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少白离璟渊的小说《三世昙华》是作者沈织音已完结的一本纯爱小说,三世昙华的主要内容是:离璟渊真是讨厌少白,要不是因为少白住所,他自就离开这个地方回到自己该回到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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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昙华》精选:
“我没有……我不是……!”
被绳子捆成粽子一样的少白躺在床上边否认边摇头,自己准备的绳子,自己引来的人,自己搭的草屋,这啊,可真是作茧自缚……
“浪费时间对你究竟有何益处?你到底是大王爷还是平昭的人?妖道究竟有何目的!”
面对眼前面色阴沉不住逼问的离璟渊,少白简直想翻白眼。
他,少白,可不是什么妖道!是个堂堂正正的道士,从来没卖过假符假药之类的,至于来此定居……
少白叹气,抬头望着棚顶,想起已经仙逝的师父。据他师父所说,有一夜清然山上骤起白光千丈,刺目耀眼,众人以为是天神下凡。
但是近前一观,发现除了他这个没人要的弃婴和一把刻有“鸾歌”字样的紫玉古琴之外,什么也没有。
少白一向对自己师父那个老神棍……嗯,老神仙的话深信不疑。少白自幼便显露过人天赋,然其体内却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真气,凝结于心,不散不去,虽然这让少白拥有超乎常人的体能,却也阻碍了他更深的修行。
更让他年少白头,如霜雪满负。
老神仙师父一番掐算,又翻阅各种书册,最终给少白的答案竟然是——怨气。
他道:“徒儿啊,你天生不凡,无父无母,非是常人降世,乃是与人前世有缘未尽,因缘而生,非寻常投胎轮回之人啊。你心口这股真气,便是自前世积存怨气之人身上抽取而来的。你啊,需得与人再见,还此怨气,此为天命啊。”
师父临终时,将道观众人奉为神物的鸾歌琴取出,交还给少白,嘱咐少白随心而行,定能与人相遇,而此鸾歌琴便是契机。
当少白第一眼看清离璟渊的脸,他便认定了,此人便是他要寻之人。
初见那一眼,胸中似有火石崩碎,无数复杂莫名情绪犹如洪水决堤。他无法上前,竟就那般看着离璟渊昏倒了。
待他回过神来才想起要救人,上前将人连抱带拖的带回去。
少白在桌前坐了一夜,他努力平复心绪,尽力思考对策,但是大脑却是一片空白,能做到的也只有在离璟渊面前尽力装作若无其事,维持平静了。
这几日为了不暴露情绪,少白刻意维持道长风范,真是一辈子都没这么正经过了!他还说自己是妖道?
怨气?缘分?什么缘分不给他留点好东西偏生留了一股怨气,怕是个孽缘吧。少白暗暗想着,终于在第三天夜里打定主意,决定先把这个“孽缘债主”绑起来,想想看怎么把这怨气还他。
结果,结果就被反绑了,还要被审问。
“不要消磨我的耐心。”离璟渊上前捏住少白下颔,再度发问:“最后问一次,你,究竟有何目的。”
少白无辜的眨了眨眼,心道还真是孽缘啊……但不论如何,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才是,脑中思索一番,试探性开口:“那我说,你就放了我吗?”
离璟渊眸中阴沉更多三分。
“如果我说是因为你晚上睡觉踢人,才想着把你捆起来你信吗?”
“少白!”离璟渊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失态的一面,深吸一口气方才平复下来,抽回手,压着火气看向少白:“不怕你不开口,等我之仆从寻来,将你押解回京,牢中十八道酷刑一一挨过,看你是否还能这般嘴硬。”
“什么!?”少白闻言挣扎起来,虽然被捆成粽子,但努努力还是能移动:“离璟渊!我好心好意为你指路,为你疗伤,还留你吃我存下的口粮,还,还分你一半床榻,你不知恩图报就罢了,居然还恩将仇报!”
