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情打造的小说《摄政王的小公子举世无双》,是是柒儿啊正连载的小说,主角:萧澜择杜绥,小说摄政王的小公子举世无双的主要内容是:萧澜择习惯对杜绥好,也是习惯和杜绥在一起,毕竟杜绥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可怜。
最新评论:太可怜了。
《摄政王的小公子举世无双》精选:
萧澜择的手臂还箍着杜绥的腰,在真的意识到杜绥身上的不对劲之后,偏头看了一眼杜绥出来的这个包间里面,那个商贾胸口上正流着大片的血,大口地喘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些许毛病,都被扎成这样了也不赶紧去医治,站在那里碍人眼。
大概是因为萧澜择的怀抱温如暖阳,杜绥已经完全放松了意识,开始被体内的十日春逐步占据身子的主导权,有些不安分地在萧澜择的怀里乱动。
考虑到杜绥现在不大能见人,萧澜择打横抱起他,并将他的脸转到自己的胸前,连后面急匆匆上前的户部侍郎的叫唤都不理,直直下楼出去准备寻个大夫瞧瞧。
户部侍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萧澜择离去的背影,顿时感觉心中闷着一口气,呼吸都很困难。
今日他好不容易才将摄政王约到这明月楼,本意就是想用这里的清白美人,也就是明月楼的花魁来贿赂王爷,以此来请求对方帮忙掩饰一下他私吞公产的行为。奈何王爷不近女色,此事就此作罢,一追出来,却只得了个离去的背影。
户部侍郎只觉自己头上的这一顶大帽子是保不住了,毕竟只要明日摄政王上一个奏折,皇上绝计不会放过他的。
“大人……”花魁半披着一件薄薄的衣衫,略施粉黛,整个人显得楚楚动人,咬着唇,有些不大甘心就这么错过了摄政王。
户部侍郎摆摆手,只说了一句“你去吧”便自顾自地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花魁。
即已是败棋,又何必继续上心。
老鸨本来在自己房内数着户部侍郎给的一块金子,只是这金子还没捂热乎,就听到小二过来跟她说外边发生的事,得知花魁并没有引得摄政王的注意,又害怕户部侍郎将金子收回去,赶忙将金子收到匣子里,起身去外头。
出来时老鸨也只看到户部侍郎离开,一口悬在嗓子里的气这才吐出来,抬头再看看花魁,心中倒是可惜了这么一副容颜,但也无法,这个花魁算是个废棋,后来的几个小女儿也有些是顶好的姿色在身的,便试着看看能否再养出一个有用的来。
这头的老鸨已经在心中决定要养新的花魁,另一头已经坐上马车并将人送到大夫那里的萧澜择正站在床榻边看大夫的诊治。
大夫一观颜,再探脉,便告与萧澜择说是中了十日春这种药,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又开了一个能降火的方子出来煎药,余下的便只有站在这说不上大的小屋里的萧澜择,以及躺在床榻上的意识不清的杜绥。
杜绥还是被十日春影响着,只觉困于大团烈火当中,身上的衣物便是散去烈火的一大阻碍,因而他抬手将胸前的衣物扒开。
最后还是萧澜择出手摁住杜绥的双手,才阻止了后者要剥落完所有衣物的举动。
于烈火中的杜绥来说,萧澜择的手便是能散去烈火的一块寒冰,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一样,死死抓住那只带了寒意的手。“寒冰”贴上半边脸颊,那一块的燥热降了下去。
“唔。”杜绥轻哼了一声,那一股热气从萧澜择的手背刺到心上。
有些不舍得将手收回来,萧澜择也就任由人这样握着他的手降热。直至一个人影窜入小屋,喊了一声“王爷”才将他的神思唤回来。
“何事?”萧澜择放轻声音,视线仍落在那张绯色小脸上。
“沈小将军请王爷于将军府一聚。”
萧澜择没说话,待大夫煎好药端来,伸手接过那个装满了黑褐色液体的药碗,碍于自己的左手还被杜绥抓着,他便让来人端着碗,自己则是用右手将药一勺一勺地喂进杜绥的口中。
感觉口中有了苦味,一向厌恶苦味的杜绥即使神志不清,也有些抗拒那苦药,嘴角流出的黑褐色液体脏了萧澜择的衣袖。
“王爷……”来人是萧澜择的心腹若风,是从小就跟在萧澜择身边的,至今为止从未见他家王爷对谁这么用心过,况且王爷喜干净,现下被这小公子喂不进的苦药脏了衣袖也未有半分皱眉之迹象,想来这个小公子应当是不一样的。
喂了约莫有半炷香,那碗药才见底,若风将空碗交还给大夫,站在一旁不语。
“若风,你先我一步去同沈述说拾掇出一间小房来,我带他一同去。在此之前,你先将我那件狐氅取来。”
“是。”若风去外边的马车里将萧澜择的狐氅取进来后就再次出去,前往目的地。
大夫将剩下的药包好递给萧澜择,萧澜择便付了银子给对方。
“此药还需服用至今夜方能让这位小公子恢复常态。”
“多谢。”萧澜择应声,先用狐氅将杜绥裹起来,然后抱着人上马车,手腕上还吊着两副药。
马车夫早就得了若风的令,驱赶着马儿往沈府去。
马车夫驾马驾得稳当,一路上都未颠着车里的两人。车里,萧澜择坐在坐垫中央,一手翻着书,一手轻轻搭在杜绥身上。
