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倦扮演好丈夫的角色离婚后他娶了西藏小说在那里看?纯爱小说《厌倦扮演好丈夫的角色离婚后他娶了西藏》由作者不说话的半夏倾心创作,主人公是陆昂生谢放,厌倦扮演好丈夫的角色离婚后他娶了西藏小说主要讲述了:谢放以为自己等不到陆昂生了,但没想到陆昂生又出现在他身边。
《厌倦扮演好丈夫的角色,离婚后他娶了西藏》精选:
陆昂生离婚后,独自一人前往西藏。
他走得洒脱,净身出户,辞职买票,从花红柳绿的苏州到达一片荒芜的高原地带,不过只用了短短一天时间。
经过林芝时,正逢一场暴雨。明明已近晚上七点,这里却仍亮得很,陆昂生半眯着眼,听着那一阵噼里啪啦的敲打声,透过雨滴打量着窗外的藏区。雨水在玻璃上肆意冲刷,像是要把他这些年的往事也一同冲走了去。
“这里雪山多光刺眼,过会儿就好了。”邻座的婆婆搭话道。她手里提着一大袋烙饼,一边说着话,一边递了些过来:“到拉萨还有大半天呢,年轻人,给你。”
陆昂生少年时话就不多,这些年来的生活,更是将他打磨得少言寡语。婆婆也不在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搭着话。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来高原,加上一路颠簸,陆昂生总觉得有些难受。因此,他也只是轻笑着回应婆婆,也因此,连婆婆是什么时候突然安静下来的,他也不知道。直到看到婆婆的眼睛瞪得老大、双手也在不停抖动时,他才发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司机大叔被叫过来时,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连忙把氧气罩给婆婆戴上:“急性高原反应,你等着,我去拿点药。”
可他才转过身,另一边也有不少人叫了起来。正是淡季,游客稀少,车里的氧气罩也不多,可此时却接连几人都起了高原反应。
再接着走,海拔更高。司机大叔叹了口气,今晚这种情况,看来是走不了了。陆昂生离他近,只听见大叔掏出手机:“谢老板,是我,老情况了,还麻烦你过来救急下”。
谢老板?大概是他曾经对谢这个姓氏太过熟悉,如今再听起时,还是会下意识地联想到那个人。
十五分钟后,一辆汽车赶了过来。靠着窗,他刚好能看到那辆汽车上走下来的男人,一身的藏族服饰,背着个小箱子。因戴着帽子,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看见他一步一步向大巴走来。
入藏以来,看多了戈壁沙滩、雪山冻河,但对于藏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由也多了几分好奇,目光也直盯向了车门。
男人上来时,明显有人认识他,打着招呼:“谢老板。”男人话不多,略点了点头,从箱子里拿出氧气罩一个一个地发放。
之前在车上看他时只觉得还好,如今这人走近了,陆昂生才发觉对方的高大,直接把半边光线都挡了去。
对方把氧气罩递过来时,他正扶着婆婆,下意识地抬起头想要道谢。只是他话还没出口,对方的声音却已经传了过来:“陆昂生?”
很多时候,声音是比记忆更敏感的东西。陆昂生仰着头,便正好迎上对方的目光。
陆昂生从没想过,来的这个“藏人”,会是谢放。他留了胡子,昔日那张细嫩的脸庞也变得黝黑,泛着几分冻出来的红色。若不是他唤自己名字,恐怕自己一时间,也不能马上认出出他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对于谢放这个名字,他是极其思念的。可后来,对苏素的责任,对母亲的愧疚,样样都堆砌在他心头,将思念掩了过去。到了现在,对方真到了自己眼前,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
谢放也不走,就站在他旁边,一点一点打量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他这些年来跑业务,不知被多少人打量过,可偏偏最受不了谢放这样的目光。
谁都没再说话,还是司机大叔走过来打破了这份尴尬:“谢老板,后面的人还没有呢,赶过来累了吧?我来发发。”
谢放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收回目光便继续向后走去,动作自然而流畅。可陆昂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谢放这是生气了。
处理好车上的问题后,雨已经越来越大了。
谢放的车在前面带着路,大巴就跟着后面朝着那个岔路口开了进去。
摇摇晃晃中,陆昂生忽然就想起了他和谢放大学在一起的那会儿,谢放问他:“你说,要是有一天我们分手了,会变成陌生人吗?”
“你怎么老问这些幼稚的问题?”他那时只觉得好笑,认真地给谢放吹干头发。直到对方闹起来了,他才一把搂了过去,鼻尖也贴近了去:“不会,对我而言,你永远都不会是陌生人。”
他想,谢放是该生气的。毕竟当初,说过不当陌生人的是他,许过承诺的人是他,最后抛弃谢放去结婚的人,还是他。
不一会儿大巴便停了下来。目的地是一家叫做云间客栈的店,座落于一座雪山对面,装修的古色古香,和藏区的其他建筑混在一起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车上有乘客曾经来过这儿,不断地介绍着这家特色客栈和它的老板谢放。难怪了,大家都谢老板谢老板的叫他。
陆昂生记得,谢放以前最怕琐事,可如今他处理起客栈的事情来,却娴熟无比,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大把房卡走了过来:“前几日已经住进了几个人,我这店平时客少,房间也不多,各位先将就住着。”
陆昂生是最后一个发放的。谢放发卡的时候,明显是想说什么的,可陆昂生不知为何没来由的慌乱,拿了卡便往楼上跑去。
不得不说,谢放对于这个客栈的装修是费了心了。桌椅床褥,与一般的酒店完全不同,处处充满了生活气息,像间寻常卧室,倒是陆昂生喜欢的风格。
折腾了一天,陆昂生也已经累得不行,脱了衣服便往浴室走去。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才刚洗完围好浴巾,房间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是谢放。
他明显对于房内的情形有些吃惊,靠在门口咂了咂嘴:“身材保持得还不错。”
陆昂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你怎么进了我房间?”
