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请自重》是由作者宋执玉所著的一本现代纯爱小说,主角是傅昨与岑送舟,主要讲述了:傅昨发现自己不小心看到了岑送舟的身体后,他便被人盯上了,最后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最新评议:原来他早就盯上他了。
《师叔请自重》精选:
前厅躺着温二小姐的尸体,温家老少齐聚一堂,各个面容难看。温老爷子拄着拐杖撑住身体,见自门外而来的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道长,救救我温家啊!”
傅昨快步走至跟前,搀扶起温老爷子,转身蹙眉盯着地上白布下的尸体。他蹲下身子,轻轻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只见尸体颜面青紫,舌尖外露,眼球欲凸,俨然一副自缢的死状。只因这温嫣脸上原先布满血痕,这几日又已结痂,伤口颜色愈深,死前又是自缢,模样骇人得很,便让一旁围着的温家老少倒吸一口凉气,有几个妇孺之辈,竟是短促地尖叫出来。
“死者生前遭受身心折磨,双手指甲深陷皮肉,痛苦之状生大于死,故而一心求死自缢于房梁。”傅昨合上白布,朝着周围人环视一周,最终定睛于管事身上,“方管事,那夜试图惊扰温二小姐的猫,可有捉住?”
角落里的管事上前一步,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朝傅昨微微弯腰,笑道:“道长不知,那夜待我赶到二小姐门外时并不曾见到那畜牲。倒是道长,不知那夜回去后可有睡意,毕竟近来温府不太平,夜出一事,还是要万加小心为妙。”
倒是伶牙俐齿,傅昨今日才发现眼前这管事不是善辈。温老爷子看在眼里,心有疑惑:“道长,你夜出一事敢问是何时?莫不是有何发现?”
“就在三日前,夜半时分,因着傅某有夜练习惯,那夜便睡晚了些。行至温二小姐房门外,本是留心一看,却发现屋旁长廊处有人窥探。悄声去追,那人影却仿若凭空消失。这时,恰遇见方管事巡夜。”
温老爷目光流转至管事身上,盯了许久,朝傅昨微微颔首:“道长不必怀疑方褚,他于我温家做了十多年的管事,早年又是我与夫人行经流民所才将他救出,于温家,于我儿女,情同家人。所以道长……还望细查。”
“不必细查。”傅昨抬手制止,声音淡漠,“温二小姐自缢而死,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大公子温叙,傅某夜探过坟冢,死者入葬三月有余,周遭新土不仅未生寸草,连着坟旁五步之内的草木都已凋零。若傅某猜的不错,令郎生前是中了食脏蛊。”
“食脏蛊,南疆之物,五毒之末,却以食人心血脾肾为乐,因此蛊凶残,中蛊之人,往往一夜之间心血便被吸食干净,致使一种一夜暴毙的景象。道长,我可有说错?”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朝门口瞧去,只见一袭青衫拂过,来人脚踏门槛,叫人扶着来到众人跟前。
正是温家小公子,温晟。
“秋池道长。”温晟脸色苍白,忍着病痛朝傅昨看了一眼,突然弯腰捂着嘴咳嗽,越咳越凶,听得屋内众人仿佛以为要将心肝脾肺都咳出来。温老夫人心疼欲上前搀扶,叫温晟抬手制止。
“无碍。”温小公子抬起头已是唇齿带血,傅昨惊愕,一把捏过温晟的手腕,继而惊异:“脉象虚浮,结脉之状,你这是……”
“道长。”温晟虚弱一笑,“我也是中蛊之人。”
“何时中的蛊?我之前给你诊治之时,脉象显示分明只是你气血不足……”
“不过是靠药压制了脉象罢了。秋池道长,我说过的,温府的这浑水还是莫要蹚进。”温晟转向众人,对着温家老少,眼神逐渐冰冷,一字一句道:“是我,人是我杀的。”
“阿晟你在胡说什么!”温老爷子闻言怒斥,一众温家老少满脸写着惊愕。可他们心中一向认为的、温润怯懦的温小公子挺直了身板,毫无血色的唇一开一合,语出惊人:“蛊是我下的,是我杀了兄长和阿姊,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咳咳咳……”
病弱的身子终是不堪折腾,温晟剧烈的咳着,一旁的管事突然上前扶住他飘摇欲倒的身子。温晟如遭恶寒,一把甩开,伴着怒骂:“滚开!”
