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白景行穆辰阳的小说《那年长洲春亦然》是作者孤山拾荒客正连载的一本小说,那年长洲春亦然的主要内容是:白景行故意制造出这些传闻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能和穆辰阳在一起。
热门评价:温柔官家公子攻X病弱忠犬仆人受
《那年长洲春亦然》精选:
白景行与穆辰阳面面相视。
刚刚的那些话无论被谁听了去,穆辰阳日后恐怕都不会有好日子。
白家大公子有断袖之癖,而且姘头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从——这事若是被白家人知道了,白老夫人怕是会第一个将穆辰阳赶出白府——白景行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几乎皱成一条直线。
“小阳,你跟我一起去见那个钟融,要站在我看得见你的地方,绝对不要离开我的视线,知不知道?”
“呃……嗯……”
穆辰阳还惨白着一张脸。
他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一半是因为事情败露之后的恐惧,而另一半,则是因为那突然的惊吓引发的心悸。此时他的心脏正在胸脯内没轻没重的剧烈跳动着,他想要握紧白景行的手,但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终于随着白景行到了白府的中堂,穆辰阳惨白着一张脸跟在白景行一步远的地方,见着白景行对着个穿朝服的中年男人行礼,穆辰阳便随着跪下来冲着那大官人作揖。
在场似乎没人往他身上多看一眼,只有白景行时不时侧头看看脸色白的吓人的他,眉间满是忧虑。
“景行啊,”这次开口的却是一直坐在东首主人位的白夫人。
“娘。”
“我看辰阳好像不太舒服,是不是又生病了?你让他先回房吧。”
“这……”
白景行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四下看看,也不见在场人中有人面色有异,一时间又想不出反驳母亲的话,只得讪讪点了点头。
“小阳……你先回屋休息吧。”
白景行柔声叮嘱了一句,穆辰阳看着他投来的坚定目光,硬是挤出了个还算明显的微笑来,颤抖着身子缓缓退出中堂。
往回走的这一路上穆辰阳的脚步都是虚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会被房门外的一串脚步声吓住。
他想自己怕的该不会是那一连串的脚步声,而是随之而来的那种可能性,那种会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白景行的可能性——
想到这儿,穆辰阳捂紧了自己的左边胸口,他能感到心脏一下一下的剧烈跳动,带走他脸上所剩无几的那一丁点血色,带走掌心与手指间的温度,让他一瞬间觉得冰冷彻骨。
“呵……原来在这儿啊……”
穆辰阳正靠着回廊边的廊柱休息,谁知身后竟蓦然传来女人阴鸷的声音。
“谁?”
穆辰阳恍惚转过身,只见不远处的庭院中站着个身着红衣的娇小侍女,而侍女身旁的假山后,竟还藏着个若隐若现的青白身影。
“我道是个多难得的人儿呢!原来竟是个小厮——”
藏在假山后的青白身影缓缓走出,原是个打扮得十分雅致的富家小姐,不需想,这便是那钟融带来做客的钟家小姐了。
穆辰阳虽未亲耳听到钟融要与白家联姻的消息,但这一日来的种种迹象,也足以印证眼前人的身份。
长洲城里的世家大族不多,白家以外几家高门大户的侍从,穆辰阳一打眼就能认出来。所以早在奉先寺那时来给白景行递礼札的小厮应该就是钟家的人,至于那礼札内写了什么,穆辰阳没去看,但如今见了钟小姐,也都能猜到几分。
见着人了,穆辰阳反而渐渐镇定了下来。他总归也是跟着白景行一路走到现在的贴身侍从,大场面见过不少,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失了方寸。他定了定神儿对着那钟小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嘴上问了安,脸上却怎么也挤不出笑容了。
“我可都听到了,在那间屋子里你跟白公子说得那些话——”
再开口,却是那穿着红衣的尖酸侍女,“咱们小姐对白公子有意,好不容易派人递了份礼札,还叫人给撕了——定然是你蛊惑白公子的!你可别想抵赖,我都告诉小姐了。你的那点歪心思要是传出去,有你好受的!”
“我……”穆辰阳听她说得那般笃定,虽欲辩驳,但一见钟小姐盯着自己的阴鸷神色,最终也只剩下一抹苦笑。原是被你听去了吗?总比被老夫人听去得好,如此,事情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哼!做贼心虚了是吧?你听着,今晚子时到府院后门来,我家小姐有话跟你说。”
“……我,”穆辰阳刚一开口,谁知那钟小姐就转身顺着庭院的小路扭头走了。对着那主仆二人,穆辰阳愣是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他不知道钟小姐找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但如今看来,之前在房门外偷听的应该就是那红衣丫鬟了。只是她如何向钟小姐转述,钟小姐又如何理解,便不是穆辰阳一人能够控制得了的……
听上去似乎钟小姐将自己认成了死敌?想到这儿穆辰阳不由得苦笑——这钟小姐也是奇怪了,她怎么会对子羡有意呢?印象中,这二人可是从未正式见过面的,这突然一出现就说喜欢上了,未免……未免……
穆辰阳在心里念了好几遍,也始终没能把话接下去。还说人家呢……人家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的小姐,你一个小厮,还是男子……凭什么要对白公子痴心暗许。白公子是主子,总不是你一个奴隶能够亵渎了的。再说白公子与钟小姐成婚又有什么不好?白家,钟家,还有公子日后入朝为官的前途——有哪一样是你能给的?