苦药是极有效的,杜绥已经不再十分难受,与十日春争了许久,现下得了安稳自是枕着萧澜择的腿沉沉地睡了过去,就连马车停在沈府门口,萧澜择抱他下车他都未醒,倒也方便萧澜择带他去早就备好的小房内休憩。
阖上门,若风领着萧澜择往前厅去。
一入门,就听见一声“师傅”,作为回应,萧澜择朝说话之人轻点一下头。
时辰已近晌午,床上之人已然悠悠转醒。
杜绥褪去大半不适,意识业已回笼,茫然地看着周遭陌生的摆设。脑中忽然闪出失去意识前那个温暖的怀抱,以及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本已褪去的绯色又浮上脸颊。
一件狐氅被叠得方正,静静地躺在榻尾。杜绥坐起身,先是看着它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小心地将它拿在手上,就有一阵清冽的香气钻入鼻中。
在杜国公府生存至今,莫说这清冽的香气了,便是连那日日都能被摆到主桌上的烧鸭、烧鹅这等食物的气味的次数,只一只手便能数清。
想着烧鸭、烧鹅,杜绥的肚子就响起了一个适时的饥饿声。
恰巧此时那扇阖起来的门由外边被人推开,在这安静的小房内,这个饥饿声可不小。
听到门外人的一声轻笑后,杜绥的脸“唰”地一声便再加深了绯色。
已经说完事的萧澜择推门之时是未想到杜绥会这么快醒来,也未想到人一醒来就饿到出了响身,一声轻笑便趁着自己不注意从口中逃了出来。踏进门槛之时,还看到那边的小公子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将那件狐氅藏到身后,当作从未见过一般。
“你醒了便好,大夫说你还要用两次药,待会药好了便能喝了。”萧澜择的语气很轻,走路时也没有带起风,站定在离床榻还有半丈远之处,好不吓着小公子。
“多谢……”杜绥不知这人的名字,到完谢便卡住了。
“萧澜择。”萧澜择说完自己的名字后便看见杜绥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惊恐地想要下榻行礼问安,连忙制止他。
“你身子刚好,就先不要动了。”
“多谢王爷。”杜绥还是心有不安,没想到救了他的竟然是摄政王,再又想到刚刚的举动,他竟然痴迷了摄政王的脸和人家的狐氅!
杜绥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萧澜择是不知杜绥方才对他的狐氅所做的事,他只觉得现在有些坐立不安的杜绥很让他欢喜。
“多谢……王爷今日的搭救,来日……若是王爷有用得上我之处,我就算是搭上我这条贱命亦会助王爷一臂之力。”杜绥深记娘亲曾说过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抿唇,抬头看着萧澜择的眼底满含一种名为“视死如归”的情绪。
小公子还真就是一副“我什么都能做”的样子,让萧澜择都不好出声说用不了这样。也好,如果小公子想记着这份恩情的话,日后或许也还真就有能用得上他的地方,也算是两人间的一个小小羁绊。
“好。”
萧澜择单说一个字,却也让杜绥惊讶。因为他在说出那几句话后便开始有些懊悔,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应该会觉得自己有些自不量力,也没想过人家能应下来。
杜绥觉得自信些,幸好他还能有被用得上的一天。
“王爷。”若风端着一碗温热的药,站在门口朝小屋里喊了一声,得到准允后方进去。
既然杜绥已经醒了,如果再是自己喂药的话会不太妥帖,萧澜择便把若风手里的药碗接过来,在转为递给杜绥自己喝。
杜绥接过药碗的那一刻便闻到了里边浓浓的苦味,下意识就把碗举得离自己远些。但不喝药,自己便不能完全好,那十日春仍是会对身子有影响。于是他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屏息喝药,待到喝完药后一张脸也被憋气憋红了,连忙将空碗举出去,偏头不断地咳嗓子。
萧澜择见完所有情景,忍笑把空碗拿到手上,用空碗换来若风手上的一颗蜜饯后坐在榻边,带着不明显的笑意看着杜绥。
“我既已说了我的名字,若你也说说你的,我便把它给你。”
杜绥看见萧澜择手里的蜜饯时,两只眼镜闪着如星般的光,一如幼时见蜜饯之样。
“杜绥,秋绥冬禧之‘绥’,是我娘亲取的名。”
说了名,自然能得蜜饯,杜绥剥开包在蜜饯外的一层薄纸,瞧着那黄澄澄的蜜饯就欣喜,迫不及待地推其入口。
入口之初,裹在蜜饯外的那层蜜糖便化了,甜得正好,再咬一口蜜饯,混杂其中的酸味能够中和甜味,两者集中于一体,不仅盖住了口中的苦味,还留了一阵甜香。
小公子看着十七八的模样,没想到竟如此钟情于蜜饯,倒像是个奶娃娃。
若是姓杜,那小公子应当是杜国公府之人,早年间便听闻杜国公府有一佳人,虽为男子,但样貌却不比被誉为“整个宁月王朝最美之人”的皇后嫡出的长兴公主差,甚至要比过她。
只是……
萧澜择看了看杜绥瘦小的身躯,一看便知这是没吃好才养得这般小,又许是没怎么吃过那蜜饯,方才才会一见蜜饯就如此欢喜。
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一抹怜惜,萧澜择询问小公子:“你可喜欢八宝鸭?”
