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小说《离开后的卑微少年》作者:熟褐色的猫,桑留韩玦是小说离开后的卑微少年中的主人公,小说的主要内容:命运从来都没对桑留公平过,这个身份不是他想要的,他也没有要一定和韩玦在一起。
热门评价:或许他可以离开。
《离开后的卑微少年》精选:
韩玦在前,桑留差他半步落在后面,两人跨过门槛刚进了前厅,就听见廖以牧将茶碗摔在茶几上彭一声巨响。
“什么!你说小妹与妹夫…!”
韩玦与桑留一进来就看见阮寅与廖林一左一右立在廖以牧身侧,阮寅怀中抱剑身着淡色长衣满面沉痛,听见声音转头看来见了韩玦,只哽咽着唤了一句,“陟茕。”
“寅兄?!你怎会在此…舅父?”韩玦面露惊色,又在看向廖以牧时由惊转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陟茕身边是谁?”
“哦寅兄,我来给你引见,这位是从苗疆来的…”
“苗贼!看剑!”阮寅根本不等韩玦说完,他提剑直指桑留命门就冲了飞冲过来,桑留起先没能想到,但这一剑冲来他当即抽刀迎战,不等他俩交锋,韩玦一剑横在中间,“寅兄这是何意!这当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师兄!寅兄!”廖林见他二人对峙,忙着相劝,可还没靠近就被怒火中烧的阮寅一把挥开。
“有什么误会!我爹我娘皆被苗贼所杀,我唯一的亲弟也中了苗贼的毒蛊至今生死未卜!苗贼,没一个好东西!我见一个杀一个!”阮寅呼喝着力道发了狠,旋身踢桌重起攻势,韩玦与他周旋,废了力气不让他接近桑留身侧,一时不可开交。
廖以牧见状,两步凌波横档二人之间,神不知鬼不觉一手格韩玦一手挡阮寅,“都给我住手!”
韩玦和阮寅一时还有些气喘,但碍着舅父的面子又不敢造次,只虚张声势的怒目相对,廖以牧再度开口道:“冤有仇债有主,戢鳞,这位苗人小兄弟是陟茕的密友!你怎能无缘无故对他刀剑相向!再说,你凭何一口咬定杀妹妹妹夫,毒害吉羽之人就是苗人?”
廖林急忙帮腔:“是啊!寅兄!”
一旁被韩玦护下的桑留面色愈发难看,打从他一眼见到阮寅时他就生出一种极度不安的预感。夜袭南璧那夜,他并未得见阮寅。他与石久和岛久皆是从偏门潜入,一路杀进主院就遇上了阮辰。后来石久负伤,他又情急放了丝心蛊,加之庄主和夫人已死,便匆匆潜离。就连当时离他最近的阮辰都没有见过他的脸,这些人更不可能。
可阮寅不用分说拔剑向他刺来,又道父母双亡亲弟伏蛊,他还是觉得太巧合了。
“爹娘胸前创迹皆是苗刀砍伤!我绝不会认错,再说吉羽身上无创,却一口一口吐着黑血,大夫来看说他分明是中了毒蛊的症状!除了苗人,什么人会养这种毒物!”
“那也绝不会是阿桑!”韩玦口口声声维护着桑留,生怕桑留对他们精心设计的局起了疑,紧接着又转头,“阿桑,你懂蛊!你快告知寅兄蛊毒何解!”
阮寅一听立即撤剑,“他会肯帮我?”
“阿桑!你快…!”
廖以牧见状也忙着劝:“小兄弟,你若当真能帮我家这大忙,你日后便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啊!”
“阿桑哥!中毒之人也是师兄的亲人,你若救他,便也是在帮师兄啊!”
四人目不转进紧盯着桑留,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不想桑留静了片刻,嘴唇翕动,声线发寒,“救不了。”
韩玦与阮寅俱是急火中烧,韩玦情急再次旧话重提,“你到中原来,到底是要做什么事!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吗!”