说到激动处,少白居然一不下心要滚下床,离璟渊手疾眼快伸手去搂他的腰,肩膀伤口却被少白的胸撞到,因痛揽不住人,离璟渊下意识用身体挡住少白,挺身那么将人往床上一推,自己也受力半压着人一同倒在榻上
少白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不知怎的脸竟红了,而此时门外——
“主人!”清脆女声响起,离璟渊惊而欲起,却是晚了一步,草屋破门吱呀而开。
“月儿,来,来迟了……?”
“月……”离璟渊还未唤出名,门外的红衣女子一脸羞涩的后退三步将门合上了。
离璟渊阴沉了脸,心绪复杂,然而他身下被压着的少白却是开始挣扎起来:“你,啊,压死我了……”
离璟渊一脸抱歉的撑床起身,解释道:“这是我的侍从,奉月。方才……”
“谁问你这个,离璟渊,天下间哪有你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放开我,放开……”说着,少白又是一番挣扎。
离璟渊不想再重演方才画面,连忙将人按住:“不行,未说清之前,休想让我上当。”
少白崩溃道:“你到底放不放啊!”
离璟渊:“我说了,不放。”
……
门外少年一袭黑衣沉默寡言,唤做守云,红衣女孩烂漫活泼,唤做奉月,是自小跟在离璟渊身边的侍从。
奉月紧张又兴奋,隐隐约约听见屋中说着什么“放开,不放”之类的话,心里清然开朗!难怪主人不喜欢王妃,原来……
守云不明就里,想要进去,奉月急忙将他拦住,并且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守云,不能进去……”
看守云一脸沉默疑惑,奉月拉着他小声:“我们主人自打娶王妃过门,便一直供菩萨般供着,从未探望过她一眼,致使王妃发疯闹和离,现在还满心帮着外人害主人,你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嗯……因为主人,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嗯……?”守云满目疑惑,奉月叹了口气:“王妃也是可惜了,都怪陛下,非逼成这门婚事,害了王妃,也害了咱们主人不是?守云,我看我们要有新王妃了!”
“月儿,你在说些什么?”忽然一声,惊的奉月一愣,抬头一看,只见离璟渊面部僵硬的站在门口,俊美无匹的脸颊上似乎多了个红印……还是,牙印?
“主人!”奉月满面欢喜迎上前去:“主人,你没事吧!可有受伤?屋里那人……”
“月儿。”离璟渊打断奉月的话:“为何过了三日才寻来,可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奉月将分散之后的情况一五一十讲给离璟渊,他们并未看见离璟渊留下的记号,又遇见了另一批刺客,险些丧命。他们好不容易摆脱那群人,却也在树林里迷了路,不过还好这时节天气潮湿,林中泥泞,奉月发现了离璟渊独一无二的精美鞋印,这才寻到了此处。
“两方的人都想要我的命。”离璟渊自嘲一笑,看来自己那名分上的王妃,异族公主平昭也按奈不住了。
奉月心领神会:“主人,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有主人,那是……!”奉月蹙眉抿唇,扬起素手怒腾腾指向树林——
浓烟四面滚滚而起,火光隐隐浮动,如同伸展身躯的巨龙,蠕动着靠近。
“好歹毒的心肠,一定是大王爷!他这是想烧死我们……”奉月愤愤不平:“他怎么如此狠心,好歹是主人的亲兄弟啊!”
离璟渊心底冷笑,他从未将大王爷离乾宸当做过亲兄弟,当然,对方也是同样。皇族之中,何来骨肉亲情可讲?但他也未曾料到离乾宸居然急到这等地步。眼见火势蔓延迅猛,无暇细思,只能先离开此地。
“守云,背上屋中那人,速速离开。”离璟渊打量一眼屋中已被自己方才怒而敲晕的少白,迈步准备离开,却见守云与奉月站在原地不动。
“主人……守云他受了很重的伤,手臂抬不起来,让月儿来吧。”说着奉月就上前去,心中也是好奇这个白衣人究竟生的何等模样!
