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小说《来自皇家的宠溺》作者:草莓嘟嘟包,秦渊唐秋是小说来自皇家的宠溺中的主人公,小说的主要内容:以为知道自己和对方才差距所以才习惯保持距离,唐秋看着秦渊成为了皇帝,也知道他们情谊不再。
热门评价:腹黑恶劣帝王攻×自卑忠犬权宦受
《来自皇家的宠溺》精选:
好不容易把韩玉阶那个活阎罗打发走,唐秋满脑子雾水。
——那孩子究竟去了哪?
四执库的人直奔酒窖,显然是一早就知道孩子被藏在那里的。
唐秋皱着眉,小脸上是显然易见的苦恼,他询问御膳房众下属:“可曾有谁见到韩公公所说的孩子?”
众人纷纷摇头。
唐秋的眉心拧的愈发紧了,他倏然冒出一个念头。
匆匆往自己房间奔去。
唐秋自小在御膳房长大,鼻子生得比旁人灵敏不少,还没进房门就嗅到屋子里不同以往的气味,只好满头黑线推门而入。
秦渊的贴身侍卫——岑南正欲哭无泪地抱着个皱巴巴跟猴子似的婴儿在房内兜圈子。
“中、中侍郎你可回来啦——”
岑南如释重负地松口气,二话不说就要把怀里的娃娃塞给唐秋。
这玩意就是个顶烫手的山芋,唐秋下意识躲开险些摔了那孩子,忙乱间反应过来伸手去接,还是把瘦巴巴的小玩意抱在了怀里。
“多谢岑护卫相助。”唐秋瞬息懂了一切。
悄无声息将孩子藏进常年不曾开启的酒窖,动手的人必然身手矫捷,能察觉到这一切并不动声色偷天换日的,御膳房上下除了岑南无人能够做到。
平素大大咧咧的岑南一挥手:“中侍郎要谢就谢皇上去吧,是他老人家吩咐我在这守着的。”
唐秋的眸子慌乱地往边上转了转,不敢接岑南的话了。
反倒是岑南瞧着熟睡的孩子乖得可爱,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皮包骨的脸蛋,随口问唐秋:“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要不然还是给我吧,等夜深人静我随便往哪个宫门口一扔。”
“不劳烦岑护卫!”唐秋一惊。
孩子生母正是贵妃宫中的素问姑娘,垂髫年纪时,宫女和小太监们是养在一处学规矩的,彼时天真无邪互相都是兄弟姐妹,唐秋与韩玉阶也有过一段感情颇深的时候。素问年长心善,分派出去后也没少帮扶旧时的弟弟们。
如今落得这样下场,唐秋难免有些感同身受的悲伤。
宫女私生的孩子被人称做孽障,轻则发往掖幽庭一生为贱奴,重则当场摔死——全凭主子的心情。
唐秋不忍。
“私养幼童可是掉脑袋的事儿,何况还是这样出身的孩子。”岑南苦口婆心,“要不然——你找皇上说说情?”
“不可以。”唐秋思绪纷飞,很快有了主意。
他把孩子暂且托给可靠的厨娘照顾,自己趁着晚膳布菜的时间直奔皇后寝宫。
外界都传帝后青梅竹马自小情谊深厚,因而后宫凋零只有寥寥数人侍奉。
但秦渊自小是个吃不饱饭的破落皇子,皇后可是丞相独女太后的亲侄女,自出生起就是明珠碧玉,哪能同秦渊青梅竹马?
当年一个待字闺中,肩负着延续家族繁隆重的使命;一个初登帝位,是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
两个身不由己的在所有糟糕的选项中挑中了彼此。
对外恩爱有加,私底下相敬如宾,互相掩护着过了十来年。
比起贵妃,皇后对唐秋的存在毫无芥蒂,甚至每天都在吃瓜。
凤仪宫里,皇后边喝着唐秋亲手炖的冬瓜丸子汤,边听他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你想养这个孩子?”
唐秋本坐在一方圆凳上,闻言起身下拜。
“求皇后娘娘成全。”
她能做皇后,在太后皇帝之间百般周旋,自然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肝。唐秋来算计她,可谓是踢到了铁板。
她搁下筷子,杏眼微眯。
“秦渊宠你,你给他说一句不比在我这磕头要强上许多?”
唐秋也是个傻的,急慌慌道。
“将这孩子给我养是违例的事,倘若皇帝下旨,传入前朝难免被言官指摘。”
皇后一听杏眼瞪圆了,恨不得把刚才吃的小丸子都囫囵个吐出来。
“你知道违例还来找我?”
“不对!你知道违例就来找我不去找秦渊?”
“合着是怕秦渊被言官骂,我被骂就没关系是吗?”皇后一眼看透了唐秋的小心思。
中侍郎跪伏在地,一言不发,直接默认。
皇后气都喘不匀了,瘫在椅子上按着额头抱怨:“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遇见你们两个讨债鬼,上午刚被太后叫去骂了一通,说我这肚子不争气。”
气头上来她猛拍桌子,吓得唐秋直哆嗦。
“你说我怎么争!”
唐秋哆哆嗦嗦,讨好求饶:“奴才、奴才明天给您做烤鹿肉……”
皇后蹙眉深思,脸黑如锅。
“再加一道焖乳鸽。”
云开月明。
唐秋被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娘扶回圆凳坐好,还上了一杯香茶。
年轻的皇后娘娘苦口婆心,好言给唐秋讲解其中关窍:“这件事本宫的确不能帮你——人是贵妃宫里的,无论是本宫还是陛下都不能下旨把孩子赐给你,否则就是在打贵妃的脸。”
“但幸而四执库没有在御膳房搜到那孩子,倘若彻底就此在宫中消失也同你没有关系。”
唐秋略一思索:“娘娘是说送出宫去?”
“难道不好?”
