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小说《分手后,替身变成万人迷》作者:追不上,林序秋程睿是小说分手后替身变成万人迷中的主人公,小说的主要内容:林序秋有个所喜欢的人,他虽然优秀但还是想要当替身,而现在他不想当别人的替身了!
最新评论:他已经不想了!
《分手后,替身变成万人迷》精选:
林序秋曾经在网上刷到过一个问题:你在事故中受伤,临死前最后一刻会想什么?
那个问题底下有人回答:
会想我的亲人,我的爸爸妈妈知道我死了该多伤心啊。
会不想死,大概伤心的哭吧!
……
没想到,这个问题有一天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林序秋躺在血泊里,四周乱哄哄的似乎是有人在呼救,在哭泣,在喊叫,听不真切。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他手里紧紧抓着手机,咬牙忍耐着剧痛,沾满鲜血的手颤抖地想要打开手机,他庆幸自己没有设置开屏密码,不然这会儿不一定能打开手机。
几乎被撞碎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林序秋有亲人,他有父母,也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但他们很久以前就不要他了。
林序秋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就算联系上了,估计他们也不在乎他的死活。
有一个人,有一个人是在乎他的。
林序秋按下了最近通话里排在第一位的电话,突遭车祸的惶恐、不安和剧痛里,有一个人的名字无声安慰着他。
程睿,我好痛啊,你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程睿,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滴——滴——
“您所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林序秋一直不停地重复拨打程睿的电话,电话里开始是无人接听,后来似乎变成了:“您所拨打的用户忙……”
他因为失血过多逐渐意识不清,脸上分不清是猩红的血水还是伤心恐惧的眼泪,意识恍惚之中,变得模糊的视线里,一个身形高大的穿着长风衣的男人掰开了困住他的车门,强有力的双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没事了,你不会死的。”
低沉磁性的声音是陌生的,他被抱到对方宽厚的怀抱里,鼻息间闻到了若有似乎的淡淡的雪松味儿,一股无言的安全感安抚了林序秋疼痛的身心。
沉沉的睡梦里,林序秋做梦梦到了程睿。
他和程睿正式在一起了,程睿抱着他说:
序秋,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序秋,明天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
……
梦醒了。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林序秋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他的嗓子眼儿像干裂的土地被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口渴的厉害。
他试着开口喊程睿的名字,开口了才发现他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几个嘶哑的气音。
“你醒啦,我去喊医生。”一个护士出现在林序秋的上方,安慰了两句又急匆匆地走了。
迷迷糊糊间一群医生围着自己说了些什么,林序秋又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么一回事,开车的人虽然不是我老板,但车是我老板的。”坐在林序秋病床旁的女人挽着一个发髻,知性又干练,“具体的赔偿事宜会在您好一点以后和您协商,您目前安心修养,所有的医疗费用都会由我老板负责。”
“我姓李,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问题林先生可以联系我。”李小姐微笑着说道,“您多休息,对了,需要我帮您联系您的家人和朋友吗?”
林序秋泛白的嘴唇动了动:“不用了,李小姐看到我的手机了吗?我自己联系就行。”
李秘书起身拿过一个屏幕碎裂的手机:“林先生叫我李秘书就行,手机已经给您充好电了,不过手机屏幕碎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谢谢。”
碎裂的手机屏幕映出一张憔悴惨白的脸,手机顺利开机的时候林序秋松了口气,他得赶紧给程睿打电话才行。
失联了这么久,程睿会不会很担心他?昨天明明是他们恋爱后的第一次正式约会,结果却出了这种意外事故,而且——
林序秋目光呆愣地望着自己刚刚做完手术的左腿,他还得给舞团打一个电话,至于腿能不能恢复到车祸以前,他还能不能继续跳舞,林序秋本能地略过了这些问题。
他不敢去想,自己以后万一不能跳舞了还能做什么。
以后再说吧,别去想了,最重要的是先联系到程睿。
压下了心底的恐慌,林序秋翻看手机消息。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没有未接来电,程睿没有给他回电话。
会不会是程睿没有带手机?他出车祸的时候给程睿打了那么多电话,程睿如果带着手机肯定会看到的。
林序秋抿了抿嘴唇,微信图标上有个小红点,他手指轻颤着点开了。
未读消息并不是来自被他置顶的头像,有好几条新消息来自同一个人:周宸。
程睿家世显赫,他身边的朋友也是非富即贵,林序秋只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普通人,虽然他和程睿认识很久了,但一直没有进入过程睿的朋友圈。
林序秋自己不愿意融入,程睿的朋友也大多看不起他。
程睿的众多朋友里唯独周宸对他态度友善,但那也不过是因为在认识程睿之前,林序秋就和周宸有过一面之缘了。
周宸:程睿的朋友圈你看了吗?
周宸:我不想掺和你们的事情,但作为朋友还是劝你一句,该醒醒了。
眼睛干涩的有些不舒服,林序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程睿的微信头像,点进对方的朋友圈里。
林序秋突然就笑了,该高兴吗?程睿没有屏蔽他。
程睿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消息,时间是昨天。
林序秋出车祸的那一天。
程睿答应过和他正式约会的那一天。
林序秋怎么都联系不上程睿的那一天。
在看到程睿最新照片的那一瞬间,泛红的眼眶里,眼泪大颗大颗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照片显示的地址是A国,照片里是程睿的手和另一个人的小腿,尽管只是局部图,不难看出来拍照的时候,程睿在帮另一个人揉着小腿。
林序秋在车祸里被撞断了腿困在车里的时候,程睿飞到另一个国家帮人揉腿。
“别哭啊,有什么好哭的,腿断了都没哭你现在哭什么啊!”林序秋自言自语,双手用力捂住了嘴巴:“别哭了,林序秋!别哭了!你早就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人,你自作自受……”
他付出了整整六年的感情,求了整整六年的感情,这一刻,轰然倒塌,破碎得连一片渣都不剩。
顾时安来到医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病床上的年轻人惨白着一张脸,双手捂着脸低声哭着。
明明窗外阳光明媚,人却像一只被暴雨打湿了的幼鸟,可怜兮兮的浑身颤抖个不停,嘴里低声念着什么听不清楚。
顾时安皱了皱眉,问身后的李秘书:“他脑子撞坏了?”
