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拉》by姜可是,原创小说伊莎貝拉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张用诚尤家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尤家知道张用诚不会长久在这里,但他想要留下,想要张用诚一直都在他身边。
《伊莎貝拉》精选: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雨,旅馆过道上的地毯像一层湿漉漉的苔藓。张用诚开门,让尤家进房间。门摔上,张用诚抵抱着尤家,亲了亲他的嘴唇,又放开,尤家追上来继续吻他。他们两个抱着亲了蛮久,慢吞吞停下来,搂在一起,不出声,像好久不见的旧情人。
尤家知道张用诚只会在槟城住三四个晚上,住椰脚街的心连心旅馆1404号房,四天后,他会飞回香港。下一年的六月,雨季,兴许他会再来。
今年张用诚来的比较晚,雨季快过去了,落地槟城的时候,飞机停机坪边有一种玫瑰色的晚霞。张用诚拍下来想拿给尤家看。他们洗过澡习惯性躺在床上听电台的音乐节目,尤家跟着哼,他的头发这两年养得越来越长,脸上有马来西亚人少有的白皙。他拿腿蹭了蹭张用诚,上边多了块纹身。
张用诚记得头一次见到尤家,在旅馆门口。他马来的代理人跟他说,这里有个特殊服务,叫呼叫伊莎贝拉。只要你打电话过去,想要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要到。张用诚有点不记得自己跟伊莎贝拉说了什么,一个半钟头后,他在旅馆门口见到尤家。一个小男孩,感觉刚放学,头发理得碎短,但是染了颜色,尤家比同龄人看着都瘦高一点,穿松垮的校服,眼睛看着旅馆前台的招财猫,不看张用诚。
后来尤家洗过澡,脱光衣服,趴在床上看张用诚带来的繁体小说,他不晓得他是不是真的看得懂,但尤家看得很认真,刘海上的水珠滴到书页上。那时雨季刚刚开始没多久。张用诚看着他,想到许多年前,和自己躲在图书馆二层的书架间靠着看书的人。可能他下意识和伊莎贝拉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他从背后覆到尤家身上,小男孩愣了一下,把脸埋在了一边的被子里。张用诚亲了亲他的脊骨,尤家躲了一下,又不动了,他转回身子,看着张用诚,像看一种动物园观赏动物。他说,我不是非要来做这个,我缺钱。
张用诚抬了半个身子起来,问他,要钱做什么。
尤家不说话了,和陌生人没必要说那些。他低头看自己尚未发育完全的胸脯,又抬头看张用诚,凑上去贴了贴他的嘴角。那晚他们只是搂着聊了会天,快十二点,张用诚送尤家回去。他叫一辆的士,陪尤家回家,自己又折返回心连心宾馆。
第二天傍晚,他又看到尤家。这回没穿校服,穿一套T恤短裤,手插在袋里,特意等在旅馆门口,等张用诚回房间。他们散步去不远的一间小餐厅吃东西,吃到一半,张用诚抽烟,尤家认真吃面,餐厅里空调打得很低,他还是出一层细细的汗,张用诚拿纸巾抹了把他的额头。尤家抬头看他,眼睛很亮,夏天最好的葡萄。他们百无聊赖地坐在餐厅里看挂式小电视播报晚间新闻,后来电视台转到新出的动画,尤家抱一杯可乐,边看边乱笑。
再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夜了。张用诚牵尤家的左手,慢吞吞往回走,路上买两个椰子喝椰子水。到旅馆门口,张用诚说,我再给你叫车。尤家像没听见,跟着他上了楼。他们抵在门口接吻,张用诚嘴里有椰子水混着烟丝的香气,尤家搂着他的脖颈,吻得很投入。张用诚慢慢吻到他的锁骨,胸口,尤家小声地哼一声,抓着张用诚的背脊。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张用诚抬起右手看手臂上的咬痕,窗帘漏过来一点点光,尤家半躺在他的身侧,刘海盖住了脸,睡的很香。那块咬痕直到他坐在回香港的飞机上还很显眼,暗红色的一个影子。感觉像尤家的一个分身。
但痕迹一定会褪掉的。七月间,张用诚忙得在工作间买了一张折叠床,床附近摆一个烟灰缸,两盒散烟,秘书工作到中旬忽然请辞了,说是怕自己吸多了二手烟会死掉。张用诚躺在折叠床上午觉,左手夹半只烟,觉得再怎么样先死掉的都应该是他。
他有时候凌晨醒过来,坐在床沿上看窗户外边,楼宇连着楼宇,城市有种呆闷的寂静。他下楼去7-11买一杯美式,坐在卡座里发呆,抬头可以望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再上楼的时候,发现电话答录机多出两条留言,摁开,什么都没有,是一串空的声波。他没去管他,继续躺下睡觉。
