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风华录小说在那里看?纯爱小说《九霄风华录》由作者红赝倾心创作,主人公是傅宵侯凤君复,九霄风华录小说主要讲述了:傅宵侯完全没发现自己原来是被宠爱的,而凤君复就是宠爱他的那个人。
《九霄风华录》精选:
"我傅霄侯一生只敬你爱你一人。"
在他面前,傅霄侯并不是武林上人人敬重的"七绝公子",也非一派稳重的江湖侠士,而是一个浑身懒劲孩子似的青年。
也只有这个青年才可能对他说出这一番话来。
"听见了没有啊师父--"叼着不知哪里拔来的小草,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听见了。"一旁走来的人嗓音很是低哑,却是带着几分笑意的,"你还不起来,昨天教你的是不是早忘了?"那人低低的叱,却并非真的生气。
"哪敢忘,只不过见有人还未到我就先偷一会儿懒罢了。"傅霄侯一脸懒洋洋的笑,双手搁在脑后抬眸望向来人。
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因此时被上头大树遮得显得轮廓有些模糊了,而又有熙熙落落的光芒从枝叶上洒将下来落在了他的身上,一袭青衣简单利落,却又太过淡然,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便显得多了几分隔世的神秘,而他脸上的表情永远是清清淡淡的,即便是笑也是似笑非笑,让人无法捉摸。
"偷一会儿懒?你哪一天不是在偷懒。"他调侃着,语意甚是轻松。
傅霄侯虽不能捉摸透,却也是十分熟悉他的,听他这么说不由一跃而起站在他面前,定定注视他那双黑漆漆望不到底的眸再一次道,"徒儿刚才说的是真的,徒儿一生只敬你爱你一人。"
他似是微微一怔,却是蹙眉道,"你与我年纪相差无几,跟你说了不必以师徒相称,我也没有收徒弟的意愿。"
"那怎么办,师父又不愿意告诉我姓名。"傅霄侯声音闷闷的,他的表情向来多变,刚刚还是一脸笑意,此时已经垮下了大半,看起来十分阴郁的样子。
"我不说有我的理由。"他淡淡说了一句,却没再说下去,便觉那种淡然愈发强烈,傅霄侯只有无奈撇嘴。
有时候他总忍不住想问个究竟,可每每提及这样的问题师父总是避而不谈,他也只好作罢,因为不喜欢惹他生气。
这个人虽然从不说起自己是谁,可对他的好他却全部收在心底,即便是口头上不称他为"师父" ,心里也已是认定了,所以才会拿他这句话没辙。
"师父,我记得那么熟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些什么啊?"
偶尔还是会有这个称呼冒出来,他其实也拿他毫无办法。
"你想要什么?"知道他又在打着鬼主意,却也无意拆穿。
眼珠转了转却见到师父了然的神情,只好换了脱口而出的话说道,"很久没有尝到师父的手艺了,我想吃红烧螃蟹。"
"嗯?嘴馋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嗯。"重重地点头。
"那等你胜过我手中的薄翼蝉刀再说。"没有回旋余地的条件。
"师父--"不情愿地嚷着。
"怎么?没有把握?"低低凉凉无动于衷的反问。
"是徒儿懒得动啦......"r
才无意听他嚷完一招就送了过去,打断了他后面的嚷嚷。
翠竹林中两人身影交错,青影如燃犀风雷,白影如漱冰濯雪,一招一式间皆气吞天河,形挽落日,不时听见竹叶扑簌衣袂翩然的声音。
傅霄侯再次来到竹林的时候早已没了青影,只留下一片静悄悄毫无声息的竹子,他将手中的一封信捏在手里看了又看,折了又折,却始终还是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
信函上明明白白的几个苍瘦疏劲的小篆字写的是:霄儿亲启。
"天下本无不散之筵席,一转眼已过了十余个年头,这段日子我已把该教的都教给了你,至于我的身份实在不欲让你知晓,九九重阳之时望你早灭仇人,可报家仇,只你我相见已是无期,望霄儿莫盼,珍重。"
这短短八十一个字他早念了不下百遍,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只静静搁在小屋案几书镇之下,便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而这片竹林幽静,从无人迹,向来只有他们二人,他的字体他也早熟得不能再熟,万万不容错认。
可,距那次分别不过短短半月。
连一丝预兆也没有,除了那日他亲自下厨为他做的几样好菜,还有那道他最喜爱的红烧螃蟹。
"你......究竟去了哪里......"
