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川雪》by蘅楹,原创小说万川雪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江央孟夏时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江央记忆中的孟夏时是个十分潇洒的人,和他现在所见到的似乎完全不同,但却是那个他所不熟悉的孟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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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川雪》精选:
“你也是留洋回来的?”江央眼睛都亮了,“你等一下,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从五斗柜上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打开盒盖,醇厚的焦香味扑面而来。
“是咖啡粉!”孟夏时惊喜道。
江央露出笑容,“你也喜欢喝咖啡吗?我给你泡。”
他从柜子里取出两个茶杯,将咖啡粉用小勺舀进去一些,热水灌进杯子,褐色的粉末慢慢融化,馥郁的香气愈发浓重。
他将其中一杯推到孟夏时面前,“这是我特意从美利坚背回来的,寨子里没人喝得惯,只有我一个人喝,喝到现在只剩下这么一点点了。”
孟夏时端起杯子,深深一闻,“苏维埃的冬天很冷,我经常在早训前喝。”
“就这么干喝没意思,你再等我一下。”江央站起来,走到墙角,掀开一块红布,红布下竟然是台留声机。
孟夏时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惊讶,“这东西要运进来,只怕不容易吧。”
江央拉开留声机下方的抽屉,里面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黑胶唱片,他取出一张,放到唱盘上,“我放音乐给你听。”
他放下唱臂,唱片开始旋转,唱针下,悠扬的旋律渐渐响起。
孟夏时听了一会儿,说:“是柴可夫斯基的《悲怆》?”
“我特意选了俄国的作曲家,你果然听过。”江央笑道。
二人就着乐曲,慢悠悠地喝完了咖啡。
下午时分,房里的座钟响了三下,江央看了眼表盘,道:“下午茶的时间到了,跟我来。”
二人放下茶杯,来到院中。
和煦的阳光里,圆形的茶桌与茶椅早已设好,桌上整齐摆放着英式茶点,有各种各样的蛋糕、奶油卷和苹果派,茶叶用的大吉岭,茶壶与茶杯换成了英国骨瓷。
孟夏时以为在高原上喝咖啡听唱片,已经足够离谱,没想到还能吃到正宗的英式下午茶。
他站在桌前,愣愣地问:“贵地的厨师,除了会做中餐,还会做这些?”
“我家里还有西人厨子。”江央答道。
两人一同落座。
下人为江央切下一块苹果派,他示意直接端给孟夏时。
孟夏时用叉子送到嘴边,尝了一口,咀嚼半晌,方才说:“就算是在莫斯科,我也没吃过这么正宗的苹果派。”
江央朝他眨眼,“你喝过酥油茶吗?”
他举起茶壶为孟夏时倒了一杯,酥油茶装在玫瑰花图案的骨瓷杯中,看上去与奶茶没有区别,都是醇厚的乳白色。
孟夏时端起杯,浅浅喝下一口,茶汤刚入嘴,他举着茶杯的手就猛地一停。
酥油茶有一股又甜又咸的腥味,腥味的源头便是由牦牛奶做成的酥油。
带着腥膻气和盐味的奶茶,远远超出孟夏时的接受范围,他整张脸皱成一团,把入嘴的茶汤艰难咽了下去,说什么也喝不下第二口。
见到他的表情,江央轻笑出声,“很少有内地人第一次喝就喝得惯的,你还是喝红茶吧。”
他又拿过另一个茶杯,为孟夏时倒满了红茶。
清亮的茶水流过喉咙,孟夏时口中的黏腻之感稍减。
江央又对他道:“今天是各地的头人来向我父亲进贡的日子,他们会从自己的管辖地带着金银贡品前来,而我们要请他们在官寨吃顿好的,晚上还有顿大餐。”
“怎么没见到土司老爷?”孟夏时问。
江央说官寨事务繁忙,珠康土司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孟夏时点点头,想了想,问:“早些时候,我在土司老爷的房中见到两张相片,上面的女子是你的母亲吗?”
江央说是,“我和丹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的母亲是第一任土司夫人,她病逝后,我父亲再娶的女子,就是我的母亲,只是她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因为生病去世了。”
孟夏时又道:“你与丹增关系好吗?”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丹增对我颇为照顾,他看似粗犷,心思却很细,作为土司的儿子,他难免有些倨傲,不过他不是个坏人。”江央告诉他。
孟夏时笑说:“你也是土司的儿子,为何不一点都不倨傲?”
江央低了低头,略显赧然,“我就当你夸我了。”
下午茶的时间很快过去,太阳西斜之际,前来进贡的头人陆续抵达。
他们的队伍大多由牦牛组成,牦牛背上驮的,是进献给珠康土司的金银珠宝。
珠康土司统治千户之地,各地的头人加起来足有几十位,天还没黑,官寨前的广场上就被牦牛和贡品挤得满满当当。
管家带着账房穿梭其中,依次记下头人所纳的贡数,然后报给珠康。
珠康听完,问道:“怎么少了一个?”