皇后拨弄着冬瓜汤里翠绿的葱花。
“在宫中最好的结局无外乎跟在你身边。”
那又算得上什么好结果呢?唐秋的孩子,注定了同样是主子的奴才。
“奴才明白了。”
皇后娘娘欣慰一笑:“私底下见不得人的勾当,皇帝还是比我多些,要想把孩子送出宫,你还是要去求他。”
“不过既然后宫受我管制,我便也给你个恩赐,三日内四执库不会登门叨扰,你可放心解决。”
唐秋连忙起身拜谢皇后,急慌慌地又往秦渊处赶。
日薄西山,岑南回宫复命。
秦渊听得眉头直皱,暴躁地画烂了刚刚写好的字。
“他想要什么不能来找我讨?”
“我难道还不能赏他一个孩子?”
秦渊听闻唐秋先去了皇后那讨恩赏,气得要死,打定了注意新仇旧账一起算,这次要给唐秋好看。
满肚子坏水正被怒火咕嘟嘟地煮开了,外头却通传消息。
御膳房中侍郎唐秋求见。
羊入虎口。
唐秋在御书房见到了尊贵的帝王。
门外是两班亲卫士兵,来开门的是大内总管冯德清,冯德清面容和善,见谁都是一副笑脸,反而是岑南出门的时候对着唐秋一阵挤眉弄眼。
只可惜两人并未养出什么默契,唐秋想破了脑袋也搞不懂岑南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秦渊屏退侍从,御书房只剩下两人。
唐秋躬身走到御案前,规规矩矩跪下磕头,参拜皇帝。
隔了好一会,也不闻秦渊唤他起来。
唐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伏在地上偷偷将手臂掀开一道缝隙,打量到秦渊正神情平静地提笔写字。
“奴才拜见皇上,陛下万福金安。”
他略略提高声量,又拜了一次。
年轻俊美的帝王似乎这才意识到房间内第二个人的存在,当他搁下笔缓缓转动眸子看向唐秋时,身上散发的阴冷寒意几乎化作实体,刺得唐秋发抖。
“呦,中侍郎眼里竟还有孤这个皇帝呢?”
阴阳怪气的,唐秋琢磨着,不知道这高高在上的家伙今天又找什么由头折腾自己。
他故意把头磕得响亮,砸得自己都有些眼花。
“陛下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心中只有陛下。”
秦渊眼底墨色加深,他面前摆着一副写烂了的字,还有一副纯金打造的算盘,每一刻算珠都圆润光滑,在幽幽烛火下闪动着华贵的光。
秦渊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端覆盖着粗粒的厚茧触碰到金珠时没什么感觉。
他动作缓慢地,将金珠拨上去一颗。
“起来回话。”
唐秋这才低着脑袋爬起来,他乖乖站在秦渊对面,分明什么都没做,可此时秦渊的态度却弄得他羞愧难当,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唐秋起身,才看清秦渊面前的算盘和废字,知道这人今晚心情不好。
“中侍郎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次为何而来?”
唐秋紧张地抠了抠手指,想到昔日素问阿姊的好,想到那个父母双亡的孩子,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陛下……奴才、奴才捡到一个孩子……”
谁料秦渊阴测测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忽而唇角一弯。
那张谕指天下的嘴巴竟然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来。
“中侍郎这是怪孤没能让你怀上了?”他挑眉露出一脸促狭的笑,“中侍郎分明每次都揣了一肚子东西,至今没有个孩子,难道是孤的错?”
唐秋倏然烧得脸颊发烫,不知道话题怎么会眨眼间变得如此诡异。
他不信岑南没有将孩子的事汇报给秦渊——秦渊已经知道了素问的孩子就在他那,还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故意捉弄自己。
可耐不住唐秋就是薄脸好面子的人。
一时间又难堪又委屈,却说不出什么能够分辩的话。
“陛下……”
他只能颤声求饶,希冀秦渊能够见好就收。
“岑护卫应该同您讲了的……”
秦渊不答话,却做出一个唐秋无法理解的动作,他将案上的金算盘又拨了一个珠子,罢手在一旁轻轻叩着桌面。
要避开旁人的耳目,将这个婴儿留给唐秋,或者送出宫门对于如今的秦渊来说并不难。
他只是愤怒,唐秋犯难的时候,为什么不是第一时间来找自己求救?
有人在唐秋心里的位置排到自己的前面,这令秦渊怒火中烧,本就恶劣的性子被泼了一桶滚油,嫉妒的火令他愈发癫狂。
“中侍郎既有事求孤,还是有些诚意的好。”
声音冰冷,面容沉静。
“脱了。”
目的也很直接。
唐秋有些无措地抓紧了长衫下摆,被秦渊浑厚低沉的嗓音一斥,腿根不自觉地扑簌簌打颤。
决定来求秦渊的时候,唐秋就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
他既然决定来,就是决定接受。
赤裸相见了不知道多少年,按理说他是不该害羞的。
可是御书房尊贵神圣,俊美的君王并不看他,反而庄重严肃地翻开奏章,提笔写下判语。
橙红色的暖光照映下,唐秋愈发觉得自己就像青楼里那些恬不知耻的妓子,试图用身体抢夺恩客的视线。
他怕秦渊看自己。
更怕秦渊眼里再没有自己。
他一件件剥下自己的衣衫,像荔枝被破开外壳露出里面软白的果肉,又像是河蚌捕食吐出了白嫩的舌头——
明亮的火光映着他,解到最后一层衬衣时,身上已经因为紧张而溢出了细密的薄汗。乌黑的长发原本束在冠中此刻也垂落肩头,被洇湿汗水的肩膀沾染凌乱。
仅剩最后一件里衣,唐秋不肯脱了。
秦渊还什么都没做,他已精疲力竭,仿若劫后余生,艰难地喘息。
秦渊审视着自己的领地,里衣遮住了膝盖以上的地方,却仍能见到细瘦的小腿上又些微红痕,似乎被什么狠狠蹭过。
“腿上怎么红了?”秦渊蹙眉。
他讨厌任何人在唐秋身上留下痕迹。
唐秋却把头埋得更深,好似见不得人了一般。
细弱蚊鸣的声音隔了许久才传来。
“奴才方才去洗……自己蹭的。”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皇帝闻言大喜,脸上那一点低沉的阴霾都要装不住了,他刻意加重声音,反问。
“可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洗干净了?”