李秘书:“顾总,根据我调查到的资料,林序秋是天赐现代舞团的成员,伤到的腿就算康复了,估计也很难恢复到车祸前的状态。”
一个舞蹈演员最重要的就是双腿,最坏的结局,林序秋可能之后都跳不了舞了。
林序秋这个人,顾时安之前在酒吧里见过一次。
一群富二代太子爷投资的酒吧开业,顾时安应邀参加开业典礼,权当作是喝酒放松。
五光十色的酒吧聚集了南城当时一半以上的新一代豪门权贵,随便哪个人身上的一件衣服都是几万几十万,用金钱堆砌的繁华奢靡世界,闯进一个过于穿着朴素的人时必然会显得突兀,且格格不入。
顾时安当时就记住了林序秋,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到两百块的着装打扮,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宽松且廉价的T恤,以及黑色短发下过分昳丽漂亮的脸。
误入狼群的小羊羔带着紧张的神色东张西望,而后被其中一个富二代拽着手腕带走。
一个小小的插曲,引发了附近一些人嬉笑的讨论。
“就是那个人,追在程睿屁股背后追了好几年,从大学一直到现在。”
“程睿不是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吗?就那个,毕家的小少爷。”
“程睿有钱又长得帅,就算知道人家有心上人了,也不妨碍一群人上赶着做小三。”
“嘿,别说,林序秋就长了一张特欠草的脸。”
……
这就是顾时安对林序秋的印象:贫穷,美貌,拜金,自甘堕落。
林序秋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人打上了一个个糟糕透顶的标签,短暂的哭过之后他整理了心情,再怎么难过生活也要继续,这是过去教给他的道理。
林序秋给舞团打去电话说明了他出车祸的情况,他估计会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回舞团了。
如果腿恢复不好的话,说不定再也回不去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仍然有些精神恍惚,如果不是身体上的疼痛时刻提醒他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林序秋不止一次在想他是不是在做梦。
上周的时候,程睿还轻轻拥抱着他,在他耳边承诺以后会好好对他。
他默默爱了程睿六年,不敢奢望他的爱,只想好好地待在程睿身边就够了。
程睿问他要不要交往的时候,林序秋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美梦成真?他像掉进了蜜罐里的小熊,被甜蜜的幸福冲昏了头脑,满心期待和程睿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梦醒了。
他是不配获得幸福的人,注定被抛弃的一方。
在医院的头三天特别不好受,林序秋几乎从早到晚都在挂水,右手的手背上留了一个留置针,连续挂了三天的吊瓶后,原本纤细修长的手指肿得像五根萝卜,手背更是因为水肿跟充了气一样肿肿的。
林序秋找不到照顾他的人,父母从小就抛弃了他,身边虽然有朋友但没有交情好到可以照顾他的,幸好李秘书给他请了护工,不然他连上厕所都是问题。
晚上十点多,林序秋终于挂完了今天的针水,他拜托护工把手机递过来,肿肿的手指紧绷绷的变得很不灵活。
护工看林序秋行动不便,主动问要不要帮忙。
林序秋笑着摇了摇头,护工给林序秋留了私人空间出了病房,让林序秋有急事的话按铃。
病房是单人间,护工离开以后就只剩林序秋一个人了,他用水肿的手指笨拙地打开了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按下了程睿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一直都没有人接。后来再打的时候,对方直接关机了。
没有留置针的左手手背上因为吊水太多,留了小一片青肿,林序秋抬起手背擦过眼尾的时候,手背上又像是被针扎似的,细细密密的疼。
退出了拨号界面,林序秋点开了微信,他微信置顶一直都是程睿。
他点进程睿的朋友圈,他出车祸那一天程睿去A国拍下的那张照片还在,除此之外,今天早一些的时候又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清秀纤细的青年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里,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林序秋盯着照片看了几秒钟,随后回到了和程睿的聊天界面,程睿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他车祸前一天。
程睿:明天真的不用我来接你吗?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你可别迟到。
林序秋吸了吸鼻子,肿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屏幕,在聊天框里输了一段话:程睿,我出车祸了,现在在XX医院X楼12号房,你能来一下吗?
就算程睿后悔和他交往了,选择了其他人,林序秋也希望他们可以面对面的谈一次,面对面的正式分手。
消息发出去的第四天,车祸入院的第七天,林序秋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程睿。
程睿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林序秋在护工阿姨的帮忙下做复健运动,他受伤的左腿做手术做了髓内钉,手术三天以后就可以下地,虽然还是不能用力,但已经可以做做崩腿和抬腿之类防止肌肉萎缩的运动。
“怎么搞成这样?”
程睿微皱着眉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序秋的心底很不争气地漾起一缕波澜,甚至生出程睿还在乎他、关心他的可笑妄念。
程睿的下一句话彻底打碎了林序秋的妄想:“林序秋,世书回来了,我爱的一直是他,虽然很抱歉,但我们还是分手吧。”
复杂的情绪蔓延攀爬林序秋的全身,他张了张嘴,对旁边的护工阿姨微笑着说道:“阿姨,麻烦您先出去一会儿,我和我朋友有点事想谈一谈。”
护工阿姨点了点头,她照顾林序秋已经一个星期了,这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年轻人态度温和有礼貌,她对林序秋十分有好感,加之一个星期都没有人来医院看过林序秋,护工阿姨心里对林序秋更多了几分怜爱。
没想到第一个来医院看望林序秋的人,居然和林序秋提分手,听那话的样子还是有了第三者。
护工阿姨心疼林序秋也怕出什么事,出了病房以后给李秘书打了电话。
病房里,林序秋杵着拐杖坐回了病床上,对程睿露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程睿,你先坐。”
程睿个子高长得帅,读书的时候是女生最喜欢的那一款酷帅小男生,毕业以后进了社会,程睿穿起了西装打起了领带,精英范儿十足,活像是行走的画报。
程睿今天穿着一套休闲装,他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这一丝一毫的变化没有逃过林序秋的双眼。
林序秋忍着心里的酸涩难受,声音温和:“只是一会儿,我们就谈十分钟,好不好?”
