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叶正卿时夏的小说《金丝雀逃亡计划》是作者衡舟不渡易水寒已完结的一本纯爱小说,金丝雀逃亡计划的主要内容是:时夏早就已经习惯了一无所有的东西,而对于所拥有的一切,他认为都不能强求,因为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
最新评论:就不是他的。
《金丝雀逃亡计划》精选:
灯红酒绿的会所包厢里,男人气质冷峻,面色阴沉,吓得怀里的男孩瑟瑟发抖。
旁边的人试图缓和气氛,打趣道:“许久不见叶少,怎么还修了一身坐怀不乱的功夫?”
叶正卿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端着一杯加冰烈酒,玻璃壁上结了一片寒霜。
组局的陈辰悄声解释:“ 被家里的金丝雀啄了眼,正郁闷呢……”
话没说完,迎上叶正卿狼王般锐利的眸子立刻闭了口。
叶正卿想起家里那只喂不熟的雀儿,心底一阵烦躁,搭在陪酒男孩肩上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捏得人杏眸含泪,泫然欲泣。
这男孩是陈辰按他的口味,挑了半送月给他的,跟时夏五分相像,气质温润干净,皮肤细滑柔软,唇色鲜泽粉嫩。
“礼物,我收了。”他抱着男孩起身离开,陈辰在他后面吹了个口哨。“这就对了嘛,世间美人千千万,何必独恋那只雀~”
劳斯莱斯停在楼下,司机问:“叶总,回兰芳园吗?”
叶正卿声线冷清,“去清叶别墅。”
司机有些意外,还是应声说,“是。”
安静的夜,车子呼啸着闯进别墅区,叶正卿下车,进门,身姿挺拔,动作优雅,他相貌出众,本该像个贵族王子,但因面色过于阴沉,像个黑手党。
男孩落后半步,小心翼翼地跟着他。
“嗒!”
别墅亮化系统智能亮起,奢华的欧式风格装修逐渐清晰,叶正卿意外地在沙发上看到瘦弱纤细的少年。
他今天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察觉门开,忙站起身,衣摆挡住风景,长发凌落在锁骨脖颈,白皙的腿上红痕散落,左脚踝锁着一个雕花银环,锁链逶迤连接着楼上卧室。
“少爷,你回来啦……”他眉眼强装出笑意,在目及叶正卿身后的男孩时,瞬间卡住,极其窘迫地把左脚往身后藏。
叶正卿觉得有趣,冷然朝他走过去,挑眉道:“你没睡?那刚好。”
时夏有些理解不过来,惊恐着问:“……什么意思?”
“你理解的意思。”
“啪!”
空气一瞬间凝滞,围观的男孩压抑不住低喊,时夏手指发麻,浑身都在颤抖。
叶大少一生狂傲无敌人上人,第一次被人打脸,目光阴鸷,急怒如一头狂暴的狮子,“你找死!”
他直接把时夏扛到肩上,大步往房间去。
链子哗哗地响,卧室门被惊天动地地撞上,时夏被哐地扔在床上,随之被紧紧压住。
他报复地咬时夏的唇,怒吼道:“我要你付出代价!”
时夏无力反抗,隐忍地错开脸。
“唔——”
……
被叶少带回来的男孩,瑟瑟发抖地靠在大门边,如果不是陈辰承诺的优厚报酬,打死他也不敢跟叶正卿这么个阎王回家。
第二天早晨
叶正卿餍足地醒来,看到怀里长发少年的睡颜,啃了一口。
时夏嘟囔着将被子拉过头顶,翻身背对着他。
叶正卿公司有事处理,没和他计较,到楼下,瞥见餐厅桌上摆着几道冷掉的菜,忽然想起,他回来时,时夏眉间的笑意。
他唇角不自觉挑起,整个人换了个心情。
“叶…叶少?”男孩缩在墙角,怯怯地喊。
叶正卿暗骂糟糕,忙打电话让司机把男孩送回去,时夏有严重的洁癖,这间别墅从不许别人踏足,他昨天也是喝多了酒,不仅让别人看到了时夏被锁的模样,还想跟他玩三……人行?
他心一沉,顾不得公司的事,又急匆匆回了卧室。
“夏夏。”
他力气大,长手长脚地坐在床边,如拎小鸡一般地把昏睡的时夏抱进怀里,声音稍软一些,“昨天是不是做了饭等我?”
时夏懒懒看了他一眼,眼尾惨留着昨天哭过的痕迹,迷蒙未醒的模样,仿佛勾人的妖精。
“没有。”
叶正卿恨恨地咬他的唇,眼中严厉,抓着他的下巴逼他睁眼看自己,“知道错了吗?”
说的是前两天,他逃走的事。
时夏喜欢过叶正卿,但在他与林静萱订婚的时候,彻底埋葬了。
他母亲是叶家的帮佣,他在叶家的恩惠里,陪着叶正卿长大,他一直以为他对于叶正卿有所不同,直到他与林静萱订婚,身边出现越来越多的男孩女孩。
他只是其中一个。
他倔强地和叶正卿对视,嘶哑的语调带着黏腻:“我没错。”
直到高一时,叶正卿来到他身边,说,“一起回家。”
他以为那是幸运的开始,殊不知是数不完的噩梦,他在叶家,隐瞒着妈妈和所有人,做了叶正卿的男朋友。
陪…睡陪玩陪喝酒…
以为能换来几分真心,却等来他和林静萱订婚。兴许,叶正卿在最开始选择自己的时候,便是选择了一个听话方便的情人。什么男朋友,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
“啊……”他在疼痛中回神,如架在火上炙烤的兔子一般嘤语求饶,“对…对不起,我错了……”
“不要取消我的学籍,别…别告诉我妈妈……”
“我不跑了。求您……少爷……,我可…可以……”时夏哽咽不成语,断断续续,“我……可以……陪你……三人……”
“行了。”
叶正卿满脸烦扰地打断他的话,将他翻过身抱在怀里,好心地岔开腿,让受过罚的地方腾空,冷巴巴地安慰道:“我已经让他走了,看你这没出息的样!”
时夏如蒙大赦,借着叶正卿的怀抱嚎啕大哭,“呜呜……”
叶正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奈穿好的正装被哭湿,等他稍微能收住情绪,便将他放回床上,拉开抽屉翻找出药膏,随手扔到他面前,道:“上完药,去书房反省。”
还要反省?他有什么要反省的?
白皙的手指恨恨地攥紧药膏,犹带着哭腔的声音怯怯地问:“链子能…解开吗?”
“带着吧。”
叶正卿从衣柜里又挑出一套西装,“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哄我开心,我再放过你。”
“……”时夏气急,手里的药膏捏得中间瘪了一块,咔一下朝叶正卿扔了过去。
叶正卿微微侧身躲开,刚平复的眼神复又阴沉,“时夏!”