奉月还未看清,人已先一步被离璟渊抱起扛在肩上,脸朝着下,一头如雪如瀑的长发将人面目遮了个严严实实。
“节省时间,速离此地。”说罢离璟渊扛着人便走,临走一眼瞥见破墙上挂着的琴包,想来那便是那夜少白弹奏的瑶琴。
心道一声可惜,能发出那般音色,定是好琴一把,只可惜,如今是带不走了。
离璟渊一时恨不得掐死肩上的少白。
这妖道的破住所就快害死他们了!
被一圈迷失森林包裹着,前后左右东南西北,均是死路。可若不走,不被大火烧死,也会被活活呛死。
“主人,这林子古怪得很,绕不出去,咳咳……”奉月捂着嘴咳嗽,众人被困林中,身侧浓烟滚滚,虽然火未蔓延至此,烟雾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路已被烧毁,离璟渊将肩上扛着的少白放下,思索一下,伸手搭在他人腰间。
然后狠狠一掐。
“啊……!咳咳!”少白一声痛呼,随后被烟呛得不住干咳:“我的天老爷……离璟渊你,咳咳……这是要烧死救命恩人吗……咳!”
许是怕人呛死了,离璟渊伸手一把捂住了少白的口鼻,另手掩着自身口鼻低声道:“听好,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此刻你皆是弃子,想活命的话就带我等离开此地。”说罢伸手去解少白身上的绳索。
“琴……我的鸾歌琴!”少白立刻顺着力道挣脱绳索,起身回望,却见火势迅猛,曾经的住处附近已被浓烟遮蔽,看不清楚。
“见到白杨树便右拐,就能离开!”少白思绪打结,却顾不得许多,起身便是向住处而去,满心只想取回鸾歌琴。那是师父临终亲手交给他的,那是他寻找天命的契机,怎能就这样毁了……!
离璟渊反应不及,眼见人已冲向死路,阻拦已然迟了,白衣翩然,愈行愈远,渐渐消失在浓烟之中,再也看不清那人轮廓。离璟渊顿感心间一痛,这感觉颇为熟悉,一瞬间刺痛在心底蔓延递增,竟让离璟渊感觉自己无法失去眼前这个人。
“你们按照他说的法子速速离开此地,再想办法脱身求援。”
守月急迫急迫道:“主人!”
“不得抗旨!”
丛林易燃,浓烟滚滚而来,少白一路被呛,咳的胸口闷痛呼吸不畅,终于回到原处,破门而入取得了鸾歌琴,将其抱在怀中便出门往走,却见略有些气喘的离璟渊站在门口,正在等他。
“你……咳,怎的回来了……”
离璟渊将琴夺过背负肩上,另手一把攥住了少白手腕:“不是你说,要我知恩图报吗?”
“本王自是不能丢下救命恩人。”说罢拉着人快步离开,然而林火势大,两人被无规乱火几次三番挡住去路,只能另寻他路。
“离璟渊,咳……都怪你,我现在家也没了,命也快没了……”少白埋怨着,心道还真是孽缘,前世让他怨气难解,今世还要他的命。
“咳……离开此地本王给你一个家就是。”
离璟渊开始相信,眼前的人真的不是自己的大哥离乾宸或者王妃平昭派来的人了。又行路一段,两人遇见水洼,离璟渊心念一动,立即从少白身上撕下块布来。
“你!干什么!”少白看着自己被撕破的衣袍,濒临失态边缘,离璟渊没回应他,俯下身用布条沾了积水,轻咳着为少白系上布条蒙住口鼻,随后拉着人继续走。
“你……为什么不蒙?”少白心底骤然一暖。
“不够华丽。”
少白哭笑不得,这究竟是什么人,要命还是要华丽?
两人兜转几圈,总算是死里逃生离了此地,少白摘下面罩,还未彻底放松……耳边却是一声破空脆响,利箭留风!
