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道》by长流流,原创小说不可道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叶长溪花迟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得到师尊的爱难道是什么好事?花迟不认为这算是什么好事,其实他真的很害怕有人喜欢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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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道》精选:
论道台上。
银白道袍翻飞如风,少年剑锋若雪,捷迅轻快,侧身躲过对面袭来的剑风,反手一剑挥出。与此同时,北冥中翻起浪潮,搅乱星河,论道台上响起白鹤被惊动的唳鸣,只见那剑气有如沧海行潮,卷起四周风动。
“我认输我认输,”钟毓松了握剑的手,扑面而去的浪潮一瞬散了,只余未歇的风声,掠过他的发梢,“你小子不愧是清崖真人亲传,比起我们这些被放养的,就是厉害。”
花迟收剑入鞘,眸光流转,道:“子桐师兄承让。师伯毕竟身在掌门位上,相较其他真人,定是要忙上许多的……”
钟毓险些翻了个白眼,堪堪忍住在别峰弟子面前损自家师父面子的冲动。钟毓钟子桐,便是当年那位因在早课上与花迟多嘴了几句而被夫子卷了一顿的“钟师兄”,拜在宿少岚门下,与其说他的师父是宿少岚,不如说是他的大师兄李穆白更恰当。
钟毓从怀中掏出预先备好的佐料,在花迟眼前晃了晃。花迟伸手欲接,他又收了回去,慢吞吞道:“我晨课又睡过去了,谁知封岳真人正好今日检查,直接被逮了个正着……说是罚我抄写今日讲的经十遍,还说我心思不正,让我再抄五遍清静经……小师弟,看在我每次下山采买都帮你买东西的份上,你帮帮我吧。”
花迟看着他手中的佐料,他是想做顿火锅给叶长溪尝尝的,厨房中调料不够,便托钟毓采买时多带一些回来。
他心中叹气,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钟毓前前后后帮他带过不少东西,他也没什么能回报钟毓的,便点点头。
钟毓就欢喜地与他一击掌:“小师弟!你抄五遍清静经就行了哈,那十遍我自己抄,就不麻烦你啦。”说完一溜烟御剑走了,只留花迟在论道台上独自凌乱。
花迟闲来无事便会给叶长溪屋中那盆兰花浇浇水,想起钟毓的“请求”,叹了口气,转身去往叶长溪的屋中。
他自己背经书也是半吊子,前脚背完后脚忘,于是便去叶长溪的书架上翻找一通,抽出挤在一堆经书中的清静经时,还捎带扫出了两个薄本。
他忙将那薄本拾起,垫在清静经下,待抄完后一并放回书架上。
叶长溪既然不在,他便直接坐在了叶长溪往常注释经书的桌椅上,蘸了下墨,左手指着字一一点过,右手誊抄得极快。
他自小便在村中,村里没有教书的先生,他也没学过读书识字,全是在入北冥后,叶长溪一点一点教会他的。
那人曾在庭院中,白玉般的手蘸了溪水,在桃花树下的石桌上点点画画,指尖擦过石桌,以水代墨,教他识字。桃花落在他指尖,他便就此写下“桃”字。
那人也曾在书房里,大掌覆住他稚嫩的小手,教他如何握笔,教他一笔一划在纸上写字。外头渐昏的日光便从云窗投入,洒在纸上,也斑驳落在那人白皙的手上。
再往后,叶长溪会教他一些诗句,为他讲解道经中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知道花迟对文字的反应很慢,便执着他的手指向书卷。他的声音虽轻,又很悦耳,花迟再没听过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了。
年复年年,直到花迟再不用学习识字,
书卷上极淡的墨香、屋内经年燃水沉香,和着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兰香,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脑海中却渐渐勾勒出那人平日里坐在桌案旁写字的身影,骨节分明的手执着墨笔,被称得白亮,透过云窗的日光投在他的眼睫上……
全身的气血都朝着一处涌去,身体莫名而起的反应令他羞愧难当,花迟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笔,纸上赫然是他无知无觉时写下的“叶长溪”三字。他撂下笔,似哭非笑地趴在桌案上,半晌后,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两巴掌,把那张纸团起来随意扔在一旁,再去重新抄写。
“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
昔日早课时,讲授《清静经》的正是封岳真人楚鹤玄。彼时,那位真人眉眼中流露出座下弟子皆感困惑的黯然,却又听得他沉声道:“情意浮动,便会心生妄念,修道者讲求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方可登大道,所以得道飞升者已千年未见其一,是因断情去欲太难。”
座下有弟子问道:“真人,连您四位真人都不行吗?”