程睿的眼底有一瞬间的动摇,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电话,没有立刻接起来,但是下一刻抬起头的时候眼底已经没有一丝犹豫。
“林序秋,我以后会和世书在一起,你别再纠缠我了,我往你卡上打了一笔钱,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我不想世书误会。”
冰冷残酷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程睿的嘴唇里跳了出来,林序秋愣了一下,程睿口中的纠缠二字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砸得他头晕眼花。
原来这六年时间对程睿来讲只是他单方面的纠缠。
委屈,心酸,难受……
林序秋水肿的手指抠紧了身下的床单,心脏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痛,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如果程睿以前明确的告诉他,让他不要再跟在后面了,林序秋就算心里喜欢程睿也会离得远远的。
可过去的那些年,程睿默许了林序秋跟在身后,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不要脸倒贴程睿,说得再难听,林序秋也没有放在心上过,因为他知道他的跟随是程睿默许的。
可现在程睿的话无疑是一个火辣辣的耳刮子打在了他的脸上,原来程睿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他是在单方面的纠缠。
林序秋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程睿,你说过你会对我好的,你说过的……”
程睿来之前,林序秋已经做了好几天的心理预设,料想到了程睿回国以后肯定会来见自己,来和自己分手,他不想显得可怜又卑微。
可是这一刻,心底积压的委屈还是让他红了眼眶。
如果程睿没有主动问他要不要交往,没有承诺以后会对他好,林序秋不会这么伤心难受。
他跟在程睿身边从没有奢望过能和程睿交往,没有想过从对方身上得到过什么,可为什么要让他得到之后又失去,这太残忍了。
“对不起,我食言了。”程睿转身离开了,从始至终都是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踏入一步。
林序秋眼神空洞地望着程睿离开的背影,做不到的承诺还是承诺吗?
程睿再也不是他六年前认识的那个程睿了。
梦该醒了。
程睿是上午来的,周宸是下午来的。
林序秋看到周宸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周宸已经先发制人,蹙眉质问了起来:“林序秋,你出车祸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林序秋和程睿的朋友都不怎么熟,算是彼此看不上眼的关系,程睿的朋友里周宸算是林序秋唯一熟悉一点的,但关系也是平平淡淡,称不上好也称不上坏。
周宸以一副质问的语气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林序秋是懵的,他们的关系好像没好到让林序秋主动通知对方自己车祸入院的程度。
“我和程睿已经分手了。”林序秋斟酌着开口,“以后也不会再去......打扰他,所以......”
他实在说不出“纠缠”两个字。
周宸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他拉过一个板凳,然后在林序秋的病床旁边坐了下来:“分了好,你们不合适,程睿他心里一直有毕世书,况且他从没有真的喜欢过你,只是把你当替身而已。”
替身?
“我看过毕世书的照片,我和他长得不一样。”
何止不一样,完全就是两个类型的长相。
林序秋是浓墨重彩过分昳丽漂亮的长相,脸上的五官精致浓艳,不管是分开看还是整体看,说一句绝色也不为过。
他虽然为人性格温和良善,但单单看外表的话很有一种不近人情,高冷美人的气质。
毕世书恰恰相反,五官分开看并无亮点,合并起来算得上清秀文雅,扬唇一笑的时候亲和力十足,长了一张初恋脸。
林序秋是一直知道程睿喜欢毕世书的,但程睿把他当替身这事儿,他压根儿想不到。
周宸从他带的水果里挑出来一个红红的苹果,拿过水果刀:“替身不一定要脸像,你和毕世书的背影很像。”
林序秋回忆了一下,他看过程睿保存着的高中照片,照片里的毕世书好像确实和他一样是瘦削的身形。
周宸三两下就削好了一个苹果,他把苹果切成小片,叉上牙签,递给了林序秋:“以前像,但现在不像了。”
“是吗?”林序秋拿了块苹果,比起程睿拿他当毕世书的替身,周宸坐在这里给他削苹果这件事更让他震惊。
林序秋第一次见到周宸是在高中,比认识程睿还要早。
那时候周宸还是周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在学校附近被人欺负的时候,林序秋顺巧路过,顺巧出手帮忙打跑了那些人。
林序秋从小被父母抛弃,深知一个道理,既然没有家里人为自己出头,那就要自己为自己出头,小时候有人欺负他,他就打过去。
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经验,周宸当时虽然比他高比他壮,但打架还真没有林序秋猛。
周宸那会儿被林序秋帮了也没说一个谢字,看了林序秋一眼转身就走了。
再见面的时候就是大学了,周宸还是那副冷冷淡淡拽了吧唧的模样,那会儿周宸成了周家认定的继承人,地位天翻地覆,成了程睿圈子里的一员。
周宸比其他人好一点的是,愿意主动和林序秋说话,但也仅此而已了。
“你现在比毕世书高,身材也比他好。”
“……”他应该说谢谢吗?总感觉怪怪的。
周宸拿过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苹果汁,他环顾了一遍四周:“你知道这间病房多少钱一天吗?”
林序秋当然知道了,3800一晚,护工阿姨的工资也是上万的,但这钱又不是他自己出的。
看在周宸看望自己的份上,林序秋耐心地和周宸讲了他出车祸的事,那位被迫承担事故责任的大老板给了林序秋最好的治疗,病房住的是最好的豪华单人间,只是从住院到现在一个星期了,他都没有见过那位大老板。
“林序秋,你身边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出院以后一个人生活不方便,我来照顾你吧。”周宸眼神炯炯地望着林序秋,“住我那儿。”
等等,这是什么发展?
林序秋怀疑自己幻听了,他满是不解:“周宸,你……你为什么要照顾我?”
他俩既不是亲戚也算不上特别好的朋友,加了微信十天半个月都不会聊上一句话,周宸怎么突然就说要照顾他?
“程睿让你来的?”
这话一说出来,周宸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语气不善:“你还在想程睿?”
林序秋摇头:“你突然对我这么好,还要帮我,我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总不会我俩是什么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谁要和你做兄弟。”周宸眼神往窗外飘了飘,不知道是不是林序秋的错觉,他好像看到周宸的眼底闪过一丝羞窘。
“我喜欢你,林序秋。我对你好,是因为我一直都喜欢你。”
直球的告白来得猝不及防。
“这花真好看啊,周先生对您可真好。”护工阿姨把一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放进花瓶里。
林序秋没太听清护工阿姨的话,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发呆,今天一大早舞团就给他来了电话,通知林序秋他已经被舞团辞退了。虽然是早有预料的结果,接到电话以后心里还是难受。
幸好林序秋向来是个会自己安慰自己的性格,那位不知道姓名的大老板给他请了最好的医生,医生和他保证过,只要后续的复建做的好,是很有可能不会影响到他以后跳舞的。
林序秋毕业前就和舞团签好了合同,毕业后直接住进了舞团提供的宿舍省了一大笔钱,现在他被舞团辞退了,宿舍自然也就住不了了。
搬家收拾东西可以找跑腿,但是他出院以后住哪儿呢?
林序秋正打开租房app,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病房,为首的是一个西装笔挺面容冷峻的男人,他见过的几个医生护士和李秘书跟随在身后左右。
林序秋几乎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为首的这个男人是负责他车祸事故的大老板。
虽然对方是事故负责人,但林序秋依然很感激对方花费那么多钱为自己诊治,他朝着男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回应他的是男人蹙眉之后眼底闪过的嫌恶。
林序秋愣怔之余,李秘书已经向他介绍起那位冰山一样冷峻的男人。
“林先生您好,这位是我的老板顾时安顾先生。”
顾时安?!
