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雁过瑶环》,雁过瑶环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覃九所著的小说围绕左瑶环裴踏雁两位主角开展故事:左瑶环从小就背负别人厌恶而出生,而裴踏雁对他而言不同。
《雁过瑶环》精选:
夏夜烦闷,殿内空气浑浊。
李元浩嫌呛,挥手让梁久功领人去把窗户都开了,他在殿中侧身立着,手指着李延祚说,“叫你代朕赐宴,弄得乌烟瘴气。”
李延祚鹌鹑似的缩着脖,老老实实跪在丹墀之下,“臣有罪。”
“还有你,郡王爷。”李元浩背手拨着念珠,在殿内来回踱步,“喊打——喊杀——朕在后面都听得见,吵什么?”
“臣有本奏。”李延嗣膝行上前,在袖里抽出奏折举过头顶。
李元浩摆手,“字,朕就不看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就说吧,大胆的说,省得到时你见不到朕,又要拿旁人出气。”
说着,李元浩抬抬手,示意跪着的臣子都起来。
李延嗣梗着脖子,“臣要参左瑶环蒙蔽圣听,窃权误国。”
李元浩“哦”了一声,说,“罪名不小,有实证吗?”
“谢春雨就是实证。”李延嗣指着身边的左瑶环,说,“左瑶环推举谢春雨到辽州与萧如嫡讲和,如今事早定了,谢春雨却滞留幽州不肯回京,意欲染指北境黑骑,如此居心,其心可诛。”
“这话奇了。”左瑶环不卑不亢地回答,“北境黑骑退入幽州后,在当地大肆劫掠,谢春雨身为尚书台长官,协理天下亿万兆民,郡王殿下以为此事不该?郡王在此事上发难,冲的是谢台丞,还是太子殿下?”
“少用太子殿下来压我!”李延嗣暴喝,“节制地方军队自有朝廷中护军,谢春雨即使是尚书台长官,也不应越俎代庖。他混迹官场几十载,岂能不懂这个道理,若朝中无人授意,他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朝中之人?呵,说来说去,还是冲着太子殿下。”左瑶环垂眸,“郡王殿下母族强势,又有大都督撑腰,圣人当前尚敢咆哮龙廷,我又岂敢用太子来压郡王。”
“你!”被左瑶环寻到攻讦由头,李延嗣恨恨拂袖,继而在李元浩面前伏下身去,“圣人,臣失仪。”
“罢了。”李元浩扫过神色如常的裴踏雁,话锋一转,“辽州的事,事出突然,也怪不得左瑶环。至于谢春雨缘何接触北境黑骑,太子,那是你的师傅,此事就由你来问问清楚,给朕一个交代吧。”
“臣遵旨。”李延祚磕个头。
“徐闲——”李元浩投下一瞥。
“臣,臣在!”
“今日这出戏,你编排的好。”李元浩拨着念珠,话里都是敲打意味,“若朕不到南荆来,还不知道南荆官员里还有你这样的能人,你留在南荆做乐府令丞屈才,领着你豢养的那班小唱到幽州劳军去。”
“臣,臣叩谢天恩。”徐闲欲哭无泪。
半晌,皇帝又问:“裴都督治军向来严明,为何北境黑骑会做下劫掠地方的丑事?”
裴踏雁垂首,“臣不知。”
皇帝似是满意这个回答,没有过多追问,“你不知,朕知。军队不可一日无帅,少了主帅,军纪自然散漫。朕是想叫你到幽州去的,只是朕身边缺你不得,朕看曹白鹄不错,也是你的亲军卫率,就让他代行大都督事,到幽州去整肃军纪吧。”
裴踏雁:“陛下圣明。”
皇帝将念珠攥在手里,说:“郡王,你方才说左瑶环蒙蔽圣听,怎么一回事?”
李延嗣又生龙活虎起来,说:“自皇帝命左瑶环任中书侍郎,代揽奏折以后,左瑶环言必称天意,恣意妄为,月前更是大闹尚书台值房,将六部堂官骂了个狗血淋头。兵部种师衡大人,工部汲时雨大人,还有吏部严嗟溪大人都曾上书弹劾。”
“大闹值房?”皇帝挑眉,说,“有这回事?”
