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长老自荐枕席后》是由作者半勺蜂蜜所著的一本现代纯爱小说,主角是苏随与祁渊,主要讲述了:苏随找了一个靠山为了不被掌门祁渊赶出去,本来以为苏随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结果后面他真的有了一个靠山,后来才发现靠山竟是我自己。
最新评议:苏随的靠山竟是我自己。
《本长老自荐枕席后》精选:
走下长而且几近悬直的石阶,就能到半月书院的议事厅了。
苏随心中急切,表现在行为上就是他的步伐乱了,走路越来越没有章法,像个被牵了绳的木头玩偶。
他操控这具身体将近六十年,一开始不得要领,只能成日躺在床上,偶尔动动手指眨眨眼睛,已经是极限。
好在没人会到他的破败树屋来探望他,寻仇的小废物是有一个,不过他的树屋建得太高了,小废物上不来,这给了苏随时间,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好好熟悉如何使唤四肢。
小废物是祁渊,祁渊是小废物。只是当年可以随便欺负的小废物,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修真界最年轻的金丹后期修士,还在众长老的保荐下继承了祁明的掌门位子,害得苏随从此再没好日子过。
想当年,祁渊继承半月书院掌门之位,苏随可是理所当然投了一枚反对票的。
然而尽管苏随是众长老中地位最高的,一票可抵三票,却还是抵不过天下的万众期待。
六十五年前的斩魔之役,祁明以自己一条命以及半月书院几乎灭门作为代价,使他管辖之域的百姓躲过灭顶之灾。这之后,祁明的身后名到达了巅峰,大家都希望他的儿子祁渊可以承父之志,执掌并重建新的半月书院。
可是祁渊和他的父亲可谓天差地别。
祁明是温和,是波澜不惊,是游刃有余,是近于神的强大。
那祁渊便是暴戾,是刻薄冷漠,是乖张偏执,是次一等的天赋撞上狗屎运一般的血缘。
就连唯一能和父亲比肩的相貌,也因为祁渊身上缺乏那种浑然天成的亲和力,较之祁明又暗淡了几分。
天下没人敢这么说,但有的是人敢这么想。
苏随本以为祁渊当上掌门后,能学习到别派掌门身上宽厚仁慈的美德,对他这个祁明时代的老人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祁渊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找他麻烦。要不是苏随临时找了座靠山,他早就被祁渊打包圆踢出门派了。
怪就怪祁明当时没有听苏随的撺掇,立一份遗嘱将掌门之位传给苏随。
苏随那会儿在祁明心中的地位正当红,祁明却没有在这件事上遂了苏随的心意,依旧是默认祁渊承袭自己的位子。这样看来,祁明再怎么近神,也避免不了是个红尘之人。
苏随摒弃杂念,费劲地指挥着自己的四肢活动,看起来颇为滑稽。
六十年前,苏随得了一种怪病,没有知觉的怪病。
除了听得见看得见,苏随几乎什么也感知不到。
他的身体就像一个仅在眼睛和耳朵处开了洞的木偶,真实的他就锁在这个壳子里,手里握着四根操控手脚的线,充当木偶师的角色。
苏随花了六十年的时间,把自己从一个拙劣的手艺人训练成一个成熟的手艺人,全神贯注之时,他甚至可以做出跑和跳的动作,看起来和常人并无区别。
唯一一点要求就是他不能分神,否则身体立刻就瘫了。
苏随好不容易将身体平衡好,才迈出一步,就因为没发现突然滚至脚下的小石块,导致他滑了一跤,身体顺势往前扑,连滚了好几级台阶,最后一下更是触目惊心,膝盖直接磕跪在冰冷的石阶上,发出“咔嗒”一声清脆的脆裂声。
“真是抱歉啊,苏长老,弟子正在洒扫石阶,没看到您也在这儿,手中的笤帚竟自发失了路数,”一名穿着高阶段弟子服的青年从上面的台阶闲散走下,走到苏随跟前,冲苏随晃了晃笤帚,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来,“令小小石子不长眼地滚到了苏长老脚下,苏长老疼不疼,可还站得起来,用不用弟子扶您一把?”
这人敢这么说,显然是笃定苏随这一跤摔得不轻,迫不及待地要看苏随疼得鬼哭狼嚎的丑态。
苏随显得十分淡定,对他来说,除非是断手断脚,否则很难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苏随站起身来,拍了拍衣上的尘土,又看了看那故意作弄他的青年,“我认得你,你是燕玉成,阳华长老的徒弟,入书院已有十年了吧,怎么还在做洒扫的活计?”
