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仔》by六出明天一定写,原创小说烂仔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池昼邱远遇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池昼这一次只会利用邱远遇的爱,得到自己想要得到所有一切,而他本来就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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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仔》精选:
梁睿一脚蹬翻了旁边一人的画板。
他复读第三年,非美院不读,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学生,画画水准已和部分老师齐平,还有一帮复读生做跟班,持才而骄的刺头,脾气像炮仗。
池昼端坐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点一点把纸贴到画板上。
他心不细,总是贴歪。
梁睿像条疯狗,逮谁咬谁,从尖子班那头气势汹汹走过来。
池昼开始贴画纸的最后一条边,拉出长长一条纸胶带。
梁睿站定了,对着池昼旁边的男生说:“死竹竿,把你画材给我。”
啪一声,池昼又贴歪了。
那个借了池昼纸胶带的瘦男孩,一脸敢怒不敢言,说:“我没有拿你的……”
梁睿看他,鼻孔朝上。
瘦竹竿认了怂,怏怏起身让开,梁睿抄起他画架要走。
他刚转身,后脑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那东西骨碌骨碌滚两圈停下,是卷纸胶带。
梁睿捂着后脑勺转身,怒:“谁——”
池昼慢悠悠站起来,双手插兜,看着他:“你不是要他画材吗?喏,那卷胶带是他借给我的。”
他朝地上努努嘴,说:“看我干嘛?去捡啊,实在不会呢,就用叼的,疯狗。”
梁睿顿时暴跳如雷,把手里画架砰的一丢,向池昼走去:“你他妈——”
他比池昼高出半个头,寸头下一张脸凶神恶煞,池昼仰头盯着他,寸步不让,双大眼睛漫不经心,气势竟不输他。
梁睿说:“新来的?基础班敢这么横,挑衅我,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池昼眼里很冷,说:“你算哪根葱?尖子班而已,想进不是都能进吗。”
梁睿闻言,怒极反笑,夸张得直拍大腿,说:“离升班考试可就剩下两个星期,你痴人说梦呢?小弟弟,这是要把脸送上来给我打?”
周围一圈人都在看热闹,那几个梁睿的跟班,在一旁笑得很大声。
池昼挑挑眉,这个情报他倒是不知道,前世他没在画室待这么久。
他说:“我要是进了,你就是孙子。”
梁睿止了笑,说:“那你要是没进呢?”
池昼慢慢笑了,说:“放心,你以为谁都像你?第三年了,该考不上的人,还是考不上——”
他杀人诛心,惯会捏七寸,况且前世,梁睿最终也为他的嚣张懈怠付出代价,第三年仍旧名落孙山。
梁睿脸色变了,他已经考怕了,最恨别人咒他考不上,当下黑了一张脸,冲上去猛攥起池昼衣领。
“你找死!”
他用劲大,直接把池昼给掼到墙壁上了。
池昼闷哼一声,肩胛处微微渗了血,那是前天他给池致胜挡了追债人一棍子,留下的旧伤。
梁睿扬起拳头要打,池昼眼里也冒火,论打架,他小霸王怕过谁?
偏偏这时,一个严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干什么呢!”
邱远遇拨开人群,身后跟着老汪。
池昼一下就卸了力,肩膀耷拉着,他骨架小,身材也单薄,还穿着校服,一张脸上全是学生气,被高大的梁睿提着,活像个破娃娃。
他摆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大眼睛怯生生看邱远遇,小声说:“邱老师。”
顿了顿,又说:“对不起。”
对不起,又惹麻烦了。
邱远遇只一眼就看到了池昼肩膀上洇开的一团血。
他黑着脸上去,肩膀撞开梁睿,把池昼挡在身后。
“不好好画就趁早滚蛋。”邱远遇说。
梁睿眼里喷火:“我用得着你管我?!”
邱远遇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梁睿,你我都知道,你现在退步得厉害,画屎让你很骄傲吗?”
梁睿浑身一僵,脖子涨得通红。
池昼站在后面垂眼,前世,这两人就矛盾频出,梁睿和邱远遇一届,应届时两人也曾旗鼓相当,只是最终考试,邱远遇是美术状元,梁睿一所美院都没考上。
此后,越急于求成,越屡次失败。
怎么能不嫉妒?
