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沈怀晏回的小说《阿福》是作者不吃菠萝已完结的一本纯爱小说,阿福的主要内容是:沈怀很期待能和晏回在一起,他是个傻子,但晏回却是那个比他更加傻的傻子,他忽然明白了对方心意。
热门评价:看着八岁但其实八百岁的腹黑年下攻x心如死水还被骗了身子的温柔苦命受
《阿福》精选:
沈怀像是真正放下了。
他好好吃饭好好养伤,甚至会亲昵地倚在晏回身边谈天说笑。晏回莫名觉出些许不对劲,却无暇再顾及,他将求来的仙药喂给了沈怀,如今清和的魂魄无论如何也补不齐了。
是他求沈怀活下来,也是他亲自将药喂到沈怀嘴里求他咽下去,可如今,他瞧着似对他依赖非常的沈怀,心底竟生出些怪异的烦躁和不耐来。
他求的是那个神似清和温柔淡然能够悉心照顾他疼爱他的沈怀,而不是这个会对着他喊疼谄媚放浪的男人。
但他藏得很好,沈怀察觉不出,在他面前愈发任性肆意。
直到沈怀笑着攀住他的胳膊,说自己想去看看清和。
晏回近来正为于补全清和魂魄之事毫无头绪而焦躁异常,骤然听得这样的请求,眼底蓦地升腾出压抑不住的厌烦与嫌恶,又被他不着痕迹地敛去。
他拂去沈怀有些颤抖的手,并未来得及在意那人垂下的眼睫和嘴角的苦涩,已巧妙地换上副十分耐心的神情,哄道:“怎么会突然这么想?那里太冷了,你身子受不住的。”
沈怀闻言,竟破天荒地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好,而是出乎预料地坚持,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晏回心中愈发烦闷,终究无法,再推脱拒绝,就好像他心中有鬼,只得应下。
清和的仙身自被晏回夺来后,就好好藏在清云山主峰后头,他以千年寒冰作棺椁,又布以阵法来藏匿气息,十分隐秘。若非如此,浮荼不会出下策去虏一个沈怀,他泄愤般虐打沈怀时曾想过,假使被带走的是清和,那么晏回决计不会那般气定神闲。
冰室里冷得厉害,甫一踏进去,沈怀就被激得打了个哆嗦,本就毫无血色的唇瓣变得惨淡苍白。
晏回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化出件白毛狐裘披在沈怀身上,“如今可算见着了?满意了?”
沈怀定定地望着几步外一口巨大的冰棺,没有说话。
冰棺并未封住,早已散尽魂魄的仙君正躺在里面,身影颀长,面容平静,宛若熟睡。虽有些模糊,可沈怀瞧得出来,那张面容与他相差无几。若是一定要分出个区别,自然是躺着的仙君更加华贵,饶是并未清醒,也自有一派清冷孤高的气韵风度,更非常人所及。
仙君清和生来仙胎,秉性超然风骨坚贞,一生清高孤傲,干干净净不容亵渎;凡人沈怀长于污泥,命途坎坷生性卑贱,一生辗转尘世,任人玩弄肮脏不堪。
此时他这个赝品不知廉耻地站在这里,好比是颗庸俗卑陋的鱼目,没有哪处能比得上明珠的半点儿风华。
铺天盖地的迷茫与惘然将他扑得几乎要站不稳,疼麻了的心口像又被撕扯开了,冷风灌进去,钻到骨头缝的凉。沈怀有些怔然地任晏回替他系好狐裘,眼眶酸胀,却是弯出一个柔和的笑来。
有的东西攥紧了,就真以为是自己的,可该还给人家的时候还是要还,老抓着不放,谁都烦,何必惹得彼此都不痛快。
如今他懂了,于是他不怨了。
“小回……”他轻声唤道,待看到宴会疑惑的神情后,狡黠地眨了眨眼,凑上去吻住那人的唇,甚至还捉弄似的舔了一下。
晏回愣了愣,像是未料到他会如此,随即才反应过来就极快地将他推开,半是后怕半是担忧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冰棺,见到里面沉睡的仙君依旧无知无觉面容平静,才放下心来。
沈怀被那力道推得趔趄着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后心正正撞在凸起的石块上。他痛得眼前发黑,胸口窒闷如重锤敲打,一瞬间连气都提不起来。耳边轰鸣阵阵,他颤抖着手掐住自己虚软的双腿,勉力吞咽下喉头汹涌的腥甜,死命咬着牙没泄出一声痛哼。
他努力睁了睁眼睛,模糊的黑影晃得他头晕,似乎是晏回急切的声音传过来,他涣散的神智好一会儿才缓缓聚起,仍有些恍惚。
“沈怀,你做了什么?!”