后来唐秋回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情,忽然觉得宫中那些嘲弄自己的传闻竟然没有一句说错。
狐媚惑主,恬不知耻。
攀龙附凤,妄图登天——
他迈着两条细白的腿走到皇帝近前,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变得甜腻。
他就像青楼里最浪荡的妓子,用自己贫瘠的身体勾引着心上的男人,用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干不干净,您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唐秋的样貌顶多算得上清秀,可是一旦被情欲薰染了颜色,白皙的面庞就会透出惹人垂怜的粉红,颇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俊美的帝王展开他结实有力的双臂,把羞耻到石化的中侍郎像个精致的摆件一般放在腿上。
唐秋居然学着讨好自己,因而秦渊意气风发,方才那些阴毒的准备欺负人的心思略略消减。尖锐的眉峰舒展,凌厉的眸子也毫不遮掩地袒露着柔情。
一瞬间两人仿佛回到了十数年前,那些毫无顾忌肆意相依的日子。
秦渊整个人比唐秋大了一圈,将对方抱在怀中,下巴也搭在唐秋肩上,吐息便在耳边、温热的——勾人痒。
“中侍郎,你都有孩子了,孤可怎么办啊?”
大约是过于安逸的氛围令秦渊有些神魂颠倒,那一瞬他已经忘却了两人身份的云泥之别。他只想像从前一般,抱着唐秋撒娇,无论他提出怎样无理的条件,唐秋都会毫无底线地应承。
怀里的人却一僵。
微凉的晚风裹着桂花的香气吹进房间,满堂烛火都在灯罩中幽幽晃动。
搅散了来之不易的一点温情。
彻底击垮这一切的,终究还是唐秋的一句话。
“陛下若想要皇嗣,贵妃娘娘想来是很高兴的——刘美人风姿卓然,龙嗣定然也是漂亮极的。”
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也知道秦渊想听他说什么。
紧贴着脊背的滚烫胸膛缓缓拉开距离,相互依偎而来的温暖瞬息间荡然无存。
唐秋绷紧了身上的皮肉,只觉得身后秦渊的目光如同麦芒针尖,刺得自己鲜血淋漓。
“大将军明明前天就能入京,可硬生生拖了两日,若是……”
秦渊的手忽地绕过唐秋身子,两根粗粝的手指抵住毫无血色的唇瓣,稍一用力便压了进去。
唐秋几乎同一时昂起头,颈项和胸膛崩成一条直线。
另一只手却探到了桌子上,精准地将算盘拨上去第三枚金珠。
他无法合拢唇瓣,也不敢推拒,只能被迫承受两根手指在嘴巴里肆无忌惮地挑逗,被夹住舌尖恶劣地进出,下颌被无法吞咽的津液染得湿濡。
“呜、咳咳……”
秦渊冷冷说道:“既然中侍郎说不出孤想听的话,这张嘴以后也不必开口了。”
帝王的手指修长粗粝,几乎抵到了喉咙,唐秋被压得窒息,混身泛起酥麻的感觉,一阵阵电流敲击着脊骨,令他直不起腰。
干呕的感觉愈发强烈,一向最擅长忍耐的唐秋也无法忍受。
他奋力拨开了秦渊的手,整个人失了支撑,便如同一根煮软了的面条从秦渊的膝盖上滑落跌坐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唐秋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
秦渊跟着在唐秋面前蹲下来,直视那双水淋淋的眸子,浓密的羽睫上挂着泪珠,唐秋看自己的表情却不似以往那般温顺,有几分气恼。
看来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你刚刚想说什么?”秦渊好整以暇地问道。
唐秋水润的眸子转动,嘴巴闭得死死,脑袋一歪看也不看秦渊,只剩下孤零零的后脑勺对着他。
看来是真的气了。
只不过纵然他不说,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秦渊凭本能都知道他接下来的意图。
“你是不是要告诉孤,让孤对贵妃好一点——最好能让她生个孩子,这样大将军就算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也会对孤尊敬几分?”
唐秋本就是个很好骗的,一听对方猜中了自己的心声,即刻把脑袋转了回来。
满脸震惊:“您怎么知道?”
听着声音有几分喑哑。
‘还不是你这蠢蛋的心思太好猜。’秦渊在心中腹诽,却没敢直言。转而说:“你也知道大将军拖延进京的时间整整两日,居功自傲挑衅龙威。”
唐秋的脾气去得快,轻轻捉着秦渊的手安抚。
“奴才听说陛下十分不快,发了好大的火,可大将军刚立军功却不能将他如何。”
“那都是做给旁人看的。”秦渊登时就笑了,他捏了捏唐秋发烫的脸颊,解释道,“他挑衅的哪里是孤——而是那些言官宗亲鼎立维护的王朝制度、礼仪风尚。”
“孤越恼火,那些文官便越好用此事大做文章。”
“他们鹬蚌相争,孤坐山观虎斗,岂不快活?”