八宝鸭……
杜绥光是听到这三个字便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他都不知道上一回吃荤食是何时了,原以为后来习惯吃素食,却原来仍是会喜吃荤食的。
“嗯。”
杜绥的声音很小,但萧澜择还是听见了。
“这儿有合适你穿的衣物,你换好后我们便去吃八宝鸭。”
萧澜择从小屋的木柜里择了衣物,放到榻上,转身出去。若风也一起跟着,还阖上了门。
……
醉仙楼是宁安城最大的一间酒楼,云集各种珍馐美食,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八宝鸭了。
杜绥穿着新衣物,脚上穿着的是新靴,两者用料皆为上等,同萧澜择身上的是一样的,只是穿着它们的人并未注意到而已。
侍者已经将最后一道,亦是最为精华的一道,醉仙楼的八宝鸭。
侍者拿起蒸笼,便能看见八宝鸭躺在白瓷盘里,被切开的鸭背填满了干贝、火腿、腕肝、鸡丁、冬菇、冬笋、栗子、糯米、虾仁、青豆等配料。浓郁的鲜香溢满整个包间,使人垂涎三尺。(这里是根据百度百科资料做了调整)
萧澜择没有动筷箸,杜绥也不动,只是视线一直落在满桌珍馐上。
“不吃?”萧澜择弯了眼角,觉得杜绥那副想吃却又不吃,直勾勾地看着荤食的样子甚是有趣。
“王爷不吃,我也不能吃。”纵使甚是想吃,但尊卑有别,杜绥不会忘。
听罢,萧澜择才知道缘由,动箸夹了一小块八宝鸭的鸭肉放到杜绥面前的小碗里。
“吃吧。”
既然萧澜择先动箸了,那杜绥也忍不住了。
荤食入肚,弥补了多年的缺憾。那一整只八宝鸭几乎全被杜绥吃完,待他放下筷箸,才发现这件事,有些小愧疚地看了看萧澜择,然后低着头,好像刚刚吃完整只鸭子的不是他一样。
萧澜择是知道杜绥应当是饿极了,却竟是如此大胃口,倒也没说什么,反而是让侍者打包多两只八宝鸭。
提着两只包好的八宝鸭,杜绥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说要送自己回国公府的萧澜择。
同摄政王婉拒了好久的小公子最终还是无奈于摄政王的言之凿凿,跟着上了马车。
这一路杜绥都坐得很板正,身子都僵直了。马车停下来的那刻,杜绥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一手提着两只八宝鸭,一手还拿着剩余的一副药包,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
萧澜择怕他跌倒,在后面伸手虚虚地扶了一下。他事先是同马车夫言不要停在国公府的正门前,只停在离正门不远的又不会被他人轻易看见之处,仍掀着帘子,一直看着小公子逃似的背影。
“王爷,是否要属下另外派人来看着?”若风站在马车旁边垂低着头。
“让倘云来。”
萧澜择语气无起伏,像是说出来的人无甚重要,但若风知晓,王爷这是真的上心了。倘云同他是自幼便一起跟在王爷身边的,武功不比他差,亦是王爷的心腹,可不是什么无甚重要之人。
……
杜绥自进大门后便躲在一处暗自深呼吸,同如此尊贵之人同乘一马车,换做是杜国公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更莫说他了。手里提着的东西一点都不碍着他扒着门,悄悄探出半个头去看那辆马车离开了没有。
确认马车已经消失在视线里,杜绥这才完全放下心。
“好啊,你竟还敢回来!”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略带愤怒的声音,杜绥转身,只看见一张笑得扭曲至极的脸。
杜毓恶狠狠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大量的不甘涌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竟然又让杜绥逃过一劫。
杜国公府一向注重小辈们的课业,因而会请有资历的教书先生来授课。国公府里除了他这个矜贵的嫡子和杜绥这个庶子外,几个小妾也有子女,大家一齐上课,学的都是同样的,偏杜绥的课业成绩是顶好的。