这一出鸡飞狗跳的闹腾,并没有让温家一众老少相信凶手便是昔日里温润怯懦的温小公子。温晟呕出一口黑血,双目微沉,作势要倒,叫傅昨一把扶过。
诊脉、施针、喂药,皆无法抑制温晟体内的蛊毒。傅昨正无计可施之时,屋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傅昨转头,见方管事缓步靠近,伸手递给他一颗药丸。
“给他服下,方可抑制蛊毒。”
承平三十三年,温府小公子作为太子侍读入住皇宫。他来时正值春分,正赶上皇宫内一众官家子弟在放纸鸢。以往在温府,因常跟着父亲南下经商,四处奔波,这种东西,他几乎没怎么碰过,不免被吸引。他立在原地,望着空中那些个飞得并不高的纸鸢唇角荡开了笑意。
他忽觉衣服一紧,一低头,竟是瞧见一个半高的小姑娘正扯着他的衣裳下摆,朝他稚气道:“这位哥哥,阿如的纸鸢挂在树枝上拿不下来了,哥哥可以帮阿如把它够下来吗?”
温晟顺着她的视线,果真瞧见前面的树上挂了一只纸鸢。他自小性子怯懦,从不敢舞刀弄枪,只是随父亲学些经商之道,他只书看得不少,爬树这种事,他可从来未敢尝试。可眼前的小姑娘一副将要哭了的模样直盯得他头冒冷汗,温晟放下书卷,撩起衣服下摆,一咬牙便窜上了树。
纸鸢是够到了,只是他如何下去便又是个问题。他紧紧抱住树干,朝树下小姑娘讪笑道:“小姑娘,纸鸢我是拿到了,可是我下不来了。”
阿如小姑娘状似听懂了,朝树上的小哥哥重重点了点头,突然迈着小碎步跑开了,树上紧紧抱着树干的人一脸生无可恋。
就在温晟想着自己是直接松手摔下树然后在床上躺个半月时间养伤,还是试着大声呼唤救命然后唤来附近一众官家子弟看完他笑话后再将他解救下来时,原先跑开的阿如小姑娘已是哒哒哒的又跑了回来。另外,身后还带着一人。
“小哥哥,我找来二哥来帮你啦。”
来人身着华服,头戴花翎,手执折扇,看起来不过与他差不多大年纪。少年抬头,折扇掩住他的唇,独留一双清水眸朝他看去。少年眉眼弯弯,声音朗朗清澈:“温公子,可要本皇子帮你啊?”
那一年,少年是众人口中才华横溢的二皇子沈宜之,半高的小姑娘,便是那小公主弗如了。
温晟苏醒之时,温嫣的尸体已经入棺,殡葬仪式简单,他听下人们微词,温府定是暗地里作多了孽,报应全害到他们兄长阿姊身上。下一个,便是他温晟。只是温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活着,直到他见到秋池道长,看见家中祠堂跪着的管事方褚,终是五指攥紧,一拳迎了上去。
“畜牲!忘恩负义的东西!”
一拳而下,跪着的人突然扑通一声朝温晟重重磕了几头,伏在地上,卑微且慌乱地去抓他的衣裳下摆,声音悲戚:“小公子,救救我……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该死,我该死!”巴掌被重重扇在脸上,方褚急切求饶,“我该死我该死,小公子,我不想惨死啊,公子……公子帮我……”后面的话尚未哆哆嗦嗦说出,便被温晟一脚踹倒。
“来人!将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送至官府!”
温小公子昏过去之时,管事方褚已经认罪。蛊是他所下,温府内的所有恶事,皆是他一人所为。温老爷子胸口郁结,一口鲜血喷出,这会儿已是卧倒于病榻之上。傅昨受托,全权受理此事,他从管事口中得知,这一切,皆因他与温二小姐有染伊始。
方褚自幼生在南疆,血脉虽非正统南疆人,但却略懂蛊毒之术。承平二十三年,边防使叛乱,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南疆一带。他随流民一道漂泊至扬州,那会儿扬州几家大户开廪赈灾,他便被温老爷瞧中,带回了温府。
他初来乍到,连话都说不利索。隆冬大雪的天气,他瞧见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一小姑娘,见他来,朝他莞尔一笑。
“你生得不像中原人。”
温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他当时已十二三岁,懂得思量话中深含之义。昔日他在族中,多少听过中原人大都歧视外族的传闻,他怕自己不是中原人的身份叫人轻易发现了去,便磕磕绊绊朝眼前的小姑娘解释:“不……不是的,我是中原人,不是外……外族人。”
小姑娘突然就笑开了颜。他被冻得青头紫脸,却也傻乎乎的跟着笑。方褚觉得温府不似百姓口中的大门大户内多有薄情,温小公子在府上是众人的心尖宠,大公子温叙教他朗诵诗书,二小姐温嫣日日为他洗水做羹汤,温老夫人和温老爷常坐在院中瞧着他们三儿,温馨又和睦。
这些,方褚都看在眼里。后来他做了温府管事,府中大大小小侍奉主子的事皆经他过问,便慢慢发现这温府内的深水。譬如,大公子温叙对温小公子并非下人眼中的那般兄友弟恭;譬如,温老爷子看似器重温小公子,却暗地里为大公子筹谋;又譬如,温嫣对他,不过是当作消遣。
怨恨便在暗无天日的心里生根发芽,直至扬州王家的聘礼堆满温府的大门,方褚夜间偷偷潜入温嫣的闺房,他只要她一个解释。
眼前的女人不再如往常他瞧见的那般温婉可人,温嫣朝他贴身靠近,凑近他的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我温家养的一条狗,如何能配我?”
