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丛林深处》by木尤生,原创小说于丛林深处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楚乌萧预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萧预终于有一些累了,他是想要离婚的,离婚这件事在他的计划内,而他也和楚乌说了。
热门评价:精神障碍·赛车手·攻x顽强坚韧·前小提琴首席后指挥家·受
《于丛林深处》精选:
萧预发完帖子就去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十五条回复。
在这个交流各类精神障碍的论坛里,除了大神的科普帖,持续更新这么久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主题:男朋友有高功能反社会障碍,我想要抱抱他】的帖子已经被论坛管理员标上了【镇坛之宝】的标签,常年飘在首页,七年下来已经有三万+的跟帖,甚至还有人慕名找来论坛就为了看一眼这个帖子。
当然了,大多数人是不相信的,只是当做一个神经病自导自演的虚构论坛体的小说来看。
毕竟现实不是小说,这个论坛里的绝大多数都是和精神病患者或深或浅接触过的人,深知反社会类人格刻在骨子里的冷漠与残酷。他们的基因天然缺乏了某条序列,导致无法与社会里正常生活的人共情,不能理解普通人时而浓烈时而浅淡的感情,几乎无法与任何人建立依恋关系。
亲情、爱情、友情,诸如此类的情感,全都不会在反社会人格障碍人群身上出现。
论坛里流传着句很经典的例子来形容高反人格——
如果人的内心是丛林,各类情感化身动物在丛林中繁衍生息,食物链若是断绝,丛林便会很快湮灭;那么高反人格的内心本身就是一片荒漠,没有什么能活下来的生物,为了适应别人的丛林,他们不得不观察社会上的人,用各类情绪伪装自己,才能在人类社会活下去。
萧预重新坐回椅子上,刚点开跟帖,又跳出来几条一秒前回复的跟帖——
【我没看错吧,是瞎子开了眼,还是小刀喇屁股,楼主他竟然要be?!!】
【无法接受!楼主劝你三思,我追了七年,你给我看个be?[衰]】
【他编不下去了,要烂尾了,同追七年,我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后面陆续出现的跟帖也大多数是这种回复,萧预一一划过去,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id,【小苔藓】算是他的帖友,是第一个回复他帖子的人,七年间萧预每次更新都会陆续收到这个id的留言,id的主人是一个同样在和高反人格谈恋爱的人。
两人偶尔在帖子里的聊天中,萧预知道了【小苔藓】已经和一个高反人格结婚三十年,两人也定居在英国,和他们在同一个国家,或许在路上他们还擦肩而过,但是谁也没认出谁。
【小苔藓:发生什么事了?】
【用户382021:你跟我说过的那根弦好像断了……】
那是【小苔藓】第一次回帖跟他说的内容,【小苔藓】告诉他如果真的确定患有高反人格的人是足够安全、可以相处,其实是可以让他们产生爱意的,哪怕是零星的、只有火焰燃尽后扑出的火星那样大,也已经是他们能从贫瘠的荒漠里给出的最好、最宝贵的东西了。
但不要忘了要在两人之间捆绑一根“弦”。
用某一样东西拉住他,满足他刺激的阈值,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维持这个阈值对他们来说是很辛苦的,一旦某样东西带给高反人格的刺激感高于阈值,就会让他们体内的野兽苏醒,让他们去追寻更强烈的刺激感。
【小苔藓】说他们之间的弦是自己和他们的两个孩子,可萧预是个男人,他无法给楚乌生孩子,唯一能拉住楚乌的只有他自己。
【小苔藓】说他会很辛苦的,萧预有点记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回复他的了,但大意是他会坚持下去的。
可是现在,【用户382021】又回复了一条——
【我好像要坚持不下去了】
【小苔藓:是今天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吗?】
【用户382021:对,他比赛的时候突然失控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刺激了他,他的固定习惯又回到了七年前】
萧预在电脑前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小苔藓】的回复,他有些紧张地期待着他的回复,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良久,【小苔藓】的回复才跳出来,短短十一个字,砍断了萧预和楚乌七年的时光。