“好歹是久别重逢,就不打算和我说声好久不见?”谢放并不理会他的话,一边说着一边便走了进来,看到他刚扔在床上的衣服,皱了皱眉:“你衣品也下降太多了。”
陆昂生也不说话,迅速拿起那件衣服套了上去,强压着心里的波涛汹涌:“没什么事就出去吧,我有点累了,得睡了。”
他这话说得不容人多留,可谢放听得这话,却轻笑了一声:“这可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要出去?”
“你……”陆昂生正打算质问,对方便打断了他:“我这店小房少,早就满了。他们都是陌生人,总不能安排住一起吧。”
谢放坐到床上,舒舒服服地靠了下去:“刚才我就要和你说委屈你今晚住我房间,你自个跑上楼不理人,得,现在又来怪我。”
“那我去楼下大厅睡。”陆昂生说罢,便开始收拾毛毯。
谢放突然站了起来,语气有些嘲讽:“陆昂生,你在怕我?”
“我怕你干什么?”
“谁知道呢?”谢放一点一点打量着他,像是要将陆昂生心里隐藏的慌乱、紧张全部看穿。陆昂生背后就是墙,偏偏谢放还一步一步靠近了来。
这样的距离,就连谢放的呼吸,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陆昂生实在没有安全感,正打算推开对方时,谢放却一把扯过毛毯走向了一旁。
“这里晚上太冷,大厅睡不得人。我睡沙发,不打扰你。”
这话明显夹带着怨气,说罢,谢放便直接裹了毛毯窝进了沙发里。一米八多的男人,睡姿竟然像个孩子。
陆昂生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好。本来之前就有点高原反应,如今又和谢放共处一室,他的心怎么着也没能静下来。一转头,鼻尖便是枕头上传来的淡淡发香,一侧身,耳畔便是沙发上传来的厚重呼吸声,整个房间都沾染了谢放的气息。
谢放说,自己在怕他。
有过怕吗?自己好像的确在怕,怕往事重演、覆水难收。毕竟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对于太多的事情,他早已经没了那个勇气。
可他和谢放以前在一起那会,并不是这样子的。那时谢放还没变成这种短发黑肤的模样,他也没变成这般懦弱隐忍的性格。
陆昂生记得,他和谢放的第一次相遇,是在观前街的一条小巷里。
学校那段时间正好在做一个文化节活动,他那时才大二,担任校团委宣传部的部长,专门负责“食”这一块的文化宣传。因为是视频直播传回学校的晚会现场,哪里都出错不得。
陆昂生是提前便准备好了的,底稿,团队,合作店家,样样都演练了一遍。那日他已采访完第五家美食店,只差报道最后一家烧饼老店,一切便完美完成。
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路边会突然冲出一个人来。摄影师吓了一跳,身子一偏,那人便直接撞到了陆昂生身上。
好歹主持过不少活动,这点反应能力陆昂生还是有的。他正准备让摄影师挪开镜头推开对方时,那人却一把扯住了他,还一边嚷嚷道:“你为什么要分手?你说啊?”
“我……”饶是陆昂生经验丰富,也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情况,直到对方又嚷嚷起来,才连忙道:“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说罢陆昂生便连忙推开了他去,一边向前走去一边示意摄像的小干事赶紧跟过来。偏偏对方看准了他似的,硬是又追了上来,扯住陆昂生的衣服便不松手:“明明还不到两个月,为什么说分手就分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很难受你知不知道……”
这是直播啊,直播,不能暂停不能剪辑,这个疯子是从哪冒出来的?偏偏对着镜头,陆昂生还不能发火:“对不起,我真不认识你。”
“你还装作不认识我,这家店就是我们上次来的……”对方明显喝醉了,扯着他不放,还在一直嚷嚷不休。
直播时间就那么长,还有一家店没采访,再这样下去,直播就算完了。外套被对方扯着,陆昂生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脱了衣服便跑远了去。
到了那家烧饼店快两分钟,小干事才追了过来。他刚准备说继续时,小干事已经开了口:“部长,直播已经自动结束了……”
陆昂生简直想仰天长啸,他这是倒了什么霉,好好的直播就这样搅没了。
可这不过才是个开始。
陆昂生回到学校后,才发现这事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那天的直播,直接当着全校人的面放了出来。明明视频里就看得出对方是喝醉了的,偏偏吃瓜群众们不嫌事大,把他和那人都人肉了出来。
他也是那时第一次知道,原来对方的名字叫做谢放,大一传媒系的小学弟。
而关于他和谢放的事情,也已经流传出了好几个版本。有说是因为他抢了谢放女朋友所以人家回来恶意报复的,也有说他是世纪渣男骗了纯情小学弟的身心,甚至还有说他是家暴男把前女友打流产,现在又开始勾搭男人……
现在想想这场初遇,陆昂生都会觉得好气又好笑。可当时,陆昂生差点没气到吐血,想他一个感情史为零的人,什么恋爱都没谈过,怎么就冒出一堆女朋友,还男朋友都有了?