唐秋想不通这当中的弯弯绕,只知道秦渊自有考量,于是将脑袋一垂,蔫巴巴的。
“哦。”
实在不是个老实的奴才样子。
秦渊自然不会嫌他忤逆,反倒一改方才的气恼,亲手把唐秋从地上扶起,给他看桌上那具纯金打造的算盘。
“这是大将军带给孤的小礼物。”
唐秋自进门起便对这个小玩意颇感兴趣,这下终于能仔细看个清楚。
只是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分明是一具算盘,可除却第一排算珠,剩下的所有金珠都是焊死在上面的。这东西便只是个算盘模样的摆设,并没有真正的用处。
秦渊低沉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大将军这是要告诉孤,纵然孤有百般算计,却只能困在这方寸之间。”
说话间,手指轻抚,将那仅剩能动的金珠又拨上去一颗。
华贵的金盘上,便有四枚金珠高悬。
“中侍郎今天,惹孤不高兴四次。”秦渊莫名其妙地说道。
可唐秋却懂了,如坠深渊,深渊之下是千万匹绿了眼睛恶狼在黑暗中窥探。
“所以孤要你补偿孤……”
“四次?”唐秋哆哆嗦嗦地开口。
秦渊莞尔。
“四天。”
唐秋被秦渊的话吓得心颤,顷刻间挣脱了秦渊的怀抱。
他知道秦渊不是在说玩笑话,那一年帝后大婚唐秋不知内情,心灰意懒之下向秦渊请辞出宫,当天就被秦渊打了条链子系在脚踝上,另一端拴在床头,没日没夜地折腾。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不知日月如何变化。
秦渊把自己割裂成两个截然相反的部分。
白日那一个神思清晰地上朝,与百官共商国家大事,入了夜,他便失智疯魔,压着唐秋索取无度。
那段日子里唐秋的灵魂都被抽空。他总是被秦渊压在身下,被迫打开双腿,肚子一时涨得几乎破掉,一时又仿佛连内脏都被拉扯外翻。
秦渊表现出了极强的控制欲,把自己疯癫的那一面在唐秋面前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甚至不允许唐秋见任何一个人,连饭食都由他亲手喂进。
唐秋被折磨得完全崩溃,已然忘了廉耻,寝宫之外无论传来任何人声,他都会不顾自己赤裸的身体哑着嗓子求救——求救无果便会招来秦渊新一轮的征伐。
唐秋被关在秦渊的寝宫近半个月的时间,唐秋疯了,秦渊也疯了,他完全分裂成两个人,把一张冷漠虚伪的脸焊在了自己身上。
半个月后的一天,皇后到访秦渊的寝殿,秦渊装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与她对弈饮茶。而不过一墙之隔,龙床明皇的软被间就拴着赤身裸体的唐秋。
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唐秋都听得一清二楚,或许是皇后明快的声音给了唐秋希望,他不知从哪生出那么大的力气,硬生生将脚踝从紧缚的链子里扯了出来,只披着一件破烂的外衫一瘸一拐地绕了出去。
血淌了一路。
伴着皇后一声尖叫,秦渊的目光落在唐秋已经可以看见白骨的脚踝上,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多日的疯魔癫狂,终得半分清明。
所以当秦渊又一次阴测测搂着自己说要关他四天的时候,唐秋一点也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四天……会死的……”
唐秋在菜场上是个讨价还价的高手,面对秦渊却讨不到半分便宜。
秦渊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慢吞吞掀开眼皮,一口回绝。
“孤现在就要被你气死。”
“不高兴可以走,孤也不为难你。”秦渊表现得异常大度开明。
唐秋想也不想,捞起地上纷乱的衣服就往身上批,头也不回地逃命去,只不过走到大门口忽然想起此行的最终目的。
只好扒着门试探着问:“那孩子的事?”
秦渊又在批奏折了,连点余光都不扫过来。
“中侍郎什么都没付出就想从孤这索取,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唐秋被对方大言不惭的厚脸皮震惊八百年,于是讷讷的自己咕哝着。
“小时候分明吃了我好多鸡蛋……”
却还是被秦渊听见了,狭长邪魅的眸子瞬息闪出了诡异的光,他从御案起身向唐秋走来。理智告诉唐秋应该立刻就逃,可是另一层理智也告诉他孩子的事情还没解决。
秦渊已经到了身前,高大的身躯将唐秋完全遮住,挤压在门板与胸膛之间。
过分放大的俊脸压下来,情人一般耳鬓厮磨。
那张唇形姣好颜色浅淡的温热唇瓣,也不知道怎得就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若要论这个,中侍郎又吃过我多少宝、贝?”
唐秋瞬息整个人“腾”地一下像是被蒸熟了,崩溃地哭起来。
秦渊地恶作剧得逞,也收敛了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直接一矮身将大哭不止地唐秋抗到了肩头,毫不客气地往寝殿里面走去。
唐秋被人顶在肩上,又羞耻又委屈。
想起从前那个瘦了吧唧比自己还矮的小秦渊,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他在秦渊肩头徒劳地蹬了蹬腿,哭着抱怨。
“你从那么小长到这么高,就只会欺负我!呜……”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
说话间秦渊已经把他摔进了柔软的床铺,用甜腻的亲吻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唐秋接吻的时候总是学不会换气,闭着眼睛不敢看人,只察觉到对方的唇瓣离开了自己嘴唇,却又在脸上坠下一个又一个温柔的亲吻。
吻去了脸上所有泪珠。
他戏谑又恶劣的声音响起。
“可惜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给我们中侍郎买喽。”
那一夜外室的烛火换了几回,天擦亮时秦渊才唤了热水进去。
岑北抱着剑在帝王寝宫对面的宫殿瓦顶坐了一宿。
整座皇城都寂静无比,只有些微烛光明亮。
而这无边的静谧之下,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登场角逐。
唐秋腰酸腿软,嘴巴刺啦啦地疼,连梦里也睡不安稳。
挣扎着从能将人融化的蒸笼似的噩梦里醒来,已然是天光大亮的时刻。他下意识去看日光投在地上的影子,惊觉自己竟然已经误了御膳房开灶的时间,忙扶着腰起身。
才堪堪坐起,遍布爱痕的光裸身躯便滑出了被子,原来昨夜秦渊替他清洗后,并没有为他穿好衣裳。
唐秋抿着嘴生气,气势汹汹地想趁着秦渊熟睡瞪他两眼。
结果头刚一扭过去,却见秦渊怡然靠在床头,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
晨起的嗓音沙哑低沉,像是一只布满厚茧的手揉捏着耳垂。
“中侍郎,早啊。”
“这么早,光着身子哪里去?”