“有埋伏。”离璟渊出言提醒,两人凝神以待,背对而立四视敌手。离璟渊扬手取剑,少白抽得背上拂尘,剑光旋影,拂尘挥洒,两人联手再挡暗箭几簇。
离璟渊扫示四周,不见奉月与守云,想来二人已是逃离此地。离乾宸虽然杀心迫切,但放火烧林已是大动作,再调动大批人手必然惹人怀疑,所以脱身应是不成问题。
埋伏的刺客立刃而出,离璟渊抽剑已待,刀剑相接寒响四溅,少白拂尘翻卷,袖走游龙之势,两人合力将刺客一一解决。
“真是罪过。”少白无奈叹气,正欲开口抱怨,却见一名刺客忽然动作,竟是……未死。
一道白光寒芒疾驰,不及反应,离璟渊只闻闷声痛呼,白衣仙影心口赫然插着一枚暗器,血流如绽,白衣瞬间被染的鲜红一片。
长剑结果刺客性命,离璟渊疾步上前将人抱起,身后火光冲天……脑中一瞬空白而后崩碎成片。
像,像极了那个熟悉的梦,旷野,火光,还有……还有哀嚎,还有难以抑制的心痛,对失去的恐惧……
“嘶……好痛。”少白皱了皱眉又叹了口气,看着满目错愕的离璟渊,忽然叹了口气。
“还真是,孽缘啊……我这算不算,还了你……”
“少白……少白!你醒来,你睁眼看我……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醒来,给我醒来!”
“少白……少白……”
少白耳边仿佛有人讲话,他只听清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紧接着便是唤他之名,一声一声,渐成一片哀鸣,声声字字似是掺着血,连呼吸都带着强烈的哀恸,让少白心尖发颤。
莫名的哀戚。
他微眯着眼,耳边哀唤不绝,视线中的人却似乎没有讲话,他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幻,只觉身处温暖怀抱,而心头血不断流失,再温暖亦难弥补刺骨逼命的寒。
眼前一黑,耳边声音止歇,意识仿若沉入海底,化作白纱又作泡沫,消散。
这一睡,连个梦也没做,少白再睁眼时简直怀疑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先生,您醒啦!”奉月忽来一声,吓得少白一个激灵,再回神,才发觉自己躺在紫缎被褥玉床头的……什么地方?
“这是何处!”少白掀被起身,视线开阔的同时,也傻了眼。
这是什么……天宫?白玉为壁青玉为地,梨花木精雕桌椅家具,凤首炉升烟袅袅,铜镜妆台镶金嵌珠……
“此乃王府,这是我们主人的卧房呢!先生,您总算是醒了!月儿这便禀报主人,他一直担心您呢!”奉月说着便欢天喜地要走,少白眉心一簇,唤了声“停”。
“王府?这位姑娘,你是说那个,离璟渊是当今王爷?”
奉月一脸震惊,心中暗想自家主人真是厉害,居然微服私下与人相恋……哎呀,主人真是聪明,这样对方定不能是为他的权势钱财,而是真心倾慕他了!这般想着,奉月对少白肃然起敬!
“看来主人未曾告知先生呀!我家主人正是当今圣上三皇子,而今已被封为亲王,华丽无双家藏万贯文武双全风姿绝代的三王爷!”
“啊……?”
“嘻……先生居然不知。这也难怪,我家主人一向低调!”
低调吗?少白想起那人身上的锦缎衣袍还有绣嵌的珍珠,头上的白玉金簪和珍珠流苏发梳,不由怀疑这对主仆对低调的理解有误。
“您……”奉月突然红了脸,有些踌躇忸怩的开口:“先生……以后月儿该称呼您什么呢……夫人,还是……王妃娘娘?”