他就差没每天叹气三百遍来感叹自己命运多舛,好端端的摊上这档子事,工作搞砸了,名声也没了。他一边希望着热度赶紧降下去,一边祈祷着再也不要遇见那个谢放。
谢放会找上门来,却是他从来没料到的。那时他刚下课,一走出教学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谢放。
陆昂生自认长得不错,可谢放生得更是极好,站在那里本已吸引了不少人回头。他原想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偏偏谢放还拦住了他:“学长,走这么快,不认识我啦?”
对于他,陆昂生实在没有好印象:“你又想做什么?”
对方却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向你道歉啊,那天我刚分手喝醉了,把你看作我前任了。”
找理由也不用些心,陆昂生的眉头皱了皱:“你看我像女的吗?”
“还真有点像。”谢放认真地打量着他,眼角也弯了上去,直到看见对方明显动了气,才追了过去,“怎么,衣服不要了?”
陆昂生转过头,便看见他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那件外套。谢放眨了眨眼:“放心,我都洗过了。”
陆昂生也不愿和他多话,拿了衣服便转身走去,身后是谢放拉长的声音:“哎,我会赔偿你的。”
赔偿?宣传部的工作他是不好意思干下去了,名声也恢复不回来了,这些东西是说赔偿就能赔偿的吗?
对于这种马后炮,陆昂生实在没有好感。
可陆昂生没想到,谢放还真的开始赔偿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从哪得到了自己的课表,每天早自习时便跑来送各种早餐给自己。
一开始他是不愿搭理谢放的,笑话,随便弄点吃的,就可以敷衍过去了?陆昂生自认脾气好,可也不是这样让人白白欺负的。
谢放也不急,就那样耗着。直到自习室的人多了起来,有人认出了谢放开始小声议论时,陆昂生才实在撑不下去了,接过早餐便叫谢放赶紧滚蛋。
后来陆昂生才开始后悔起来,自己第一天就不该妥协,这样也不会有谢放之后每天的来访。他发现,谢放这小子就是个无赖,明知道自己最怕别人看见,偏偏还天天大张旗鼓地来送各种吃的。腊肠玉米粥、剁椒肉沫卷、蟹黄包、葱油饼……
这样下去,那次的直播事件,同学们想忘了也难,他还要不要在班里面混下去了啊?陆昂生有一次是明确拒绝的,偏偏他还理直气壮:“学长,不赔偿你,我实在过意不去。”
陆昂生不禁扶额:“你这招拿出去,该能讨多少人喜欢,天天缠着我干什么?”
他不过是想趁早打发了谢放好,没想到谢放却直接凑近了来,热气也直扑到了他的脸上,那些话就一字字地落到了他的耳中——“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他当时愕然了许久,直到看见谢放那双上挑的眼睛,才连忙偏过了头去:“滚蛋!”
直到现在,连陆昂生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会儿他才认识谢放不久,为什么当时心跳就那样突然快了起来。
其实那个时候陆昂生就应该明白,像谢放这样的人,太会撩,所以注定不可能会为了自己停留。因此后来,谢放和那个女人的种种勾搭,也合情合理。
陆昂生这一梦做得断断续续,早上似乎有人叫他起床,只是一路旅途本就疲惫,他又睡得不好,实在困得不成样子。等到醒来时,他才发觉已近十点。
下楼时,谢放正坐在客栈门口看书。他站在楼梯上,刚好能看见那些阳光透过谢放的睫毛,在书页上落下一片阴影。大厅安安静静,早已不复昨晚的喧嚣。
“你醒了?”谢放也发现了他,站起来便端出了一个盘子,“留给你的。”
“他们呢?”
“婆婆急着去祭拜战友,其他人也都有行程,耽搁不得,一大早就走了。”谢放看着他,“我的床睡得这么舒服啊?叫你也叫不醒。”
反正他的行程本就不急,陆昂生也不再说话,坐下来便开始就餐。谢放给他准备的是典型的藏式早餐,奶酪饼搭配甜茶。昨天一天都在旅途上,陆昂生压根就没怎么吃饭,昨晚来到这儿又不好意思提。到了现在,才算真正意义的一顿饭。
他吃得快,不到两分钟便吃完了一整盘。谢放再端出一盘的时候,问道:“老杜发车离开时说,你买的是去拉萨的票?”