这个人是顾时安?!
林序秋虽然不是上流圈子的人,但在程睿身边待久了,听得多了,也知道一些所谓上流社会里的八卦趣闻。
程睿念的最多的人就是顾时安。
程睿他们还在大学里读书的时候,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顾时安已经接管了顾氏旗下的大部分产业,在那群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的眼里,顾时安是连他们都无法比拟的存在。
即使是向来狂妄自傲的程睿,也把顾时安当做是他的偶像和目标。
“顾先生,您好,我是林序秋,非常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林序秋坐在病床上不方便下来,面上虽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实则心里打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顾时安看他的眼神里藏着不屑与厌恶。
林序秋努力回想他以前是不是惹过顾时安,但今天明明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以前听过顾时安的名字,但连程睿都不是想见就能见到这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更何况是他。
医生查看了林序秋的情况,再过两天林序秋就可以出院了,出院以后在家遵医嘱做康复运动,再到医院定期检查。
医生和护工阿姨出去之后,病房里只剩下林序秋,李秘书和顾时安。
李秘书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几张纸递给了林序秋:“林先生,这是一份保证书,我们会尽最大全力医治您的腿,并且一次性支付赔偿金。相应的,也希望您在出院以后不再追究我方的责任,具体的条款都在这里了,麻烦您看一下。”
“啊,好的。”林序秋双手接过了保证书,余光偷偷看了眼顾时安,从进来就没有说话的顾时安正盯着花瓶里的红玫瑰看。
林序秋快速过了一遍保证书的内容,莫名的羞耻感拉扯着他的神经,虽然知道这是富人以防万一的警惕心,还是忍不住出声:“我不会用这件事敲诈的。”
“你不想签?”顾时安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低沉磁性的嗓音却很冰冷无情。
手指轻轻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林序秋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不舒服:“我签,您可以放心了吧?”
没有见面前对于“大老板”的好感,在顾时安出现后消失得一干二净,连带着语气也变得不好了。
顾时安察觉出了林序秋语气里的不服气,他走到花瓶前,手指轻轻扒了扒玫瑰花的花瓣,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林序秋,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我给你好的治疗和赔偿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并不意味着我会对你的看法会有所改变。”
“顾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您,当然了,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认识您这样的大人物。我很不明白,您对我的评价,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像牛皮糖一样跟在程睿背后整整六年,就算知道对方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也纠缠不休。”顾时安转身,高大男人眼里冷冰冰的打量让林序秋非常不舒服。
林序秋差一点就要开口解释了,临出口了又闭了嘴。
他要怎么解释?他确实跟在程睿背后六年,也知道程睿心里有另一个人,就算事情并不是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又会有谁相信他?
连程睿都觉得,那六年是他在单方面的纠缠。
林序秋被巨大的委屈包裹着,事情明明不是那样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和程睿的事情会传得那么远,那么离谱,连顾时安这样的大人物都听说了。
“我以为像您这样的人,不会轻易道听途说妄下结论。”
“你以为……”顾时安唇间发出一声嗤笑,“你以为程睿对你还有感情吗?”
林序秋还没开口,顾时安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花瓶里的玫瑰花:“想清楚了就不要再死缠烂打,多少给自己留一点自尊,利用程睿身边人来接近一个不爱你的人,只会徒增笑话。”
林序秋的手指绞紧在一起,他百口莫辩,连解释都听起来是干巴巴的:“我没有利用周宸的感情!”
最近这几天,周宸每天都来医院看他,每天都会带一捧鲜艳的玫瑰花。
林序秋尝试过拒绝,但没用,他扔一束花,周宸就会送更多的来。
玫瑰花是早上的时候周宸带来的,林序秋记得他让护工阿姨把玫瑰花送给医院的护士和医生,但护工阿姨留了一束花在房间里,放在了花瓶里,什么时候的事情林序秋根本没留意。
他脑子乱哄哄的。
顾时安知道周宸最近天天来找他,那其他人呢?
程睿和周宸是朋友,那程睿是不是也知道周宸喜欢他,和他告白了?
太阳穴一股一股地疼,林序秋心里太难受了,被人误解的滋味并不好受,他没有想到他和周宸的关系会被人误解,误解为他利用周宸对程睿死缠烂打。
“我和程睿没有任何关系了,分手了,我也不会……不会再去找他。”林序秋搞不懂为什么顾时安会揪着他和程睿的问题不放,或许顾时安和程睿认识,也可能是他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名声太臭,担心他仍然追着程睿不放,像极了小说里的恶毒男配,时时刻刻阻碍程睿和毕世书在一起。
不会了。
真的不会了。
“还有一份合同,为期一年,请您过目。”一直保持安静的李秘书在老板的眼神暗示下拿出了另外一份文件。
有钱人都是这么谨慎的吗,简直没完没了。
林序秋心里吐槽,伸手接过文件的时候眼睛因为惊讶瞪得大大的。
“顾先生,恋爱合约是什么意思?”
顾时安给了他一天时间考虑。
手里是薄薄的一页纸,上面的每一个字林序秋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他看不懂的文字。
顾时安明显对他的印象不好,一口一口“你们那种人”,既然看不上他“这种人”,为什么又想和他签订恋爱条约。
就算是为了应付家里人需要一段虚假的恋爱关系,找其他人不更好吗?林序秋不觉得以顾时安的本事,会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恋爱对象。
况且以他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名声,不管怎么想,把自己留在顾时安身边扮演男朋友的身份,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吧。
合约上的条款写的明明白白,会支付给他的报酬,以及相应的义务,在人前扮演亲密地伴侣,保证他们不会被人拆穿假情侣的身份。
不愧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假扮情侣一年的报酬是林序秋在舞团跳十多年的工资,合约上甚至还写明了会给他提供与“顾时安男友”相匹配的衣食住行,并不需要林序秋自己承担费用。
林序秋搞不懂,顾时安为什么会选择他“这种人”。
或许在顾时安的眼里,他是一个企图嫁入豪门的穷小子,没脸没皮地追着程睿跑了六年,临门一脚被正主踹了出来,可怜又可悲。
林序秋当时差一点就直接拒绝了,或许是看出了他脸上被羞辱的不忿,顾时安让他不要急着拒绝,给了他一天时间考虑。
如果同意了就和李秘书取得联系。
这一天,林序秋都过得很混乱。
早上的时候舞团打来电话催促他把行李收好搬出去,林序秋好说歹说让对方至少给他两天时间,他现在人在医院,出院以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接到舞团的电话以后,林序秋漫无目的地查找附近的租房信息,他毕业两年攒下来的钱不多,其中一部分还花在了程睿的生日礼物上面。送太便宜的礼物怕对方看不上,林序秋咬牙买了他平时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奢侈品,即便如此,和程睿其他朋友送的礼物比起来也很寒酸可怜。
林序秋想都不敢想他未来的生活,偏偏是腿受伤了没办法找工作,手里的存款难以支撑他在大城市的生活,可他又能去哪里?