低低地呢喃,把信收好揣在怀里,不由自主踱入林中的小屋,里面的摆设再简单不过,一张方桌,两张椅子,靠窗有一张案几,几上置着笔墨,隔壁的小屋是个灶台,除此之外别无其它,而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唯有那封信函。
手指轻轻触摸几面,却感觉上面已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知他确实已久未来此,不由得就觉得心都揪痛了,忽闻林中竹叶扑簌声声,他一跃出了小屋,却是一只失足的小鸟惊动了一片静谧,也把他的心绪搅得天翻地覆。
傅霄侯抬眸林间,青影仿佛又在眼前,似幻似真,可一瞬又消失不见,让他寻不着片缕踪迹。
"霄儿说的都是真的......霄儿最亲的人只有你......你、究竟在哪里?"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扔下他一声不吭地离去,还说相见无期,若相见真无期,那他该怎么办?
那日傅宅的血染遍了他的整颗心,他游游荡荡像极了一缕孤魂,却在竹林中与他相遇。
他一袭青衣翩翩回首,停下手中玉笛。
--冤冤相报,何时是期,你......当真要报仇么......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缥缥缈缈,像极了远处那一抹烟云。
--灭家之仇不共戴天,我身为傅家唯一血脉,怎能就此罢休?
那一场腥风血雨来得太过突然,他顷刻间便失去了双亲,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他如何善罢罢休?
--是么......
那人垂眸,似笑非笑,恍如隔了尘世一般的遥远。
--是。
--罢了......你我也算是有缘,若想学武,每逢月圆之日便来此处寻我,我可以教你。
这一教便是十三个年头,虽然并非日日相见,算来也有整整一百五十六个白昼。
太阳开始西落,傅霄侯留在竹林里始终不愿离去,回到小屋的椅上坐下,一坐就是一整夜,直到晨曦重又透过枝叶洒了进来,他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
抚过几上每一支他曾用过的笔,想象他伏案写字的神情,再将怀里的信展开,一双手不由微微颤了颤,每每念道"相见无期"之时他的心就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怎么也缓不过气来。
想了一整晚,傅霄侯只觉得他的离开定有原因。
他不是没有问过,可从来都没有结果。
细细思量好久,他摊开纸笔,斟酌着写道:
"师父在上,九九重阳之时霄儿侥幸得胜,却并未报得父仇,因霄儿对仇人竟无法生恨,其中缘由一时无法说清,待霄儿寻到师父......"
写到这里他停了停,搁下笔来,看着上面的字半响,忽地把纸揉成了一团。
又静了半响,他低低对自己说了一句道,"师父,霄儿定要寻到您。"揉纸的手死死捏成了拳,闭上双眼好久复又睁开,眼神清澈透明,却是说不出的坚定。
终见白影离开苍翠竹林,忽又一人轻飘飘入了小屋,视线便注意到了地上那团快要被揉烂的纸上。
缓缓伸出手去,缓缓展开,看清楚了便被真真揉碎了,碎成了粉,洒落地上同尘土做了伴。
傅霄侯离开竹林来到梅庄,他十八岁之前一直在梅庄居住,因梅天凛是他父亲的至交好友,当年傅家被灭门之后只有他独活,梅天凛硬是要留他在梅庄,此际因他决定要离开,所以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梅庄向梅天凛辞行。
梅庄这日宴请众多侠世,傅霄侯远远就见到梅庄门坎之外行马车辆络绎不绝来来往往,他一蹙眉便觉不合时宜,正欲转身离开之际却被一人眼尖地看到,并叫出声来。
"傅大哥。"
是梅芳华。
傅霄侯微微一笑便问道,"你父亲在吗?"