食脏蛊,五毒之末的东西却极为凶残。他不想看她一夜暴毙,他要让她,生不如死。白天喂她解药,晚上喂她蛊毒,就这般吊着,直到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二小姐跪在他脚下,卑微且可怜的求他,方褚的那颗心却并没有得到好受。
若是让她看到平日里兄友弟恭的好兄长和弟弟也生受蛊毒折磨呢?她会不会更生不如死?
管事方褚死了。官府衙役派人来报,方褚死在牢狱内,五窍流血,暴毙之状。傅昨查看尸体,眉间微蹙,他竟不知,方褚何时也中了蛊。
方褚懂得蛊毒之术,他谋害温府之事一经定罪,必定是死罪,若是不堪牢狱折磨,自种蛊毒,一夜暴毙……不对,一定有什么细节叫他遗漏了。傅昨站起身,目光轻轻瞥过正在同官老爷交涉的温家人,那袭青衫在人群中格外引人瞩目。温小公子与他视线相对,朝他微微一笑。
师父亲笔,问他扬州温家一事可有办妥,叫他速回岭南。半月前他从岭南离开时,师父便卜了一卦,荧惑星现世,俯冲北羌,是为大凶之兆。师父此番传信,定是天象异动,傅昨不敢作多停留,向温府众人告辞便踏上回程的路。
扬州城繁华熙攘,傅昨身负背篓,手持拂尘走在大街上,他脑中思绪万千,总觉得温府一事没这么简单。可一边是师父的紧急传信,一边是温府内的可疑之处,他望着温小公子朝他弯腰作揖的模样,压下心头疑虑,大抵,真的是他想多了。
街道上的行人突然站立开来,沿着两侧,傅昨瞧见前方的仪仗,为首的是一顶鎏金骄子。浩浩荡荡的仪仗行过街道,悠悠拐进了朱雀桥,再朝前便是温府的路了。
是敬王爷的銮驾。
脑中似是闪过什么,那些被他遗漏的细节似乎将要破土而出。傅昨猛然抬头,定睛朝身后远去的仪仗望去,他想起了先前在温小公子身上发现的伤痕。不知怎的,思绪翻涌,更是联想到那夜的梦。
“荒唐,荒唐。”傅昨嘴里念着,转身却迎面撞上一人。
“好色小道长,又见面了。”
轻佻的语气,鄙俗的话语。傅昨抬眸,果真看到那张厌世脸。
“是你。”傅昨警惕,右手握紧拂尘,微眯着眼看向面前人,“那日在温府明明已将你绑了,竟是让你逃了。快说,你到底是谁?”
“逃?”男人举起手里的酒壶在傅昨面前摇了摇,语气不屑:“我何时逃了?这温府的酒委实不错,我可是在那温府的酒窖里待了半月之久。不过这温府近来日日鸡飞狗跳的,扰得本大爷在下面喝酒都不尽兴。好色小道长,案子破了?”男人朝他偏头一笑,一股酒气蔓延开来,傅昨后退一步,细细打量着面前人。
“你知道温府一事?”
男人却不说了,提起酒就朝嘴里灌去,摇摇晃晃朝前走去。声音淡淡:“果然,岭南岑家的弟子都这般无用。”
“你……”傅昨气急,话至嘴边却悠悠转了调,“不知阁下到底是何许人也?竟是这般羞辱我岑家弟子。”
男人顿步,回眸朝他轻佻一笑:“小道长,回程之路可是要再经垣邙山的,届时不如到我屋中一叙,容我……慢慢同你讲?”
脑中瞬间忆起那日行经垣邙山所遭遇一事,不觉脸色微霞,傅昨听到男人的闷笑,才惊觉是被捉弄。他正色,想起男人次次唤他道长,都要在前加一小字,便道:“在下已及而立之年,不知阁下今岁几许?”
男人盯着他,突然正色,口齿轻启,缓缓道:“我今年刚及弱冠呢,道长哥哥——”
傅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