“嗯。”
“老杜今晚才会又开过来,那等下,带你出去走走吧。林芝虽没有拉萨热闹,但景色也是一等一的漂亮。”
陆昂生停下了吃饭,盯着谢放:“和前男友睡一个房间,又带前男友出去逛,谢放,你还真不怕她说你。”
谢放听得这话明显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昂生说的“她”在指谁。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起来,谢放坐到了他对面,轻轻笑了一声:“你这样跑来西藏,不也不怕?”
陆昂生没说话。他不过是想试探下,偏偏谢放这样子,倒让他什么也试探不出来。
谢放没有骗他,云间客栈门外,便是大片的雪山,一座又一座连在一起,映着山脚下的各色建筑,纯白中揉进了斑驳的色彩,自有一种大气磅礴的美。
他带他在村中闲逛,看得出来,谢放的人缘不错,走到不到几百米,便有不少人同他打招呼。陆昂生之前也不是没去过乡下,只是这个村子却格外不同,处处透着静谧安逸。
陆昂生走了好几步,张了张口,还是问了出来:“你,在这开店多久了?”
“七年。”
七年?他们分手,便是在七年年,谢放那个时候,便和那个女人跑来了这里吗?那,那个女人呢?陆昂生还在想着什么,两个藏族小孩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将他们围了起来。
谢放明显认得他们,假作凶恶:“卓玛,你又带弟弟偷偷跑出来玩,小心我告诉你阿爸。”
对方却不怕他:“谢放叔叔,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骑耗牛啊?上次答应过我们的。当着客人的面,你可不许再抵赖了。”
“你这个小滑头,也知道有客人在。”谢放摇了摇头,说罢无奈地望向陆昂生,“怎么样?骑耗牛,你要不要去?”
还不等他回答,谢放便又补充了句:“当着小孩子们,你不会不给我这点面子吧?”
他这人永远是这样,明明是问别人的意见,最后又无赖地不留给别人拒绝的余地。
说来搞笑,陆昂生一个三十几的男人,对于牛羊其实有点恐惧的,那些弯曲的尖角,总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卓玛早就爬了上去,再怎么样,在小孩子面前也不能怯场。
谢放比他娴熟得多,抱着弟弟骑在耗牛上笑着叫他:“哎,要不要和我比比,谁跑得快?”
“不比。””陆昂生抓紧了绳子,仰头望向前方,“肯定你快。”
谢放听了语气却怪异起来:“哦?你怎么知道我快?要不要,体验下?”
陆昂生本没有多想,直到看到谢放那一脸另有深意的笑容,想到还有小孩子在场,直接扭过了头:“滚。”
说罢,他便扯了扯绳子,骑着耗牛向前飞快奔去。偏偏谢放看见他这样子还笑得不行,在后面叫他:“哎,你跑什么啊?”
小卓玛不怕生,脆生生地问他:“叔叔,你是从四川来的吗?”
“你怎么就觉得我是从四川来的?”陆昂生笑了笑。
卓玛摇了摇小脑袋:“因为七七上个月就去四川玩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我可羡慕啦,我还没离开过西藏呢。”
“七七是谁?”
“是谢放叔叔的女儿呀。”卓玛笑了起来,“叔叔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卓玛还小,因此她也看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叔叔听到这句话后,笑容为何就渐渐没了。
谢放,已经有女儿了?是和那个女人的吗?
之前陆昂生不是没猜测过,只是到底没好意思向谢放问出口。毕竟他和谢放已没任何关系,实在没资格去问这些私事。
也是,自己都早早结了婚。他们早就不是七年前二十几岁的年纪,三十多的男人,有妻子有儿女,才是正常的。
可现在真的从小卓玛嘴里听到,陆昂生情绪却还是忍不住低落起来。陆昂生突然有些恐慌,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因为以前独占谢放习惯了,还是隔了这么些年,自己心里到底还爱着谢放?
他心思恍惚,因此谢放追过来唤他时,他才会被吓得连绳子也松开了手。
那天陆昂生从耗牛上掉了下来,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所幸小卓玛仍坐稳在上面并未受伤。
虽是草地上,耗牛也不高,可那些碎石沙砾还是将陆昂生的后背磨出了好几道口子。谢放赶过去时,陆昂生已经自己站了起来,可他明显看见陆昂生的眉头因疼痛皱成了一团。
“我背你回去。”谢放的手刚碰到陆昂生,陆昂生便侧身躲了过去。他大步向回走去:“我自己能走。”
小卓玛和弟弟还在耗牛上,谢放只得先安置好这姐弟俩,才连忙追去。
偏偏陆昂生这一路上怪得很,他走得快陆昂生也快,他慢陆昂生也慢,一直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好像又回到了他和陆昂生分手的那会儿,陆昂生也是这样对他,任他做什么都不搭理他。
他也不敢追上去,怕陆昂生万一跑起来又摔倒了就不好了。
到客栈时,大厅里有人,是前几日来住房的一群年轻游客。见了谢放,他们纷纷打着招呼,谢放点了点头,也顾不上太多,从前台拿上医药箱便跟着陆昂生上了楼。
陆昂生已脱了上衣,正对着镜子观察着后背的伤势。他本就白净,几道殷红的伤痕被衬托得更加触目惊心。
连谢放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的手就那样直接摸了上来。他的手指很凉,触到陆昂生时,对方明显地一颤,迅速地转回了头。
谢放有些心虚,解释道:“我来为你涂药。”
陆昂生看了他一眼,拿过医药箱便坐到了床尾,重新穿上了衣服:“不劳驾谢老板,我自己会弄,谢老板快去楼下招呼顾客吧。”
或许陆昂生自己也没察觉到,他的语气实在怪异。他话音刚落,谢放便突然冲了过来,一把锁住了他的双手,把他压在床上,眼睛也一点一点垂了下来,目光全落到了他后背的伤口上。
他和谢放体形相近,但对方力气都足足大了好几倍,任他怎么挣脱也无用。他刚想继续反抗,便听见谢放沉沉的声音传来,他说:“陆昂生,你发什么疯?你自己能涂到吗?”