唐秋四下张望了一翻,目所能及的地方就没见到一件衣服,他便知道秦渊是故意的,这个坏东西。
“奴才回御……”他说着,眼见秦渊的脸色一寸寸阴沉,连忙像尾滑不溜手的鱼倏然滑进温暖的被窝,“奴才回床上再睡一会。”
秦渊这才满意了,隔着锦被拍了拍唐秋的屁股。
饶是唐秋嘴上说着再睡一会,可他躺在龙床上,又怎么敢真的闭眼?
隔了许久也不见秦渊起身洗漱准备上朝,反而时不时就要伸手过来捏一捏自己颈后的软皮,或是轻轻拧一拧耳朵,瞧上去也没打算让他继续睡。
唐秋无奈,只得催促:“陛下,上朝的时辰快到了。”
奇怪,怎么也不见冯总管来叫?
“孤今日龙体有恙,免了早朝。”
唐秋:“!”
你生龙活虎深入浅出的,哪像个有病的样子!
天子龙威睁眼瞎话,唐秋敢怒不敢言。
秦渊又声音懒懒地解释道:“昨日大将军在朝上给孤难堪,今天孤气病了也情有可原罢。”
唐秋一点即通,秦渊称病不朝,如此一来那些文官便有了更好的理由来抨击大将军——忤逆犯上。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这几日不上朝。
那自己岂不是要遭了大罪!唐秋心里打颤,在被子地下悄悄捂住了屁股。
好在清醒的秦渊明白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清早两个人只是窝在床上说了会话。日渐正中,到了不得不起的时辰。
秦渊不好叫人进来伺候,然龙袍配饰穿戴复杂,他一个人左拧右转,不是弄反了一条绶带便是掰碎了用以连接的玉环。
起初唐秋躲在被子里,眼都不好意思睁开。
可时间一久,秦渊许久没有声息,他便也悄悄睁开眼查看。
入眼的便是那人宽肩窄腰,修长的身量。唐秋捏着被角,遮遮掩掩地偷窥。秦渊好似想起什么,望着桌上一副玉冠,边转身边开口道:“唐秋,你要不要替我……”
待他转过身时,只见到唐秋如一盆被触了叶片的含羞草倏然缩进被子,此地无银地将头盖住。只剩下一缕乱糟糟的长发暴露了行踪。
秦渊愣了片刻,旋即莞尔。
声音愈发温柔了。
“要不要替我束冠?”
唐秋扒住被角,露出一双既胆怯又满怀期待的眸子。
“可、可以吗……”
唐秋搭着被子跪在床沿,极力抬高了手臂,将发冠扣在秦渊的头发正中央。又抻了抻肩膀的褶皱,扶正了有些歪曲的腰封。
从里到外的衣衫都由司珍局的裁缝亲手定制,力求与皇帝的尺寸毫厘不差。因而秦渊穿上无一处不妥帖,整个人长身玉立,不怒而威。
唐秋仰面望着眼前衣冠楚楚、俊朗不凡的男人,心底泛起巨大的酸楚与满足。
他比任何人都爱秦渊。
——在那些臣服于他、倾慕于他的所有人之前,唐秋就已经爱着秦渊。
他在御膳房的位置上呆得安分,从来没有对秦渊说过,自己有多么羡慕那些近身伺候的宫婢。
他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能与秦渊像寻常爱侣那般相敬如宾耳鬓厮磨,原以为已经足够冷静足够认得轻自己的位置。可当这能够模糊现实的一丝机会出现时,唐秋还是忍不住伸手捉住了它。
就凭着一星半点的时光,为自己造一场足够回忆许久的美梦。
两个人都未作声。
可是秦渊垂眸看见唐秋熟练地整理每一个细节,心里便不能再清楚。
身在御膳房的人,怎么会对龙袍繁复的穿戴如此清楚?
他想必早已在心里演练过千百回。
秦渊张了张口,惯会花言巧语的他此时竟然觉得喉头干涩,字字凝固在喉咙。
“大人、大人您不能进去——”
“左丞大人!陛下真的病了!”
寝殿外传来嘈杂的人声,唐秋瞬息给吓得猛缩回了手。
破门之声忽而传来,唐秋裹紧被子把头都蒙起来。
秦渊穿戴齐整,满面愠怒:“这老东西。”
他转身向外走去。
秦渊循着嘈杂的声源迎过去,转出寝殿的内间,在耳室遇见了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
那人白净面庞,状如美玉,虽有长髯仍旧风度偏偏。绛红色的官袍,更衬得光彩照人,一双眸子悠悠转动,轻而易举便可参透世事看破人心。
这便是当今皇后的生父,太后的亲弟弟,朝堂文脉的魁首。
左丞相,韩攸之。
韩大人翻身下拜,即刻为自己的无礼找到了借口。
“微臣参见陛下,近听闻陛下身体不适罢免早朝,微臣惶恐特来探望。”
秦渊居高临下,视线里夹着两道冰冷冷地睥睨着脚下人。
他折腾了唐秋一宿,餮足过后十分满意,更不要提方才唐秋亲手为他带冠正衣,令秦渊整个人神光大发。
看起来可是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秦渊踏着滚金边的皂靴绕开了韩攸之,在耳室的书案前坐下,岑南提着剑赶来站在秦渊身后,冯德清伶俐地带着众仆退开,紧紧关上了门。
秦渊的表演开始了。
他把玩着桌上那珠子不能动的算盘,面色不虞目露凶光。
“沈大将军的眼里没有孤这个皇帝,原来丞相的眼中也没有。”
韩攸之跪在地上仍未起身,脑子里的闪过的想法却已经抵得上一本千字文。
他的眼里当然没有秦渊,没有根基的落魄皇帝当年能够登基全亏了韩家的扶持。八年以来,他们家族把持朝堂后宫,已经是这个王朝实际的掌控者。
韩攸之本没有任何理由把秦渊看在眼里。
但是如今沈危楼凯旋归来,在朝堂民间的声望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从前那些正直的、立场并不坚定的官员已经有了倒戈的趋向。韩家对朝堂的掌控被打破,以至于他不得不拉下脸,来拉拢了这个名义上的掌权人。
——实际上的吉祥物。
姓沈的人在京外却故意拖延入京时间,又在朝上将焊死的算盘供呈,毫不克制地挑战皇帝的权威和尊严。
韩攸之料想,皇帝也会恨极了不给他脸面的沈危楼。
只要他们携手,打压武将便是信手拈来的事情,等到朝上没有了这干人等的立足之地,再把控一个被架空的君王岂不是更加容易?