这句话说到了燕玉成的痛处,他索性撕了伪装,大大方方地讥讽起苏随来,“我做什么还不需要你苏随来指点,半月书院真是不公,让你这么个废物苟留至今,整日游手好闲,我等终日刻苦修炼,丝毫不敢懈怠,却被师尊打发来做粗活。”
燕玉成平日顶多对苏随翻两记白眼,和其他看不惯他的人区别不大,今日却大动肝火,想必是自尊心在其师尊阳华长老处受了磨损。
“听闻阳华长老新得了一件法器月禅剑,属性与你所修习之道法最为相合,他却将法器给了你的师弟。你顶撞师尊被打发来此,心中不忿无处发火,正巧我从此处经过,成了个无辜的报复对象……”
苏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是一个大人在宽容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燕玉成被说得面红耳赤,挥起拳头就要打苏随。
“别激动啊。”苏随能屈能伸,抱着脸后退几步,燕玉成的拳风堪堪划过苏随的手背,并没有打到。
遇事先护脸,是苏随的原则。脸是他目前最主要的吃饭家伙,万一破了相,他还怎么哄住他那靠山?
苏随低垂的眼眸突然直视燕玉成,眼神平静而和煦,“被戳中痛处就要打人,难怪阳华不肯将法器给你,你心性未定于修仙之途无益啊,你打我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
“你不就是凭着身后靠山狐假虎威……”
“假如我其实真的很厉害呢?”
“放你娘的屁……啊!”
燕玉成大叫一声,只见苏随突然上前,从自己的小腿处扯出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拇指粗的细长蛇身迅速缠紧了苏随的手臂。
“这是艳鬼蛇,有剧毒,便是修仙之人被咬上一口……”燕玉成冷汗直下,这地方山林茂密,自己差点就着了这畜生的道。
“会怎样?”苏随茫然地抬起手,只见蛇的两根尖牙已经深深扎进了苏随手腕处的皮肤。
这下说什么都迟了,燕玉成皱紧眉头,情绪极为复杂,若不是苏随,被咬的就是他了。
“会浑身僵硬,失去知觉,灵力低者或许会就此瘫痪。”燕玉成将剩下的半截话说完了,又心虚地嚷嚷道,“苏随,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
那这条漂亮的小蛇对自己来说相当于没毒啊!
苏随内心狂喜,他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这种艳丽的事物。在没有知觉的岁月里,他就是靠收集鲜艳亮眼的物品来刺激一下生活,否则日子也太无趣了。
艳鬼蛇释放过一轮蛇毒后,已经没有力气了。苏随温柔地将这条紧张过度的蛇缠在自己小臂上,用衣袖掩饰完整,安顿好之后心满意足地笑了。
傻站在一旁的燕玉成看得目瞪口呆。
“不用感激,身为首座长老,理应救助本门弟子,你也不用觉得欠本长老的人情。”苏随顺着石阶走下,“往后你若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
苏随走了,燕玉成看着苏随的背影发呆,他弄不懂苏随为什么没有受到艳鬼蛇的蛇毒影响,莫非苏随真是个厉害的大修士不成,一直以来都是在藏拙?
燕玉成刚升起这一念头,便看见苏随一瘸一拐地走下山的路,既狼狈又可笑,顿时觉得自己是昏了头。
“自身都难保,还给别人解决麻烦呢。”燕玉成嘟囔了一句,语态却已不见最开始的那股愤懑。
苏随走到议事厅的门外,特地停下脚步听了听,只觉得里头安静异常,丝毫不像有人的样子。
苏随腹诽道:莫非祁渊早就走了?
这时,只见两名添油徒弟从里头出来了,俱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紧接着锤甩下双臂,一副臊眉耷眼的倒霉样。
添油徒弟是书院内杂工的别称,都是由没有仙缘的普通人组成,他们只是在书院谋一条生计,不算做正式弟子。
苏随在门派中挂了一个主管事的闲职,算是这帮添油徒弟的头儿。不过他大多时候并不怎么管理,正经事务都交给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管事,苏随自己就领了个制作门派弟子随身腰牌的小活儿,权当装装样子了。
苏随为人随和没什么架子,在这帮添油徒弟中人缘意外地不错。
那俩人一抬头就瞧见了苏随,情绪登时激动起来,一边小声“哎哟哎哟”地喊叫,一边分头从左右两条石阶上“蹬蹬蹬”小步疾跑而下,将苏随包抄了起来。
“我就说掌门怎么突然就放我俩出来了,原来是察觉到您来了。”拉住苏随左边衣袖的人说道。
“苏长老,您有大麻烦喽!”拉住苏随右边衣袖的人说道。
苏随救下两边衣袖,心情被这两句没头没尾地话吊得异常紧张,小心翼翼地拿捏着问道:“祁渊他,又生气了?”