老汪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剑拔弩张,从后头挤过来:“小邱说得太过了。你们俩,到底是为什么打架?”
有梁睿的跟班在一旁说:“梁哥的画架给人偷了,他在找,这小子就上来挑衅,谁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
他是随口一说,可池昼脸色难看。
梁睿没错过他此刻表情,立刻反身抄起他画架。
他看一眼,嘴里脏话连连:“我草,是你偷的!”
老汪很严肃:“为什么偷拿同学画材?”
池昼还没说话,另一边邱远遇冒出来:“是我的问题,我没跟他讲清楚画材位置。”
老汪黑了脸:“怎么还会犯这种错?”
他没手软,训了一顿邱远遇,又不轻不重的说了两句梁睿和池昼,各打五十大板,这事就算过去了。
池昼没了画架,单手捏着画板,蔫巴巴的站在一侧。
邱远遇回头瞪他:“愣着干嘛?跟我过来!”
他领他去买画材。
画室门口就有间大画材店,老板是个黑瘦的汕头人,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和邱远遇打招呼。
邱远遇拿了很多东西,挑得都很贵,康颂的画纸一袋袋拿。
池昼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看标价就肉疼。
邱远遇最后提了盒四十二色的米娅颜料,就要去买单。
池昼眉头狠狠一跳,几乎是扑上去:“等等!”
邱远遇沉着脸,看也不看他一眼,实际上从画室出来,他就没和池昼说过一句话。
他自顾自翻出皮夹,一张张往外抽钱。
红艳艳的钞票极大的刺激了池昼,他慌乱的翻口袋,掏出一把钱往柜台上搁。
那把钱太散了,一枚硬币从桌沿上滚落,在地上清脆叮一声往前滚,一路高歌猛进奔自由。
池昼一把摁在邱远遇的手上,恳切的说:“邱老师,我有钱!”
他怎么能让邱远遇给他付钱?那和出来卖有什么区别?他又不是基佬!
邱远遇低头看他,看少年惨白的脸,圆圆鼻头上的汗水,睫毛如蝴蝶翅膀,露出小鹿斑比似的眼睛。
邱远遇把他的手挥开了。
他把那几张红钞票放到柜台上,和老板说:“去仓库帮我拿套水彩笔。”
老板当然听邱远遇的,没动池昼的钱,扭头钻进后面仓库了。
周遭一下子静下来。
二人僵持良久,池昼才耷下肩膀,小声说:“邱老师,抱歉。”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道歉了。
邱远遇沉默半晌,淡淡的说:“池昼,君子固穷,你条件苦,没人看不起你,可你偷东西,一辈子都走不回正道。”
池昼猛然抬头,他心中千万个念头闪过,羞愤不已。
邱远遇懂什么?他有过苦日子吗?他被人追过债吗?站着说话不腰疼,高高在上的伪君子……
可池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把伤疤深深藏着,自尊不允许他说出。
而且他也清楚,这些都不是理由。
这一刻,他骨子里的卑劣和无耻被邱远遇看得清楚,小偷小摸的坏习惯,不以为意的流氓心态……他就像是赤身裸体站在这里,无可遁形。
可是这世界上……恐怕只有邱远遇,还会对他失望。
那些烂泥般人生中,没有人讲过的道理,只有邱远遇会教他。
-
池昼回来上课,怏怏的,只觉得手里的东西烫得慌。
第一堂素描课,先教握笔姿势、练排线。
素描老师姓罗,叫罗庆,嘴里常年叼着烟,臭烘烘的,干瘦,还有点贼眉鼠眼。
他站在池昼后面看他排线,猛喷出几口烟,然后拧着眉,大声说:“以后每次上课前,都给我削好至少六支笔!笔头短得跟鸟似的,能画出什么?”