杜毓眼红极了,不过还好,父亲还是会重嫡轻庶,他仍旧是父亲眼中最好的,对课业好的杜绥也没有多看两眼,这才平衡了他的内心。但他也没有让杜绥好过,常常会联合其他孩子来给杜绥下套,在先生面前丢脸。奈何杜绥每回都很好地化解了他的下套,更得先生欢心。
恨呐。
而今日的那个商贾便是杜毓安排来的一大推动手,也是他母亲的远房表弟,他的远房表舅,方桂正。原本昨日他就是被母亲喊去见见这个现在还是能有助于国公府的商贾表舅的,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当即就被那肥头油耳给恶心到了,后面就想到了一个点子。
早些便知晓方桂正是一个重色的人,不分男女,只要是好看的都会被他糟蹋,然后收到自己身边,估摸现在应该有数不清的小妾了吧,男女皆有。若是他看到杜绥的话……
因而便有今早之事,他在阖上门后便带着两个好友去吃喝玩乐,就等着今日回府后能听到好消息。
却未曾想,他一回来,就看见了那个和自己母亲诉苦的方桂正,方桂正的身上还绕了一大圈的沾血的绷带。一听缘由才知晓今日又被杜绥躲过去了,而且好巧不巧的,那个救了杜绥的人应当是个贵人。
当时的方桂正只顾着自己,哪里有认真去看救杜绥的是谁,便瞎说了一通。
这不,他刚气冲冲地出来,就在门口看见了鬼鬼祟祟扒着门往外面看的杜绥,那火一下子就“噌”地上来,还不错的一张脸扭曲得不像样。
杜绥也没躲避杜毓的怒视,他还记得今早的事,那个人是杜毓安排来的,也隐隐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他身子弱,必定连那个商贾一半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今日没有得救,如果没有那把刀……
杜绥不后悔,他只有护好了自己,才能够保护母亲。
“是我,我回来了。”杜绥的气色好了不少,但两瓣嘴唇还是泛白。
天色渐暗,一弯明月也升到半空中。细碎的银白色撒在杜绥身上,令他苍白的时候,又带上了几分出尘的不凡气息。
“若非今日我用刀刺了那个人,恐怕今日就落入你的圈套中了。我究竟何处得罪你了,你竟要这样处处针对我。”
杜绥说得很慢,很轻缓,但是语气里是坚定,是质问。他忍了许多年,但今日之事着实让他忍不了,终究还是问出来了。
杜毓听着杜绥讲话,被这质问弄得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
好啊,开始会驳他了,真是好样的。
“何处得罪我,”杜毓的眼底再次覆上一层蔑视,走向杜绥,毫不犹豫地往后者脸上打了一巴掌,“我是嫡子,你是庶子,比我大又如何。庶子终究是庶子,更何况你是一个千人睡万人骑的娼妓所出……”
“啪!”
杜毓的话被一个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打断,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气场突变的杜绥,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被对方眼底的冷漠吓到。
杜绥可以容忍杜毓对自己不客气,但是绝对不容许对方诋毁自己的母亲。
他母亲虽是青楼女子,但为人敦厚温良,在遇见杜国公前一直都是清白之身。多年来她一直都被外人诟病,好几次他在听到那些人难听的话后都很想拖着孱弱的身子同他们争论,但每每都会被母亲制止。
母亲同他说,做人最要紧的就是一个“忍”字,无论外界如何说,只要自己做事问心无愧即可。
纵使如此,还是有人怀揣着恶意这么说母亲,叫杜绥如何能忍。
杜毓打了他,他也打回来了,再多的,他也不愿去让自己烦心了。反正过了今日,大概也碰不了几面了。因为他会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里,一直到生命终路。
“今夜的话我就当没听过,若是你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杜绥虽敌不过杜毓,但话还是要说。
说完,杜绥就只留给杜毓一个擦肩而过和一个离去的背影。
杜毓的眼神越发地凶狠,今夜这一巴掌,他受下了!