“可不是?我们今日来给掌门送这一批新做的弟子腰牌,送到后掌门却不让我们走,非要等你这会儿出现了才放行。”
“依我看这问题就出在腰牌上了,历次腰牌制作不都是您一手操办的吗?苏长老,您还是好好琢磨琢磨到底哪儿做得不对吧。”
苏随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一块小小的腰牌身上能做什么文章。
苏随告别两人,硬着头皮跨进了议事厅的大门。
议事厅是在原先半月书院的旧址上重建的,但不论是里头的布置抑或摆设,都和原来的样子并无不同,就是一间书院讲堂的样子。
唯有一处不同,那便是原先悬挂在正中的古代先贤画像,换成了一个容貌和祁渊有七分相似,仪态气质却更胜于祁渊的男子画像。
画师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可能饱含着崇敬之情,将男子画得威严中不失慈悲,尤其是男子的那双眼睛,像是寺庙中佛像的眼睛,不论从何种角度看,他都在慈悲地看着脚下渺小的人类。
祁渊就坐在这幅画像的前面,巨幅的画像从屋顶垂挂至香案上,像一座紧紧逼近的大山,笼罩在祁渊的头顶上方,快将他整个人淹没吞噬掉了。
画像画的正是祁渊的父亲祁明。
图画得很热闹,画上的祁明披坚执锐,身后萦绕着一圈五彩霞光,脚下踩着一片青面獠牙的恶鬼,各种祥兽仙禽陪伴左右,真真合了“仙尊”的名号。
和画像上的父亲做对比,总是一身灰袍装束的祁渊显得沉闷且暗淡,加之祁渊一贯的冷心冷面,不好接近,于是总有人觉得祁渊美则美矣,却是个尖酸刻薄、心思深沉的人。
前几年,苏随还觉得这种说法过于偏见,但是最近,他觉得大家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若说过去,祁渊还是每隔三月找他的茬,这段日子简直了,他已经接连被祁渊赶去粉墙、烧火、种菜……做不好便要罚跪。
苏随自然是做不好这些事的,于是罚跪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祁渊这么做,无非是为了逼苏随受不了,自行离开门派。
苏随心想:莫非是祁渊忘了他还有一个靠山?
想到这儿,苏随故意在祁渊面前整理了一下他那名贵招摇的衣袍。
议事厅内,阳华、玉泉、元思三位长老也在,他们坐在祁渊下手的座次,看到苏随又穿起了那身妖兮兮的“靠山服”,纷纷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紧接着又去看坐在主位的祁渊。
果然,祁渊本来是看不出情绪的面容,在看到苏随出现的那一刻,突然变得生动起来,尤其是看到苏随又穿了这件红衣来示威后,愤怒地脖子上的青筋都隐约可见。
祁渊已经很少有这么喜怒形于色的情况了,大多时候他是一个合格的掌门,会审时度势地处理好半月书院和各个仙门的关系,守好自己的一方势力,否则他们这些因为敬佩祁明的大义,才来投奔祁渊的散修,也不会在半月书院留到现在了。
可是唯独碰上和苏随有关的事,祁渊便毫无理智可言。三位长老都知道,因为讨厌苏随,祁渊连带着还特别讨厌苏随背后的那座靠山,若不是这座靠山的实力太过变态,现存修真界的任何人对上他都有如蚍蜉撼树,祁渊早就杀到对方的老巢里去了,还用得着忍到现在?
这苏随有靠山不去投奔,非得死皮赖脸地留在书院。既然留了,也该收敛一些,还穿着这身衣服来此,这不是给祁渊拱火吗?
三位长老眼观鼻、鼻观心,默契地装聋作哑了。
苏随觉得今日的祁渊来者不善,连特意换上的衣服也没有让他减少一分不安。
“抱歉,祁渊,我来迟了,你想怎么罚我都成,”苏随唯唯诺诺地说着,顿了一下,瓮声瓮气道,“要是能不罚钱就再好不过……”
三位长老听着心里直摇头,苏随这是哪门子的道歉,不光直呼掌门的名讳,还敢跟掌门谈条件,等下掌门必定要治他一个大不敬的罪了。
没想到祁渊并没有关注这两点,反而另辟蹊径,冷哼一声道:“苏随,真看不出你这么缺钱。是你的靠山太抠门还是他也很穷?”
苏随忙摆了摆手,认真回答起了祁渊的问题,“不是的,他很有钱也很大方,如果我说了他一定会给,是我没问他要过。”
“我让你提他了吗!”祁渊一怒之下,狠狠地拍了一记椅子上的扶手,可怜的木条刹那间一拍两散,“咣当”落在地上,祁渊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坐了回去。
祁渊怒极反笑,“这么说你挺高风亮节啊,怎么偷钱还偷到自己门派里来了!”
“你自己看!”祁渊将一块腰牌甩到苏随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