桑留眼里的慌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又绷紧了脸,仍是那么一句,“与你无关。”
“苗贼!”阮寅气得几乎要发疯,他挣脱了廖以牧,再度举剑攻来,韩玦这次没护,桑留心底一凉提刀迎上,短刀抗长剑实在捉襟见肘,兵刃相接间,剑刃仍是划过他的小臂,留一道深长血口。
“戢鳞!”当下最冷静的还是廖以牧,他再度一步上前夺了阮寅的剑将他拉开,“休要意气用事!”
这一句话倒是说给阮寅和韩玦一起听,韩玦这才晃过神来忙着想去看桑留的伤,哪知桑留扬手一挥,兀自按着滴血不止的刀口转身迈出厅堂。
韩玦想追,被廖以牧一把按住,“从长计议。”
阮寅赶紧叫下人递上一只小瓶,将剑上的血迹引进瓶中封好,忧心忡忡,“他若不肯,可如何是好。”
韩玦分明觉得桑留对他应已是情真意切,可方才他一情急露了马脚,他怕要前功尽弃,眼下心里也没底,“我已想尽办法叫他信任,可若他当真心硬至此不愿相救,我…”
“若真是如此,便只好来硬的了。”廖以牧沉下脸,声音幽冷,“陟茕,你去看看他,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与他生嫌隙。”
韩玦应下,抬脚就出去寻。方才桑留出去的时候家丁一路看着,见了韩玦就忙不迭的给他指,他紧上两步绕进后院,远远看见桑留蜷坐在参天的梧桐树下脸埋进臂弯里,受伤的小臂上的血顺着指尖一直向下滴。
“阿桑…”韩玦轻声唤他,心疼也不全是做戏。
桑留抬起头眉目中有些疏离,但脸上颜色实在是不自然的惨淡,他本想回客房待着,可低热中打斗又受了伤,没走出几步就眼前发白的快要站不住,这才坐在了这里。
韩玦蹲在他身前想查看他的伤口,他将手臂往回抽,又被韩玦拉紧。
“你也恨我。”桑留开口,韩玦以为他识破了,心跳险险漏过一拍,手上撕开他衣袖的动作不停以遮掩不自在,“我是…对不起,没护好你。”
桑留看着他低垂的眉目半晌,哑声又开口,“你的正道,和我,哪个重要?”
韩玦不解,手上动作停住,抬头看着桑留,“为什么这么问?”
“哪个重要?”
“…”韩玦看明白了他眼神里的执拗,是必要问出答案来的架势。重新低下头用干净帕子帮他止血,闷声道,“正道不可弃,这是立身之根本。”
“正道是什么?”
“是天下道义之事,是无愧他人无愧良心。”韩玦手里原本洁白的帕子又被染上血红,他压着伤口,感觉到桑留手臂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两下,可他抬头看,却见桑留眉毛展不开嘴却咧着笑,表情很不好看。
桑留不再说话,他干笑了两声抬头看着棕黄的梧桐叶出神,他想起家中院外有一棵芭蕉树,双亲离世后那棵树也跟着枯黄了,他小时候会跟着阿爸一起坐在树底下看大叶之间的细缝,后来阿爸走了,房子烧了,他就抱着阿妹看绿叶一点点褪成枯黄。
“阿孑,”他喃喃着唤,眼睛看着黄叶,“你是好的。”
可是我不配你的正道,我不是好的。
于是韩玦明白过来,他不是不爱他,也不是不信他,他却是真的不愿帮他救阮辰。
晚些时候,廖以牧又打发廖林带了伤药要探望,廖林见韩玦立在客房门外出神,远远喊了一声师兄,韩玦看他,模样焦躁。
“阿桑哥怎样了?我爹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他。”廖林说话声音仍是高,确保屋里定能听得见。
“不太开心,你进去吧。”
廖林点点头,推开门进去看见桑留正赤着上身露着精实腰腹,牙齿里咬着麻布往自己手臂上缠,肩头胸口还点缀着一些来历不明的红印,廖林一眼就看得懂,不禁又是尴尬又是别扭,心里觉得有些恶心。
桑留动作不停,抬眼看他一眼,又将视线垂回去。
“阿桑哥,我爹叫我给你送药来,寅兄救弟心切,又被父母大仇蒙心,对你无礼了,我代他给你道个歉。”廖林压着自己的心思眯着眼笑,把手里端着的药拿到他手边。
“不必。”桑留嘴里咬着麻布,咬字就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阿桑哥消消气…”廖林笑嘻嘻的凑近,大大咧咧往他身旁一坐盯着他被麻布裹着仍在洇血的伤口,“哎呀!这伤这么深!光包扎可不行,快松开快松开,这得上些伤药!”
