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君意》是由作者辞远所著的一本现代纯爱小说,主角是苏慕生与沈辞远,主要讲述了:苏慕生被当做质子送往敌国,因为他长相俊美,他原本计划着到了敌国后便开始刺杀皇帝,可是世事难料,有些事情也能够继续。
最新评议:质子与皇帝的爱恨纠葛。
《别君意》精选:
华盖边境飘起了朦朦细雪,地上逐渐积起一层无垢洁白,车轮碾过,行人走过,留几行深浅不一的印子。
“来啊,刚出炉的炊饼!”。
“来一张饼!”
“好嘞!”
小贩利落的将烧饼扔在牛皮纸里,眼睛却一直看着城门口的方向。
“听说玄戈国的小公子要来华盖当质子?这个时辰也该到了啊”
即便是塞了满嘴的炊饼,李四依旧忘不了打听这事。
玄戈国的小公子要来华盖当质子几乎是人人都知晓的事情,李四早就听闻那小公子生得惊为天人,只盼着此生能目睹天人之颜,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是啊,我还听说这小公子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美人,心有九窍,多智近妖。”
“这么好的人,玄戈国君怎么舍得把他送来当质子?我要是玄戈的国君,有这么一个惊为天人的儿子一准儿烧高香把他供起来,哪能流落到来华盖当质子的地步。”
李四说着,又咬了一口炊饼,左右看看并无什么人,这才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
“我听说这小公子什么都好,唯独身子骨弱,好像是娘胎里不足天生就有心疾,老国君遍寻名医,都说这小公子活不过二十岁,玄戈国君这才没了办法,不得已舍弃了这个儿子。”
“自古王室无情,连亲生儿子都能说舍弃便舍弃了。”
……
天上的雪落得越发急了,连远处的山峦都隐了轮廓。
一辆通体乌黑的马车穿过重重风雪,偶有被风带起的一角车帘,从中依稀可见马车中人精致的侧颜,鼻骨秀挺,眼下一颗朱砂痣显得眉眼间皆是淡漠,比这世间的霜雪还要冷淡几分。
“阿娘,这个哥哥好好看!”
身着夹袄的小娃娃拿着糖葫芦惊呼出声,稚嫩的童音拉极长,尾音散在了天地的一片风雪中。
那妇人却睨了苏慕生一眼,像是见到了什么瘟神一般忙抱起那小娃娃,
“好看又有什么用……不一样是弃子……”
弃子。
苏慕生轻轻笑了笑,自古王室无情么……呵!
他的眸底是一望不到尽头的暗色。唇色极淡,像是要与白皙的肤色融做一体。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策马跟在车边,眼底是赤裸裸的担忧。
“市井粗人的话,主子不必放在心上……”
“无妨。”
那人的声音淡漠飘渺,话刚刚出口便被风吹散了一半,落入秦书白耳中便只剩了虚无。
马车内帷帐层层,点着暖炉,温暖如春。
可即便如此苏慕生仍是觉得冷,他抬手掩唇轻轻咳了几声,华盖气候不比玄戈温润,初来此地,身子委实有些吃不消。
修长苍白的指尖抚在心口,喉结微微攒动忍下不适。
他自是知晓王室无情,这么多年莫说是遍寻名医,便是连玄戈境内的郎中都不曾为他寻过,纵然身负奇才又如何,活不过弱冠之龄,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苏慕生的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却丝毫不见笑意。
这样的废人来当了质子,大抵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吧。
半晌,苏慕生敛了眸色,“距前面一处驿站还有多远的距离?”
“回主子,尚有三里。”
“嗯。”
秦书白听得这一声应答眉头皱得更深一分。
主子身子不好,华盖苦寒,来的路上便已是发过一次病,这一路走来颇废心力,只盼着到了华盖国都能寻以名医来为主子瞧瞧。
驿站内,烛火明灭。
“主子。”
门忽然被人打开,寒风侵袭而入,将室内烛火都逼的晃了两晃。
“都办妥了吗?”
苏慕生并不抬头,只是淡声开口,音色竟是比这寒风还要凛冽几分。
“都办妥了,华盖国的暗桩已知晓我们明日便会抵达。”
“那便好,明日之事,必得做到天衣无缝。”
苏慕生用指尖摩挲着书本边缘,月色从窗沿倾泻而下,洒在他的身上、脸上,落入他的眸中。他略弯了弯唇角,眼底寒气渐起,似是将这满室烛火都逼退了三分。
“暗杀之人皆为死士,我们在华盖国的细作已经探明,那沈辞远今日出城围猎,我们设下埋伏将他与华盖国侍卫分为两地,主子明日便可方便行事。”
末了,秦书白似乎还想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思忖半晌终是开了口,
“这件事我也可以做,主子何必以身犯险?”