每夜杜绥都会去看看母亲,但现在他不想去,因为他被杜毓打的巴掌还在自己的脸上明晃晃地留下了一个印记,如若让母亲看见,她会担忧。
先是去了小厨房取了一块冰和一块小白布,把冰裹在小白布里头,杜绥拿着小白布敷在那半张有些肿胀的脸。刚刚杜毓的那一手,真的很重。
敷到冰块融化成水,浸湿了小白布,杜绥感觉脸好了不少,这才敢去母亲住的小院里。
若依柳坐在小榻上,似水的眼眸自入夜起便一直看着窗棂外,夜空中的那一弯月。素洁的打扮让她想起自己初见老爷时的纯净样子,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次见到老爷眼底的柔情,对她的,独属于她的一份柔情。
想着想着,若依柳突然重咳起来,她用一小方帕子捂口,待到不再咳后便看见那原本素白的帕子,一个血花赫然炸开在它的中央,惹眼极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原本是美人的女子,在被杜国公俘获真心,诞下麟儿,又因为自己出身不好而在成为杜国公的其中一个小妾后,终日郁郁生疾的。
她已记不清自己的出身,在幼时她便被人牙子拐了,卖了。如今已为人妇,无丈夫疼爱,无亲人牵挂,离世了便离了,但独独放不下自己的唯一的孩子。
栾儿跟着她,受尽了苦楚。
若依柳将沾了血的小帕子叠好,放在自己小榻的一个不起眼之处,走到小桌前,用仅有的,嫁给杜国公前他送自己的一个胭脂涂抹着自己。
今夜栾儿会来看她,她不能让栾儿担忧。
金黄的铜镜里倒映着一张同杜绥有七八分像的脸,纤纤玉指沾着粉红的胭脂,细细地掩盖住自己脸上的苍白之处,直至看不出一样,玉指方将胭脂盖好,用小红布包着胭脂,小心翼翼地放在小桌的一角,静静地看着小红布,勾着唇角。
镜中人亦非当初人,或许曾经赠与老爷的一片真心早早便随岁月流逝,如若她能看见栾儿娶妻生子,便是死而无憾了。
若依柳正对着镜中的自己出神,身后的房门就被人轻轻推开。铜镜里挤进来一个小身影,探着头看她。
“母亲。”杜绥见母亲坐在小桌前,轻声道,得了母亲准允后方进来,阖上门。
“栾儿。”若依柳起身,朝杜绥伸出手。
杜绥见状走前去,将手放在若依柳的手心里。靠过去的时候,他隐隐闻到母亲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但看了一圈也未曾发现人有什么受伤的地方,便忽略过那股味。
若依柳瞧着面前这个已比她要高出不少的孩子,心里欣慰的同时又泛着不少的酸意。
她抬手,抚上杜绥的脸颊,刚要说话,就发现自己抚摸的那处有些肿,肿得不明显,摸着冰凉,应当是用冰敷过。这伤,总不会是栾儿自己弄得,怕是又被人欺负了去。
眼上渐渐逼出泪水,若依柳疼惜那处伤,终是将心中的不忍尽数展现在自己的孩子面前。
“栾儿,都是我的错,若非因我,你就不会受到这么多伤。”
杜绥闻言,尽量不让自己涌出泪水,环抱着母亲,轻轻拍打那瘦弱的背。
母亲日渐消瘦了。
“母亲,不怪你,是我无用,我不得父亲欢喜,帮不了母亲……”说着,杜绥哽咽了,泪水不争气地滴落下来,沾湿了若依柳的衣袖。
若依柳擦拭去杜绥的泪水,微笑着安抚杜绥。
又再这里待了一炷香,杜绥被若依柳说着要注重身体,早早去歇息。
出了门,在小院子里站了会儿,杜绥见母亲房里的灯熄了才离开。
这一夜,有两人都未得好眠。杜绥就只是静静地坐在榻上发呆,连一边桌上放着的两只八宝鸭和那一副药都没有吃。
杜绥是在近乎日出之时方睡下,这睡了都还未有两个时辰,便听见了一些杂声,似是有人在自己小房外大喊大叫,吵得他已经毫无睡意,匆匆披了一件薄外衣便推开门,迎面而来一个石子。
还好杜绥往旁边偏了一下身子才没被那个石子砸中。
抛石子之人简直不能再眼熟,正是那个商贾。跟在商贾周围的还有杜毓和国公夫人。
方桂正见到目标就立刻吹胡子瞪眼,一下子冲上去抓住杜绥的手臂,往外一拉,害得杜绥肩膀磕到门框,疼得他“嘶”了一声。
把人往外拉还没完,方桂正直接把杜绥摔到地上。
地上的尘土被外力扬起,沾到那素白的外衫上,原本就是刚睡醒还没打理好自己的杜绥也因为方桂正的蛮横而更为散乱着装束。
杜绥同这一些衣冠楚楚、对他漠不关心甚至眼含嘲弄意味之人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国公夫人,就是这个贱人勾引我,还想杀了我。”
方桂正对着国公夫人说话,一根食指指着地上的人。
好像他说的事就是真的一样。
“你胡说,分明就是你想欺辱与我!”
杜绥拔了一下挡着脸的头发,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眸,反驳方桂正的话。
国公夫人也是大家族出身,自幼受的便是好礼教,仪态端方,骨子里却是带着一身傲气。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个,自己丈夫在和自己成亲前就已经勾搭上的,青楼妓子所生的孩子,只觉得这国公府都脏了。
能够容允杜国公在她之前就有不少姬妾,好歹也是些清白女子,也能够容允杜国公在外头有青楼相好,只要不太明面上也行。
但绝对不能够接受一个妓子被纳入杜国公府,还同她一样同一年便生下了一个男孩,这叫她在友人面前如何自处。
他人皆笑她竟然让这么一个妓子的孩子和她的孩子共同进入杜家族谱。
因而,她看不惯若依柳,连带着也轻看这个杜绥。
“国公府出了你这么一个人,真真就是抹黑了老爷对外的名声。”国公夫人一字一句咬得极重,似是要嚼碎杜绥般。
杜绥对上国公夫人带有恶意的眼神,也没有了继续说话的意图。
既然他们要将白的说成黑的,那么自己再说也无用,倒不如留着气力等他们说累而停。
见杜绥只是看着她,不言语,那一个无所谓的样子,国公夫人宛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冷哼一声后,国公夫人对着跟来的两个男下人呵斥道:“都愣着做甚,还不赶紧将这个人压到前厅去!”