池昼攥着笔的手一僵。
罗庆已然走远,去纠正其他人的握笔姿势,把女学生吼得直发抖。
“喂,”坐在池昼旁边的瘦竹竿小声叫他:“我教你怎么削笔。”
他拉开美工刀,刀刃抵在笔的棱角上,一推就翻起细长的木花,露出里头漆黑的芯。
下课后池昼没午休,学着瘦竹竿的样子,一支又一支的削铅笔,大拇指都被刀刃顶得红肿。
罗庆下午上课,背着手再次经过时,默默瞟了一眼,只见池昼笔盒里整整齐齐码着许多笔,每支都又长又尖。
罗庆忽然说:“你起来。”
池昼不知所以,站到一旁去。
罗庆一屁股坐下,大声说:“都过来,给你们做个范画。”
周围立刻呼啦围起人,池昼站在前面,看得最清晰。
罗庆三两下起型,只见那双手黑瘦,上下翻飞,细密漂亮的线条就渐渐浮现在纸上。
他一点一点讲怎么目测比例,怎么起稿,怎么研究透视……
讲着讲着,吼一声:“后排打瞌睡的,到前面做几个后空翻就清醒了!”
……
一连过去三天。
基础班的进度还是排线、起型、画透视。
池昼心中急躁,下笔比别人都重,线条果敢、凌厉。
罗庆煞有其事的点评:“还挺像那么回事,进步挺大的。”
池昼抬眼看他,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写生?”
这几天每天下课,他都最后一个走,偷偷到尖子班那边,看他们的画。
他们早就开始写生,各种形状的石膏几何体,搭配不同的光影,在每个角度都呈现出不同的画面。
简直像另一个世界。
罗庆说:“干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早着呢。”
他没特意压低声音,尖子班那边,响起一声不大不小的嗤笑。
池昼望过去,是梁睿。
罗庆也扫了一眼,站到中间,说:“笑屁呢?画自己的!”
晚上是邱远遇来管的自习课,梁睿心高气傲,每次都带着小弟堂而皇之的翘课。
罗庆前脚刚走,后脚这几个刺头就乒铃乓啷的收画具,梁睿晃晃悠悠走过来时,猛踹了一脚池昼画架。
画板砰的掉到地上,上面的纸飘了出去。
他阴阳怪气道:“哟,真不好意思,让我看看进步大的池同学能画成什么样?”
他踩在那张满是练习排线的纸上,然后俯身,捡起来捧腹大笑:“我怎么觉得,我的鞋印都要比你的画好看啊!”
池昼很平静,拆了张新纸贴回画板上,淡淡的说:“眼瞎就去治眼睛,脸长得和鞋一样难看,还骄傲呢?”
梁睿脸霎时间黑如锅底,恶狠狠的说:“马上就升班考了,你应该没忘记你的大话吧?”
“怎么?”池昼说:“这么迫不及待当我孙子?”
“你也就现在还能嚣张,”梁睿一字一句,轻蔑道:“你要是赌输了,就给我滚出画室!”
池昼动作一顿,然后,冷冷的笑了。
他说:“一言为定。”
等梁睿几人离开后,池昼低头收拾画具。
瘦竹竿这时才敢凑上来,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你怎么又和他呛声?我们和他们进度差那么多,不可能……哎,你干嘛去?”
池昼提着画架,抬脚就要往尖子班那边走。
瘦竹竿急得一把拉住他。
池昼回头看他,平静的眼睛底下深藏汹涌波涛。
他说:“死瘦子,放开,我要去写生。”
瘦竹竿瞠目结舌,嘴巴张张合合几个来回,才说:“你疯啦?只有尖子班现在画写生,我们不能的!”
池昼说:“画几条破直线就过去一天了,我是来这玩填色游戏的?少放狗屁,是不能,还是不敢?”
掷地有声。
他在画室这些天里一直独来独往,孤僻又阴郁,一敛昔日逞凶斗狠的气质,看上去还真像个好学生。今天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周遭都静了。
他撞开瘦竹竿,大刺刺走到尖子班,到那尊写生石膏像前面,占了前排一个好位置,支起画架就开画。
他眯着眼睛用笔目测比例,用笨方法在纸上一点一点起型。
周围没有一个人出声,左右两边只是一怔,很快便埋头画自己的画。
邱远遇到画室时,第一件事就是搜寻池昼的身影。
第一眼没找到,他还在心里懊恼,怎么还没到一周,这小孩又开始翘课了?
下一秒,尖子班那边罕见的举起一只手,邱远遇一看,不是池昼又是谁?
只见池昼神情自若,说:“邱老师,这里怎么画,能教我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