他没有家,没有退路。
程睿之前给过他一笔钱,林序秋把钱又转了回去,十分豪迈的备注:我不需要,拿着你的钱滚!
人在冲动的时候果然容易干蠢事,想想自己过去六年给程睿洗了多少衣服,做了多少顿饭,当了多少次代驾,这些免费劳动折合成现金也是一笔客观的数目了。
“你好,请问是林序秋林先生吗?”病房门口站着一个清秀温和的青年,笑眯眯地望着林序秋。
林序秋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在程睿的书房里见过这个人的照片,虽然隔了很多年,但照片里的人和站在病房门口的人相貌变化不大。
程睿的白月光找上门来了。
林序秋有些头疼,看到对方未经许可擅自走进来时,脑子里又回想起周宸的话,周宸说他现在和毕世书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如果说六年前,林序秋和毕世书的背影还有些相似,现在则是完全不同了。
毕世书大概只有一米七出头的身高,林序秋长手长脚长到了一米八出头。
林序秋心情复杂:“我不认识你,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毕世书只是笑了笑,他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这间豪华病房:“真的不认识吗?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毕世书,是程睿的男朋友。”
“这间病房一天要花挺多钱的吧,是程睿给你付的吗?”
林序秋如果听不出毕世书话里的意思,那他就太傻了。
“程睿是你的男朋友,我在医院的费用是不是他支付的,你应该去问他。”
“程睿答应过我会和你一刀两断,以后不会再和你见面,林先生,就算你拒绝了他的补偿,阿睿也不会再来看你。”
林序秋简直要气死了,是不是不管他做什么,这些人都有能力把他往“不怀好意”的方面去想,连拒绝了程睿的钱,也能理解他在耍苦肉计。
林序秋实在懒得和这些人废话:“我不想和你说话,请你出去。”
“我听说……你在舞团工作。”毕世书别有意味地看了眼林序秋的腿,“没了工作你会生活的很困难吧,我这里有一张卡,可以改善你以后的生活,也希望你拿到钱以后不要再费尽心思地去接近阿睿。”
林序秋脑子一热:“病房的钱是我男朋友出的,麻烦你告诉程睿,我已经有交往对象了,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脑补我有多爱他。”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有些喘,林序秋深吸了一口气:“自恋是病,得治!”
“阿睿,我去找了那个人,你不会生气吧?”双手撑在下巴上,毕世书对书桌后的年轻男人眨了眨眼睛,俏皮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怕程睿会因此生气。
“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不过你去找他做什么,他没有为难你吧?”
程睿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如果林序秋在场,肯定会惊讶于程睿的温柔。
毕世书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啊,虽然他看起来……有一点生气,不过他生气也是应该的,毕竟是我破坏了你们两个人的感情。”
程睿皱眉,抓住了毕世书纤细的手腕:“什么叫你破坏了我和他的感情,我对他没什么感情,当初和他好也是一时脑热,觉得他单恋了我这么多年有点可怜罢了。”
“世书,你从来都没有破坏过别人的感情,我喜欢的一直是你,也只有你,我真的很高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毕世书轻轻叹气:“可是我觉得他好可怜,所以才偷偷瞒着你去找了他,想给他一笔钱,感谢他替我照顾了你这么多年。”
程睿想起林序秋退还钱款时给他的留言,心里泛起一丝不悦,林序秋以前从没有对自己态度那么差劲过。
他暗暗摇了摇头,算了,别想了。
区区一个林序秋而已,当年也是觉得林序秋的背影像毕世书,才允许那个穷小子一直跟在自己背后转,他爱的人一直都是毕世书。
如今毕世书愿意回头来爱他,答应和他在一起,他必须斩断和林序秋的一切。
正想着的时候,程睿听毕世书说道:“不过他不愿意接受,还说他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他男朋友会照顾他的,不需要我们操心。”
程睿眼皮一跳,声音不自觉地放大:“他有男朋友了?他哪里来的男朋友?!”
莫名的怒气瞬间涌了上来,林序秋才和自己分开多久,怎么就有男朋友了?
毕世书似乎被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狐疑:“阿睿,你怎么这么激动?”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程睿强行冷静下来,放柔了声音,干笑了两声:“我就是觉得奇怪,他车祸以后才和我分的手,在医院里哪里找的男朋友?不会是为了找面子乱说的吧。”
程睿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过去六年林序秋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虽然平时偶尔也会有人向林序秋表白,但林序秋全部都拒绝了。
就算他们现在分开了,程睿也不认为林序秋能真的立刻移情别恋,林序秋太喜欢他了,六年的暗恋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不知道呢,他确实是这么和我说的,”毕世书偷偷看了看程睿的表情,“阿睿,你很生气他有男朋友的事吗?”
“他有没有男朋友都和我没有关系,世书,我只是不喜欢被人骗。那个人如果真的有男朋友了,证明他所谓的爱也不过就那样而已。”程睿绕过书桌,从后面轻轻抱住了毕世书。
毕世书和高中的时候没有多少区别,小小的个子,纤细的身材,一直都是他心里最初爱着的模样。
林序秋以前也是这个样子的,后来越长越高,长手长脚,身形虽然也是瘦削纤细的类型,但和毕世书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毕世书轻哼了一声:“那你就是还在乎他咯?”
程睿微笑着搂紧了怀里的青年,安抚道:“当然不是,如果他真的骗了我,那我也没必要对他有什么愧疚了。好了,我们不谈他的事情了。”
毕世书转身紧紧拥抱住程睿,后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目光沉沉,略有所思。
护工阿姨走之前微笑着问:“周先生一会儿来接你吗?”