那两个男下人长得可是壮得很,听从命令将没有做任何反抗的杜绥一人一边架着杜绥起来,拖着人往前厅的方向去。
“国公夫人,您可一定要替我出口气。”方桂正吐了一口气,搓着两只手,讨好地看着自己的远房表姐。
国公夫人瞥了一眼方桂正,没有回应,转身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方桂正不觉得有什么,很快就转换方向,讨好着旁边的自己的远方表侄。
“小毓啊,你可要帮我呐,这回我可是因为你才被那个贱人捅了一刀的。”
方桂正可没忘记自己吃不到极品反而被捅刀子的愤怒。方才来这里大闹一场也是因为杜毓怂恿的,还特地拉上国公夫人。
杜毓内心不屑方桂正的话,表面上还是会一副好人样。
“这是自然。”
他并没有将实情告诉自己的母亲,还好杜绥也没有说什么,还能借母亲的手挫一挫杜绥的锐气。
……
皇宫——
萧澜择今日要出早朝,现下到了散朝的时候,他刚踏出宫门口,上了马车,就听见马车外若风的声音。
“王爷,倘云昨夜便去了杜国公府了。”
萧澜择没有说话,轻“嗯”了一声。
“这几日我要外出一趟,如若杜国公府那边是小事,便由你和倘云处理,若是大事,便飞鸽传书与我说。”
“是。”若风应声。
若风等马车消失在视线后才活络了一下筋骨。
肩膀上突然来了一个重力,若风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全身进入戒备状态,伸手覆在那只手的手背上,大力一扯,跟身后的人打了起来。
只是还没攻击到那人的面门上,若风就看见了那人的脸。
“你这家伙,走路都没声的。”若风没好气地捶打了一下倘云的胸膛。
倘云长相较若风来说偏秀气一些,但眉峰中的凌厉又添了一笔不同。
“王爷现下在何处?”
若风猜着是国公府那边出了事。
“王爷近几日要外出,应该没那么快能回来,可是小公子那处发生了什么事?”
倘云将他在国公府的见闻说与若风听。
思索一番后,若风决定先和倘云一起去国公府看看。
两个男下人拖着杜绥绕了一大圈来到前厅,把人直接放到前厅的正中央后就分别站立在杜绥的两边。
同一般的富贵人家一样,这前厅作为一个能够彰显府邸家底的门面,由珍稀紫檀木为料,做了许多器具,尤其是四角的各个粗壮紫檀木柱,显示着主人家的财富。
但又与之不同的是,前厅里摆了两柜列的皇家御赐之物,多是前面几代皇帝御赐给前几代杜国公的,上一个杜国公尤甚。
国公夫人缓缓走入前厅,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杜绥,直接坐在正北位的主位上。
翠儿给她添了一杯茶。
国公夫人悠悠品茶,丝毫没有理杜绥。
杜毓和方桂正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的画面,两人心中是说不出的欢喜。
“母亲,既然兄长都闹出这样的丑事,如若不好好惩罚一番的话,必定会给外人闹一个大笑话的。”
事是闹在家里,哪里有一星半点漏出去。杜毓就只是想要借机让杜绥不好过,才说得这样好听。
国公夫人招了招手,笑着应和道:“着实该如此,若是日后这事传了出去,必定会落外人一个我们府里不好的外称。”
说完,一个专门负责执行家法的代理者就拿着一跟足有成年男子小臂粗的木棍上来,走到正跪在地上的杜绥那里,扬起手,做势就要将那一根表面上还能看见一些尖刺的木棍往杜绥的背上打去。
只不过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动静,是下朝了刚回到府邸的杜国公。
国公夫人见状赶紧让那个代理侍者收起木棍,放下茶盏去迎接。
老爷不喜之一便是有人越过他直接执行家法,这一回本是想趁着老爷还没回来就先发泄一些心中不满,可断不能让老爷知晓自己执行家法之事。
“都给我将嘴闭紧些。”国公夫人在踏出前厅前对在场的下人暗暗威胁。
下人不敢不从,纷纷垂低着头。
杜绥亦然,垂低着头看这花样繁复的地毯。
杜国公今年已过五十,面上却不显,倒是还留存着盛年之时的样貌,这也是国公夫人当年对他一见倾心的原因。
“老爷。”国公夫人在自己丈夫面前就与在下人面前大不相同了,那可谓是捏出了一副小鸟依人、温婉动人之姿。
杜国公一入门便听见这么温婉的声音,心中亦是舒坦。
杜国公挺直腰背,任由自家夫人亲昵地揽住自己的手臂,同对方一起进来前厅。在看见那个跪着的人的时候,不认得那个瘦小的背影,就问了一句“这是何人在跪着”。
说完,杜国公就看见那个瘦小的背影僵了一下,不过随后那个背影就转为跪向他。
“父亲。”杜绥说。
杜毓听到杜国公的话后没忍住笑出声。
看来,父亲不仅不重视杜绥,甚至连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都不记得了。
杜毓走到杜国公旁边,先是行礼问安,然后才说:“父亲,许是您近些日太劳累了,不然怎么连兄长都不记得了。”