所以他需忍一时,武将不敬龙威,他就愈要显示自己的忠诚。
韩攸之跪在地上转向秦渊,很是谦卑。
这是他十几年来从没有过的态度。
“微臣听闻陛下身体不适,心中惶恐、冲撞天子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他心知秦渊根本不会治他的罪,只不过他低头便能全了双方的颜面。‘
果不其然,秦渊的声音登时就缓和了,柔声道:“丞相关怀孤是孤的福泽,孤又岂会怪罪?”
身后的岑南极有眼力见,箭步上前托着韩攸之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还在秦渊的示意下准备了软凳。
君臣二人对坐,猜疑和算计都在彼此平静的面容之下,笑意掩藏的皆是不可告人的目的。
韩攸之开口试探:“见到陛下并无大碍,微臣也就放心了。”
秦渊单刀直入,愿者上钩。
“若上朝又要见到大将军那张脸,想到他孤就头疼的很。”
韩攸之连忙巧言暗示:“沈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对朝堂的规矩不甚了解也是情有可原,今后微臣自会提点他,陛下可放心。”
文武两班恨不得打掉对方的头,沈将军和韩丞相更是水火不容,哪里有他提点的道理?
秦渊听得他弦外之音,敛唇一笑。
“那就有劳丞相。”
如此,文臣打压武将便算是得到了皇帝的首肯。
而韩攸之在意的自然不会是秦渊认可与否,而是他所代表的皇室宗亲——是所谓“正统”是师出有名。
韩攸之自觉完成一事,舒了口气。
转而望着面前神姿清俊的年轻男人,韩相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可是他名义上的岳父。这就不由得借着长辈的身份,生出一点提点的心意。
“咳。”韩相干咳了一声,“除却朝堂上的事,陛下后宫也要多劳心一些。”
前些日子才往宫里塞了个刘美人,秦渊心中不快,脸色却保持平静,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韩相这番话倒是难得对他的胃口。
“陛下年岁不小却无子嗣,旁支宗亲嘴上不说却都藏着私心,指望着能将自家后辈过继给您。”
“太子乃一国之根本,有了太子才能令众臣收敛那些心思。”
“老臣这,有个方子……”
秦渊瞠目结舌。
他听懂了,韩攸之说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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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成婚多年,两人的戏做得天衣无缝,世人皆知帝王专宠皇后,也就造成了皇后承宠多年却无所出的假象。韩攸之是皇后的亲爹,想必早请御医看过脉象,知道问题并不是出在女儿的身上。
那就是秦渊不行了!
他和这般臣子明枪暗箭斗了许多年,还真是没遇到过这样有口难辨的时候。一口巨大的黑锅砸在头上,秦渊却只能顶了。
“那还真是……劳烦韩相挂怀……”
秦渊自己接过了那一纸烫手山芋。
好说歹说一番,终于送走了韩相这尊大佛。
秦渊正待吩咐岑南赶紧把这糟心的方子给烧了,一直藏在寝宫里面的唐秋悄悄走出来,扒住屏风露出脑袋。
径直送上门了。
“陛下,奴才替您把那东西丢了吧……”
秦渊眉头一挑,方才心头阴霾一扫而空,连带着对韩攸之都多了几分欣赏。
多会送礼啊,这老家伙。
夹在指尖的四方折纸转了个弯递给岑南,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叫窦太医看看,若是无碍晚上便煎一碗送来。”
岑南都露出震惊无比的脸,嘴上可是老老实实地应着:“遵旨。”
唐秋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皱巴巴的。
一整天都像根小苦瓜。
本来就快把他弄坏了,还喝什么药啊——
千拖万拖,时间可不待人,晚膳后冯德清果然送来一碗漆黑温热的汤药,端端正正地放在书案上。
唐秋愁的眼睛都快掉进去。
秦渊知道自己的身体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助兴,刻意叫他们弄来也不过是为了看看唐秋苦恼的可爱样子。他故意寻了个由头到庭院中遛了一圈,再回房时,瓷碗果然空空如也。
边上的窗子开着,吹着微微的寒风。
唐秋站在边上,守着自己的案发现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秦渊佯做恼火,压着声音问道。
“药呢?”