“不仅如此。”李延嗣乘势追击,“左瑶环还言李氏皇嗣只管贪图享乐,不必入朝为官,更说西京之所以惊变,全因祖宗成法任用李氏子孙为官,才使神州陆沉,左瑶环说此话时,大内官梁久功也在承阳殿内,圣人如果不信,臣与他对质。”
“不必。”左瑶环撩袍跪下,“臣确实说过此话。”
“朕平日对你太骄纵了些。”皇帝语气很失望。
李延嗣磕个头,重新将奏折拿出来,“臣奏折中写明左瑶环大罪有七,闭塞圣听、忤逆长官、专擅选官、紊乱朝政、结朋党、交结内侍、擅为更改变乱成法。所列罪状,俱有证人证言。臣以为如斯恶贼,照比专权的左彪更为可恶,臣请圣人速诛此獠。”
“交结内侍,你瞧,还有你的事呢。”皇帝这才看向梁久功,“去把奏折拿来,朕看看你还有什么罪。”
“奴婢知错。”梁久功说着递上奏折,转身和左瑶环跪到一块去,“请圣人宽宥。”
“宽不宽宥,朕说了不算,国法说了才算。”皇帝看着奏折,不咸不淡地说,“郡王奏折里写你与左瑶环勾结,意欲蒙蔽朕听,你可有话辩驳?”
“奴婢不曾与左侍郎勾结。”梁久功磕个头。
“左瑶环,你呢?”皇帝看着面不改色的青年,“你有什么话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殊不知天日昭昭。”虽然跪着,左瑶环的背却挺得很直,话也说的生硬,“臣不曾与大内官勾结,请圣人明鉴。”
“大奸似忠,秦桧尚且说自己是忠臣呢。”李延嗣冷声反驳,“那他是忠臣吗?”
“郡王这话说的好,大奸似忠,大伪似真。”皇帝合上奏折,背着手在殿内踱步,“小家子有句话,叫观人于酒后,于忽略,于临财,临色。今日酒喝了,咱们就从忽略查起,太子。”
“臣在!”李延祚跪着转身,面朝李元浩背影伏下。
“这事由你主审,郡王与南荆刑部,都察院协理。”皇帝走到太子身边,将手中奏折丢在他面前,皇帝回头,阴鸷视线扫过在座群臣,最终停留在裴踏雁身上,“勿枉勿纵,查清查实,给天下,给万民,给百官,给朕一个交代。”
“臣,领旨。”李延祚捧起面前奏折,温顺地俯首,“臣必不负圣恩。”
“裴都督。”李元浩走向殿侧。
“臣在。”裴踏雁躬身。
皇帝转入屏风,只留余音回荡。
“将左瑶环、梁久功押到别院。”
皇帝走后,殿内几近凝滞的空气陡然流动,群臣们抽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片混乱中,李延嗣缓缓起身,他施施然拍拍袍子上的土,背着手走到左瑶环面前,得意地发号施令,“把左瑶环,还有这条老阉狗的衣裳扒了,押到别院去。”
李延祚赶紧制止,“胡闹,什么老阉狗,梁公是从二品大内官,左侍郎是朝廷四品命官,岂能如此折辱,圣人是叫咱们审案,不是挟私报复!”
“命官?他们是待审的人犯。”李延嗣在兄长手里抢过奏折,“再说,本殿下这是在帮他们,叫大家好好看看他们的清,白,之,身,我是在帮他们。”
“你!”李延祚捂着心口后退两步,“你连哥哥的话也不听了?”
“不敢——”李延嗣径直在他身边走过,“裴哥,圣人叫你押他们去别院,不如,就由你亲自把他们衣裳剥了吧,反正左瑶环的身子你也瞧了个遍,是不?”
“好。”裴踏雁没有一丝迟疑,作势靠近。
“好,好小子!”梁久功盯着得意的李延嗣,干瘦的面皮上褶皱更深,笑声也是阴恻恻的,“后生可畏!”
“掌他嘴。”
李延嗣一声令下,侍卫们顿时上前,虎背熊腰的侍卫们各有分工,两人架住梁久功,剩下两人则在腰后抽出竹板,狠狠拍到老宦唇上。
竹板抽在牙上,发出一声声脆响,老宦吃痛的呻吟都被堵回了肚里。
李延嗣拧着眉,呵斥道,“本殿下知道你是宫里老人,太监们都叫你老祖宗,可你别真把自己当祖宗。从二品也是我们家赏你的,想给你就给你,想拿回来就拿得回来,今儿本殿下就让你想想规矩。”
“殿下。”
哀嚎声中,左瑶环笑道,“我愿意替梁公受过。”
“你?”李延嗣叫停侍卫,笑着说最残忍的话,“好啊,打家奴三十板子,打你就得六十板子,你要是想当英雄,就自个儿抽够六十下。”
“够了!”李延祚喝道,“孤不准!”
李延嗣诧异地看着哭包哥哥,说:“你不准?”