“呜”
敢做不敢当的人迅速轱辘下床,蜷缩着躲在离叶正卿最远的角落。
叶正卿看了眼腕表,“你应该感谢今天有董事会。”
“哼。”
看样子叶正卿在这里留不久,时夏又硬气了起来,抓着墙角堆放的玩偶,接连往叶正卿身上砸。
这还是叶正卿以前给他抓的娃娃,砸着十分顺手,一砸一个准,叶正卿的火蹭一下上来,西装外套甩在地上,迈开长腿就绕过大床,一掌钳住了时夏脆弱的脖子。
微微用力,时夏呼吸不畅,眼泪滚烫着砸在叶正卿手上。
“艹,真拿你没办法!”
叶正卿愤恨地骂了一句,拿着他的西装去侧卧换去了。
今天的会议十分重要,他压下时夏带来的不快,车速200迈到达脉冲大厦。
“叶总早!”
保安忙过来打开车门,助理王均灵抱着文件,踩着高跟迎上来,“叶总,董事长和监事都已经到了,今天的议题主要是降低集团整体负债率。需要您作报告”
“嗯。”
叶正卿接过助理手中的平板,一边进电梯,一边翻ppt。
清叶集团从事房地产起家,叶正卿成为执行总裁后,一直奉行扩张政策,靠着胆子大,在短短三年时间,实现集团利润翻倍,此时骤然要降低负债率,难免有些人不接受。
整整两个小时口枪舌战,叶正卿被时夏挑起的火,怒冲冲地怼在了董事会的那些老古董身上,他言辞不乏尖锐,会议结束后,所有人都绕着他走。
王均灵悄悄给时夏发信息,“你又得罪总裁大人了?他今天像是火药桶炸了。”
时夏正百无聊赖地在书房反省,看到信息,拍了一张图发给叶正卿。
少年皮肤白皙,长腿细嫩削弱,折起的膝盖上泛着些红色,是兼具臣服与诱惑。
叶正卿挑眉,按了几个字给他,“拍一张全身照。”
“正卿,妈妈理解你要降低风险的急迫性,但董事会里的都是你的长辈,说话要客气点。”
公司股东及董事会监事白锦柔女士,是叶家的夫人,叶正卿的母亲。
“嗯。我下次注意。”
看他毫不在意的样子,白女士十分无奈,儿子虽然强势,但这次会议达到了想要的效果,没再继续说,反而问:“你最近和夏夏联系了吗?”
“?”正等人发照片的叶正卿缓缓抬头,脸不红心不跳道:“没有,他怎么了?”
“他学校的辅导员说他一个多星期都没去上课,电话打到你时阿姨那里,时阿姨担心他生病又不说,你要是有空,去看看他。”
“好。我知道了,妈。”叶正卿随口应下。
“还有你和静萱的婚事……”
“妈,我还有事忙呢,您在办公室先坐着,我去见客户了……”叶正卿起身,长腿迈向办公室大门。
“诶,你这孩子。”
……
叶正卿躲到贵宾室,才长出一口气,手机敲了两下,“快点!”
时夏咬牙,“取悦你,那就让我好好取悦你。”
时夏看到叶正卿的催促信息,没回他,而是切到和王均灵的对话界面:总裁今天还有会议?
王均灵没多想,直接回,“下午有一个办公会,风季集团的陈总和朝临集团的余总也会参加。”
“好!”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自拍架,找到一个光线较好的位置。
脉冲大厦里,叶正卿没等到回应,以为时夏又怄气不理他了,郁闷地将手机揣进兜里,简单吃了饭,就去会议室开会。
陈辰和余堪是他发小,知道他和时夏的事。见他仍臭着脸,陈辰欠揍地问:“昨天的那个不好吗?怎么还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叶正卿想起昨天喝多了把人带回清叶别墅,就一阵窝火,冷冷地把陈辰推开,“少废话,开始汇报吧,案子不过关,把你会所拆了!”
“消消气。”
余堪没他们两个私生活混乱,生的儒雅温柔,笑着劝着两句,吩咐手下人打开投影,准备说正事。
他们看上了市中心一片待拆迁的地,准备三家合作拿地,现在要看陈家旗下设计院出的项目规划案。
项目规划案的优劣决定了他们能不能顺利拿下地块,叶正卿非常重视。
设计院的经理打开ppt开始汇报,刚说了两句,叶正卿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他瞥了一眼手机界面,是时夏。
解锁,一张极富冲击力的照片占满手机界面——昏黄的灯光下,白皙精致的长发少年蒙着眼睛,咬着衬衫下摆,半跪在地毯上。
蒙眼睛的蓝色领带是今天叶正卿换下的,兴许还沾着他的味道,墨黑的及肩长发乱进颈窝,惹人看了燥*热。
时夏虽瘦弱,但肌肉匀称,白皙的腿压跪在地,左踝上的银环带着的链子被他故意堆放在小腿,泛出金属光晕。
整个人十分诱惑。
叶正卿*了。
“正卿?正卿?你觉得商业占比30%会不会太多了?”
“啊?”年少狂傲一生人上人的总裁眼睛发直,陈辰好奇地往他手机上瞅,在他按灭之前,隐约看到,“原来你喜欢这一口啊~”
叶正卿战术性咳嗽了一下,找回自己的声音,“百分之三十还是太少了,我觉得住宅虽然能在短期内回拢资金,但不利于长期收益。”
余堪略思索,道:“这块地太靠近市中心,拆迁难度比较大,给原著民补偿的拆迁房就要占百分之十,如果再提升商业占比,三年内的利润回收会压缩近百分之三十。”
最后两人争执不下,一同看向了陈辰。
余堪:“辰,你觉得呢?”
陈辰摩挲着下巴,十分欠揍地道:“要是正卿肯让我看一眼刚才那张图,我兴许可以支持正卿的观点。”
“休想!”他老婆谁也不能看!
气氛被陈辰搞得活跃,余堪笑道:“我们接下来住宅规划,至于要不要提高商业规划比例,我们三家都让各自的成本部门算一下。”
“好。”
叶正卿点头,手机却接连发出提示音,全部来自时夏。
即便知道不该,但叶正卿还是没骨气地打开了手机页面,他后仰着躺在靠椅上,举着手机,避免陈辰看见。
“艹……”他低声闷骂一句。
整个会议开得十分煎熬,结束后,叶正卿犹坐在原地,“均灵,送客。”
“这都快下班了,你还在公司干什么?一起去喝几杯?”陈辰。
叶正卿一本正经:“晚上还有会,明天再请你和余堪吃饭。”
“哦~~”
陈辰一脸莫名,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家那个雀儿,还没哄好?”