他的呼吸很重,热气夹带着后面的话语,全扑在陆昂生裸露的背上:“你,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没有。”陆昂生别过头去。往事冗长,他实在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谢放扯开他还未来得及扣上的衣服,沾了药膏便涂了上去。他的动作很轻,可声音却明显大了好几分:“没有?”
陆昂生没有再回复。他不可否认,当初自己是怪过谢放的。只是谢放,到底也是怪自己的。
可他记得,自己和谢放,是有过一段美好时光的。
那时候他们确定关系后,在校外租了房子。一起收拾房子,一起买菜逛超市,一起拍照看电影,一起大半夜跑出去撸串……和其他的男女情侣似乎完全相同,可又不太一样。
比如他和谢放身高差不多,体形也相似,衣服鞋子是共穿的,衣物鞋子一下就翻了两倍,偏偏谢放这小子还不识趣:“陆昂生,你以后不能穿这种了,太显老”。他不喜欢逛街,衣物便几乎都是谢放购买。谢放不喜欢家务,便是由他来做。之后的生活倒没有太多波动,却令人足够心安。
也是恋爱后,陆昂生才知道,谢放的前任也是男生。自己刚遇见他那时候,他被甩了,喝了好几个小时的酒。那样子的谢放搞砸了陆昂生的直播,可后来陆昂生想起来,却又觉得心疼。他说:“放心,我绝对不会不要你。”
那时候陆昂生以为,爱了就是爱了。但他那时年纪尚小,并没有想过太多关于他和谢放的未来,也没怎么想过,他和谢放的这条路走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毕业后,两人都留在了苏州。从校园到社会,变了太多事,但两人依然如旧。直到,陆母的出现。
陆昂生记得,那是自己毕业后的第三个生日吧,偏偏公司里忙得很,请教也批不下来,直到了下午下班,谢放才能来接他一起回家庆生。从餐厅回来后,谢放已经有些微醉,在楼梯间就忍不住搂过陆昂生热吻起来。
可陆昂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坐在家门口。他在外租房的位置,陆母不是不知道,但这么些年也没过来几回。偏偏今天他生日,偏偏今天他们热吻,偏偏她刚好也来了。
后来陆昂生的记忆中,都还有陆母的那一声惊叫声。
之前他是和自己母亲提起过的,自己还有一个室友,可这次谢放为了他的生日,愣是在家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海报,大大小小,都是他们这些年来的亲密合照。于是在他尴尬地打开房门后,又迎来了陆母的第二阵尖叫。
之前他不是没想过,想着等自己工作更好了,房子也买好时,再告诉母亲也不迟。那时候自己过得不错,想来母亲就算不接受,也不至于太反对。
可偏偏事情就突然这样朝着一个坏的方向发展起来。
陆母直接也租到了这个小区,每天什么也不干,就坐在他们家门口等他回来。一见他便问:“你到底要什么时候离开他?”他不回话,陆母便开始哭天喊地。
有次他回来晚了,进去时,只看见谢放坐在沙发上,什么话也不说,自己母亲就跪在谢放旁边。他那时候过去连忙扶起陆母,偏偏她死活不起来。陆昂生实在急了,问她:“妈,你到底要怎么样?”
“离开他,和我回家,我这两天早就把你看好了相亲对象。”陆母流着泪,“不然,你就是逼我去死。”
陆母真的说到做到,不过三天,她便进了急诊。
陆昂生赶到医院时,医生说,陆母喝了杀虫剂洗了胃,已经没什么大事。可陆母却还是那一句话:“昂昂,离开他吧。”
陆昂生没说话,直接跪在病床前。可陆母明显不吃他这一套:“你也别动不动跪我,我死了,随便你跪。可我要是死了,我都没脸面去见你爸!昂昂,那个人再好,他也不能为陆家生儿育女!你不离开他,下次就等着见我骨灰盒吧!”
他怕陆母再继续做啥事,为了照顾母亲频频请假。所以主管来找他告诉他他被裁掉了时,也合情合理。
陆昂生一向要强,他那时候却一直求主管给自己一次机会,主管没有再理他。
后来陆昂生再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段时间,可能是他这几十年的人生里最难熬的一段。那时候他们失眠,谢放抱着他,喃喃道:“陆昂生,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吧。没有人知道我们是谁,从哪里来,又是什么关系。择山而居,与水为邻,我们就这样一起到老,好不好?”