"傅大哥你后来去了哪里?怎么到今天才回来?"梅芳华却没理会他的问话,一个劲管自己问。
"我有一点事......"傅霄侯垂了眸,便又道,"我想见一下梅世伯。"
"傅大哥跟我们一起住了那么久还是这么客气,芳儿可要生气了。"梅芳华口中虽然这么说,可脸上的表情却很明显因为见到傅霄侯而欣喜不已。
傅霄侯只是笑笑没说话,只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只能跟着梅芳华去到梅庄了。
"我爹说这次又属傅大哥的功劳最大,不仅巫医教顺利被灭,更抓了凤九,记得上次傅大哥在龙山三擒屠双双之时......"
梅芳华正说得兴起傅霄侯却猛地回眸打断了她的话问道,"你说什么?你们抓了凤九?"
"是啊。"梅芳华点头,抬起一对漂亮的晶瞳不由疑惑地看着傅霄侯道,"傅大哥你难道不知道吗?不是傅大哥找人把凤九送来的?"
傅霄侯眉头拧了起来,心里蓦地一动,却也不欲跟梅芳华谈论什么,便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被关在梅庄后山的石屋里,我爹跟清秋子道长预备十日之后邀少林、武当、峨嵋等门派之人前来一并公审此人。"梅芳华回答。
傅霄侯闻言蓦地一阵心紧,却也难明此时心中莫名的情绪躁动,只想着再去见那人一面,好问个究竟。
"傅贤侄你来得正好。"一进大门梅天凛便迎了上来,他见了傅霄侯自然是很高兴,一把拉起他的手说道,"昨日我们家芳儿一直在外头等着你,这次灭巫医教傅贤侄你功劳最大,宴席主角自然非你没属,快快进来吧。"
傅霄侯没有说话,只随着梅天凛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厅的热闹,各路英雄豪杰群集于此谈论纷纷,皆数落巫医教立教这十几年来的杀戮。
"想不到七绝公子年纪轻轻武功竟这般深不可测,我们一直猜测九华山上谁胜谁负,却不想巫医教教主的双腿竟早被七绝公子的天蚕丝所伤,难怪这次这么轻松就把他抓住了,真可谓是年轻出俊杰啊。"说话的人背对着门口,只见他背后一把宽约一尺薄不到半寸的大刀,傅霄侯便知此人是崆峒派的"快刀十"。
"是啊,想当年巫医教在武林中迅速崛起,一昔之间掀起了腥风血雨,武林四大家皆在一夜之间血染庄园,无一活口,还有数不清的大小门派在这短短几年功夫全遭灭门,可江湖中竟连凤九的面都还未见过。"坐在"快刀十"对面的一人眯着一双小眼睛说道,这个人傅霄侯也认识,是清秋子手下的大弟子。
"这次要不是多亏了梅庄主重出江湖,还有清秋子道长鼎力相助,巫医教也不会那么快覆灭,这真是江湖一大喜事啊。"左首边一个一脸虬髯的大汉说道。
"说起喜事倒还有一桩。"
"哦?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梅家二小姐和七绝公子的喜事啊。"
"不错不错,金童玉女,门当户对,傅家也曾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一大世家,傅廷的‘沧澜狂花'掌法当年独步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傅大侠一世英名,却也惨遭巫医教凤九的毒手,实是武林一大憾事。"
"凤九本就为魔教凤栖之子,凤栖无半点人性,他自然也不例外,对于这种人真该早早杀之为快,就想当年剿杀凤栖一样,何必这般费时等到公审?"
"哎,你这话就说错了,杀凤栖之时跟凤九不一样,凤栖为救自己的妻子已到了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地步,不剿杀他难道任他发狂?可听说前日凤九却是束手就擒,即便他是魔道中人,我们可是正派人士,岂能跟他一样用杀戮解决?"
"说得不错。"一旁的人连连称是。
傅霄侯此时虽坐在另一桌听身边的梅芳华跟他闲扯,可那些人说的话早已一字不露听到了耳中,
他面上仍是无动于衷,心里却早就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对于凤九,他从醒来第一眼开始就对那人起了无端的好感,几次相处下来早已恨不了他,反而处处想护着他,不想伤了他,可他却万万不能否认,这次琅琊山与那些正派人里应外合连起来害他的却恰恰是自己。
他本想趁机报了仇结束一切,可不曾想过那人会背负什么样的身世。
正派人与魔教向来水火不容,他不用问,也已能猜到凤栖死的大概,却止不住心里想要见那人的念头。
凤君复......