想到这儿穆辰阳都不由得嗤笑出来,他的心跳已然恢复到了最初的平稳,脸上也开始有了些血色。
罢了罢了,只要能叫公子好,我就算坠入万丈深渊又何妨?况且……这哪有什么万丈深渊?不过是换一种活法儿,换一种生活罢了……
入夜,白景行在庭院陪着钟大人饮酒赋诗,喝得大醉,直到亥时一刻才回来。
穆辰阳服侍着白景行歇下,临睡前人还一直攥着他的手,嘴里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
“小阳……来日赴京,我只带你走,我不带什么家眷,我没有家眷……”
“子羡……快睡吧,要不明儿一早起来,身上该不舒服了……”
穆辰阳低着头,手上一下一下的轻抚着白景行的肩,帮他把被子掖好了,眼里又不争气的渗出些泪珠来。
等到白景行终于睡熟了,与钟小姐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穆辰阳理了理自己身上衣物,提了房中的小灯,轻手轻脚的一路去了连着旧街的府院后门。
他人一到,钟小姐带着那红衣丫鬟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穆辰阳冲着钟小姐俯身作了个揖,却又惹得那丫鬟一阵嗤笑。
“你们南方人也真是的,都到了这会儿子了,还讲究这些个!”
小丫鬟的声音尖厉蓦的划破夜空,叫穆辰阳身上无端打了个寒颤。
“好了,梅儿。难道都要像你没大没小的才好吗?”这回开口的,却是那言辞清冷的钟小姐了。穆辰阳提着小灯抬眼望去,黑暗中看不清那人面容,只是橙黄色的灯光自下而上丝丝打在她脸上,叫人看了莫名的心慌。
“你是叫穆辰阳,对不对?”
“是……”
穆辰阳站在距离那主仆二人两三步远的位置上,低着头轻声应着。夜那样静,连草丛间窸窸窣窣的虫鸣声都显得刺耳,让穆辰阳的心绪乱作一团。
“你……有断袖之癖?”
“……”
“你中意白公子?”
“……是。”穆辰阳终于还是出声应了,唯独这一句,他不想违心。
“如此……那我也与你明说了。”钟小姐目光凛然打在穆辰阳头顶,声音仍是清冷的,“我随家父至此,本就是为了与白家联姻。今日去奉先寺祈福,偶然与白公子有了一面之缘,心中倾属,便差人递了信札过去。谁知转头再出来时,那信札都被撕碎了仍在草丛里。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听到她这一番质问,穆辰阳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难道要告诉她是子羡亲手撕的?那岂不是更惹她厌烦了……
见穆辰阳低着头立在那里不答话,钟小姐也有些急了,“穆辰阳,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如今我人都到了白家,虽未与白公子正式见过面,但父亲早已经与白大人商量好了定亲的一干事仪,倘若日后我与白公子成婚了,便是这白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你觉得我能容得下你吗?你连我差人递到白公子面前的礼札都敢撕,日后你又要将我置于何地?”
“……”钟小姐的声音在耳边震荡着,穆辰阳握紧了拳头,仍是低头不言。我能怎样?我又能怎样——
“穆辰阳,你若能保证,在我与白公子完婚之后离开白府,我也不会为难你,另外还会给足你银两,叫你至少能衣食无忧的在外面过上几年安稳日子,你可愿意?”
“……”
穆辰阳始终无法开口,他手里攥着灯笼,手心的汗水沾到灯笼的提杆上,眼看着就要握不住了。
“我……”
“你什么?”
钟小姐催促着,声音听起来愈发急促了,“可是嫌银两不够?”
“诶,小姐,你别跟这种人多费口舌了,这种人不值得你多言。大不了日后赶他出府,分文不给,旁人也挑不出咱们的错来——诶,你倒是说句话啊!”