“那,你觉得哪好?”
“西藏,就西藏吧。地广人稀,不会再有人拆散我们。”黑夜中,谢放抱紧了他,“陆昂生,我不想离开你。”
陆母的逼迫,工作的压力,让陆昂生不知道应该回些什么,他突然害怕,怕自己给不了谢放什么。他只得握紧了拳告诉自己,不管母亲怎么逼自己,自己都不能失去谢放。
那时候他被母亲弄得心情烦躁,又没了工作,每日待在家里,陆母便也每日跟着他,出去找工作,偏偏投了好几家简历也没了音讯。
那日他又被拒了,站在街上,不知为何,他突然好想谢放,好想抱住谢放好好地哭一场。那里离谢放公司不远,他便直接走了过去,一路繁华,只是他却无心欣赏。
到谢放那一层时,他想,是了,自己该先去洗把脸,这种颓废的样子,实在不能让谢放看到。可若他知道自己会在洗手间听到谢放的声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过去。
那时他刚进去,便听见里面隔间传来的一道声音:“行,白金酒店513见。”虽然明显压低了,可他还是听了出来,是谢放。
对方好像挂了,不知为何,他突然的恐慌,连忙躲到一旁,直到看到谢放从里面走出,他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是记得的,前段时间谢放突然忙碌了起来,可自己也一边要忙工作,一边要安抚母亲,留给谢放的时间并不多。那一次,谢放去洗澡时,他便看到了那条新消息:“我想你了。”他那时没多想,以为是垃圾短信。
可是,刚刚谢放这个样子,又是在做什么?疑心一旦起了,就像乱麻一样剪不断理还乱。
陆昂生后来在想,那大概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去偷听酒店门,里面的喘息声隐隐传来。
他忘了自己是怎样敲门的了,那个女人裹着睡袍,站在门口,看都不看他:“你谁啊?”陆昂生没理她,直接冲了进去。
那一瞬间,他希望是自己搞错了,可他进去时,只看到谢放慌乱地穿上内裤。
陆昂生还记得,自己曾对母亲说过,自己这辈子只爱谢放,母亲却嗤之以鼻:“爱?两个男人能有什么爱?等哪天他要分手了,你又老了,没孩子,拿什么养老送终?”
他那时据理力争,寸步不让。可事到如今,他突然不明白,自己这么努力地和母亲谈判的意义何在,为了这样的谢放吗?
是了,谢放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压力太大,才会这样宣泄,他能理解,却不能原谅。他想,在往日的安稳背后,谢放到底这样骗了自己多少次。
母亲的逼迫,工作的失败,他早已心神俱疲,而谢放的背叛,则是最后一根也是最重的一根稻草,直接压跨了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和对未来的幻想。
他那时候不想听任何解释,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到最后,他也累了,收拾好了三个行李箱,便只甩下了一句话——
“谢放,我们分手吧。”
陆昂生说这话时的语气,连他自己都觉得冷漠得不像自己。
后来的日子里,他断了与谢放的所有联系,循规蹈矩,相亲结婚。只是这么多年来,苏素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两人去医院也没查出什么病来,母亲求孙心切,一直强逼着她吃各种偏方药品。母亲死后,苏素也疲惫不堪,她说,陆昂生,我们离婚吧。
陆昂生同意了。
他早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这些年来,他一直扮演着好丈夫、好儿子的角色,只是那终究不是他。
没有了谢放,也没有了母亲,苏州于他而言,和其他任何一个城市,并无区别。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流浪汉,不知该以何为家。
那几日的梦境里,他常常梦见谢放。梦见他歪着头对自己说:“西藏,就西藏吧。”他想,自己也许应该离开了,离开苏州,去看看那个谢放曾经说过的地方。
谢放给老杜打了电话,又给了陆昂生另外一张房卡。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伤没好之前,你哪都别想去”。
受伤的这些天,陆昂生大多时候都待在房间里。自从有了自己真正的房间,陆昂生反而爱上了这种独处的感觉,每次和谢放的接触,都让他感觉实在太怪。
比如每天早上他过来给自己送早餐,比如他没事便上来和他聊天,他不理他,他便耍无赖,又比如自己生气了,他还会好声好气地哄上一通……所有的一切,都实在和大学时谢放追他那会儿太像了。
他不是没说过:“谢放,你这店还用不用开?整天缠着我算什么事?”
偏偏谢放打着哈哈,就是不正面回应。卓玛说过,他的老婆孩子去四川了。其实陆昂生是很想再问一句的,他这个样子,就不怕老婆知道了生气吗?