杜国公闻言有些没站稳,他看着那个还跪向自己的杜绥,循着找记忆中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
这会儿他才忽而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
“这是犯了什么错误让他跪着?”杜国公将视线转向身边揽着自己胳膊的夫人。
怎样都是自己的血脉,也不能亏待了,否则日后传出去他脸面就没了。
国公夫人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同空气般的方桂正,后者接收到眼神,立即会意。
“表姐夫,你可要帮我啊。”
方桂正活像个被人抛弃的怨妇般同杜国公添油加醋地道出事情原委,等到他说完之后,杜国公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
本来还顾着自己和若依柳曾经也是欢好过一场,而且也已经很久没有去见她,心中是有些小愧疚的,但在杜国公府的门面前,这些都能丢弃。
“来人,上家法!”杜国公愤怒地大喊了一声。
代理家法的侍者把木棍交到杜国公手上,退到一边。
杜绥原本还希望杜国公能念着母亲的份上能够听一听他所说的,现下算是彻底心凉了。
杜国公府已经不算是他和母亲的归宿了,若能有机会,他定要带着母亲离开这里。
杜绥就这么穿了件单薄的里衣,也披着件不算厚的外衫,跪在冰冷的地上,即使有着花样繁复的地毯隔着,他的膝盖也因为杜国公的每一次抽打背部而不断撞地。
身子本就脆弱,平日里稍微磕着碰着都能出现伤口,而现在不用看都能知道,双膝定已青紫。
待到杜国公府抽打完,杜绥也已经晕了过去。
“把杜绥给我抬回他的房内,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让他踏出府门半步。”
两个男下人闻言应声,走上前,两人一头一脚地真就是把人抬起来,往杜绥居住的院子走过去。
余下的几人还在前厅里,杜国公坐下来,把木棍狠狠地往紫檀木桌上一放,发出巨响,足以显示他的愤怒。
国公夫人在一旁帮着揉穴松神,杜国公看了一眼杜毓,然后眯着眼,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
“如今毓儿也长大了,过不了多久也能及冠,你教的好,日后还需要多教导他一番。”
国公夫人笑着回道:“夫君说的是。”
被二人无视许久的方桂正轻轻咳了一声,被杜毓听见。
杜毓知晓方桂正是想让他在杜国公面前说事。
“父亲,原本表舅这一回前来是有事要办的,却未曾想竟然闹出这桩事。也是孩儿的不是,没有领兄长走正途。”杜毓率先跪下,摆出一副惭愧的模样。
杜国公睁开眼睛,见杜毓一副“护兄心切”的模样,心也软了不少。
“你先起来。”
杜毓起身。
“此番是你兄长的错,竟然因为钱财便做出勾引他人之事,简直就是不把我杜国公府放在眼里。”
杜国公又有些生气,单是看着木桌,因而并未看见杜毓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两个男下人把杜绥架到他的房中后就直接离开,根本未管杜绥的伤势如何。毕竟他们的月钱还是捏在国公夫人那里,而除了国公以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国公夫人不喜杜绥,若是他们帮了他,想必夫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日头趋暗,榻上的杜绥也渐趋醒来。
背上已然是火辣辣的疼,杜国公打的那几棍可没少用力。
伤在背后,他看不见也就不能处理,若是让人来……又有何人会来呢。
杜绥的小丫鬟自那日醒来后见不到他就一直在找,后来得知是杜毓将人带走后又不知该怎么做,只能待在小厨房里等着杜绥回来,再后来,杜绥这一回来,她要去找,却被杜毓派来的人拦住。她就一直在前厅外边等,等来的却是一个被两个男下人架出来的昏迷的杜绥,这一急就眼泪出来了。
人走了,就只有小丫鬟一个人照顾,她手上还端着一盘吃食,偷偷地在小厨房蒸热以后是想等杜绥醒来以后吃的。
颇有些老旧的木门被小丫鬟推开,发出“嘎吱”一声。
“啊,公子您醒了。”小丫鬟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杜绥坐起身欲掀开肩上的里衣。
杜绥看见小丫鬟就止住脱衣的举动,稍微理好装束。
“公子,您终于醒了,呜呜呜,您受苦了……”小丫鬟说着说着都有些哽咽了,两颗豆大的眼泪珠子掉了下来。
杜绥知晓小丫鬟担心自己,其实除了母亲外,他还很希望小丫鬟能够逃离杜国公府。
单单是因自己多年来的些许照顾,这小丫鬟就这么衷心,纯真如她,若是被这府邸染黑了,该是多么可惜呐。
“你莫哭了,我已经无大碍了。”
杜绥试图安慰她,倒是没见到小姑娘将眼泪珠子收回去,掉得越来越凶。
因而又耐着性子同她说自己已经无碍,以自己又有些乏累为由哄着人出去不必再这么忙累。
小丫鬟被说动,只是离开前还红着眼眶看了一眼杜绥。