楚鹤玄是北冥四位真人之首,其余三人的大师兄,其手中剑亦为剑阁天衍四十九剑之首——开阳。其人严厉非常,肃穆凛然。
却见他剑眉微蹙,叹息道:“若论当今世上,最接近大道者,恐怕唯有清崖师弟。至于我……”
花迟当时还仰着脸,仿佛能得道的是他自己般,替师父欣喜起来。
待花迟抄完了这五遍《清静经》,已是日暮,他将抽出来的那三本书整理好,最下面那本却突然散了页,掉出来好几张纸。花迟捡起,却发现上面一片空白,什么字也没有。
他一时觉得困惑,便翻开了那卷书。
书页皆是空白,只字未落,花迟草草翻了一遍,只有一页夹画,寥寥数笔勾勒出千百座浮屠,再无其它。
他无心细想,只是将书卷收拾好,重新放回架上,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斋,将抄写好的经书交与钟毓。
花迟疏忽间,却忘了收拾那被扔在桌角处的纸团。他算着时辰在厨房忙活,好不容易从钟毓那搞来了佐料,他先熬好高汤,盛出两碗,再将高汤倒入抄完的底料锅中,加入盐。
待红色汤面再度沸腾,花迟才端去桌上。桌面上全是零碎的涮菜,以及他自己削的牛羊肉片、搓的一个个形状规整的鱼丸。
花迟又调了两碟酱料,分别摆在桌子的两边。料理完一切之后,便去敲叶长溪的屋门。
叶长溪是在他叮咣作响地忙活时回来的,见花迟在厨房捣鼓,他便先回了书斋。
花迟进来修为不见长,他瞧出小徒弟似乎有些心烦意乱,或许便是因为此事。他想着,或许是白鹿峰上的生活太过枯燥,花迟的修为才难以精进的,不如带他下山游历一番。于是他早晨便去三清殿告诉宿少岚此事,不料却遭楚鹤玄的反对。
楚鹤玄道:“他不过修炼六年,哪有这么急攻心切的。以往哪个弟子也不曾为这种理由下山过,今日你带他去,明天又是另一个,届时北冥还有规矩可言吗?”
叶长溪略微蹙眉,却是护短道:“此事是我所提,你若觉得坏了规矩,也不必说小迟的不是。”
宿少岚折扇一拢,喝了口茶,拍掌道:“既是你徒弟,你自己做主便是。”
楚鹤玄道:“少岚!简直胡闹!”
宿少岚笑吟吟地又抿了口茶,转而道:“过些时日仙盟将办试剑大会,结丹以上的小辈便可参与,我倒有让小辈们去试试手的想法。既然小迟距离结丹只差一步,不妨让他下山看看又如何,你我年轻时还不是一样偷溜下山,被师父训得半死?”
言罢,却是睨了楚鹤玄一眼,眸光转落在叶长溪身上,他难得听自己师弟开口,哪有不允的道理。
楚鹤玄:“……我说不过你。我年轻时不懂这条规矩意义在哪,许多事也是后来才明白,只是不希望小辈们走这条歧路罢了。”
兴许是宿少岚觉得自己一人偷溜下山,难免要挨大罚,于是那次便哄骗楚鹤玄同他一起。果不其然,最后楚鹤玄被师父重罚了一顿,说他这个做师兄的不会管教师弟,还跟着师弟一起胡闹。
……歧路吗?
叶长溪似在思索,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摇摇头,似是否定楚鹤玄的话。
花迟敲门时,叶长溪方放下笔墨,起身后,才看见桌角不知何时出现的纸团。他拾起后,怕花迟心急,便先放在桌上,去给花迟开门。
花迟道:“师父,我做好饭啦,您要不要尝尝?”他眸光扫过屋内,看见砚台旁的纸团,猛然回想起他白日里误写下“叶长溪”三字的纸团——他并未扔掉。
花迟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万分惶恐。
叶长溪轻轻应了一声。
“师父,我……我去帮您收拾书案。”还不待叶长溪再说什么,花迟便进屋整理案面,将书卷笔墨归位,再悄悄捡走了那张纸团。
叶长溪自然发觉了他的小动作,一时略觉困惑,却并未深思:许是他在纸上写了些心事,却不愿让自己知道。
花迟特意做的红汤锅,他自己喜欢吃重口的,现在却是一口没动,涮了些菜叶、菇子和肉片,再夹到叶长溪面前的碟碗中,轻声道:“师父,这个要蘸蘸酱。”
叶长溪久不沾五味,骤然吃到这许多辣椒,却没说什么,而是一一珍而重之地尝了味。他吃得很仔细,似是很珍惜徒弟亲手做的佳肴,只是往昔白玉般脸庞悄然泛起浮红,双唇也沾上辣椒的红润。
花迟晦涩的目光落在他双唇上,又瞧瞧移开,赶紧夹了许多菜,这才也吃起来。
余光却仍是黏在叶长溪身上,不愿离开半分,见他额上浅浅的汗意,花迟又拿出袖中帕子,低声道:“师父,您出汗了……弟子、弟子为您擦擦。”
叶长溪不语,似是默认了。
仿佛手有些发抖,花迟竭力放轻自己的动作,轻轻擦拭叶长溪额上浅汗。花迟抿着唇,收回帕子,继续低头吃菜。
叶长溪若有所感,与花迟偷偷看他的目光对视上,又看着花迟慌乱地收回眸光。
仿若一时间天地都静了,花迟听不见锅中咕噜冒泡声,只听见自己心中“砰砰”之声,很急促。
花迟不傻,也不迟钝,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欲哭无泪地想到:完了,都完了。
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他千不该、万不该喜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