他说着不用分说就扶住桑留手腕,一圈一圈取下他缠上的麻布,“我家这金创药啊,旁的地方可买不到,止血效果好,家中上下习武,总免不了受些皮肉伤,都用这药!”
桑留并不反抗,他由着廖林给他示好,但也打心底里生不出亲近感,他想到在洛郊乡驿焦心他掌心小伤的韩玦,可他如今心中有愧,不敢见他。
“那个人,叫什么?”
廖林涂着药的手猛的一停,再笑起来掩饰意味太浓,“你说寅兄?他表字戢鳞,也是我的表兄,也要唤我爹一声舅…”
“阮寅。”桑留用两个不太郑重也不太标准的吐字打断了廖林,看着廖林对他渐渐变了脸色。
“你知道?”
桑留颔首,抽回胳膊借着廖林已经打好的结自己往下转着圈缠,“猜到。”
廖林大骇,下一秒立身而起长剑出鞘直指桑留颈间,“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桑留面无惧色看着娃娃脸的少年在自己面前撕去伪装露出真面目,心中一片沉寂,“你告诉阿孑,我不配他的正道。”
廖林闻言只觉头皮一麻,他见桑留空着的手往身后抓了一把向他撒来,忙着一个后翻抬袖掩住口鼻,等了片刻发现什么都没有才明白是诈,扭头一看那人已将随行的衣物虫盒一把带走跃出了窗外。
“该死!苗贼!”他这一喊,韩玦马上破门而入,两人眼神一对,提剑就追。
桑留伤在皮肉,身上也抱恙,用上轻功跑得也不算快,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一跑等于承认了心里有鬼。可他不能坦荡的向阿孑坦白,不能帮他救人,更不忍心欺骗他,便希望他借此心里能明白,以后也好断了这份念想。韩玦要的道义,他全不了他。
韩玦心里又急又恼,他知晓阮寅那一剑让桑留产生戒备,却没想到他这般警觉,是他信誓旦旦与舅父在书信中说此人心机不深,又对他已有情衷,可智取。如今非但智取不行,还眼看就要前功尽弃,叫他如何不恼恨。
他运足了真气灌入双脚,一路从廖府追至河畔林中穿林点叶,眼看和桑留距离逐渐拉近,尚来不及思索追上将要拿出何种态度将他留下时,眼前那人忽然身型一晃,竟生生从林木间跌下去。
“阿桑!”韩玦心里一紧忙冲去要接,忽见旁侧窜出一道黑风,一个苗人轻功卓绝,揽住桑留腰身将他捞稳,旋身苗刀一挥径直向他和廖林指来,眉目凶恶不通情理,是岛久。
桑留拧着眉浑身乏力,面色惨白任他揽着,虽然神志清楚,却头晕恶心得说不出话来。
韩玦长剑直指岛久,“把他给我!”
廖林也立时追上,不远处还跟着闻讯追来的阮寅。
岛久笑得张狂轻蔑,示威性的把怀里的人往肩上一扛,转了刀刃换了姿势挑衅:“试试!”