那几个月一周总有一两天,办公室电话会响,但没人说话,如果他不在办公室,答录机里就会留空白讯息。
张用诚的朋友家明说,你会不会惹上了什么东西。 第二天,张用诚去西贡找一个神婆看相。神婆问,最近有见过什么不详的东西吗。
张用诚反问她,前妻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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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前,张用诚出差去台湾,和那边的代理碰头。每回来,他也就是在辽宁街夜市逛一下。但那天他买回一本诗集。代理笑他说,你看这个。张用诚不响。
晚上代理带他回旅馆,塞一张卡片给他,笑眯眯说,有需要可以打电话的。
张用诚捏着卡片,摸摸鼻子,忽然问,这里有伊莎贝拉吗。代理愣了一下,摇头。张用诚摆摆手,顾自己回房了。他靠在床头看那部诗集,让软香轻红嫁与春水,让蝴蝶死吻夏日最后一瓣玫瑰。摆摊卖书的人就是诗人自己,在热闹的夜市街口,坐着像个佛陀。张用诚很羡慕。
他再回香港已经快圣诞,工作间发着一股干燥的灰尘味。他雇了一个新秘书,大学毕业生,不介意二手烟。秘书和他说,Mr张,有找你的电话。张用诚问他,有人说话吗。秘书点头,又摇头,有是有,不过那头问了一句张用诚?就挂断了。
圣诞那天,张用诚和朋友聚餐,喝到堵在路口大吐。他抬头看着商厦楼前的圣诞树,开心地叫,树上长好多星星。那晚他回家住,自从离婚,他很少回住所,屋子里空荡荡,连金鱼缸的金鱼,前妻都打包带走了。他靠在沙发上睡过去,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在金鱼缸底部,水波流动。他又起身回工作间。
他在那里又接到电话,电话那头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像玩赌气游戏,玩到一半他叹口气,挂上了。
那几个月香港经济下滑,张用诚的生意受很大影响。五月底他动身去马来西亚的时候,几乎是个穷光蛋。他落地的那个晚上,就看见了尤家。槟城或许是比香港更小,他在集市穿过去,看到尤家站在冷饮店门口,拿着半颗冰淇淋,他看起来长大了很多。张用诚看着他笑,尤家朝他跑过来,跑到跟前又停住,轻轻叫一声,张用诚。张用诚拿手揩了揩他嘴边的巧克力渍。
那晚,尤家跟着他去心连心宾馆。前台的招财猫换了更大的一只。张用诚踩在苔藓般的地毯上,身后牵着尤家。他们互相也不去问过去一年对方发生了什么,尤家的嘴里还有巧克力奶油的味道,后来张用诚一直觉得,那就是尤家的味道。
心连心宾馆1404室翻新过了,贴了新的墙纸。尤家裸着上身,拿手抠墙纸玩,张用诚叼着烟,看单子,尤家绕着他的脖子,玩他胸前挂着的玉。那块玉上刻了一个诚字,奶绿色的,贴着张用诚的胸口。第二天,尤家放学,张用诚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赶飞机回去。
他说,我那边出了事,我要回去。尤家背着手靠在墙边看他忙来忙去收东西,张用诚提着行李箱,拍拍他的脸,尤家看着他,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外面雨刚停,叫得车已经在楼底下,张用诚揽过尤家。
唯一那年,张用诚处理完事物又飞回了槟城。他去椰脚街口等尤家,尤家看到他的时候,像看到鬼影,认真瞪着眼睛,一遍一遍看他。他们漫无目的地在街巷乱逛,看到小吃就吃一点,张用诚替尤家拿着外套和书包,看他坐在街头玩游戏机,赢了之后,他会扑上来抱他。
他们玩到很晚,汗涔涔地回1404房,尤家搂着张用诚不放,像最心爱的玩具,怕马上被抢走。虽然他知道,第二天一早,他一定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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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第三年,张用诚在马来西亚的业务就停了,但六月他照旧买机票,照旧飞去槟城。他在中央商厦简单吃顿午餐,路过一间钟表店,看到一对中性对表,他盯着透明柜台看了半晌,还是买下。
尤家来1404号房找他的时候,张用城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肩上搭着宾馆毛巾,坐在窗台边上吸烟。尤家靠过来的时候,身上有一阵风,张用诚转头看他。他把手表送给他。尤家很开心,他说,不如这样,我把手表调成香港时间,你就调成马来西亚时间。张用诚照做,左手戴一块看不到正确时间的表。