唐秋支支吾吾的。
“刚、刚麻雀渴了,窗开着,它们就进来喝光了……”
是拙劣的谎言,眼睛都不敢瞧着自己,飘忽着四处乱晃。秦渊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画面,哑然失笑。
他抬手捻了捻唐秋的右耳,那里有一颗小痣。
“是雀儿啊——我还以为是哪只小老鼠呢。”
耳垂被揉得粉红发烫。
秦渊拉着唐秋回到寝殿,他知道昨天有些过火,早上起来的时候瞧见唐秋的腿根上都是青紫的指印,故而今晚本就没打算把他怎么样,只是逗逗罢了。
唐秋乖乖地窝在秦渊怀里。
月朗星稀,听着窗外寒风掠过树枝簌簌做响。
枯叶飘零,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叹息。
本该是一个寒凉的夜晚。
秦渊的怀里愈发滚烫,睡梦之间他只觉得怀中仿佛捧了个火炉。撩人的火舌试图将他推远,火焰中还有人委屈地咕哝着。
秦渊猛地惊醒了。
哪是什么火盆,是唐秋蜷成一团烧得滚烫,还哼哼唧唧地、抢他的枕头、把他推远。
秦渊坐了起来,脑袋里轰地一声闪过一个念头。
他拍拍昏睡唐秋的脸,小声问:“唐秋,醒醒。”
“你好热,走开。”唐秋已经烧傻了,不然不会如此胆大妄为。他推开秦渊,反而手脚并用地抱住了秦渊的玉枕,滚烫的脸紧紧贴了上去。
“好热……”
“要凉……”
秦渊焦急不已。
他又拎住唐秋的耳朵,追问道:“你同我说实话,那碗药到底去哪了?”
太医院当值的是个年轻医官,平素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几次,深夜被征召已然吓得魂不附体。
领路的亲卫面色阴沉不苟言笑,海晏殿灯火通明,宫婢和内侍都在外殿乱作一团。
穿过雕满瑞兽的长亭,走过茶香清幽的耳室,才到皇帝的寝宫深处。
屏风上画着竹林贤聚图,挡住屋内大半光景。
岑北提着药箱和守在屏风外的冯德清对视了一眼,冯德清身为大内总管,素以笑面示人。
可若是笑意背后,那双眯得瞧不见缝隙的眼忽地泛起寒光,才会叫人更加恐惧。
“林太医,今日不巧事发突然,只能请您走一趟。”冯德清又细细点过药箱中的物件,声音不高不低,只是慢——慢得别有深意。
“事情办好了,陛下自有重赏。”
倘若是出了纰漏,自然也不会轻绕了他。
小林太医心中一紧,忙不迭连声称是。
冯德清这才放他进了屏风里边,才看清屏风后的情况,林太医腿都软了。
一向衣冠齐整气宇不凡的年轻帝王乌发垂落,只草草穿了一件袍子坐在床沿,衣带系得不紧,大片胸膛和紧致修长的小腿都露出来。鞋子也没有穿,赤脚踩在地上。
显然已经慌到了极点。
龙床四周的明黄的帷幔都放下,将床上的一切严丝合缝地遮掩。只在帘幕交接的地方,伸出半截白皙的手臂,比起女子的丰腴柔嫩,更多了几分明晰的线条,瞧上去骨架更为宽大些。
那床上是个男人。
林太医心头巨震,明白自己已经知道这深宫里最见不得人的隐秘。
皇帝宠幸一个宦官。
前朝监察御史多次上书,细数历代宠宦所生的恶果,恳请陛下处置了狐媚惑主的太监。
只是这唐秋与历代权宦不同,他安分守己,从不插手朝堂上的事情,除却那些固守陈规的老顽固,并没有谁将他视作死敌。
加之并没有人能够亲自冲到皇帝的寝宫,看看今日他的床上是哪一个。因而御史的上书总是得不到回音,每每被当作针对后宫的捕风捉影,轻描淡写地翻过。
可是今天,他亲眼看见了。
只是一抬眸一转眼,林太医脑中思绪万千,把自己埋在哪老婆改嫁孩子跟谁姓都想好了。
那截手臂颤巍巍地往帘子里缩去,被满脸阴鸷的秦渊按住。
他分明脸色冰冷,眼神狠厉,仿佛下一秒就会提剑刺穿某人的心脏,可是对着唐秋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像不由自主地裹满了蓬松的棉花糖。
温柔得根本不像从他口中发出的声音。
“乖一点。”
唐秋难捱地打了个哆嗦,从帘子里伸出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了秦渊的衣角。
放下全部帷幔的床上几乎透不进光亮,他像是被困在蒸笼里,又闷又热,唯有秦渊的声音能令他安心。
林太医终于摸到唐秋的脉象。
“气血下行受阻,肝火旺盛。”
“而肾阴虚亏,周转不济。”
总而言之,情况不太好。
秦渊对他说话的时候,嘴里就像萃满了冰碴子。
“直说,怎么治。”
吓得林太医当场跪下给他磕了个头。
“微臣这就拟个方子煎药——只是汤药需要时间,小公子眼**温过高,这样下去不等药出炉便烧坏了。”
“便取些凉的物什,尽早降温才好。”
床上的唐秋紧紧贴着秦渊的玉枕,不得章法地凑上去蹭动。
小腹仿佛起火,要将他烧穿了,浑身都烫得要命。
他咬着床单摇头,根本听不清太医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可怜地咕哝着,发出不连贯的哼声。
林太医想起午后送到太医院验的那份方子,更知道晚膳后给海晏殿送了一碗大补的药,结合唐秋的脉象,一想便知道问题出在了何处。
于是硬着头皮补充。
“公子的身子,是用不得大补之药的,若是能早将残留体内的药效除净……”
秦渊眉头一挑,沉声道:“孤明白。”
“林太医可还有什么补充?”