“啊!?”少白只觉心口的伤差点崩开,脚下也似乎站不稳,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
“先生?”奉月还未发问,门却开了,来者正是离璟渊,身着华服流光溢彩,手执鎏金镶边折扇,扇坠也是宝珠流光溢彩,夺目非常。
奉月见状笑得开花一般,连忙道了声“主人”就碎步匆匆的离开了,离璟渊看着已经醒来的少白,心里也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个穷道士救活了,心情瞬间开朗。
“少白道长,两次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因我之故,你房屋被毁,我允诺过,给你一个家。”离璟渊郑重其事的开口,在少白昏迷的这些时日,他心里也早有了盘算。
少白听到“给你一个家时”双眸骤然一亮,先前震惊一扫而空,立刻起身面上露出笑意:“嗯……嗯,那我就勉强原谅你对我这个救命恩人失敬之事了。”
“那还真是要感谢你宽宏大量……哈,少白你随我来。”离璟渊引着少白出门,眼前但见翠湖光闪,湖心亭玉柱金顶,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流水声颤颤,飞蝶花舞芳馨四溢,过桥过亭,对面还有一房宇,外观亦是精致华丽。
“那便是给你的家。”
“你还真是出手不凡……”少白暗自咽了咽口水,做梦也不敢想自己这个穷道士今生竟有缘住在这般华丽的宅院里。
离璟渊唇畔微勾,少白忽然注意到,他一笑,脸颊上便绽出深深的酒窝。
有点熟悉。
“何必客气,你是我的恩人。”离璟渊笑而抬手,摊掌伸向他:“所以,我赠你宅院,你呢,给我什么?”
“这……”少白一愣,恍然想起方才奉月的话……莫非,莫非这个王爷!纨绔子弟打的竟是那种主意吗!他少白何曾吃过亏!
愈想愈气,少白怒而拂袖:“那日无端火灾,放火之人是冲你来,这,难道不是烧去我宅子的赔偿吗?何况我救你一命,无意识被你带来此地。少白不受嗟来之食,若你非要如此,那贫道回城外再搭间草庐度日,也是无妨!”
看着眼前义正言辞,双目炯炯有神的白衣妖道,离璟渊心中第一念头是他的伤果然是好的差不多了,随后才反应过来,继而忍俊不禁。
看他如此误会,本想顺着他的话意继续逗弄,却有些不忍:“莫非,是月儿与你说了什么,让你误会?我绝非此意,你虽救我两次,但我也救你一次,你是功劳比较大,但我已赠你宅院,我功劳虽小,却也值得让你请我一餐作为回报吧。”
少白反应过来,脸颊瞬间红了,立刻颔首垂眸,生怕人看见,干咳了两声,嘴上不饶人:“才,不关月儿之事!离璟渊,枉我观你面相似是正经之人,果然人不可貌相……请客嘛,我的家产都被大火烧光了……没钱请你,不嫌弃的话,你们这儿,有厨房吧?”
离璟渊摇扇掩面藏去笑意,这是何等的玩笑,他堂堂亲王府岂会没有厨房?
血燕、雪蛤、白松露、活虾肥蟹……皆是离璟渊院中小厨房的储存,看着眼前数不胜数的美味食材,少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由暗自思量,这哪里是他少白请客?明明是离璟渊请自己的客!都说钱多人傻果不其然!思至此,少白双眼一亮,喜滋滋挽起袖子,正要向那新鲜食材伸手,却被离璟渊一横折扇挡住手腕。
“少白,你既然已经住进王府,这厨房自然也属于你。但这顿饭,是你请我,这些食材皆是以我俸禄,又劳月儿采购而来,你不该付钱吗?”
完了,看来离璟渊并不是那钱多人傻的主。少白无奈一探手:“我可是身无分文,唯一的一件袍子,那日也被你撕破了……”
“你还有一把琴。”离璟渊贴心的提醒道。
“不成!琴是贫道的命!”听人打起自己鸾歌琴的主意,少白立马拒绝,几乎要叉腰跺脚,那可是师父留给自己的唯一纪念,是伴他十年唯一的伙伴!
“离璟渊,你莫要打我鸾歌琴的主意!你快还我!”