周宸不过来了几天就和护工阿姨混熟了,护工阿姨还记着程睿来和林序秋分手的事,觉得那个公子哥长得高高帅帅却不做人事,男朋友出了车祸不管不顾就算了居然还提分手,十分替林序秋觉得不值得。
还好后来有了一个新的追求者周宸,长得不比程睿差,温柔又体贴,还天天送花浪漫的很。
不过周宸自从那天早上送过花有事离开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林序秋也没有问对方去了哪里,他没有打算答应周宸的追求,上一段和程睿的感情伤得他体无完肤。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护工阿姨离开以后,林序秋带着他不多的行李坐在病房里,李秘书离开之前会过来一趟。
等待的过程里,林序秋又翻开手机查看租房信息,有几个房东回了他消息,但是租房得实地看房子,他这副样子出门都困难更别说爬高上低地看房子。
找一间便宜的快捷酒店暂时住下来?
虽然不是长久之法,也只能这样了。
手机响了起来,不是舞团打来催促他搬行李的电话,也不是李秘书的电话,林序秋望着有些眼熟的电话号码神情一怔。
“喂?”林序秋按下了接听键,心里有些忐忑的同时又有些说不清的期待。
“小秋啊,是我。”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妈……”林序秋下意识握紧了电话。
“小秋,我听说你出车祸进医院了?哎,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现在怎么样了,出院了吗?”
林序秋眼眶一热,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原来妈妈也是关心他的。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母亲嫁了人重新有了家庭,父亲和出轨的女人结了婚,他们各自都有了新的家庭,只有他从此没有了家。
父母离异重组家庭以后都选择放弃林序秋,他们给他的钱只能勉强支付学费和基本生活,林序秋十八岁以后,父母彻底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不再支付他生活学习一分钱。
十八岁以后,林序秋得自己一边学习,一边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从那以后,他每隔一两年才会和亲生父母通一次电话。
这是第一次,妈妈主动打电话给他。
林序秋脸上不自觉地洋溢着温暖的笑意:“妈,我今天出院,没什么大问题了,你、你别担心。”
“这样啊,那挺好的。你看你都成年那么久了,也有了自己的工作,我和你爸商量过了,反正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小秋啊……”
后面的话,电话对面所谓的亲生母亲每说一个字,林序秋脸上的笑容就减淡一分,直到母亲说出了这通电话的真正来意,林序秋脸上已经没有了半分笑容,只剩下茫然的悲哀和茫然。
原来不是关心他的死活。
原来是担心以后他变成一个残废需要他们帮忙,要和他断绝关系。
怕他打扰了他们各自的家庭生活,怕他成为他们美好生活的负担。
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已经忘了。
林序秋呆坐在病房里,这是他第二次被亲生父母抛弃,眼睛虽然酸酸涩涩的但是始终没有眼泪留下来,眼泪早在他们第一次遗弃他的时候就流光了。
病房里只剩下林序秋一个人,他突然好想在医院里多住几天,从小到大这是他住过的最好的房间了。
他做梦都想有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最好可以有卫生间,有一扇能让阳光透进来的窗户,如果可以的话,再有一个阳台,他想站在阳台上吹吹风,压压腿。
他的梦想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再往大一点,贪婪一点。
林序秋想好好工作攒钱,他想买一套小房子,不用很大,够他自己一个人住就行了。
有一间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小卫生间,练舞房不太实际,能有地方让他压压腿也就够了。他太孤单了,如果有多余的钱,他还想养一只小猫或者小狗。
可他什么也没有。
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房子,没有未来。
只有一条伤腿。
世界上幸福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他一个。
为什么他这么倒霉,为什么程睿答应要好好对他又不要他了,为什么偏偏是他出车祸,为什么偏偏是腿受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他?!
偏偏这时候舞团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林序秋,你今天就过来把行李搬走,宿舍要腾出来给其他人!”
林序秋从来都不是脆弱的人,他但凡脆弱一点都活不到今天,他脾气好,很少发火,吃苦耐劳,因为有一张很漂亮的脸,即使性别是男的,以前也有不少有钱人提出过要和他交往,或者是包他。
他有无数次可以走捷径的机会,但他依然天真地想要靠着自己的努力有尊严的生活下去。
林序秋对着手机说:“东西都扔了吧,别再打电话烦我。”
挂断舞团的电话没多久,李秘书踩着高跟鞋进来了,她打扮得一丝不苟,漂亮又干练。
李秘书脸上是职业化的笑容,亲和却没有温度:“林先生,司机在楼下等着了,您住哪儿?”
“住在舞团的宿舍,但是舞团不要我了,”林序秋笑得有些无奈,“我暂时没有地方去。”
李秘书脸上笑容不变:“您可以选择更好的生活。”
“李秘书,恋爱合约还有效吗?”
“当然。”
程睿把车停在了医院对面,他不是专门来看林序秋的,只是路过。
既然路过了,难免好奇林序秋是不是真的有了新的恋情,还是林序秋在说谎。
今天是林序秋出院的日子,如果林序秋有了男朋友,那肯定会有人来接林序秋。
程睿没有等太久,他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林序秋,看到林序秋连人带轮椅被接到了一辆豪车里。
林序秋以为顾时安顶多会给他安排一间公寓。
汽车平稳地驶入闹市区一处植物茂盛的园林,林序秋起初以为是公园,直到汽车停在了一栋邻水的别墅前才反应过来,这里竟是一个高端别墅小区。
林序秋坐着轮椅下来的时候,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乡下穷小子进城里一样左看看右望望,他暗暗咋舌,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居然藏了这么一片风景优美的别墅区,也不知道这里一栋别墅要多少钱,只怕是他累死累活几辈子都挣不下来的天文数字。
林序秋十八岁那年在会所打工被人盯上,拼死反抗的结果是自己弄了一身伤,当时是程睿救了他,把他带回了家让私人医生给他治病,从此以后林序秋就喜欢上了程睿,把程睿当做了他生命里的一道光。
程睿家的别墅极其奢华,林序秋当时紧张得很没仔细看,只记得很大很漂亮。
顾时安安排的住所不比程睿家的别墅差,林序秋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住进这么奢华的别墅里。
“林先生,您的房间在二楼,除了书房和您隔壁老板的卧室,别墅其他地方您都可以自由出入。”李秘书一边开了门,一边介绍。
自己的房间在二楼,林序秋原本还在担忧自己一个瘸腿怎么上楼,没想到别墅里居然还有电梯,着实让他一个穷小子开了眼界。
林序秋跟在背后微微一怔,没忍住问道:“顾先生和我一起住吗?”