“哄好了。”叶正卿咬牙切齿,“哄得非常好。”
“……”
等会议室人散尽,叶正卿欲火才堪堪平复,他眼中疾风骤雨涌起,握着手机,进电梯直下停车场。
等均灵送完客人,回来想问晚上有啥会议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总裁人在哪了。
怎么飙车来的,就怎么飙车回去的,他把时夏怼到卧室最角落里,气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觉悟?”
计谋得逞,时夏噗嗤笑了,“怎么?你在公司*了?不会是在会议室就没羞没躁地……”
“时夏!”
暴躁狮子一口咬上了时夏的脆弱的脖颈,疼得他嗷嗷叫,“滚去洗澡!”
如果不洗澡,时夏决计不配合,挣扎着抓住狮子的头发,用力将他拽开,“你没刷牙,不要……”
“呵~”
叶正卿捏着他的手腕,用疼痛逼他放手,拽开自己的领带将他绑住。在他耳边,轻轻呼气,道:“那你猜猜,我今天的恶趣味……”
说罢,他深吻时夏。
没洗澡,甚至只是扯开了拉链,穿着一身西装。
……
时夏很后悔,非常后悔,他在浴缸里,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有一个不爱洗澡,不爱刷牙,脏兮兮又年龄大的情人~”
叶正卿恼极,掐着时夏的下巴,说,“猜出是什么茶,我就不关你了。”
接下来又是深吻,时夏忍着一阵阵的恶心,被迫欣赏叶少的茶。
吻毕,时夏面如桃红,哑声道:“君山银针。”
叶正卿开心起来,“宝贝吻得很认真。”
丫的,智障!这么多年,就喝一种茶,谁猜不出来。
时夏这样想,左腿哗啦一声踢出水面,努嘴指上面的银环,“可以打开了吧?”
“看在今天还算听话的份上,暂且放过你。”叶正卿抱起时夏走出浴室,时夏畏寒,下意识贴紧他,让他心里大为舒畅。
叶正卿不解:“又哭什么?”
时夏的眼泪珍珠似地往下掉,湿漉漉的长发贴着脸颊脖颈,犹如幽怨水妖,“少爷,我走前,你有二十一天没来找我。”
哭泣带着嘶哑,“网上都说二十一天能养成习惯,你已经忘记我了……”
叶正卿无奈地把人抱进怀里,轻轻吻着,“不是每天都给你发信息了?”
提起这个,时夏更气,“早安也算?你群发的吧。”
“没有,只给你发了!赶紧睡吧,我明天送你去上学。”
“渣男。”
时夏抹掉眼泪,挣脱叶正卿的怀抱,自己滚回被窝,他真正想听的是,叶正卿这二十一天都做了什么。是真的公务繁忙,还是乐不思蜀,混迹夜场。
叶正卿躺在他身边,试着将他拢进怀里,时夏想到他可能这样抱过无数人,一阵恶寒。
第二天一早,时夏忍着酸软的腿,起床洗漱,他已经半个月没上课了,再不去,老师都该忘记有他这个人了。
他的衣服都是叶正卿依着自己的喜好买的,名牌高定,价值不菲,白色刺绣衬衫,九分西装长裤,定做褐色皮鞋,长发在脑后绑成马尾,刘海散落脸侧装饰,整个人如贵族王子。
他长着王子的样子,却没有王子的命,端着锅正在给他家少爷做饭。
吐司沾了鸡蛋液,煎成两面金黄,撒上辣椒或番茄酱。
少爷下楼,如大型猫科动物,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放在他肩上蹭了两下,懒声道:“还以为是谁那么贤惠,原来是我的小娇妻啊~”
时夏长眉一挑,冷淡嘲讽,“你那娇妻不知道躺在谁床上呢,速速离开我的厨房,衬衫弄皱了,把你的扒下来。”
“无趣!”
少爷没讨到好处,回餐桌乖乖等饭。时夏的手艺很好,以前在兰芳园,他妈妈不在的时候,是他负责叶家的饮食。但他不肯给叶正卿花心思,简单应付了,两个人便上车出门。
“等周末,你回兰芳园看看时阿姨。”
“嗯。”
车子停在A大东门,豪车美人,惹得无数人侧目。
时夏是法律系大三在读,选专业的时候,叶正卿问他为什么选法律,他说,要抓捕他归案。
时夏一进教室,便听见不少议论声,他相貌出众,又不住校,因从前被欺辱,和别人总保持着礼貌距离。性格便显得冷漠疏离。
他习惯孤独,在前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今天身边却意外坐了个人。
“你好,我叫穆廷,交个朋友!”
少年帅气阳光,眼眸熠熠,勾唇笑得灿烂,初春便穿着露胳膊的运动体恤,不像是法律系的学生。”
少年被他看得脸红,抓了抓头发,窘迫地解释道:“我是体育系的,校篮球队,来蹭课的。”
似是被他笑容感染,时夏如被魔力缠绕,“时夏。”
刑法课,时夏认真做笔记,讲到非法拘禁时,抬起手机拍了一页PPT,发给叶正卿。
——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非法拘禁罪] 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
“你很有判头。”
叶正卿正在公司和成本部门开会,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各个数据上,手机忽然蹦出一条信息,逗笑了他。
“监护人有权对无行为能力的被监护人,实施管教。”
被监护人?时夏不能让叶正卿平白占便宜,回了他五个大字——我是你爸爸。
……
上午的课结束,时夏向老师请教了两个问题,才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穆廷竟坐在原地等他,屈臂抵在桌面上,托着脑袋咧嘴笑,“一起去吃饭?”
不…
时夏正要拒绝,旁边走过来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冷冷斜了他一眼,满是轻蔑不屑,“穆廷,少和这种人说话。”
时夏没吭声,将书本归置整齐,放进书包里。穆廷仍带着笑意,没心没肺地问:“为什么?