离璟渊心中微动,欲想忍住笑意,但嘴角不经意勾起仍是带出了酒窝,这一瞬恰好被少白捕捉,顿时气腾腾,心中暗道坏王爷,纨绔子弟……
“我也是爱琴之人,自然明白这琴对你的意义。但你大可弹奏一曲折些银两啊。”
少白最终还是不情愿的接受了这个办法,表示只弹一曲,折二十文钱,离璟渊很遗憾的告诉他,二十文在此只能换一斤面粉和一枚鸡蛋,少白冷冷一哼,表示足够了。
离璟渊还从未见过谁做饭,心中好奇,便摇扇立身一旁,看着少白接了水,就将一碗松散的面粉搅成疙瘩,又揉成了面团,心觉趣味又可爱,又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同样雪白的面团上揉按,指节陷进面团中,仿佛落雪融进皑皑雪地,一时不见了。离璟渊感觉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像是冰棱,日光久浴下忽然松动,而后坠落散作冰晶。
“我说王爷,你站在这儿盯着我作甚,难不成我会给你下毒?”少白擀着面,忽然抬头正对上离璟渊凝视的目光,离璟渊闻言方觉失态,抬扇掩面转身去房厅等待。
少白揉面擀面,扯出一把面条来,煮开了水将面下锅,调料齐备后又打进一颗荷包蛋,汤面出锅后,少白小心翼翼将荷包蛋放进为自己准备的碗里,总之这食材都是他买的,多出这一枚荷包蛋,那自然是自己享用的福利!
“吃面了吃面了,还请王爷不要嫌弃啊!”
汤面盛上来,朴实的面汤散发着蔬菜的清香和小麦最本真的香气,少白久居荒郊,有无什么收入来源,许久未曾吃过汤面加之连日昏迷,腹中早已空了,不由得立刻挽起袖子开动。
离璟渊好似自出生起便未曾吃过这般简单便宜的吃食,觉得稀奇也好奇少白的手艺,看着眼前人一脸的愉悦,自己也莫名食欲大增,搁下了宝扇进餐。
少白实在饿得慌,三两下便将面吃个干净,连汤也喝个干净,只剩那荷包蛋有些舍不得吃,还完完整整的躺在碗底,少白想着歇歇再吃,便抬头看向离璟渊。
少白感觉离璟渊吃的很是……秀气?先是小口吹将汤面的油花吹到另端,然后小口饮汤,双眸微阖,显得眸子更加修长,不自觉透出一股邪魅,像是什么?对,妖精,他还曾叫自己妖道,明明他才是,妖吧……
少白撑头继续看着,却见离璟渊面上露出慵懒笑意,满目惬意与欢悦,喝了汤又执著夹起面条,小口咬着,象牙箸携着面条一寸寸往口中送,瞳眸光泽闪闪像是黑珍珠碾碎了贴上去的。
“你看我作何?”离璟渊再度喝汤的间隙中对上了少白有些出神的目光,少白慌张低头收手,立刻侧头往向庭院:“看风景,嗯,王爷的庭院甚是别致,王爷的品味真是高啊!”
离璟渊轻笑一声,看着自己碗中所剩不多的面,又看向少白碗中的荷包蛋。
自小在道观吃食堂大锅饭的少白敏锐的察觉到,有人盯着他的食物!立刻伸手护住碗:“你,想干嘛!”
“我快吃完了,但还没饱啊。”离璟渊一脸哀伤的用筷子夹起碗中所剩不多的面条。
“继续喝汤啊,你还有半碗汤呢!”
“我不想喝汤,只想吃荷包蛋。”
“你……”少白愤愤执起筷子,夹起了荷包蛋,随后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了一口荷包蛋!
“哎呀哎呀!贫道自幼清苦,看着这荷包蛋,竟然就情不自禁的咬了一口!真是……这可没办法给王爷了,王爷定然是嫌弃……”
然而话未竟,方才慢条斯理吃面的人猛然靠近,一口咬去了他的荷包蛋!
他的荷包蛋!