管家:“是江央少爷领地上的头人明加,他还没到。”
江央回国后,珠康土司立刻分给他一块名为曲扎的土地,作为他的纳贡,明加就是那块土地上的头人。
珠康面露不悦。
江央听到了,替明加解释:“父亲无需动怒,明加肯定已经在路上了,他离官寨最远,花的时间确实比别人要多。”
珠康叹了口气,挥手让管家下去,转而对江央说:“我的儿子,我在你小时候就教过你,这些人只是你的奴隶,就像漫山遍野的牛羊一样,他们虽然也是人,但与你我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不要可怜他们,奴隶不应该得到你的同情。”
江央低声说是。
珠康走后,江央的神色有片刻的凝重,转身看向孟夏时的时候,又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快开席了,我们过去吧。”
晚上八点,正餐开始。
冷盘、热菜、甜品、主食,加在一起有十七八道,孟夏时见过的没见过的珍稀食材,足足摆满了一条长桌。
就连酒,都备了法兰西的白兰地和川区大曲两种。
几番你来我往后,珠康的脸喝得微微发红,丹增喝到微醺,就连孟夏时,都被初次相见的头人盛情相邀,灌了一盅白酒。
唯有江央滴酒不沾,一边含笑看着众人,一边替孟夏时挡掉劝酒的头人。
头人们喝了酒,就开始隔着桌子划拳,划拳的玩法都是从汉地传来的,他们玩的时候,用的词也都是汉语。
除了划拳,他们还喜欢打麻将,借着火光支了好几张方桌,围在一起打得不亦乐乎。
晚餐进行过半,明加终于到了,他一拴好牦牛,就来拜见江央。
“少爷。”他对着江央扑通跪下,请求他饶恕自己的姗姗来迟,“路途实在太过遥远,翻山的时候——”
江央让他不必多说,赶快起来。
明加忧心忡忡地问:“土司大人那边……”
江央宽慰道:“有我在,父亲不会为难你。”
“少爷真是仁慈,愿上天保佑您。”明加弓着背站起身,向江央道谢。
江央:“一路辛苦,快去吃饭吧”
明加走到桌旁,坐到角落里,拿起碗筷,慢慢吃着剩下的菜,菜肴早已放凉,他也全然不在意。
江央对孟夏时说:“明加的土地非常遥远,要翻过几座雪山才能来到,他天不亮就要出门,一路上不得停歇,更没时间生火做饭,只能坐在牦牛背上吃些糌粑,如此才能在今天内赶到。”
“误了时辰会怎样?”孟夏时问。
江央微微蹙眉,“在别的土司那里,轻则受到鞭打,重则可能会被行刑人砍下手脚,好在我父亲不会如此暴虐……不提这些,你安心吃饭。”
热闹的盛宴持续了数个小时,月亮高悬之际,晚宴终于结束。
头人们拜别珠康土司,骑上牦牛离开官寨,踏上回程之旅。
江央把明加单独留下来,对他道:“赶夜路翻山太过危险,我已经请示父亲,今夜你可以留宿在官寨,我叫人替你准备房间,你等天亮了再走吧。”
明加深深鞠躬,腰都快弯到地里。
“我怎么敢睡在土司大老爷的寨子里,老爷愿意留我,就让我住马房吧。”
江央也只能应允。
明加走后,孟夏时问:“不知江央少爷打算让我住在哪里?”
江央大方地说:“除了我父亲和丹增的卧房、还有佛堂以外,其他地方,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孟夏时抱臂,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向整座官寨,视线在五层楼的几十间房子里来回逡巡,最后对江央说:“我看就你的房子风水最好,我就住你隔壁那间,如何?”
“当然可以。”江央欣然应允。
那间客房久无人住,仍旧被家丁们每天清扫,打理得很干净。
走上蜿蜒的楼梯,来到四楼,江央替孟夏时推开那扇房门。
两人站在走廊上,互相道别。
进房前,江央还说:“还记得我说过的圣湖那普雍措吗?明天要是天气好的话,我就带你去看。”
孟夏时点了点头。
江央的睡眠一向很好,他躺上床,最多只需几分钟就能睡着。
那天也不例外。
他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不过几个呼吸,就陷入沉眠。
他睡得非常踏实,连梦都没做。
直到几个小时后,从床边的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牢牢捂住他的嘴,他才从沉睡中惊醒。
——捂住他嘴的正是孟夏时。
孟夏时蹲伏在江央的床边,黑夜里,他的神态与白日完全不同,嘴角紧紧抿着,一双眼睛锐利而透亮。
他脱掉了西装,换上了便于行动的飞行员服,反手握着一柄弯刀,身后还背了把毛瑟枪。
江央心下大震,惊疑不定,用眼神询问他。
孟夏时压低声线,“出事了,别出声,跟我走。”
江央不知道的是,此刻,官寨里到处都是举着火把的家丁,其中一队人马,正带着武器,朝他的房间包围而来。
而彼时大权独揽、说一不二的珠康土司,眼下却没有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