男生毫不避讳地掏出手机,打开学校贴吧,找出除招生信息外,最热闹的一条贴子,有近两万的回复。
标题是:道德沦丧——被包 羊的法学系草。
男生点了一下,手机页面上出现两张对比图,一是时夏从价值千万的豪车下来,二是他低头站在一个衣着简陋,满脸沧桑的中年妇女面前。
配文说,据某班委爆料,他母亲是保姆,能穿得光鲜亮丽,全因为卖身给本地富豪。
“你别听网上的瞎说。”穆廷试图辩解,时夏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亮起来,两个字。
——欠草。
穆廷的三观受到强烈震撼,久久无语。
时夏不在意,收拾好书包,将手机揣进兜里,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穆廷站起身,憋红了脸喊,“A大法律系很厉害,你不用那……那样,以后也能挣到钱。”
“我知道。”时夏没回头,走出教室。
四月阳光和煦而不灼热,去食堂的路两边,开满了海棠花,浅粉色象征着浪漫。旁边有不少同学在拍照,看到他,有人将相机转过来。
时夏恼怒地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口罩,急匆匆地奔去食堂。
其实,刚开始时,他也积极地加入社团,报名参加各种比赛,兴冲冲地要在学校里交几个朋友,但不知道是从哪天起,身边的人对他避如蛇蝎,看他的视线里夹杂着嘲讽与讥笑。而他的各种社交软件里,好友申请暴增,问一夜多少钱。
他解释了很多次,他不卖。
他恐惧来学校,那些恶毒的言论回荡在脑中,如同凌迟酷刑。可他也不能放弃这份学业,如穆廷所言,她以后要靠它挣钱。
晚上,豪车又来接时夏了,矜贵的少爷坐在真皮座椅上,等着他的金丝雀回笼。
时夏放好书包,刚坐稳,就被少爷拉进怀里,威胁地捏着他的下巴,“你说谁该叫爸爸?”
时夏心里烦躁,冷冷撇了他一眼,“你以后能不能别来接我?”
“为什么?”
时夏黯然,不敢告诉他帖子的事,那些污言秽语,一句也不能让少爷看见。
“没什么。”
少爷见他说不出理由,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到底谁该叫谁爸爸?”
“……”
时夏:“我叫你爷爷吧?”
叶正卿脸上阴晴变换,时夏这边却已经开口,“爷爷?爷爷?”
喊着喊着,时夏想起葫芦娃里的经典片段,自己笑了起来,“爷爷,又被妖精抓走了?”
他笑起来比满树海棠好看,叶正卿恨他不来,骂了句,“小妖精!”
晚上,
第二天。
时夏一脸愤恨,扶着腰做早饭,只烤了一片面包。当着叶正卿的面,三两口吞下,噎得眼睛直瞪,含糊说,“没…没你的。”
叶正卿忙给他倒水,好笑地顺着他的脊骨,软声安抚:“好了,昨天是少爷的错,给夏夏道歉。”
时夏喝完水,面色好了一些,嘟囔着骂了一句:“老色批。”
“嘿嘿。”叶正卿讨好地抓着他的手亲,“你这周哪天回兰芳园?我这几天要去出差,没办法陪你了。”
时夏冷斜了他一眼,把手收回来,嫌弃地从桌上抽张纸巾擦着,“周六要补课,周日上午回。”
叶正卿看着他用纸巾,将手都擦红了,略显失落,嘱咐道:“你这几天不要乱跑,好好吃饭。每天记得给我发信息。”
“发什么?早安?”时夏有时候是刻薄,“我跟你有什么好发的?”
自从叶正卿身边出现别的情人,时夏对“出差”这两个字就格外敏感,这仿佛意味着叶正卿腻了少年时光,将他如旧衣服般锁进衣柜,重新归于声色犬马、莺莺燕燕。
“我会想你。”叶正卿嗓音犹带着晨起的沙哑,一米八九的身高,低着头,委屈得仿佛是被夺走食物的狮子,“发信息给我,好吗?”
时夏嫌弃地看他一眼,抓起书包向外走,“快迟到了。”
叶正卿轻叹气,默默跟在他后面。
接下来几天,别墅恢复冷清,时夏纠结了很久,还是给叶正卿主动发了信息。
——“学校的郁金香开了,很漂亮” 想偷一束送你。
最后一句,时夏藏在了心里。
因为补课的老师临时有事,就把补课时间从周六改到周日。
时夏在周六早晨,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去了兰芳园。
兰芳园靠近市中心,是一套三进的四合院,据说曾是清朝户部尚书的府邸,被叶家老爷子以十五亿的价格拍下来,用作养老。
因着母亲秋冉的缘故,时夏从小在这里长大,却十分反感兰芳园的一切,这里仿佛还遗存着旧社会的上下尊卑,他是下人的儿子,仰仗主人的鼻息讨生活,是人下人。
他早上九点到兰芳园,秋冉正在厨房清理早晨用过的厨具,她已近五十,穿着叶家统一的褐色佣人服饰,有点紧绷的上衣勒出小腹一圈软肉,显得十分臃肿。
能生出时夏这样的人,她应该是漂亮的,可岁月没有给她留一分余地,黯淡无光的褐色瞳仁,塌陷的脸部肌肤,常年不去的油烟味,红肿皲裂的手指,让人平白看出几分可怜。
时夏放下书包,将袖子折过手肘,伸手接过秋冉正在洗的盘子,“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秋冉猝不及防看见儿子,诧异过后顿时笑开了,“夏夏,今天没课啊?怎么回来了?”
时夏熟练地将盘子冲洗干净,放在沥水架上,“今天周六,回来看看。”
“前些天你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怎么回事啊?”秋冉围着儿子絮絮叨叨地问。“你怎么又瘦了?学校食堂的饭是不是不和胃口?”
时夏将注意力都放在盘子上,偶尔答两句。
快到十一点时,主厨老李拎着几袋海鲜进来,“呀,夏夏回来了啊”
“李叔好。”时夏礼貌抿出一个微笑。
“你今天真是赶巧了。”老李指着海鲜给时夏看,“看见没,产自好望角的玫瑰龙虾,到时候炖了粥,也给我们夏夏一碗。”
“这我哪敢。”时夏将盘子刷完,琢磨着和母亲也聊完了,准备回去,忽听见李叔说,“老爷子提前半个月嘱咐我订海鲜,就为了招待这未来的少奶奶……”
其他话时夏一概没听清,双眸陡然冰冷,“林静萱吗?”
“那还有谁。”李叔嘀咕着吐槽,“跋扈得很呢,也不知道咱少爷能不能吃得消。”
“能吧。”时夏心脏闷疼,唇角却扯出讽笑,咬牙道:“他跟林小姐天造地设。”
时夏帮着在厨房忙活,其间,夫人苏染雪过来,见到时夏,一脸的惊喜,亲切地揽住他的肩膀,嗔骂道:“夏宝贝哦,你回来怎么不跟雪姨说一声,雪姨都快想死你了。”
苏染雪也年近五十,却看起来像三十多岁,因要见未来儿媳,穿着一身得体的旗袍,带着珍珠项链,靓丽又富贵。
时夏对她的热情无力拒绝,难得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正打算去见雪姨呢,一直没腾出空。”
“您今天真漂亮。”
苏染雪笑容越灿烂,捏了捏时夏的脸颊,无不怜爱地道:“夏夏也漂亮,越来越漂亮了。雪姨打算给你介绍个媳妇。”
“啊……”时夏脸色微红,“我还没毕业呢……”
“这得赶紧谢谢夫人。”秋冉在身边忙不迭回应,她当然希望时夏能借着叶家攀高枝。
“谢谢夫人。”
“害,客气什么,时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苏染雪说着牵住时夏的手腕,往外走,“快帮姨挑一挑今天穿哪套衣服合适。”
时夏被拽出厨房,“您穿这套就好看。”
……
大概是上午十一点,劳斯莱斯停在兰芳园门口,叶正卿手里拎着几份价值不菲的礼物进门,后面跟着衣衫得当的林静萱。
“正卿,你等一等人家。”林静萱容发精致,穿着黑色蝴蝶结蓬蓬裙,脚上是黑水晶高跟鞋,越有9cm高,走得很慢。
叶正卿按着自己的耐心,将礼物换一手拿,腾出手扶她,露出温柔优雅的浅笑,“需要我抱你吗?”