是小回的声音?
小回为什么会生气?
是自己还有什么没给他吗?
沈怀皱紧眉头,难受地摇了摇头,待眼前阵阵黑雾散去,终于看清瘫坐在地粗喘着气的晏回。他略显迟钝地伸出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手里赫然攥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已开了刃,却还没见血。
噢,方才是他将浮荼给自己的毒药喂给了晏回。但他只喂了一点儿,只是会让小回暂时失去力气,他怎么会那么生气呢?
“小回,”他有些不解地问,“你是怕我伤害清和仙君吗?”
而后,未待晏回应声,他已想到了什么,明了般笑起来,他面上带着点儿稚气,声音沙哑温柔:“不用怕啊,我就是想要看看,小回的心上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说罢,他向着冰棺走近了些,手里的匕首泛着寒光,格外惹眼。那时他被折磨得几近崩溃,晏回已率部下杀过来,浮荼仍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将毒药和匕首塞进沈怀的手心,皆是无论人神皆可因之丧命的东西。
“是他们害得你如此,你要报仇,就杀了他们。”这是浮荼临死前对他说的话。
晏回暗金色的眸子变得赤红如血,他眼睁睁看着沈怀离冰棺愈来愈近,一向柔和眉眼间竟有些接近疯狂的执拗。他试着运转灵力,可内丹处疼痛欲裂,毒的剂量太少,于他并无多大威胁,却恰恰能使他动弹不得。
沈怀手里的匕首他认得,极阴戾古怪的邪物,常人尚且承受不住,更不要说如今魂魄不稳仙体虚弱的清和。
他目眦欲裂,冲着那略显单薄的背影低吼道:“沈怀,我知你心里有怨,你冲我来,所有的怨恨报复你都冲我来!此事与清和半分干系也没有,你不要伤他!”
沈怀的脚步顿住,掩在白狐裘下的身子剧烈一抖,脊背似乎弯了弯。他有些茫然地看向躺在冰棺里与自己面容相似的清和,倏地,抬手捂住嘴,便有鲜血顺着指缝淅淅沥沥地淌下,像是已经忍了很久。分明痛极了,吐血的人却仿如没有知觉,只待将压制不住的腥甜都呕出来后,胡乱用袖子擦去唇上的血迹,又将掌心在衣服上蹭干净,才直起腰,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般,缓缓走到安静躺着的仙君旁。
冰棺处寒气更甚,沈怀整张脸已被冻得彻底失去血色,甚至隐隐泛青。他低垂着眼,唇角轻轻抿着,被长睫遮住的眼底晦暗不明。
他用那只空着的手试探着摸向清和心口仙元处,他只是稍稍一碰,浑身力气就好似被突然抽走,丝丝缕缕被沉睡的仙元汲取。
雪白的刀刃纤薄锋利,被他颤巍巍移到无知无觉的仙君的心口,迟疑着没有动作。
“沈怀!!!”他听见晏回怒极的嘶吼,“你若伤了清和,便与我永远再无在一起的可能!我永生永世也不会原谅你!”
永生永世么?