“不嫌弃。”离璟渊细细品嚼着,冲人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好吃。”
离璟渊也不明白。其实他本人洁癖极重,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从他人筷中夺食?但他莫名的开心,从未有过的欢愉。
“你……”少白还未开口,离璟渊的忽然伸出手,指腹轻点在他嘴角一蹭。
“瞧你。”
少白愣愣看着离璟渊取出丝帕,将从他嘴角上蹭下的蛋渣从指间拭去,随后面上带笑再度望向他。
心一颤,少白手中的筷子当啷落地。
当夜,两人亭中对坐,玉案置玉琴,亭内微风徐徐,亭外流水缓缓,涓涓似无声,虫鸣清脆,月暖花香,熏得人心微醺。
少白爱惜的抚摸琴身,想着自己还从未给外人弹过曲,心中竟隐隐有些紧张。离璟渊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人,执扇之手骤然一抬,顿时亭内亭外乍现红光灯影,同风摇曳。
“这……?”少白微愣,目光四扫,恍然发觉,这亭檐四角皆挂了红宫灯,两人住所的房檐下也被红影一一点缀着。
“这么多红色宫灯……如此装饰,莫不是王爷刚迎娶了王妃?”少白随口一提,有些心躁的抚摸着琴身。
“我是有迎娶过王妃。”
少白一口气差点噎在喉头,心中莫名的失落低沉,垂眸低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脸色:“那,贫道要恭喜王爷了……”
“何来恭喜?不过是两邦联姻,苦了她,也误了我。除却迎亲那一日,我再未与她相见过。”离璟渊折扇轻摇,口吻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原来如此,那你还真是不容易……”不知为何,少白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忽然又想起问题来:“那你为何要挂如此之多的宫灯?”
离璟渊忽然狡黠一笑,眉梢微挑:“今日才挂上去的。”
“今日?”
“正是今日,为了迎接院中多了一个主人。”
少白抬眸,眼前人正以一种荡漾秋水般的眼神看他,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转移话题:“咳,贫道要献丑了,还请王爷不要嫌弃才是。”
少白撩袍落座案前,敛袖抬手,指落弦间,风动花香,指动琴鸣,拨挑勾抹,琴音自纤纤指间流泻。离璟渊阖眸聆听,耳闻琴音一如那夜初见,悠悠而来,气势万千,静如雪融,疾如马腾,弦振如蜂翅,弦缓如鹤舞。
在少白的琴音中,离璟渊恍然忆起自己的前半生,幼年丧母,与兄长争权夺利,与亲生父亲相互猜忌,迫娶不爱之人,为求立于不败之地,又与朝野江湖各方周旋,此皆非他所求,却似被命运安排推着前行。
这半生,竟是从未安生,仿佛自生来便无一日如今日这般安逸。
一曲终了,离璟渊仍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少白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如此出神?”
离璟渊缓缓睁眼,眸中又是一派慵懒神色,开口坦诚:“回想往事,回想我这半生。”
“都想了什么?”少白忽然好奇,离璟渊闻言带笑,酒窝轻绽,柔声开口:“不告诉你。”
“小气!”少白摆了摆手:“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呢……”
离璟渊见状哑然失笑,执扇轻摇,微微点头:“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我是为了保全你啊。”
少白偷偷剜了离璟渊一眼:“哈!王爷真会说笑,我少白为了你,两次差点没命!好端端的早就被你三王爷扯进是非了,还谈什么保全……”
“哎呀,你所说不差,所以我要对你负责呐。”离璟渊闻言笑意渐深,忽然搁扇,倾身靠近白衣道者,吓得少白想要后退,却被凳子揽住了腿弯。
“安心,我会保障你之安全,还有,你不必称呼我“王爷”,我向来不喜这称呼。”
少白双手握拳,生怕眼前人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好能及时给他一拳,听人言语这才安心松了手。
少白细细回想,离璟渊身边的守云和奉月的确都不叫他王爷,好像是唤他“主人”。少白忽然心头一惊,莫非离璟渊也要让自己唤他主人?这也太过分了!他绝对不依!
想罢,少白正欲开口严肃的拒绝,却闻离璟渊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在他耳边吐字。
“唤我璟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