林静萱登时脸红,摩挲着叶正卿的手指,心里痒痒的。但这毕竟是在兰芳园,登门拜访,哪能被抱进去。
“不……不用。”
叶正卿猜中她的心思,直接拦腰把人抱起来,“他们都在正房等着,抱一会儿不会有人看见。”
他把林静萱抱进怀里,进到垂花门时,迎面遇见时夏。
叶家的垂花门旁有棵合欢树,斑驳光影下,时夏身形单薄,长发微卷着散在脑后,寒冰般冷淡的眸色,和叶正卿一触即离。他低头,乖顺地让开青石路,做足下人本分。
“夫人让我来接您。”嗓音轻缓,掩着微末的颤抖。
“这是谁呀?”林静萱好奇地问。
叶正卿嗓子仿佛被哽住,敛了残留的笑意,也不出声回答,急匆匆地抱着林静萱往里走。
两人擦肩而过,时夏能看到他抱别人时手指弯曲的弧度,能闻到他惯用的杉木香水掺杂了恼人的佛手柑,他伸手就能抓住他,却被他坚定地放弃。
视线追随着叶正卿走得越来越远,直至消失。眼泪滑落又风干,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低头掏出手机,给秋冉打电话,“喂?妈,我下午还有课,先回学校了。”
“夏夏!”秋冉拿着手机,从院子西面的走廊跑过来,过于臃肿的身材让她气喘吁吁,脸色通红,“别走。”
“少爷好…好不容易回兰芳园,你去…见见他。”
时夏表情冷漠,“见过了。”
“夏夏~”秋冉一把抓住时夏的胳膊,用力不浅,白皙的小臂顿时浮现红痕,“你妹妹的医药费,妈妈实在是…凑不够,你问少爷借一些。”
时夏吃痛,将手臂从秋冉手下拽回,疏离地往后退退,“借了很多回,如果只是医药费,该够了。”
“妈妈又不会骗你,你妹妹就在医院,只要你问少爷借,他一定给你。”
眼窝深陷,褶皱干枯的脸逼近时夏,再次扣住他的手腕,这是他的母亲,曾给予过他稀薄的温暖,如今却如吸血鬼一样在他身上戳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洞。
她十年前再婚,那个男人粗鲁又暴力,他们生了一个全身都是病的女孩。而从那个女孩出生开始,他就不再是她的孩子,只是讨好叶家的工具。
“我要回学校了。”时夏往后退,用力地甩秋冉的手。“我已经借过很多次了,我还不清……”
“时夏!”秋冉死不放手,甚至直接在院子里大喊,“你还是人吗?她也是你妹妹啊!”
“不是……”时夏被逼的无路可退,恨透了这一切,一笔一笔,无底洞般的“手术费”,让他的爱情成了可以衡量的东西,让他贱的只能当个情人,让他连分手,都不配说出口。
“夏夏,妈妈求你了。”秋冉见呵斥无用,双膝一软就要跪下。“你妹妹的命都在你手上啊~”
再闹下去,全叶家都知道他的破事了,尽管时夏的生活已够糟糕,还是不愿少爷知道他身后数不完的阴暗,他轻轻呼吸,仰望那棵未开花的树,阳光透过树影逼进瞳孔,酸涩地浮出眼泪。“我知道了。”
他拂开秋冉的手,双腿如灌铅般沉重,一步一步地往院子深处去。
正屋里,叶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笑呵呵地和林静萱说着什么,叶正卿陪坐,脸上堆满了刺眼的笑意。
“夏夏,今天你跟我们一起吃饭!”苏染雪从时夏身后出现,笑容灿烂,随手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正卿从小就跟你亲,你也要帮他把把关啊!”
时夏强笑着迎合,主动帮苏染雪张罗起饭。
玫瑰龙虾做刺身,鲍鱼炖汤,罗氏虾白灼,皮皮虾椒盐,花蛤辣炒……十几道海鲜,并八道名菜,甜点果蔬若干,再加顶级红酒。处处彰显着叶家对这个儿媳妇的重视。
张罗妥当,主客依次落座,时夏也被苏染雪硬拉到身边坐下,笑着跟林静萱介绍道:“这是时夏,跟正卿打小就是好朋友,跟是我干儿子一样!”
时夏窘迫地点头,和林静萱致意,“林小姐好。”
林静萱瞥了时夏一眼,很是不喜,但看在苏染雪的面子上,勉强勾了勾唇角。
而叶正卿没想到时夏会出现在饭桌上,表情亦是冷漠,两个刚才还恩爱炽烈的人,因为他的出现,冷了。
“啪哒!”林静萱的勺子不慎滚落,她低头看了一眼,声音软甜地道:“好像到时夏那边了。”
时夏自觉附身去捡,可手刚碰到勺子,林静萱的鞋跟长了眼一般踩到了他手背上。
“嘶……”时夏呼吸微重,用力往外拽,林静萱却坏心思地狠狠碾压,手心肉薄,时夏疼得直咬牙。
苏染雪招呼佣人重新拿一个勺子,又问:“夏夏找到没?”
林静萱适时抬脚,时夏手指颤抖地攥紧勺子,直起身坐好,见她浅笑着拂开耳畔的乱发,道:“谢谢时夏。”
勺子被佣人收走,时夏右手手心红肿,钻心似的疼。
“快,尝尝我们家师傅的手艺。”
苏染雪热情地招呼林静萱动筷子,还指示叶正卿给她剥虾。
时夏一顿饭食不知味,嘴里塞着甜豆虾仁,却苦得舌头发麻。好不容易等到饭局散了,逃也似地离开叶家。
迎风奔跑时,眼睛格外酸涩,但泪水并不必要。他不想回清叶别墅,选择回学校。
他很少出现在学校宿舍,猛然推门进来,三个舍友具是一脸惊恐,“时夏?到我们宿舍干吗?”