他不自觉敛起了眉。
梅庄的后山很静,梅天凛特意派了庄园的人守卫,一方面是为了看住凤九,不让人前来相救,另一方面也不容一些人寻他住仇,毕竟巫医教得罪的武林人士众多,虽然惨遭灭门的那些门派都未曾留下一人,可毕竟都引起过武林同道中人的不愤。
傅霄侯却是特别,人是因他捉到的,自然也无人会去拦阻他,这时见到他只抱拳称呼了一声"傅公子"便让他进了后山。
傅霄侯一踏入庄园心情便又无端起伏不止,脚步竟带着些许的犹豫,不似往昔那般从容镇定,还多了一份无状的欣喜,却又忐忑着见了他的面该如何自处。
后山一路无人,石屋的门是微阖着的,并不曾落锁,看来梅天凛是把凤九囚禁在了整个后山的院中。
可傅霄侯推门的手却踟躇了,两人相处时的画面一幅幅在脑海中闪过,仿佛见到那人为他炼药的样子,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眼前的木门像是万斤重,怎么也推不开。
在门口站了良久,忽觉太过安静,仿佛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以傅霄侯的耳力,至少能感觉到屋里那人的存在。
所以他蓦地惊悟,便觉一丝不对劲。
心念一转猛地推开了门,于是见到了那人。
凤九身上也着了件白衣,外头还披了一件,却见他此时趴在桌上,头靠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无力垂于身侧,未束的长发几乎将他的脸全部遮盖了起来,完全看不清楚神情。
石屋很冷,让傅霄侯禁不住想起了玉皇阁里那条幽暗地道,那时也只有他们二人,虽然他的问话语气很淡,可此时想起来,却让他觉得珍贵。
"凤公子......"他依然习惯这么称呼他。
没有动静。
傅霄侯不由皱眉。
怎么回事?
他缓缓走上前,试着又唤了一声。
依然没有一点动静。
他不由伸出手轻轻碰触了他的肩头。
好冷。
"凤......"
他用指尖轻轻拨开了凤九额前的发,见他闭着眼,脸容淡然如故,却似雪苍白,长睫在眼下落了一层淡淡的影子,淡薄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傅霄侯心头不免一紧,自然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幸好还有呼吸。
再拾起凤九垂落的手探他脉象,不由震惊万分。
是什么时候筮血檀的毒开始发作?难道他已无法用内力压制了么?
傅霄侯不再多想,运功便将自己的内力缓缓度给了他。
身子逐渐恢复了些许的温度,那人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凤公子。"傅霄侯扶起了他,低低地唤道。
凤九缓缓睁开眼,听见了傅霄侯的声音不经意间便轻轻蹙了蹙眉头。
"是你。"声音冷冷恹恹,带着十足的乏力。
"......是我。"傅霄侯暗自叹息,松开了扶住凤九双肩的手,他不明白自己怎么的就是对眼前这个人硬不起心肠来,仿佛他跟他是相识多年的朋友,而非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
凤九没有抬眸,也没有说话,他更不想知道傅霄侯的来意。
傅霄侯却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想问,可一见了他的面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两人沉默好久,还是凤九先开了口,却是极其淡漠的话语,"你既恢复了记忆,就不该再来找我。"
"凤公子......"傅霄侯没有上前,仍然站在他的身后,他看不见凤九的表情,凤九自然也没见到他闻言之后隐约皱起的眉,便在一声叹息之后他低语,"凤公子身为巫医教教主,对医理药理自然了如指掌。"
"琅琊山山脚下有一种花名叫‘金瓤花',便是解药的一种成分......只不过这‘忘尘草'并非普通的忘尘草罢了。"凤九淡淡道。
"不错。"傅霄侯点头,"若是普通的忘尘草,以筮血檀的药性足够能解,可是--"他说到这里霎时顿住了。
"可是这样一来,你就不能及时想起来并带那些人攻上山了。"凤九接下了他说不下去的话道,口吻平淡得仿佛跟他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傅霄侯默然,这本就是他受伤之前安排好了的,此时由凤九说出来只让他觉得不自在,因琅琊山一直无法攻入,梅天凛问他意见的时候正好是九华山比武之后,他之所以会想到用苦肉计,是断定了凤九不会杀他,可他从不曾料到凤九会这样对他。
难道仅仅九华山一见他便对这个人完全放下了心?然后胆大妄为到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他傅霄侯向来不是那么容易对旁人产生感觉的人,更何况是像如今这般的好感?