可他到底没问出口,也不敢问。现在谢放对他再好,不过也是看他受伤的份上,谢放,终究是有家庭的。
那日小卓玛突然来找自己,说是村里有篝火晚会,邀请他一同参加。谢放解释道,是因为店里面住着的那一批人要走了,村里面有习俗,久住五天以上的客人要离开时,必须篝火相送,驱寒送福。
陆昂生看了一眼便明白,谢放不过是怕自己拒绝,才拉上卓玛来当挡箭牌。事实证明,他会拒绝谢放,可对于卓玛这般可怜兮兮的央求,却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在入藏之前,陆昂生也不是没见过篝火,可如今见到村里这个篝火时,他还是吃了一惊。现场差不多有三十多人,围着近两米的火堆,已有人弹起了陆昂生叫不上名的乐器,一坛坛青稞酒叠放在一旁。
那一群年轻游客纷纷嚷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老人们不太懂汉语,慈祥地在一旁切羊肉,卓玛则带着一群小孩在一旁围观。游戏正式开始时,倒只有一群汉人游客和他俩了。
陆昂生这几天养伤清静惯了,这样热闹的环境,倒一下不习惯起来。他本不想参与,却被谢放硬是拉了过去。
有年轻女生向谢放打招呼:“谢老板,这个玩偶送给七七,她很可爱。可惜这次没能见到她,下次还来。”
谢放点了点头,带着陆昂生坐到了人群中间。偏偏第一个抽到的就是陆昂生,是真心话,现场的人都和他不太熟,一时都不知道问什么好。还是那个女生笑了笑:“大叔,那你就随便说说为什么来西藏吧?说不出来或者编的,可要罚酒的哦。”
为什么来西藏?陆昂生愣了下,笑道:“那我就喝酒吧。”
说罢,他便拿了个坛子开始倒酒。一开始没人说他,直到陆昂生连喝了七八碗还没停,众人才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谢放也皱了皱眉:“陆昂生,你该醉了。”
陆昂生扬了扬酒碗:“笑话,我才喝了这么点,怎么可能醉?”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脸已经开始红了。
谢放拉住了他的手:“跟我回去。”
“怎么了谢老板,怕我把你的酒喝完还是怕我没钱……”
不待他说完,谢放就一把把他拉了起来,和众人说了声,便背上他往回走去。陆昂生本想反抗,只是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也就任由谢放摆弄。
刚才他们问他,为什么来西藏?他没说出来。
其实,他不过就是想去看看谢放曾经说过的西藏,便随便选择了拉萨。他想,是该和自己的那一段青春往事,好好地道个别了。然后往后的余生,就这样一个人无趣地过下去。
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遇上谢放。
谢放的出现,打乱了自己所有的计划。他在这儿开这家店,是因为当初那句话吗?还是因为,那个女人?陆昂生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陆昂生不可否认,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爱着谢放的,尽管他老了、黑了,自己也变了性子,可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却始终没有变。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经历了丧母离婚这么多事情,更何况谢放。他们曾经发生过的事太多,也辜负彼此太多,他早已不能确定,谢放是不是同样也还喜欢着他。
他对谢放有这么多的试探和猜测,可今晚,他突然什么也不想管了。谢放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女儿,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他,唯一拥有的,就是身边的谢放。
所以谢放在脱他衣服准备给他擦洗时,他才会故意拉住了谢放。谢放没有防备,就那样压倒了他的身上。他喃喃道:“谢放,我妈死了,我也离婚了,我,我自由了。”
陆昂生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所以才会又主动吻了过去。他碰到谢放的时候,对方明显愣了一下,可很快又回应了过来。
那晚又发生了什么,其实陆昂生记不太清了。只是第二天身体上的酸痛,却清清楚楚地提醒着他昨天的一夜风流。
没想到,这青稞酒,居然酒劲这么足。
已近中午,简单洗漱了下,陆昂生便准备下楼去找点吃的。没想到,刚下楼梯没几步,便看见了一个小女孩。他正打算直接走过去时,小女孩却唤他:“叔叔,你醒了?”
“你……”陆昂生记得,自己从来都不认识这么个小女孩。
“我叫七七,”小女孩笑了笑,“爸爸说店里面来了客人,我就跑上来看了。叔叔你是不是饿了?爸爸妈妈还在车库,我去告诉他们。”
小女孩一张脸都透着兴奋,陆昂生还来不及回话,便看见大厅里谢放和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慌了起来,也不管小女孩,转身就往房间里跑去。
那几分钟里,他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谢放来敲门,在外面叫他时,他才回过神来。她们,她们回来了。
陆昂生开始躲着谢放,有时候他下楼,一遇见谢放,他便匆匆上去。七七的妈妈叫郑秋,陆昂生知道时有些好笑,原来,当初和谢放勾搭的那个女人,也没能和他走到最后。郑秋是个和善的女子,可遇见她时,陆昂生同样的慌张。
他知道,自己这是做贼心虚。趁着人家不在,勾引人家丈夫上床,这算什么呢?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不知廉耻起来?
那时候他躲着谢放,谢放偏偏还一直来找他。因此那天,他才会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又联系好了老杜,去大厅退了房卡。他告诉谢放,自己要去拉萨了。
“真的要走了吧?”谢放问他。
“嗯,本来伤好了就应该走的。这么多天,已经够打扰你了。”
“其实……”谢放听得这话,明显是要说什么的,陆昂生也连忙打断了他:“老杜已经在等我了,你快去陪陪老婆孩子吧。”
说罢,他便连忙往门外走去。陆昂生不敢停留,毕竟有些东西,如果他再不去克制,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上了大巴后,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谢放。陆昂生想也没想,关了机便向拉萨行去。
那一场地震的发生,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当时陆昂生正在瞌睡,只听见一声巨响,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便随着大巴往一旁倒去。车上有人在惊叫:“地震,是地震!”