他在香港的工作间作业,习惯性抬手看表,看一会儿反应过来,那是不对的时间,然后他就会想到尤家。尤家那年拉他去附近的小岛上过夜,他们没有住在心连心宾馆。
他们坐小货轮到小岛,尤家趴在甲板的围栏上,海风吹起头发,张用诚从背后看他,尤家转头朝他勾勾手指,张用诚走过去,尤家贴着他的耳朵和他说一句马来语,他听不懂,但看得懂尤家的脸红。
那几年,张用诚在上海开了第二间办事处,生意转到大陆一部分。他很忙,在南方北方城市中间连轴转,有次胃痛,痛晕在地铁上。工作人员送他去急诊,吃药,挂点滴。输液室里冷清,电视在放儿童动画片,张用诚烟瘾犯了,但没办法吸烟,他只好看动画片,看着看着睡过去,醒来发现输液室里只得他一个人,点滴已经挂完了,血慢慢被吸上点滴管。
他后来回住所,站在空荡荡的十字路口发呆,忽然觉得人生真的很累很辛苦。他无端的,在上海的十字路口,想起了椰脚街口,举半只冰淇淋的尤家。尤家像他人生中的暑假。
张用诚春节前回香港,秘书说,有电话每天打来找他,没有来电显示,每天只问一句,张用诚在不在。张用诚打过去,接电话的人是便利店老板,那是店里的付费座机。
过年那几天,张用诚回美孚家里。他从大陆带回来一堆游客才买的伴手礼,堆在客厅里。他老母出门推牌九了,老豆遛完狗仔回来,同他坐一起看足球赛转播。电视机里欢呼,他们抱胸冷冷地看着,他老豆忽然问他,你打不打算再婚。
张用诚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讲话,懒得回答。但老豆下一句说,那不如狗仔送你,多条狗也是多个伴。
几个月后,张用诚把这件事说给尤家听,尤家趴在床上咯咯笑,笑一会又忽然不笑了。他们中间有片刻尴尬地沉默。尤家直起半个身子,低头看着张用诚,但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那天晚上尤家很奇怪,他半躺在张用诚怀里,开始絮絮和他说自己的事情。尤家姓尤是因为他是那年被送到华人少年之家的第十九个弃儿,根据旧百家姓,第十九位是尤姓,单名随便取一个”家“字。尤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尤家四岁进少年之家,住的八人寝室,其余人都比他大,他每天需要给他们去打早餐,晚上给他们灌好热水壶。他们坐在餐厅里吃饭,他碗里的肉鱼自己永远吃不到一口。但尤家不会响,他低头吃饭,一口接着一口慢条斯理。 即使后来,他们欺负他,会把他的牛奶倒在地上,压着他的头去舔,他还是很安静,闭着眼睛,贴着冰凉的地板。
八岁他念小学一年级,早晨六点半有班车带他们去小学。他挤在车后座,看着清早朦胧干净的街面发呆。尤家的成绩非常好,从上学开始,他就能不费力气拿大部分门类的第一。他只有一套皱皱的校服衬衣,脸庞像东亚人那种短平与白皙。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少年之家下午的班车改了时间,没有人和他讲,他自习完出班级门,在后门口等班车,等到眼睛发花,因为没吃晚餐,胃开始痛。他靠着保卫室,蹲在地上,看着对面窄小的街头便利店发呆。那天的天气很闷热,他的衬衣浸满了汗,他不知道自己是沮丧还是害怕,在慢慢变暗的天色里安静地流眼泪。后来,学校的保安送他回少年之家。寝室已经熄了灯,大家睡在二十六度舒适宜人的空调底下,有人在说梦话。
每年六月会有一次领养活动。一些愿意领养孩子的父母到大礼堂,孩子被分成三组,在礼堂里坐三排,越小的孩子其实被领养的几率才越高,像尤家他们那样快十岁的,懂了事物的,不过来走个过场。但那天,一对夫妻看中他,他们站在尤家边上同少年之家的教育员讲话,尤家出神地望着礼堂顶上的彩色飘带,飘带跟着中央空调的风向飘,永远朝那一个方向。那对夫妻温柔地蹲下来,拍拍他的脸,问他,你愿意跟我们走吗。尤家的视线由飘带落到他们脸上,那是两张阅历深厚,温和善良的脸孔,他不说话也不点头。
手续办下来大概要半个月左右,他那时候已经快上初中。早晨的班车经过椰脚街中央广场,司机停下来去上厕所。尤家坐最后一排。他忽然拉开车窗,由车上跳下去,逃走了。他逃得很快,从广场中央做晨练的老人中间挤过去,按照自己既定的计划朝海边跑。海在哪里,他其实全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从出生开始认识的人,都不会是好人。