“对,孤不准!”李延祚瞪着那几个侍卫,说,“圣人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此案是孤主审,孤没叫你们动,你们就敢动,你们是不把孤放在眼里吗?”
侍卫们彼此对视,最后看向自家主子,见李延嗣面色如常,这才低下头做出认错模样,只是仍然没有松开梁久功,甚至连一声告罪都欠奉。
李延祚气得声音在抖,“谭正!”
“臣在!”谭正赶紧站起。
“你,你拿孤的手令去把,把神机营,太子府卫率都调到别院去。”李延祚拿出一枚小印,哆嗦着交给心腹,“除了孤,郡王,还有刑部、都察院官员外,谁也不准靠近!”
“是。”谭正扫一眼李延嗣,捧着金印夺门而出。
“嘁,神气什么。”李延嗣别开头,小声嘟囔着,“不就是个太子,称孤道寡,吓唬谁。”
李元浩的圣旨发出后,南荆刑部,都察院的留守官员火速上山,协助李延祚、李延嗣兄弟二人审讯这桩“中兴朝第一案”。
李延祚在大殿的怒叱,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以至于在后续的交锋里落了下风,飞扬跋扈的李延嗣也看清兄长确实是绣花枕头,越发不将他放在眼里,审讯的后半程,李延嗣已然越俎代庖。
李延嗣完全不给左瑶环辩驳的机会,一味地用刑,最后干脆写了一份供状,想叫人按着左瑶环画押认罪,李延祚只能暂时叫停,等左瑶环伤愈后择日再审。
李延祚焦急地看着蜷缩在角落,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左瑶环,“左,左侍郎。”
左瑶环勉强扯动嘴角,“还活着。”
李延祚半跪在他面前,泪水夺眶而出,“侍郎,侍郎,孤要如何做才能救你,你教教孤。”
左瑶环喘了一会,艰难回道:“查……”
“查?查谁?”李延祚胡乱抹掉眼泪,扶着左瑶环的胳膊问,“怎么查?”
“全部……”脱力的左瑶环栽在李延祚怀里,气若游丝地叮嘱,“今日在场官员,全部,查,皇帝身边,有一个亦信,他能帮你。”
“好,好!”李延祚哽咽道,“然后呢,然后呢?”
“裴……”左瑶环嗓子干的厉害,说到最后只能发出气音,“裴——”
李延祚连连点头,“我知道,裴踏雁。”
“让他,来见我。”
左瑶环的手垂了下去。
左瑶环再醒来,是痒醒的,裴踏雁正在为他擦拭腰腹上的血迹,见左瑶环睁眼,裴踏雁把手巾浸到盆里洗,没什么感情地说:“你的旧伤不少。”
左瑶环试了几次,也没能调动酸疼的身体,他坐不起来,只能直愣愣地盯着桌上的汤瓶,“我渴了。”
裴踏雁在腰上擦擦手,给左瑶环倒了一碗水。他先喝了一口,然后贴上左瑶环薄唇,后者自然地张开嘴。
喂光一碗,左瑶环闭上眼,“够了。”
裴踏雁抓住左瑶环的脚腕,抬起他纤细的腿,慢条斯理地擦着,“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的赶杖营为甚没来?”左瑶环清清嗓子,努力适应着口腔里的血腥味。
“赶杖营是我的宝贝。”裴踏雁握着左瑶环冰凉的脚心,“舍不得带来。”
“赶杖营的隼,是信鸽的天敌。”左瑶环屈起腿,稍稍用了些力气踩着裴踏雁温热的掌心,“裴都督果然胆大妄为。”
“要说胆大妄为,你我不相上下。”裴踏雁摩挲着左瑶环的踝骨,玩味道,“旁人投鼠忌器,你倒好,全然不把自己当器,竟拿自个儿砸鼠。”
“今日你也见到了,太子软弱,但心地慈悲,李延嗣进取,却没有容人之量。”左瑶环望着天花,淡淡道,“来日他登基为帝,以他暴戾的性子,你的生活会比我更惨。”
“皇帝演这么大的戏。”裴踏雁看着一脸怅然的漂亮男孩,问道,“你总得让我知道,你是刀,还是操刀的鬼?”
“我是人。”左瑶环抽出脚,继而抵在裴踏雁胸膛上,“执刀人。”
“那你要给我什么好处?”裴踏雁低头,瞧着胸口圆润的五个脚趾豆,“仅凭你一句话,我就要改换门庭,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你把赶仗营截到的名单给我。”左瑶环蜷动脚趾,“我让你回西北,高天长谷,任你裴大雁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