“那……公子您定要好好休息,晚些我再将这些热了端过来。”小丫鬟端着那一盘吃食离开小房,阖上门。
杜绥见门被阖上,扬着嘴角摇摇头,然后手抚上胸前,开始褪衣。
这小房的角落里立着一面旧铜镜,周边原先是镶着一圈的金豆子,后来国公夫人不要它的时候就将那些值钱的金豆子弄下来,剩下的就是这么一面坑洼铜镜。
白皙的背部中心布满了青紫,瞧着都让人怜惜,不过杜绥并不觉得有什么,今日受此之过,亦是让他清楚自己的心。
每年都会有那么些时候会受伤,小房里总是有备上药与止血的白布那些,都摆在一处的小屉子里。
杜绥拉开小屉子,取出一个装有棕黄色液体的瓶子,一把剪子和一卷白布。一时看看镜中的自己,一时拿着取出来的东西处理自己青紫的背。
果不其然,以他自己一人是不能很好地这么做,最后绑出来的白布也不甚好看。
棕黄色的液体很快便渗进伤处,冰凉缓和了那处的火辣。
做完所有,困意袭来,杜绥身心俱疲,已经不再想后来之事,回榻上休憩。
……
若风同倘云跃上杜国公府的屋檐上,揭开的一块瓦恰巧就是前厅正上方的。
前厅内,杜国公和国公夫人坐在主位上喝着茶,他们前方是国公嫡子和一个商贾。
若风留倘云一个人在盯着下边的景象自己则是去杜绥那边看看。
“夫君,绥儿也差不多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我本是想着物色一些名门贵女能做他的夫人,只是未曾想……”国公夫人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方桂正,“闹出这般事,也是不适宜这样做了。”
“是啊,父亲,”杜毓接着话,“既然兄长这名声毁的这般,不如全了他同表舅。”名声现下没毁不要紧,待事情解决后再毁亦不迟。
杜国公听后首先是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男子同男子怎可成亲,这若是传出去,我杜国公府的颜面可就丢尽了。毓儿,你休要胡闹。”
杜毓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继而道:“父亲,您有所不知,自从我朝与外番来往后,其实是有着男子同男子一起之风,只不过做得隐蔽些罢了。现下兄长若是能和表舅一起,不仅能遮一下羞事,还能……”他看了一眼方桂正。
方桂正接收到,接话,“国公,我此次前来是想同国公府做些生意,我方家是代代商贾之家,想来对国公是有好处的。亦能以此作为‘聘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逐层攻破杜国公的原本想法。
杜国公思索了一下,今日早朝之时,他的死对头,同他一阶的朱文突然给他下绊子,害得他被皇上训了一顿。
朱文是摄政王的人,难不成自己是得罪了他?
现下朱文日头逐日盖过他,曾经巴结过他的下品官又纷纷墙头草,若真如毓儿所说,能够借方桂正在日后为壮大国公府拢一些钱财,倒不失为一种好主意。
养了若依柳和杜绥这么些年,也该让他们为国公府献一些力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话早就被房顶上的倘云全都听了去,他只觉得这个杜国公真真不是个人。
这边,若风身手敏捷,快得像风一样,根本就没有下人能看见他。
好在他先熟知了国公府的地形,不然照这弯弯绕绕,他必找不到路。
转过最后一个角,若风见到一个破落的小房。
起初他知晓小公子在国公府过得不是很好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确信的,但今日一见这小房,只觉得周身泛着酸意。
好歹是亲生骨肉,怎能如此对待。除去杜毓那个嫡子,其余的庶子住得那个不比小公子的好。
若是王爷知晓小公子是住在这样的地方,不褪掉杜国公一层皮都不可能。
站在门口,轻轻地将半张脸贴着门缝,能够透过这隐隐听见里边传来的呼吸声。节奏平缓,想来里边的人应该是在小憩。
既是小憩,就没有掀瓦片的需要了。
悄悄扒开一条门缝,见床榻上的小公子是真的入睡后又阖上,若风转身利落地回到前厅那边。
倘云恰好在若风回来时站起身,他望了一眼对方,心中郁结了。
虽然他没见过小公子,但王爷要他护的人会令他共情,自然会为了小公子打抱不平。
“如何?”若风不知刚刚发生了何事,因而见着倘云有些愤懑的样子感到不解。
不过后来若风从倘云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出现了同对方一样愤懑的样子。
二人相对视一眼,尽量冷静一下。
“这几日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飞鸽传书于王爷。若遇事先莫冲动,一切等王爷回来再说。”
若风说完,待倘云点头后就去往摄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