“您和老板目前是情侣关系,当然要住一起了。”
可是他之前和程睿还是情侣关系的时候,别说住在一起了,连亲嘴都没有过。
林序秋心里七上八下的,连番打击下他脑子一热,一时冲动答应了顾时安的恋爱合约,现在渐渐冷静下来也不能说是后悔,就是有点慌。
他恋爱经历少得可怜,小时候没那条件也不想,过了十八岁只喜欢过一个程睿。
情侣之间的一些亲密行为,什么牵牵手亲亲嘴的,他只和程睿拉过手,还没来得及发展其他的就被踹了。
别墅干净整洁得像样板房,虽然漂亮,但冷冷冰冰的让林序秋觉得少了点烟火气,不知道这是顾时安的风格,还是顾时安很少在这边住,这些顶级的有钱人不缺房产。
像程睿平时住的地方,单单林序秋知道的就有三处,不过他很少能进去。
他爱一个人的时候爱得轰轰烈烈掏心掏肺,不求回报不问未来。
不爱的时候果断转身,说断就断,绝无藕断丝连的可能。
往前六年的经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去的,不经意间总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林序秋不是没有忘记程睿,他把这归结为肌肉记忆,只是一种过去养成的习惯,早晚会随着时间的消失而渐渐抹去。
林序秋坐着轮椅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参观他未来一段时间会居住的地方,而是拿出了手机。
房间比他以往住的地方都大上好几倍,他从轮椅上下来,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阳台的方向过去,阳台上放了两把椅子和一个小圆桌,不难想象坐在这里喝茶看风景会有多惬意。
这份美好的想象削弱了林序秋心里的烦闷感,他在柔软的靠椅上坐了下来,身下的软垫被阳光烘烤得暖烘烘的,他捏着手机打开了朋友圈,置顶第一个头像就是程睿。
可能程睿早就把自己给删了。
心里这样想着,林序秋点进了程睿的朋友圈,很意外,他居然还能看到程睿的朋友圈。程睿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今天发的,配图是阳光和一束鲜花,配文:新的开始,依然爱你,永远爱你。
这个“你”应该是毕世书吧。
可能是真的放下了,林序秋居然没有太难过,他从没有收过程睿的鲜花,以前是没身份,后来是程睿不在意他,但他现在也不在意了。
林序秋删除了程睿的微信好友。
放下好像也没那么难,他心想。
删完以后他注意到了另一个头像,微信最近联系他的人是周宸,但这几天周宸都没有出现在医院,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这人突然出现表白又突然消失,弄得林序秋有些云里雾里的。
正想着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林序秋的交际圈不大,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还基本都不太熟,他外表看着高冷漂亮,不笑的时候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冰山美人,美得有距离感,美得让人心慌不敢直视,缺少亲近感,很少有人敢主动接近他,更别提做亲昵无间的朋友。
林序秋点开好友申请的消息顿时浑身一震。
头像是一张城市夜景照片,名字是顾时安。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林序秋哆哆嗦嗦地通过了顾时安的好友申请,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比如顾时安怎么知道他的微信,顾时安居然主动加他微信之类的。
对方现在是自己的大老板,虽然大老板对自己的印象不太好,但是林序秋决定做个敬业的好员工,从主动打招呼开始。
林序秋:顾先生,您好。
出乎意料,顾时安几乎是秒回。
顾时安:到天苑了?
林序秋反应过来,天苑是这个别墅的名字。
林序秋很快回:嗯,到了。
大概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时安冷着一张脸,说话也很冲,林序秋对顾时安还是有点怵得慌,更别提这人现在还和自己签订了为期一年的恋爱合同,除了提供住所以外每个月还有一笔相当可观的费用。
简单又尴尬的聊天戛然而止,对面没有再出现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栏,林序秋看了一会儿确定顾时安不会再回自己,才悻悻地关了手机。
这一整天顾时安都没有出现,李秘书告诉他,顾时安这两天有事后天才会过来,林序秋暗暗松了口气。
他一想到要和顾时安扮演情侣就紧张得不行,晚上做梦的时候梦到顾时安那张又严肃又冷峻的脸,林序秋直接给吓醒了。
“林先生,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李秘书一早就过来了,林序秋顶着两个黑眼圈笑了笑:“第一天有些认床。”
这借口说出来自己都想笑,医院的床都没认,怎么别墅里上万的床还认床了?林序秋总不能说实话,他昨晚想了一晚要怎么和顾时安扮情侣,忐忑的睡不着吧?
别墅里定时定点有保洁和煮饭的阿姨上门,其余时间别墅里就只有林序秋一个人,李秘书告诉林序秋,新请来的两个护工中午就过来,另外还给林序秋安排了一个司机兼保镖,方便林序秋出行。
林序秋受宠若惊:“不用那么麻烦的,我这人比较宅不怎么出去,而且这里是市中心,出门还挺方便的。”
李秘书笑着说:“您得尽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时刻想着自己是顾老板的男朋友,他宠你疼你那都是应当的。”
李秘书都这么说了,林序秋不好再拒绝,他要是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虽说接受顾时安对自己的好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但林序秋实在是独立惯了,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来,不爱去麻烦别人,他又确实是个宅男,本来都想着几个月待在别墅里养伤都不是问题,结果打脸来得那么快。
顾时安给安排的司机姓王,比林序秋大了快一倍的岁数,国字脸,脸上总是乐呵呵的很亲切,第一次见林序秋的时候喊了一声“林少爷”,林序秋心里说不出的尴尬,他一个一清二白的穷小子哪里担得起“少爷”二字,拒绝的话都在嘴边了,他又想起李秘书的叮嘱,只能咽了回去。
“王叔,我想出去一趟,能麻烦你开车载我一趟吗?”
“想去哪里,林少尽管吩咐。”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自己出行,王叔开的车底盘可以降到几乎贴面的位置,都不用王叔帮忙,林序秋自己控制轮椅就能轻易上车,自己上车以后扣好安全带就行了。
林序秋从小到大头一次体会到“体贴细心”四个字的含义,结果还是因为一纸协议。
他坐在车里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忍不住去想这些事情是李秘书安排的,还是顾时安吩咐的。
如果是顾时安,林序秋突然有些羡慕能和顾时安谈恋爱的人,能被一个人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该有多幸福啊。
“王叔,麻烦你在这附近等我一会儿,事情办好了我给你打电话。”
别墅本身就在市中心,去哪儿都很方便,车子在市区一栋商业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停了下来,林序秋自己控制轮椅进了电梯,按下了通往顶楼餐厅的数字。
工作日的傍晚,电梯里没几个人,宽敞豪华的电梯随着楼层的上升渐渐只剩下林序秋一个人。
顶楼餐厅是出了名的风景好,另一层意思就是出了名的贵。
这是大学时候,林序秋听一个和富二代谈恋爱的舍友在宿舍里说的,一顿饭人均好几千,靠窗的位置坐着,傍晚能看到夕阳,夜晚能俯瞰全城夜景,浪漫的不得了。
林序秋搞不明白,他母亲电话里约他出来谈事为什么要把地点选在这里。
电梯到达顶楼之后,林序秋和服务生说了母亲定好的位置,服务员带着林序秋进了餐厅,林序秋刚刚进去就看到了他母亲,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林序秋猜测母亲约他是为了谈断绝母子关系的事情,可为什么他之前舞团的艺术总监会在这儿?
