……你打算用什么方式逼我?”
江苓神色一冷,向他投来的视线已经带了点杀气。周述笑吟吟地迎着他的注视,最后似乎是觉得再逗下去,就要把人惹毛了,于是慢吞吞地补了一句。
“开玩笑的。”
“……我会签的。”他笑眯眯地说。
顶端印着“离婚协议书”这几个字的纸张被江苓从口袋里翻出来,展开,摆在周述面前。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江苓盯住了周述的眼睛,显然是在等着他签字。
周述动作僵硬地接过了江苓递来的笔。
对外界的感知在他打开笔盖的同时,便如褪下的树皮一般,层层地从他身上被剥离开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在操控着他的手完成了签字,所有的感官在笔盖“啪嗒”合上的那一瞬间,才如潮水般地向他涌回来。
周述盯着纸张上刚刚被他写下的,还泛着水迹的签名。
他想起他在五年前和江苓签的那份协议。那张写着荒唐内容的纸,在他和江苓两情相悦后,便被他从书桌抽屉里翻出来,撕碎在了垃圾桶里。
周述现在很想把撕碎的过程再做一次。
他却不敢了。
江苓当着周述的面,在纸上签下了他的名字,然后放下笔,叠起纸,重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做这些时没有说一句话,只有在转身前,落了句轻飘飘的“再见”,充作一声潦草的道别。
周述在他转身的瞬间就被抽干了力气。他甚至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对江苓的这声告别做出回应。
他只是盯着江苓离开的背影,惶惶地想。
……他也不再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