忽然穆辰阳感到头上被人用力敲了一下,抬起头却见那红衣丫鬟手里拿着灯笼的提杆,正居高临下的瞧着自己。
“我不是……”穆辰阳终于沙哑着嗓子出了声,他的喉结艰难的在颈间窜动着,一直坚忍着站定在原地的身体也终于开始颤抖,他扑通一下跪到在钟小姐面前,连手里提着的灯笼都顾不上了。
“我不想走!求您……求您了,别赶我走,我什么都听您的,我可以不做子羡的侍从,我做个杂役也好,别把我从白府赶走,我不想走……”他话未说完,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突然倒落在地上的灯笼忽的引燃了灯壁的棉布,棉布又正沾着红衣丫鬟的下摆,片刻,那丫鬟的衣服便被火点燃了。
三人见此状俱是大惊,那丫鬟连蹦带跳的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终于把身上火光扑灭,穆辰阳也跟着盖灭了地上被引燃的灯笼,还没等他出言致歉,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丫鬟便走过来迎头对着他一拳砸下。穆辰阳只觉得后脑一阵剧痛,片刻便失去了意识,已然瘫倒在一片血色中——
有什么打在头上,冰凉凉的,好疼……
原是那丫鬟被烧化了裙子,自觉出了丑,气急败坏,加上她一心想为自家小姐扫清障碍,从地上起身之际,便捡了块石头,一怒之下砸下去,怎知穆辰阳这样不禁打,打了一下就一头倒在地上,头上还隐隐渗出些暗红的血色来。
见到穆辰阳突然倒地,丫鬟也吓坏了。
“怎……怎么办?小姐,他死了……死了……我杀人了……”
“诶……这……”
钟小姐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吓得话都说不全了,主仆二人趁夜回了屋,叫醒了闷头大睡的钟融钟大人,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给尚未酒醒的钟融听,这钟融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心道不过就是个小厮,居然欺到自家女儿头上来,他立即找来家中仆从,命人将昏厥过去的穆辰阳连夜用驴车带到了城郊的河岸边,顺着河堤便将人推入河中,索性来了个毁尸灭迹——
第二天一早,钟融酒醒了才知道自己干了件多么欠考虑的事。
事实上他连昨夜女儿同自己说了些什么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发了火,然后赐死了个人。
他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想起来自己赐死的是谁——未来女婿的贴身侍从。
骤然想起这件事的钟大人打了个寒颤,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洗漱吃饭,心绪却总是安宁不下来。
贴身侍从可跟普通的仆从不一样,是照顾主人饮食起居的身边人,虽是下人,但确是主人的亲信,无端端把这么个人给弄没了,还是在别人的家里——
就算他官职品级照白昌洵高了半级,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得罪到白家头上。但如今人已经死了,尸首也不知飘向何处……钟融思来想去,还是与手下人统一了口径,就说是钟小姐夜里起来出恭,返回时撞见穆辰阳,被穆辰阳轻薄了去。钟大人一怒之下便将人赶走,至于人走到哪里去了,他也不知。
白景行早上起来,寻不见穆辰阳,心里焦急,差人到各处一问,骤然听到钟大人的这一番说辞,整个人都惊得有些站不住了——小阳轻薄钟小姐?他怎么会——就算……就算他事后被钟大人赶走,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求助啊?
啊……是了……他该不会真的轻薄了钟家小姐,怕我恼他,这才一走了之……
中堂之上,白景行豁然睁大了一双眼,突然他笑了起来,当着钟融,跟那一帮钟家仆人的面。
“是了……钟大人做得对,这等轻薄之人,赶走了倒好,赶走了就清净了!”
他高声言罢,随即拂袖而去。
没多久,白府便传出了白公子突染恶疾,抱病不起的消息。白府上下一片哀然,刚刚与钟府拟定的婚期也不得不推迟了。
小阳,你真的忍心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白景行躺在床上,目光默然的看着头顶绣着碧色暗纹的床帐。他怎么也不肯相信穆辰阳会突然不辞而别——他的东西,平日里攒下的银两,换洗的衣物,还有这些年来自己送给他的礼物,都一件不差的摆在他房间里没有动过。如果他真的是自己逃走的,为什么连银两都不带?他必然不是自己想走的,而是别人把他逼走的——
白景行从未相信过钟融的那一番说辞。
他也曾与母亲说起过心中疑虑,但钟融毕竟是父亲在京中的重要盟友,他如今南下吴地兴修水利,正是白家与钟家加深交情的好机会,为了一个小厮得罪如此重要的人物,母亲不会做,而白景行,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自己与整个家族的前途都连系到一个无权无势的仆从身上。
但即便如此,白景行也没有放弃寻找穆辰阳的下落。
当日他便偷偷溜出府去,在整个长洲城中没日没夜的寻着穆辰阳的身影,一连找了几日,终是无果。回来时白景行发着高烧,嘴里含含糊糊的叫着穆辰阳的名字,一头便倒在了穆辰阳已经空荡荡的卧床上,抱着他的被褥和软枕哭泣不止。
白景行这一闹可把白夫人吓坏了。她匆忙请了医官的大夫到家中为儿子诊治,虽然高烧是退了下去,但白夫人不敢放这样的儿子出府,只得对外谎称儿子抱病,连婚期都不得不推迟。
“景行啊……你当真,当真对辰阳……有意?”白夫人坐在儿子床前,小心翼翼的提及那人的名字。
“娘,人都不在了,你还说这个做什么……”
白景行漠然看着母亲愁容密布的面孔,面上却似风平浪静。
这一病他瘦了许多,身子也不如从前那般结实。为了让大公子恢复精神,白府上下其实没少打听穆辰阳的消息,但却一直得不出结果来,时日一长,府中人便也把穆辰阳的事渐渐淡忘了,而他们原先一度在长洲城中炙手可热的白公子,也好似消声灭迹般,婚约之事,也无人再提。
被母亲关在家中的白景行,日子反倒过的安逸。无人扰他,他就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每日病病歪歪的待在自己房中,拿着穆辰阳留下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反复查看。他总觉得穆辰阳就在身边,只是他们俩中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他想要把墙打破,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