沈怀的唇嗫嚅了一下,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已经知道了,所以别再用这样的话不断提醒他了,太疼了,真的太疼了……因为他从不肯喊痛,所以无论怎样都是无所谓的吗?不,他也说过啊,可那人看他的眼神尽是厌恶与不耐。
他早都明白了啊,晏回,别说了,求你别说了,他不会再有残存的痴梦与奢求,别再说了……
是他错了,他真的悔了,他再也不敢了。
晏回果真没有再骂下去,他被沈怀抬眼望向他时,死寂而空茫的眼神摄住,那里面只有被烧尽的灰烬,风一扬,就会散得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
刹那间仿佛被闷雷击中,晏回赤红着眼看到身形不稳地站在冰棺旁的沈怀,心底没由来地升起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好像马上要失去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一件,会令他后悔终生倾尽力气也无法弥补的东西。他急迫地张着嘴想要再说几句温柔些的话,只要那人别再露出这般绝望悲哀的神情。
可下一瞬,他看到沈怀抓住匕首的那只手动了动,紧接着清和胸口洇出大片殷红的血迹。
冰窖里安安静静,只听得见沈怀极力压住的闷咳,他睁大双眼,几乎连呼吸都窒住,所有的理智沉着瞬时间消散不见。愤怒悲恸一齐袭来,晏回撑着模糊的意识不管不顾地挥出一掌,内丹处爆发出刀搅般的疼痛,可他已全然不在乎,因着巨大的情绪起伏,竟真的让他得以恢复几成灵力。
那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几乎能将人的胸骨震得粉碎。重击之下,沈怀的身子立时如断了线的纸鸢重重撞在石壁上,发出声闷响,而后缓缓滑落,最终像块没人要的破布,以一种极怪异可笑的姿势瘫倒在地上。
染了血的匕首砰的落在不远处,声音清脆。
沈怀意识有一阵短暂的消散,眼前昏花颠倒已然堕入黑暗,他以为他已经死了,可胸前骨头碎裂的痛苦与断断续续咳出的血沫又将他拉回到现实。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晏回连一眼也不愿施舍给他,只是发了狂般跌跌撞撞扑到冰棺处,极畏怯小心地去抚摸清和的心口处。
那里被热烫的鲜血浸透,看起来伤得极重,清和昏睡中的面容仍然沉静,半分未被外界的动静惊扰。然而晏回心里明白,这样重的伤,意味着他残存的魂魄会渐渐消散,他用数百年寻找等待的仙君清和,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徒劳地用手捂住清和被血染得濡湿的心口,神智渐渐回拢,终于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
清和胸口的衣襟虽尽是血渍,却依旧平平整整半道划痕破损也没有,晏回不禁错愕地抓紧那处,生怕自己眼花看差,待平复下呼吸,将衣衫揭开,里面的皮肤干净白皙,分明没有所谓极深的伤痕,连块儿油皮都没蹭破,那么这血,其实……不是清和的?
晏回脑中冒出个极其荒谬的想法,他身形一晃,极快地扶住冰棺才堪堪稳住,心口剧烈起伏着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
石壁旁,歪倒在地的人长发散乱衣衫染血,断续着发出微弱的几不可闻的咳嗽,半睁的眼睛被耷下的长睫遮住,失神地望着他与清和的方向,而垂软在身旁的掌心已无力攥紧,隐约露出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汨汨向外流淌着温热的鲜血。
他今日新换的月牙白袍子前襟,被自己吐出的血染得发黑,是中毒已久的迹象。
晏回双腿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在巨大的震惊与惶恐中踉跄着向那人走了两步后后,颓然跪倒在地。他忽然想到,先前沈怀在梨树下绝望而热烈的一吻,原是那时已打算好了,打算好今日的最后这步。
也许沈怀也曾害怕恐惧过,他那样温和到胆小的人,连被养大的小崽子欺负都要哭红眼眶,反复幻想思虑自己的死亡时,怎么会不怕呢?
男人那些日子谄媚的讨好与阿谀的主动,正是为了藏住心底的焦虑痛苦惶然不安。可他做了什么呢?他只会每晚不顾他的央告恳求,将他孤零零一个人留在房里,第二日对着他明显红肿又极力掩藏的眼睛从不肯多问一句,甚至对他厌恶怀疑,是他晏回一点儿一点儿亲自将这个人逼到绝境。
他仿佛是每一日,都在用漠然的神情和逐渐疏离的动作告诉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沈怀,我已经厌烦极了你,我后悔将丹药给了你,现下我只想换回清和,你为什么还不肯去死呢?”