毫无意外,床上已经堆满了杂物,他艰涩地抿唇,露出浅笑,“没事。”
回身带上宿舍门,在学校漫无目的地游逛,因为没带口罩,不少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他好像是个外来侵入者,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只是生的漂亮,又无力保护自己。
傍晚,他无处可去,躲进学校门口的快餐店,点了一杯可乐,蜷缩着过夜。
座椅生硬,凌晨才迷糊睡着,五点时,手机疯狂响起。
“时夏,你搞到钱了吗?你妹妹等着你救命呢,我把你养那么大,让你张口借个钱都不干,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时夏脑中如一团浆糊,嗡嗡地响,自昨天午后久未进食的胃尖锐地作疼。
“你再借不到钱,你妹妹就要被医院赶出来,你知不知道?早知道就把你卖给赵老板……”
污言秽语无法入耳,时夏拳头抵着胃,无力地伏在快餐店的桌上,声音虚弱却也冷漠,“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能放过我?”
“你有本事就去死”秋冉继续骂:“我没有你这样自私的儿子……”
“闭嘴!”时夏犹红肿的手拍打手机,疯了一般按着界面,将通话掐断。
他的母亲,让他去死?
命运的悲途如一捆绳子,遏住他的喉咙。
胃部的疼痛扩展至全身,只是指尖动一下,就仿佛骨头被磨碎,好疼,浑身都疼。分明手脚冰冷,却又炽热得快要融化,眼前的光影慢慢变成一片黑暗。
过了好久,救护车的声音呼啸着传来。冰冷的仪器锁定身体的某个部位,痛苦让他从梦里醒来,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带着口罩的医生,声音平和,“你急性肠胃炎犯,我已经给你打了吊水,你慢慢动一下,不要一直抖。”
“呕……”
时夏胃里酸涩,想吐又嫌弃自己,捂着嘴从床上挣扎起来,看到床上的垃圾桶,才将昨天唯一一杯可乐吐出来。
“谢谢。”他苍白的笑,躺回床上的一瞬间,失去意识。
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如珠如玉的孩子,流落在快餐店,胃痛到几乎休克。医生都不住地心疼。
时夏再次醒过来,胃痛已经平息,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第一反应是,这要花多少钱?
他不安地找到手机,看到支付软件上的寥寥数字。忙揭了吊水的针,跌跌撞撞地找医生开了出院证明。
“你低血糖很严重,又有严重的胃炎,多住几天没有坏处。”医生语重心长地劝。
时夏低头拒绝好意,“我……没那么多钱。”
“你家长呢?”
“……”因在病中,格外容易委屈,鼻尖酸涩,眼泪倏忽落下。
医生不再好说什么,给他开了证明,又拿了几盒药。
世界上救不回来的除了绝症病人,还有穷人。
学生医保报销,另付住院费三千。时夏用花呗勉强凑够。
折腾了一通,时间已是周一,还要去上课。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学校,远远地在法学院办公楼前,看见了阴魂不散的秋冉。
“时夏!”秋冉大喊着跑过来。招惹了无数学生侧目。
时夏身体僵硬,怕她在学校闹起来。“我……明天把钱给你。”
“好。”秋冉果断应下,还记得威胁他,“明天看不到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知道了。”时夏咬唇,血珠腥甜。
上完课,时夏回了清叶别墅,认真做饭。
自从那日兰芳园遇见,叶正卿没再给他发过信息,界面里还留着他多情的话。
他强迫自己给他打电话,默默暗示自己,“时夏要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喂?时夏啊”嘈杂的音乐声里,嗓音戏谑。
“你怎么拿着他的手机?”
陈辰放肆地笑,“他在夜汀喝多了,你来接他?”
“好。”
时夏一口应下,陈辰反倒懵了,顿了一下,继而又轻挑地笑,“那你可得穿好看点,这里的人可不比你差。”
“知道了。”
“你赶紧来,我们在S01房间等你。”
“好。”
夜汀是个什么地方,声色犬马,肮脏得无以复加,提来都会反胃。
时夏忍着难受,打车去夜汀,一进门,昏暗的灯光、熏人的酒味就让他极其不适,服务员将他领到S01房,门半开着,正好看见叶正卿坐在沙发上,拥着一个男孩激烈地吻。
客观评价他的吻技,热情又投入。
时夏僵在房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呦,这是啥时候来的小子?长得真嫩。”
来不及细思声音来处,一个醉熏熏的男人猝不及防地将时夏拖进对面的包厢,“啊——”
他大喊要挣扎,可那包厢里的音乐声太大,他吻得太投入。
“小子,多少钱?”
“我不卖。”
醉酒的男人约三十岁,眼神迷离,唇角浅笑,几分俊秀。他从怀里掏出支票本,哗哗地写,咔一声撕掉摆到时夏面前,“十万,够吗?”
时夏无语,侧目看包厢门,想出去。
男人又刷刷地写支票,“二十万?”
时夏后退两步,“抱歉,我不卖。”
“四十万!”男人似是咬了牙下血本,醉醺醺地扑上前,把支票塞进时夏外套兜里,“四十万,一夜,你就是花魁,也够了!”
酒味扑过来,时夏反感地想吐,可想起对门痴吻着的少爷,又觉得自己矫情。
卖给谁不是卖呢?
男人看出时夏动摇,邪笑着趴在他肩膀上,肯要他白皙的颈侧,手指不老实地伸进衣服里摩——挲他的后腰,又揉又掐。
“宝贝儿,你可真香~”
时夏僵站着,像是被一条伸舌头的毒蛇缠绕,觉得无比肮脏。
“唔”男人掐得不尽兴,将他拖到包厢的茶几旁,踩着他的后膝弯,逼他跪下,压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按在玻璃桌面上。
膝盖砸在地上钝疼,时夏的侧脸被粗暴砸出红色,他手指用力掐着手心的红肿,试图让自己明白将要发生的事。
“可以……带T吗?”
“呦,小子还挺讲究!”男人放开押着他后颈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随手扔给他,然后双腿大开着坐在沙发上,勾手道:“可以用,不过……”
“你得用$…”
时夏撕开东西,艰难地膝行两步。
酒气很恶心,男性荷尔蒙靠近,时夏胃部猛地酸水上翻,他连忙捂住嘴唇,难闻的黏液呕出,湿哒哒的顺着手指流下,也蹭到自己下巴上。
男人好心地给他拿至今,他疯了一般使劲擦着双手,见红色越重,忽地笑了,“还真是恶心碰恶心。”
男人毫不嫌弃,“我也刚吐过。”
时夏脸色铁青,从口袋里翻出那三张支票,忙塞给男人,站起身道:“抱歉,我有洁癖。”
“诶!”男人急了,酒气去三分,一把拽住时夏,求道:“我带你回家洗洗再做。”
“你以为是做饭啊,还洗洗?”时夏嗤笑,嫌弃地推开男人,“我还有事,回见吧。”
“不行,美人必须跟我走。”男人还是醉着,丝毫不讲道理,肩膀抵住时夏的肚子,直接将人扛起,一脚踹开包厢门。
“放开我!”