后来他才知道,那不过只是一场小地震。可当时他被车座压着,下半身动弹不得,长这么大,他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地震,那种山崩地裂的场景,他没想到,自己也会经历。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谢放。客栈那边,也地震了吗?他会不会死了?恐惧就这样突然漫上了陆昂生的心头,他忘记自己是怎样从口袋里抽出手机的了。
他只记得,谢放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的时候,他的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他一遍一遍地喊道:“谢放,谢放……”
信号不好,谢放说的话他几乎没怎么听清,大巴却又震了一下。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头上,陆昂生的眼睛也是在那一刻,瞬间就黑了下去。
他不知道,在他晕过去的时候,谢放是怎么找到大巴那儿的。因地震的原因,汽车也开不了,谢放便一路狂跑,又背着他一路赶回。
他更不知道,谢放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有多自责,为什么没早点解释自己是单身,为什么就不能留住他。至少村里面,地震有这么严重。
陆昂生是在云间客栈醒来的。
郑秋刚好走进房间,一脸惊喜:“你醒了?幸好,没有大伤,饿了没?”
“你……”面对她,陆昂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怎么到这了?
“原来你是不怎么爱说话的啊。”郑秋笑了起来,“谢放经常和我说起你,从你们大学说到工作,可你却好像和他说的不太一样。”
谢放和她说起自己?他就不怕……陆昂生听得这话却一脸疑惑:“你们,不是夫妻吗?”
“夫妻?”郑秋的表情比他更疑惑,随即轻轻垂了下头,“你是听七七叫的吧。七七的爸爸,在这雪山里呢。”
她望向了窗外:“那时候我一直劝他退出探险队,他不听。后来他在这山里失踪了,我也想随了他一起去,是谢放救了我。谢放说,你们当年没能够做成代孕,一直没有孩子,便认七七当干女儿了。”
似乎是说到了伤心处,郑秋明显不想说了,“我,我去叫谢放。”
可陆昂生却只关注到两个字——代孕。他和谢放,什么时候准备做代孕了?陆昂生正想着,谢放已经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谢放,”陆昂生下了床,一步步走来,“你当年,到底有没有和我说实话?”
谢放愣了下,没反应过来。陆昂生缓缓补充道:“代孕,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昂生从不知晓,当年自己自己母亲和谢放之间,是有过约定的。那时自己被重重压力逼得疲惫不堪,甚至没来得及听到这个解释。
那时候母亲天天来找自己,几乎都是一个说辞:“谢放再好,也不能为陆家生儿育女。”他没想到,母亲还会去找谢放,就连说辞也是一模一样。
谢放当时沉默了半天,才抬起了头:“那要是,我可以呢?”
陆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好,好,你要是真的可以,我绝不阻拦你们。一年,这样,就一年时间,我倒看看你怎么生!”
难怪,有一段时间母亲突然不再缠着自己。可陆昂生太了解自己母亲了,她不过是把谢放当一个笑话看罢了,偏偏谢放却当了真。
那时候谢放不知从哪打听到国外可以代孕,可他那时都才毕业几年,陆昂生又失了业,两人存款都没多少,更别谈大额的代孕费用。
那段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拼命加班,也是那段时间里,他认识了一个女客户。谢放不是不知道,光靠工作的话,那些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凑满,所以那个女客户提出要求时,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只是他到底没想到,到最后,这会成为他们分手的导火索。他准备了一千个解释,陆昂生却只甩了一句:“分手吧。”
他不怪他。陆昂生母亲的逼迫,他没能力为他分解,他工作上的失败,他没本事帮他分担。陆昂生所承受的,他都懂,可他也无可奈何。
再后来,他一个人远赴西藏,用手头所有的积蓄买下了这家客栈。七年的时间,他迎来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又送走一批又一批的游客。
郑秋曾经问过他:“我留在这里,是为了守护雪山里的他。你呢,是为了什么?”
他那时候回答道:“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他什么时候来?”
他摇了摇头。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等来陆昂生,或许,陆昂生早已儿女双全,家庭圆满。而他,他只知晓,一日不来,他便等一日;一生不来,他便守一生。
谢放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带上了三楼。
来到云间客栈这么多天,陆昂生还是第一次上来。整个三楼没有酒店房间,就只有一扇大门。原本他还有点疑惑,直到谢放推开了那扇门,他怔了半天,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流了下去。
里面的布局装修,家具电器,都和他们以前同居时租的那套房子一模一样。陆昂生一步一步走了进去,打开了客厅阳台的推拉门,外面是雪山皑皑,隐约可见雅鲁藏布江穿过其间。
回头望去,房间门口挂着的中国结,客厅中贴着的海报,茶几上看到一半翻开的书,阳台上被风吹动的盆栽……泪眼朦胧中,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了下来,他们一同穿越,又回到了七年前最寻常的一天。
他仿佛刚刚下班回来,正站在阳台上欣赏景色。而谢放从他身后逐步走来,轻轻环住了他的腰,下巴就搁在他的肩上,声音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