“只是如此。”林太医替自己捏了把汗,心悬着难以放下,“微臣这就去煎药。”
“有劳。”秦渊始终没怎么动,话也说得极少。
冯德清始终候在不远处,知晓问诊结束便匆匆赶过来,听见秦渊不咸不淡的一句:“赏。”
林太医总算松了口气。
冯德清是懂秦渊心思的,须臾之间海晏殿寂静无声,宫人虽都提心吊胆不敢入睡,却都离着主殿极远。
谁也不敢多嘴多看。
深秋时节夜晚寒凉,秦渊在外面兜了一圈,带着一身冷意进门。
挑开帘子的一瞬,像个火球的唐秋就张开手扑了过来,嘴里呜呜呀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扑在秦渊身上,汗水浸满一身单薄的内衫,瘦弱的肩胛和腰下的弧度都格外明显。秦渊忍无可忍,一巴掌拍上唐秋的屁股。
“你知道那是什么,你就敢喝?”
唐秋吃痛,一面想跑,一面又舍不得怀里这个凉凉的大冰块,搂着人家的脖子哼唧。
“阿渊、阿渊……”他直往秦渊怀里缩,小声叫着,“不可以打人。”
乍听闻这个称呼,秦渊心尖都颤了两颤。
自从他被太后看重收入东宫,已经又许多许多年,唐秋不曾这样唤过自己。
“你可真是……”
秦渊哑然,垂首下去,在对方瘦到格外清晰的漂亮蝴蝶骨上轻轻落吻。
“老天派你来磨我罢……”
秦渊变得温柔,唐秋就会得寸进尺。
他难受极了,浑身都像火在烧似的,沸腾的血液叫嚣着寻找出口,嚣张地在体内翻滚,试图冲破某一寸皮肤。
手指抓紧,极短的指甲陷入秦渊背后的皮肉,身上的衣服也挂不住,悉悉索索地落下。
“我好热。”他委屈地找最好的阿渊告状,“好难受。”
秦渊身上是方才从外面带进来的凉爽,冰冷的指尖哪怕只是碰到唐秋的脸都会引起止不住颤抖,窄窄的腰更是抖着痉挛,露出明显的腰窝,被秦渊一把握上去。
唐秋的腿再也跪不住,整个人似张没骨头似的饺子皮瘫在秦渊身上。
他觉得有些不对,呜呜地哭着抱怨。
“是假的!你是假的阿渊!”
秦渊的手一路向下探去。
唐秋哭都哭不出来了,涣散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面的纹样,混沌的脑子里被无法承受的快感填满。
他想叫秦渊来救自己。
孰不知正是秦渊拖着他,在地狱极乐间轮转。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阴测测地威胁,唐秋怕得很,只好又向那人怀里钻。
“若是明天醒了同我闹脾气。”
“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今夜都发生过什么。”
唐秋根本听不懂。
然而扣在野兽嘴上的嚼子已经解开了扣带,嗜血的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亮出了锋利的獠牙。
只剩下凄惨可怜的哀鸣。
秦渊称病不朝多日,唐秋在他的寝宫里睡了许多天。
过度的索取耗干了他本就不足的力气和精神,那夜被秦渊折腾昏倒,睡睡醒醒却没有一刻真正的清明。
御膳房的人旁敲侧击了几次,秦渊叮嘱冯德清给他们透个消息便也消停下来。
直到公务积压,沈危楼和韩攸之几乎当街打起来,秦渊不得不去上朝做个和事佬。
那个清晨,唐秋也彻底清醒了。
他在秦渊的臂弯里睁开眼,恍如隔世地望着龙床上挂着的金铃铛,直勾勾地盯着看,许久都不曾眨眼。
秦渊的手搭在他的腰上。
唐秋起身,秦渊跟着也醒了。
可唐秋并没有因之前的事羞涩不敢见人,也不同以往恪守宫规对着秦渊磕头下拜。
他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动作,穿上准备好的衣裳,把官袍掸到没有一个褶皱,从头到尾不曾给秦渊一个眼神。
便向门外走去。
秦渊只当他在闹脾气。
懒散地赤脚追上,依仗身高腿长把即将走出门的人揽在怀里。
“孤给你当解药,你还要怪孤,也太冤枉——”
秦渊的话没再说出口,因他瞧见了唐秋的脸。
灰败无神的,似乎被抽走了灵魂。
“您要我有什么用呢?”
他总是盯着一点,丝毫不眨眼,眸子空洞,黑漆漆的里面什么也瞧不见。
“要我这具破败的身子,要我这个废人有什么用呢?”
唐秋再三追问。
秦渊愣住,继而耳边嗡鸣。
他意识到自己恐怕犯了大错,事情一如脱缰的野马不再回头。
药效虽强,可唐秋仍然记得那晚发生的一切。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在秦渊身下哭叫,说着不知廉耻的话,记得将他灵魂都灼化的痛苦与欢愉。
记得一层一层如同海浪冲击身体的钝痛,将他吞没的苦。
完全无法抑制,不再属于自己的身体。
他更记得一切是怎样结束的。
理智的弦绷断,绝望的机关被开启。
昂贵的锦缎上落下淡黄的液体,他失禁了。
唐秋的脑子混沌,可那一瞬他骤然想起。
原来自己只是一个连身体都无法自如掌控的废人,他怎敢贪天攀月,被几日的好光景蒙蔽了双眼。
“您若是要,奴才就给您。”他主动凑上来,去吻秦渊。
可秦渊捏住他的脸,避开了这个吻。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秦渊沉声道,“唐秋,不要惹孤生气。”
唐秋不怕他,不眨眼,没什么反应。
从他手抽身而走,淡淡说:“您若是不要,奴才就告退了。”
这一次,秦渊不再阻拦他。
天地宽阔,宫闱浩荡,唐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虚无。
他自然知道,一切都不是秦渊的错,只不过是自己不配罢了。
好不容易挪回御膳房,人人见了他都表情古怪。唯有临行前被他托付孩子的那个宫女,噙着泪眼冲过来。
“大监——”
“大监!”
“日前四执库来了一趟,他们走后,那孩子就不见了——”
唐秋仿佛已经被打击到麻木。
只是愣愣地想,哦,原来皇后给的三天期限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