S01早已没有人在,沿路的服务生大约是认识男人,对他的喊叫置若罔闻。“你他么的敢碰我,我剁了你。”
“先爽了再剁。”
色字头上一把刀,男人失去理智,疯狂想要时夏。到了停车场,一下子把他扔进法拉利副驾驶,俯身道:“五十万还是一百万,老子给你送套房怎么样?”
“你特么的酒驾,放开我!”
两人正在挣扎,男人忽地扣着他的后脑吻他,男人其实长得不丑,眼睛很大,鼻梁高挺,唇微厚吻起来很柔软。
但时夏,只觉得恶心。
他力气不够,挣扎不脱,眼尾通红,其实五十万,真的挺多了。他哪里值那么多钱?
如此想着,竟放弃了挣扎。
就尽管亲吻吧,所谓的美好皮囊,不过是裹挟着卑劣灵魂的一滩脂肪。
就尽管放纵吧,所谓的人生,不过是为主赎罪,一辈子的苦难。
他闭上眼睛,被按在牛皮座椅上,忽然,身上一轻,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爆开,地下停车场仿佛都震了一下。
叶正卿如一头被侵犯领地的狮子,脚踩男人肩膀,恶狠狠地看着时夏,“你敢背叛我。”
时夏有一瞬间心虚,但想起叶正卿和别人接吻,缓缓放松身体,环臂靠在法拉利座椅上,“你脚下的这位先生说,一夜给我五十万,那我欠你的三百万,六天就能还清。”
“我们分手吧。”他笑起来,脸颊毫无血色,“六年了,你腻了,我也很烦。”
“时夏!”叶正卿怒吼,放开脚下的男人,粗鲁地抓住时夏的后领,将他从别人车里拎出来,“腻个屁,老子活着就不会放过你。”
又是刺鼻的酒气,时夏胃里翻腾,脸色又白了一层,“那我祝你早日绝症。”
“滚!”叶正卿怒火无处发泄,一脚踢在脚下的男人身上,“罗尽,你特么再敢撬我媳妇,我打断你的腿。”
终于有姓名的罗尽被踢也不恼,扶着自己的爱车爬起来,醉醺醺地道:“你不是跟…跟林静萱订婚了,怎么还有别的媳妇?”
一语中的,时夏脸色铁青。
叶正卿又踢了罗尽两脚,冷硬地拽住时夏的手腕,“不就是钱吗?我给你一百万!”
手心里被踩的伤越来越疼,疼的时夏眼泪扑簌簌地落。
叶正卿找到自己的车,两手按住车门,将时夏圈住:“对不起。我这两天一直不知道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林静萱还是你的莺莺燕燕?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是已经解释不清。”
“正如我今天。”时夏报复着扎心:“真心想跟他走。”
“时夏!”叶正卿恨恨地喊他的名字,“你永远只能是我的。”
气氛一直僵持。
一到别墅,叶正卿就将他抵在门上,霸道地吻他,时夏拼尽全力躲开,脸颊因愤怒染上红晕,胃部绞痛,“你都不嫌脏吗。”
叶正卿约是真醉了,用力攥住时夏的手腕,用力咬他的锁骨,“你又干净多少?”
“唔……”时夏被咬疼,隐忍着喘息,眼眶泛起红色。
是啊,他也不干净,被罗尽弄得一身酒气。可他还是嫌叶正卿脏,这个男人不知道吻过多少人,真在还要带着别人的味道和他做。
叶正卿环抱住时夏,跌跌撞撞地往楼上去,踢开卧室门,将人扔在大床上,哗啦一下拉开床头柜最底下的那层,“时夏,是不是谁给你钱,你都能离开我?”
时夏恐惧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后退着往床里缩,嘴上却不肯让步,“你还不是谁勾搭就能上?”
“你见我上他们了?”
阳光被厚重的床帘挡住,叶正卿头疼地从梦中醒来,摸到手机看一眼时间,竟已中午。旁边空着,他哑着嗓音喊,“夏夏!”
昨夜的片段零星浮现,一次一次逼时夏哭,他忽然慌了,用床上跳下去,打开房门大喊“时夏!”
厨房和客厅都空着,他上下翻了一通,最后是在别墅客卧的浴室找到他的。
他闭着眼睛,躺在浴缸里睡着了,大约是没找到手--铐的钥匙,手上和脖颈上都还锁着黑色的皮革,身上青紫相间,仿佛提示着他昨晚的暴行。
叶正卿心虚地蹲在浴缸旁,试了一下温度,已经凉了,“夏夏,回卧室睡。”
“不…不要。”时夏猛然睁开眼睛,哗啦一声坐起来,怔怔地扫描周围的事物,在见到叶正卿时深深皱起了眉。
“我…我去找钥匙。”叶正卿站起身,又觉得不对,手忙脚乱地扯下浴巾,道:“我抱你回卧室。”
时夏从水中站起来,赤脚踩在光滑的地上,拒绝叶正卿的接触,拿另一条浴巾,费劲地盖住身体,自顾自地回了主卧。
叶正卿知道他是嫌弃,自己身上还带着昨夜的酒气,和那个男孩的味道。
到了主卧,时夏也不肯回床上休息,非要叶正卿把床单被罩全部换掉,脸色才稍微好看些。
等把人安置好,叶正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钥匙。“明明就在柜子里,怎么忽然找不到了。”
皮革的束缚并不疼,只是有些屈辱,时夏忽然想见到阳光,但视线落在窗帘上迟迟不动,也没让叶正卿帮忙拉开。
他已经不是给他光明的人,他们之间只剩利益交换。
等叶正卿找到钥匙,去碰时夏,却被躲开。
时夏冷冷看他,伸出食指和拇指,从他手心拈过钥匙,尽量避开肢体接触。
叶正卿有些难堪,黯然从柜子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轻轻放在他旁边,“这是一百万,密码是你生日。”
时夏没正眼看他,揉着被勒红的手腕。事实上,如果不是他母亲,他可能会当场把卡砸回去,但他不能这样做。
密密麻麻的酸涩从胸腔蔓延,委屈一瞬闪过,“去洗澡吧。”
洗洗兴许还能忍受。
叶正卿连忙去浴室,水流冲刷而过,沐浴露不要钱一样往身上抹,牙齿使劲刷了几遍,青柠味漱口水几次含了再吐。
等他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味道时,才敢再次靠近时夏。
时夏蜷缩在床上刷手机,他试探着坐在他旁边,没话找话,“你明天有课吗?我送你去学校。”
“有课。”
“饿了吗,我让人送饭过来。”
时夏胃里又痛又胀,没有任何食欲,眼都不抬地道:“不饿。”
“……”
一时尴尬,叶正卿的手机铃声恰好响起,是王均灵,他忙按了接通键,“立项会?”