“无妨。”
“可是……刀剑无眼。”
“呵……”
苏慕生轻声笑了笑,眸中神色微凉。
“凡事需得半真半假才好,我若不以身入局,又怎能换得华盖国主的信任呢……”
苏慕生起身,在窗边负手而立,他看着天边的一弯冷月,神情仿佛山林中手段老辣的猎户,亲眼看着无知猎物一步一步,走入恭候已久的陷阱。
沈辞远,华盖国君,你可别让我失望才好啊。
苏慕生眯了眯眼,唇角勾起冰凉的弧度。
这世间最难以揣测的便是人心。
有人心如赤子明净单纯,有人心若无间,里面早就布满了尸山血海。
若沈辞远是前者,那么苏慕生就是后者。
想来任何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心里都住着一只恶鬼。
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勾陈突然向玄戈发难,玄戈兵败,玄戈国君没了办法只得向华盖求救,甚至不惜让自己的亲儿子当质子。
或许天家本就无情。
在那样的地方,活着尚且艰难,更匡论情义。
在苏慕生眼中,这中原便是一盘巨大的棋局,而在这其中,每个人都是棋子,都可以利用。
苏慕生隐在树后看着这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有阳光从枝叶的间隙倾漏而下,落入他的眼眸中,却映不出半分暖意,一眼望去,只是不可见底的寒凉。
枝上的孤雀被突然蹿出人影惊起,日光照在寒刃上折射出凛冽的光。
只见数十个黑衣人围着一锦袍少年,黑衣人身法狠厉,招招夺人性命。
苏慕生便只是这般冷眼瞧着,并不准备出手帮忙。
还不到时候。
他要等到沈辞远精疲力尽之后再出手相助,他要让沈辞远感谢他,从而获取他的信任。
是了,所谓刺杀,所谓初遇都是一场恭候已久的棋局。
他以自身为赌注,来做这一场局,来恭请沈辞远来做他的棋子。
剑尖划过地面,卷起一地尘土。剑光交错着陨落,飞舞,瞬息之间已是数个来回,沈辞远只觉得呼吸都透着血腥气,身上不知几时中了狠狠一剑,伤口蜿蜒的剧痛阵阵作祟,他感到自己的力气在渐渐流逝,舞剑的招式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在其中一人疯魔般向沈辞远刺来时,他飞身躲过,同时将另一人用尽全力推过去,替他挡了那一剑,又转到刺客身后一招夺命。
锋利的刀剑没入血肉,喷薄而出的鲜血像极了盛开的红莲。
有锋利的箭矢从他身后刺来,沈辞远躲闪不及势必要中下这一箭!
就是现在!
苏慕生足尖轻点枝叶运气内力飞身而下。
“小心!”
利刃没入左肩的血肉带起剧烈的疼痛,眼前似是黑了一瞬,耳边亦是嗡嗡作响。
“咳……”
唇齿间血气弥漫,有吞咽不及的血色跌落唇畔,溅在尘土里。
眼前光影明灭几番才堪堪看清了些许,苏慕生轻轻撑开长睫,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眸子。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
苏慕生不该如何形容,只是知道那里面是一片赤忱,是少年人的清风朗月,是万里星辰与山海。
这样的眸子,是苏慕生没有的。
那一瞬间,苏慕生心中忽然生出许多艳羡与无奈来。
人人都道他心有九窍,多智近妖,可又有谁知晓,那一颗九窍玲珑心是如何被打磨出来的,刀刻斧凿,每一刀每一笔都是深入骨髓的痛,几乎葬送了他生命中所有的美好。
若是人人都能被赤诚以待,谁愿意一身坚甲。
或许是这世间凉薄之人太多,才知有些人一见面便知晓了此生在劫难逃。
只是有些人不能见,见一次,负一生。
于苏慕生而言是如此,于沈辞远而言亦是如此。
不知经年之后苏慕生再想起此时初见,是否会后悔?
可是后悔什么呢?
人?还是事?
或许都错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终了终了,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你怎么样?”
耳边传来少年人独有的沙哑低沉的嗓音唤醒了他的思绪,苏慕生掩唇低咳几声咽下喉间的血腥气,声音低弱发颤。
“无妨……”
“你……”
“小心!”
又是一支箭矢破空而来,苏慕生一把将沈辞远推离,自己则闪身躲过,这般动作之下左肩的伤处更是血色弥漫。
“呃……咳咳……”
苏慕生再也支撑不住,身形晃了晃跪在了地上,喉咙间血气翻涌,掩唇咳了几声,摊开手只见掌心一片殷红。
沈辞远还未曾反应过来便已被推离,转过头便见这人跪在地上,唇畔留了一丝血痕,素白的衣衫在左肩泅出大片的血色,晃了他的眼。
一时失言,竟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苏慕生轻咳了几声后转过头来看着他,轻声开口,
“你……你没事吧……”
苏慕生的声音低弱,言语间皆是喘息,右手按在左肩的伤处,每一次呼吸便会有鲜血涌出。
沈辞远忙走过去将这人揽入怀中,好让他不必那般吃力。
“有没有……伤到……”
耳畔传来那人虚弱低哑的声音,沈辞远忽然就觉得心酸。
这么多年了,他高居王座,所有人都说他要如何如何,却从未有一人真正关心过他。
他们在意的从来都是华盖国的王上,而不是沈辞远这个人。
难得有一人真正关心他了,却还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我没事……你别怕,本王是这华盖国的君王,必然为你遍寻名医……”
苏慕生长睫低垂,眸底滑过一丝冷意。
还不够。
他必得让沈辞远记住他。
他的目的不是苦肉计,而是……华盖王宫。
他要留在华盖王宫,他要留在沈辞远的身边。
苏慕生攒了几分力气撑起身子跪在了沈辞远的身前,眼前始终拢了一层黑意,让他看不清光景。
不过无妨,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玄戈国质子……苏慕生……见过、见过华盖国主……”
目的达成,苏慕生才允许自己晕过去。
眼前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周身被黑暗侵蚀。
好冷。
忽然有一双手接住了他的身子,耳畔传来一声惊呼,
“苏慕生!”
语气焦急关切。
苏慕生长睫颤了颤,一点一点阖上了眸子。
事情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