【小苔藓:对不起,你或许拉不住他了】
七年是一条长河。
萧预摸索着带楚乌过河,可是楚乌根本就不想过河,等萧预回头的时候,发现楚乌还站在起点,他们已经隔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萧预想要回去,但是他走不动了。
丛林深处的野兽永远无法被驯服,与野兽相处,要么与他一同化身野兽,要么被野兽啃噬,这是萧预再一次深彻地认识到的道理。
可能是怕话说的太绝,伤害他,【小苔藓】过了一会儿,又回复了一条——
【小苔藓:你可以去和他沟通一下,看看会是什么东西刺激了他,或许能帮你再次和他建立联系】
萧预想再回复他些什么,手悬停在键盘上,还没有打下去,旁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一皱眉,走过去拿起手机,是伦敦皇家乐团的管理给他打来的电话。
萧预七年前在那里担任首席,他不能拉琴后,就再也没有资格坐在那里。
等再后面几年他以指挥的身份在伦敦几个小型乐团有了名气,曾经还算熟识的管理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兴趣来面试皇家乐团指挥的第三替补,一个曾经光芒万丈的首席,现在却只能做正式指挥的替补的替补的替补。
皇家歌剧院,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地方,现在有一个渺茫的机会摆在面前,萧预立刻答应了,随后通过了面试正式成为替补。
那之后除了偶尔和乐团的练习,萧预一次都没有上过台。
但他还是很感激当年联系他的管理,接通电话问对方有什么急事。
管理是位五十岁出头的女士,说话利落,不会虚与委蛇,单刀直入:“下周五有一场慈善音乐会,你有没有时间?”
萧预冷不丁被惊喜砸中,傻愣愣地问:“其他的替补都去不了吗?”
管理女士一定在电话那头因为他的憨傻翻了个白眼,说:“他们那时候都有别的演奏,推不掉,所以轮到你了。”
“我,我有时间!”萧预差点被口水呛到,捏紧手机激动起来,“我可以推掉接下来一周的工作。”
管理说:“但是这次是没有薪酬的,你要考虑清楚。”
“嗯!我去!”
这可是伦敦皇家乐团演奏的机会,他们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乐手与指挥因为一场临时的替补一时名声大噪。
萧预对自己有十足的自信,他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我稍后把表演的曲目发给你。”说完,管理就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萧预收到她发来的邮件,开篇的第一首曲子是clair de lune,德彪西的《月光》。
后面几天,他每天都去和皇家乐团的管弦乐队合练,天天早出晚归,练到已经举不起胳膊,手指也抽筋。
明明只是乐团里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甚至满不在乎的一次慈善音乐会而已,却是萧预等了七年才等到的机会。
萧预只在一次消息弹窗出来的F1新闻推送看到过一次楚乌,他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就出院了。但是楚乌都一直没有回家,也没有联系萧预,这是七年来从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萧预以为楚乌不会回来了,直到周四晚上九点他练习完筋疲力尽地回到家,打开灯就看到楚乌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在黑暗里坐了多久。
萧预脱外套的动作顿了一下,问:“怎么回来了?”
楚乌也不问他是去了哪里,萧预知道他对自己的行踪一清二楚,也懒得开口解释。
楚乌听到他的话,微微皱了下眉,甚至不算皱,只是眉梢动了动,在眉心留下了一道浅得不能再浅的痕迹。
“这是我家,不回这里我还能去哪儿?”楚乌理所当然地反问他。
萧预噎了一下,想说“那你前几天去哪里了”,但又觉得即使得到答案,好像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不再理他,低头狂撸了几把屁颠儿屁颠儿跑来迎接他的橘猫,随后径直走进浴室。
明天他还要早起去正式排练晚上的演奏会,今天要早点睡觉。
水声淅淅沥沥地在耳边响起,他闭眼躲在水波里,好像这样就能和外面的世界,外面的楚乌隔得很远。
“吱呀——”
在水声中,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