均灵在公司,急的额头冒汗,“董事长今天在公司,也要参会。”
叶正卿右眼皮不自在地跳了一下,当即拉开柜子挑选西装:“会议按约定时间进行,我大概四十分钟到。”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电话挂断,再看一脸冷色的时夏,叶正卿有些无奈,“我有事要去一趟公司,午饭我让人送过来,你生气归生气,不要不吃饭。”
“嗯。”
时夏敷衍地应了一句。等他走了,从床上坐起来,望着门的方向发呆,这房子太大,一旦只剩他自己,就无比空旷凄凉。
他忍着身体不适,蹒跚到窗前,一把拉开床帘,房间顿时落了正午和煦的光。
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短暂地呼吸了自由的空气。
不多久,果然有人送午饭过来。时夏忍着胃痛,吃了两口。
下午三点多时,穿一身黑色休闲装出门,直奔戎安医院。
“您好,我想查一下梁菲住哪个病房?”
男孩修长的身材裹在休闲装里,帽子将长发压住,刘海散落着遮挡住漂亮双眸,虽然带着口罩,但遮不住优越的鼻梁,小护士当即断定,此人必为极品帅哥。
“梁菲是吗?”小护士红着脸,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输入,最后回车出现病患信息,“在1108室A床。”
“谢谢。”时夏弯着眼睛笑,小护士脸又红了一些。
乘电梯到11层,他在1108室门口站定,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放着五张床,环境很简陋,但病人和陪护的家人将空间挤得满满的。
只有最靠门的位置,虚弱地躺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她的头发因为化疗被剪去,身边没有人看护,床头也没有鲜花和水果。
孤零零的,像是行将凋谢的花朵。
因为母亲的偏心和男人的粗俗,时夏一直不承认自己有个妹妹,仅在三年前,她还未发病时,匆匆见过一面。
那时她抱着兔子玩偶,跳到他身边喊哥哥,被他一把推开。
梁菲身体疼,两只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可能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缓慢地转头,视线和时夏一瞬间交汇。
“哥……”
时夏压低帽檐,转身离开。
梁菲也觉得是错觉,哥哥怎么会来看她?
时夏去找了梁菲的主治医师,“可以治愈吗?”
医师显然惊讶这突然出现的少年,咳了一下,才道:“骨髓移植,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要多少钱?”
“菲菲的情况不太好,治疗很复杂,费用总计不会少于一百万。”
“还好还好。”时夏缓缓出了口气,恳求道:“如果您发现适合菲菲的骨髓,请您一定先联系我,为她安排手术。”
“……”医生闻言,却无喜色,皱眉道,“您和菲菲是什么关系?据我所知,她爸爸似乎不打算为她进行骨髓移植,小姑娘都在这里三年了,每次交费,他父亲都吵着把她带回家自生自灭,现在还拖欠医院的药钱。”
时夏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这些年给秋冉的钱少说也有百万,就算不能进行移植手术,至少不该是缺药欠费的状态。
他想起梁菲的爸爸,那个恶霸痞子般的人物。
“她还欠医院多少钱?”
如果真的没见过梁菲,时夏兴许会狠下心不管她,可她曾那么鲜活地喊过他哥哥,弱小又满怀希望。
“大概七万左右。”
时夏微微皱眉,有些担心卡里的钱不够做移植手术,最后他将自己手机号留给主治医师,转了整二十万给秋冉。
在找到适配的骨髓前,这应该够梁菲的治疗费用。如果最后的移植手术真的要一百万,他大不了再问叶正卿借,左右是一场交易,他给的起。
——
叶正卿匆匆到脉冲大厦,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公司高管,中间位置的男人发染霜雪,相貌端正,目光严肃,是他父亲叶赫。
显示屏上正放着立项PPT,投资总经理张安廷在讲。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看过来,有担忧,也不乏暗戳戳等着好戏看。
他难得有些窘迫,强装镇定走到叶赫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坐下,微微点头致意,“叶董。”
叶赫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抬手示意张安廷继续。
会议室里噤若寒蝉,所有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张安廷张嘴就是一个结巴,“这块地的投资回…回报非…非常客观……”
“你去讲。”叶赫指叶正卿,毫无转圜余地。
总裁作为全公司实际运营者,在全体高管的会议上做一个地产立项的PPT汇报,说是折辱也不为过。叶正卿目光沉静,伸手示意秘书递电子笔,开始汇报。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97页的PPT被他半个小时讲完,最终下结论,“投资回报稳定,社会效益显著,各部门尽快推进!”
话落,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按以往的流程,立项后,各部门负责人都会提出意见或建议,最终由总裁拍板实际执行方向,但今天,总裁汇报,能出言评价的只有中间的叶赫。
“风险评估做得不够,政策导向没有搞清楚,如果市区的最新规划不把这块地做住宅,你现在说的一切都没用。”
叶正卿淡淡扫了一眼张安廷,这是投资部分负责的部分,疏漏了。
后面,叶赫又提出了一些问题,从项目本身出发,将全体高管连带着叶正卿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遍。当然,叶正卿首当其冲,这屋里坐着的大部分是他的手下。
最后,叶赫冷着脸回办公室,叶正卿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为什么迟到?”叶赫在办公桌前坐下,桌子对边有凳子,但叶正卿不敢坐,他站直,不走心地回答:“睡过了。”
“哗啦——”
桌上的文件被叶赫砸到叶正卿身上,“这种低级错误也犯,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管理公司的。”
叶正卿一忍再忍,此时说话也带着怒冲冲的火药味,“公司效益放在那里,我怎么管的,您亲眼所见。”
“混账,还学会顶嘴了。”叶赫今天就是想找茬。
叶正卿几次深呼吸,才压住情绪,逼自己冷静。“今天是我错了。”
叶赫冷哼了一声,打开电脑办公,晾着叶正卿,让他呆站在桌前。
大概一个半小时,叶正卿腿都酸了,叶赫才重新抬头看他,语气稍柔和,“你和静萱的婚事,关系到成思资本的投资。”
“公司这几年虽然效益有所提升,但整体发展水平很缓慢,如果能得到成思资本的投资,公司的体量会在三年内扩大一倍,市场份额也会翻倍。”
“静萱长得漂亮,嫁你,你也不委屈。”
事情似乎已经成了定局,一向狂傲的大总裁,低头多问一句,“婚事,可以再推一年吗?”
叶赫眼中寒光闪过,“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