如今,沈怀真正如他所愿。
晏回膝行着跪爬到他身边,眼睁睁看他低垂着虚软得仿佛要断掉的脖颈,胸腔不时震动一下,发出断续吃力的咳嗽,逐渐那微弱到要努力凑近才听得到的咳嗽声也没了,发黑的血顺着嘴角缓缓淌下,怎么也流不尽。
他没有办法再求他活下去了,什么威胁央求都不能,他的心脏被攫住已经不能跳动,抖得厉害的指尖顿在半空当中,迟迟不敢落下。
浮荼给他的毒药除却小心翼翼分出的一点儿被他藏在舌下喂给了晏回,剩下的已尽数被他自己服下;伤魂散魄的匕首割进掌心,狠决到不留余地;蛇君未收力道的一掌将胸骨击碎,断掉的肋骨插进心肺……
他做好万全的准备,唯恐哪一步出了差错不能死去,没有给自己留出一条退路。
他这一生,总算能有一回是自己做主了。
沈怀身上仍披着那件狐裘,被血迹染得斑驳,散乱地压在身子底下,他唇角轻轻扯了扯,最终没能扯出个同从前一样清浅温和的笑,只是身子颤了颤又呕出一大口血来。
这口血仿佛带走了他生命里所有的热气,他身子迅速冰凉下去,无力掀开的眼睫死气沉沉地耷下,并未完全合上,里面一片晦暗涣散。
晏回想,自己一定要说些什么,什么都好,他急切地想要将所有抱歉愧疚心疼痛苦都说出来,可最终只有声遏制不住的哽咽。
他看到气息逐渐要消散的人,嘴唇忽地动了动,于是惊喜激动地俯下身子去听。只要他说,晏回想,只要他说他要活下去,那么他就算这条命,也能给出去。
然而待他将耳朵贴近,却只听得如叹息般的一句气音,“还给…你们了……”
欠下的命,他还了;身上的魂魄,他也还了;他将所有奢求执念妄想都还给晏回,连同晏回放在心尖的清和。
那么他们总算两清了罢?
太疼了,他缓缓吐出最后的气息,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再看那个守在一旁惊惶失措的身影,放任自己堕入虚无的黑暗当中……
假使真的有下辈子,他再也不想这样疼下去了,爱他太苦了,所以他们,永生永世,便都不要再见了。
晏回,我都,还给你了……
静得可怕的冰窖里,蛇君晏回跪着埋下头去,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断颤抖想要抬起,却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不敢动作。而旁边,浑身都被鲜血浸透的男人双眼紧闭,面容灰败,狼狈不堪地歪倒在脏污凌乱的狐裘上,早没了鼻息,俨然已经是具尸体。
晏回看着男人僵冷的皮肉外翻的掌心,忽地想起那个日头很好的午后。
他变成小孩子缩在街后的墙角,额头刚被几个小混蛋砸破,生疼,他正起了坏心思要反击,头顶却蓦地被一片阴影遮住。
他不耐地抬头,见到男人逆着光站到他身前,面庞柔和干净,眼神沉静无波,带着清淡和煦的笑意,向他伸出手来,那只手温暖干燥,掌心生了层厚厚的茧。
他试探着牵上那只手,而后惧怕什么似的紧紧攥住,便看到男人眼底笑意更浓,氲出温软湿润的雾气,有些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发顶,用轻柔低缓的声音对他说:“小回乖,我们回家……”
他记得街上卖的包子很好吃,男人袖角有淡淡的皂香,听到他说出有趣的话时,会抱起他来抿着唇笑,而后他搂住那人的脖颈,在他面颊飞快地啄了一下,神情认真地说会对他一辈子好。
风吹过,他看见逐渐消散的沈怀又温柔地捏了捏他的耳朵,弯起眼睛对着他笑,他没说不好,也没有说好……
他一句话,都不肯给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