后来尤家是怎样活下来的,他没再说。他碰见张用诚的时候,开始自费上学没多久。久绿中学,在椰脚街附近,是很烂的私校。张用诚有一张南方城市男人的面孔,不算高大,穿休闲衬衫,扣子仍要扣得整整齐齐。尤家觉得张用诚是一辈子不会说脏话,不会尖叫的那种人,他应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情绪从小稳定。他看着尤家的时候,温温地笑,眼睛下垂。尤家上课晃神的时候,常常想到张用诚的眼睛。有一年,张用诚眼睛边上的细纹深了很多,他开玩笑说,张用诚你在变老。张用诚靠在床头,枕着自己的手,笑着看他,回说,因为你在长大。他揽过尤家,抱在身侧,看着尤家的脸上对称的两颗泪痣。
每年的五月末,尤家开始等张用诚的电话。张用诚打电话到伊莎贝拉的手机上,说,我还在心连心宾馆1404号房。尤家会旷课跑去找他。旅馆过道的地毯像苔藓,下雨那几天,踩上去湿滑。他摁响门铃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在跳,张用诚那张懒洋洋的脸会再出现,嘴边似笑非笑,又一年。
他们会接吻,一年一次,蝴蝶死吻夏日最后的玫瑰。
尤家翻了个身,耳骨上打了一个小小的耳洞。张用诚低头亲他的耳垂,捏着他的手掌,笨拙的回应他的故事。尤家有点怕痒,躲了一下,笑起来。张用诚说,尤家,你的名字很好听。尤家抬起眼睛看他,张用诚继续说,我老豆养的狗也单名一个家字,它叫张家。
尤家反手打了他一下。张用诚笑了。尤家躲到他怀里,被子蒙着脸,瓮声瓮气地说一句话。张用诚没听清楚。他那天晚上忽然接到大陆那边代理人的电话,开了笔记本看文件,尤家搬一把椅子到他边上,抱着膝盖,安静地陪着他。
张用诚戴了眼镜,认真盯着屏幕,转回头,看到尤家就那么看着他,真的很像一只小狗仔。不知道过了多久,尤家用手碰了碰张用诚的脸颊,喃喃地说,张用诚,我跟你走可以吗。
张用诚还在盯着电脑,他没转头看。尤家也没有再说话。过半个钟头,他结束手头的工作。尤家已经先去洗澡了。张用诚拿一件浴袍,拉开浴帘,抱住浑身湿透的尤家。他们在淋雨喷头下边安静地接吻,水汽氤氲。
躺到床上之后,尤家累得昏睡过去。张用诚点了只烟,靠在床边,他忽然凑过半个身子,去看尤家小腿上的纹身,是三个繁体字:愛與誠。
第二天早上,张用诚起床的时候,左半边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张用诚以为尤家去买早点,但是等好久,也没有人回来。他忽然意识到,尤家可能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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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六月,像惯性,张用诚仍旧买机票飞槟城。他打电话给伊莎贝拉,电话号已经注销。槟城的夏天忽然热得让人不堪忍受。张用诚在那逗留三天,他在椰脚街,久绿中学,甚至去少年之家找人。全世界没人认得尤家,那个故事像个谎言。
九月间,香港依旧昏热。张用诚去宠物医院接狗仔回家,车子在十字路口抛锚,前后一片喇叭声。他也狠狠摁一声喇叭,骂了声粗话。
吊车来拖车子,他跑去坐公车。公车站台排长队。排前边的人忽然转头看他,他们相互看了一会儿,那个人说,好久不见,老同学。
张用诚知道的,香港很小,迟早要见到,见到了无非是去喝杯咖啡叙叙旧。张用诚看着他,想起图书馆二楼阴凉的过道地板,他们靠在一起。
其实好多年没见了,没什么话好聊。他问张用诚,最近在做什么。张用诚苦笑摇头,不知道怎么讲。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张用诚抬手看手表时间,发现是不准的,他又想到尤家。对面的人盯着张用诚看,张用诚回神,抬头也看着他。那个人忽然说,其实,张用诚,这几年,我知道你在香港,也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常打匿名电话给你。
张用诚盯着他,手边的咖啡搅出来了一点。他们没再说话,一起看着那点咖啡渍,顺着台面落到地上。张用诚后来说,今天还是那么热啊。
他走出咖啡店的时候,朝空中吸了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闻到了心连心宾馆1404号房门口,那种潮闷的空气。他觉得他好难过,眼泪就流出了眼眶。他慢慢走回自己办公室,天气太热了,眼泪像被蒸发不见,不知道走了多久,也忘记了去接狗仔,他在工作间的折叠床上坐下来发呆,盯着墙上的挂历。忽然桌面上的座机响,他坐着不动,懒得动,座机响过三十秒自动挂断,答录机滴声留言,张用诚枕着自己的手,靠在床上,又是一条空白留言,只有不知所谓的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