林序秋的母亲叫张雪琴,今年也才四十出头,打扮得年轻靓丽,看着跟三十几岁一样。
张雪琴高中的时候和林序秋的爸爸互相看上了眼,俊男靓女,年轻又冲动,认定爱情就是一切,爱情能战胜一切,不顾家里反对,高中毕业两人就在一起了。
没过几年烦了腻了,当年的爱侣变成了怨侣,各自埋怨对方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和前途,爱的结晶也成了爹不疼娘不要的嫌弃货。
林序秋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们曾经犯下的错误,各自成家之后,又视林序秋为妨碍他们新家庭的潜在威胁。
林序秋想着他要不要开口喊张雪琴一声妈,张雪琴反倒是格外热情地迎了上来,推着林序秋的轮椅直接到中年男人对面的位置。
“小秋,张先生等你好久啦。”张雪琴热情地给林序秋倒了杯饮料,眼前这一出让林序秋摸不着头脑,以往张雪琴从不在外人面前承认他们两个人的母子关系。
张雪琴离婚后嫁了一个富商,生了一个儿子,那个孩子才是她的骄傲和幸福的证明,至于林序秋,不过是她年少犯下的一个错误。
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富商的生意受了不少影响,张雪琴有心帮忙却没有那个能力,得知林序秋出车祸腿瘸了以后更是担心林序秋来找她。
原本和林序秋的生父一起商量着,和林序秋断绝关系,以后就当做是陌生人谁也不欠谁,没成想通知他们林序秋因为腿伤被舞团辞退的艺术总监,突然又联系了张雪琴,话里话外那意思很明确,张总监对林序秋有意思。
“张总监,您怎么在这儿?”林序秋神情淡淡,他对这位舞团的领导没什么好感,刚进舞团没多久的时候姓张的就暗示过他,林序秋差点没恶心吐。
林序秋严词拒绝了张总监,张总监后来没继续缠着林序秋,转而捧了另一个和林序秋同期进舞团的另一个新人。
那人长得不如林序秋,跳的不如林序秋,短短两年已经成了领衔独舞,距离首席不过一步之遥。而林序秋还混在群舞里,出头之日遥遥无期。
林序秋不是没想过换舞团,只是他还没付出行动之前就出了车祸,被舞团开除了。
“小秋,最近过得还好吗?你突然出了车祸,让我很担心。”张总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落在林序秋身上。
往日的高冷美人因为伤病多了几分脆弱的破碎美,看得人抓心挠肝儿,恨不得立刻就搂在怀里好好疼爱。
林序秋被看得很不舒服,干脆不搭腔,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张雪琴。
张雪琴出来打圆场,招呼服务员先上菜,瞅着林序秋冷着一张脸闷声不出气,她直接开了腔。
“小秋,你这腿以后跳不了舞了吧,你看你这年纪也不小了,现在没了工作,说不定以后腿还会落下什么病根。张总监他一表人才,会疼人,对你很喜欢,你不如就跟着他吧。”
怪不得迫不及待想要和他断绝关系的人,会突然给他好脸色看,一口一个小秋,好像他们多亲密似的。
林序秋望着一副恨不得立刻把他卖出去的张雪琴,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你有把我当过你儿子吗?”
不等张雪琴回答,又接着问:“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小风,你会让小风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吗?”
张雪琴脸色变得很难看,小风是她和富商生的儿子,比林序秋小四岁,是她全部的骄傲和希望。
如果不是张总监提出了一笔金额不小的彩礼,张雪琴今天不会坐在这里,她丈夫生意不好家里资金紧张,小风在外读书花费很大,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风没钱读书。
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张总监拉下了脸:“小秋,你好好考虑清楚,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不只是想和你玩一玩,是真心想和你结婚,我养你一辈子。”
同性结婚已经合法好几年了,只是走这条路的人并不多。
林序秋冷笑了一声:“张雪琴,你不是觉得我喜欢男的很恶心吗?现在把我介绍给其他男人,有钱拿了,你就不恶心了?”
林序秋永远也忘不了张雪琴得知他喜欢男人时的表情,毫不掩饰的嫌恶,一口一个“恶心”“变态”,一句句伤人的话,哪里疼往哪里扎,恨不得从没有生过他这个恶心的变态。
“林序秋!你和谁说话呢,我是你妈!”被当面落了面子,张雪琴也顾不得维持脸面了。
“你前天才打电话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你有把自己看做是我妈妈吗?”
张雪琴气得眼角都在抽搐,她用她涂了指甲油的手指指着林序秋,差一点点就能戳到林序秋脸上:“我把你养大,我给你钱上学,林序秋,你这个白眼狼!”
“你给我花的每一分钱我都会加倍还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写借条。”林序秋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觉得恶心极了。
林序秋转身就要离开,张雪琴冲了上来抓住他的轮椅不让他走。
有服务员想过来,张雪琴笑着说:“没事,家里小孩儿叛逆呢。”
“张雪琴,你到底想干嘛?我不可能和他结婚!”林序秋只恨自己现在行动不方便,他说完话后突然感到眼前一阵眩晕,心底冒出一个不详的预感。
张雪琴是真的要把他给卖了。
“小秋好像累了,我送他回去休息。”张总监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林序秋想求救,却发现自己晕乎乎的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快疯了,为什么每次他觉得事情不能再糟糕的时候,命运都会让他遇到更糟糕的事。
为什么他这么倒霉,为什么他这么惨,为什么偏偏是他。
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林序秋恨不得现在就去死,他根本不敢去想昏迷以后会发生的事,越想越心寒,越想越害怕,攒着最后一点力气往舌尖上一咬,血腥味儿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疼痛刺激着大脑勉强获得片刻的清醒。
林序秋终究不是会愿意向命运屈服的人,他用力推开了已经走到旁边的张总监,张雪琴控制着轮椅,他就站起来往前扑,餐厅里有服务员和其他客人,这是他唯一的逃生机会了。
身体没有预想中的跌落在地上,宽厚温暖的怀抱里透着淡淡的木质香,林序秋凭着最后一丝清明往上看的时候瞬间落泪了,他知道他得救了。
“顾先生……”林序秋昏过去前紧紧攥着男人的衣服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