韩玦举剑攻上,岛久手中的苗刀又大又重,迎面接下韩玦一剑显得不费吹灰之力,臂上力气一带就将他挥开,“杂碎。”
廖林心急,提剑要助阵,阮寅赶上将他一拉,摇头示意。韩玦被岛久激得发了怒,旋身蹬上树干改式再攻,岛久手臂发力将刀身一挽,用刀面接下剑尖,矮下身型扛住了韩玦一身力气。
桑留手指抠着岛久的肩膀,声音虚渺,“走。”
岛久下巴往他这侧稍稍一偏,极不耐烦的啧出声来,随即一声大喝将韩玦震开,一脚蹬在他胸腹前将他踹出三米开外,扛着桑留转身一跃而起。
“师兄!”廖林见韩玦受了伤,挥开阮寅前去扶他,韩玦摁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沫,双目赤红看着桑留被岛久半路劫走,远远瞧见那人被扛在肩上时抬头看他,不知是血液涌顶还是什么缘故,眼角泛红似有水光。
岛久扛着桑留一路跑进深林,确认了无人追击才将他带回藏身的石洞把他放下,桑留双脚刚一落地就上身一踉呕出口酸水来。
岛久见状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把手里提着的桑留的东西往他脚边一扔,没什么好气,“这副样子可真难看。”
桑留抹了一把嘴角并不理睬岛久,弯腰捡起衣服穿好,又把蛊盒系上。偏头看见山洞里一个人影往外走,是石久,“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与阿兄在扬州看见你跟那个汉人在一起,怕你被他骗,一路跟过来,果然看你跟他们起了争斗。我说过多少次,你怎么就不信?汉人,没一个好东西!”
桑留不爱听岛久话里讽刺韩玦的意思,眉毛拧起来看他,“你又算什么好东西?”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看你就是上赶着给人糟践!巴不得…!”岛久被这话激得厉害,骂词未尽被石久往后狠狠一扯打了断,“哥桑留,回来就好。”
“阿哥,你伤怎么样?”
“阿哥没事,阿哥没事,”石久对着桑留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没事就好,你要是出了事情,我可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阿爹和阿爸…”
桑留视线一垂,不想听他说这些,复又问,“你们怎么会到扬州?”
石久看了看岛久,又转过头来长叹口气,“仙教可能是有叛徒了。我们在洛阳那家农户里,被一个汉人男子闯进来打,后来好不容易才脱身,不知道要去哪里,就一路往南逃到扬州,没想到在那看见了你。”
“汉人?使什么兵器?”
“用剑。”
桑留不解,他分明记得,燕燕对韩玦说过把她放进水缸的是胖和尚,当时他就在门外不会听错。他随后又想起,他从农户家出去以后,不久就遇上了和尚,然后是韩玦。他忽然脸色一白,赶紧问岛久,“是刚才那几个吗?”
他见岛久摇了头,才稍微松下口气。转念又觉得自己可笑,他竟一时担心起他与韩玦在洛阳的相遇不是偶然,横竖一想,是他多心。可用剑的男人会是谁,胖和尚又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是想不明白。
“只有那个男人吗?”
石久和岛久一起点了头,桑留又问岛久,“那男孩是怎么死的?还有女孩当时在哪?”
岛久知他执拗,要搞明白的事情含混不得,无奈道:“男孩烦人,要拦我阿兄,我把他砍了,女孩不知道。”
“可他怎么…”
“好了哥桑留,岛久你还不知道吗?他是不会撒谎的。当时我听见有打斗声,我身上有伤肯定打不赢,就躲进了柴房,后来岛久来救我,情急才砍了那孩子,你就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责怪他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搞明白那个男人是谁派来的,仙教叛徒是谁,我们总不能在中原躲躲闪闪的过一辈子。”
石久劝得有些道理,桑留也只得作罢,只要找到那个男人,真相定能水落石出。他气息一松,刚想说些什么,眼前便是一阵发黑,身子不稳被岛久扶住,呼吸也有些沉重。
“哥桑留?你在发烧?”
“嗯…”桑留应下一声。岛久一听,不由分说又把他扛起,带进了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