凤君复......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筮血檀为毒门正宗解药,其药性剧毒无比,却是可以同时克制多种毒药的良药,可用它炼药却极其费力,时间一久炼者也会中毒,轻则可医,重了便无药可解,你却还是为我取来炼成了药......"
凤九微微侧首瞥了他一眼便道,"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知道我为何要费力救你?"
"是。"傅霄侯点头。
凤九垂了垂眸,便道,"还记得当初我是如何杀死你父亲的么?"
傅霄侯闻言不禁猛地一怔,咬紧了牙。
他怎么能忘记?
那时的他还来不及从火海中救出自己的母亲,父亲便又死在那个出手凌厉不凡,杀人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十六、七岁少年的掌下,几乎是一掌毙命。
而那掌法又是出掌见血削肉的刀掌,父亲的身体像是被凌迟一样片片生剐,死状惨不忍睹。
那人一样眼眸狭长漆黑,微微眯着眼的神情似乎将一切都蔑视到了极点,就连杀人这件事在他眼里也变得微不足道。
那张脸,他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不是眼前的凤九又是谁?
虽说年龄长了一些,可他双手沾染的血腥只会增多,决不会少下去半分。
傅霄侯没有开口,等他说下去。
凤九的语气再平淡不过,只随意陈述着一个事实道,"那时我既没有杀你,九华山上也无意取你性命。"
他十三年前没有杀那个孩子,只因他脸上那抹绝望之色像极了当初的自己,那种失去家人的痛苦再再明显不过,让他一时间竟下不了手。
他这一心软,就软到了底。
而傅霄侯恍惚入了竹林扰到他吹笛之时,他便没有刻意避开,本以为一切会在九华山之约那日结束,不想两人却还有交集。
无论他傅霄侯是什么理由受的伤,即便是如此巧合出现在了琅琊山附近,他凤九也不可能扔下他不管。
--我傅霄侯一生只敬你爱你一人。
那个在他面前喜欢胡闹偷懒的霄儿,一脸垂涎候在他身边等着吃红烧螃蟹的霄儿,信誓旦旦说着这句话的霄儿,一百五十六个日子相处下来的霄儿,他怎么可能放得开手?
可他如何忍心告诉他一切,说那竹林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杀父仇人。
他不忍心,便也不说。
"而在琅琊山,我不救你自然会有人救你,不是吗?"凤九这时闭了目寥寥语道。
傅霄侯不响,他只是目不转睛看着眼前虽近在咫尺却似隔了天涯的背影,他一身的白便如同那张苍白的脸容,让他怎么也甩不去心里的凌乱跟莫名的不安。
"可你毕竟救了我。"他终于开口。
凤九没有再说话,嘴角却扬起了隐约的笑,却又被下一刻骤然而来的疼痛所代替,他微微蹙了蹙眉,敛去了笑意。
"你可以走了。"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耐。
傅霄侯闻言皱起眉,却是无语,手无意识地紧了再紧,过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开来,已是满手的汗湿。
他知道这一生他已无法杀了眼前这个人替家人报仇,只心中一种难明的情感又是怎么回事?他心底向来除了师父不再有旁人,可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寥寥几句对话,竟让他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人才好。
只有走。
他早已决定要去找他的师父,无论此人待他有多好,总是他的师父重要。
心念一转便定,傅霄侯走到门口,却还是停了停脚步,回眸看了一眼凤九。
凤九一双眸静静地闭着,似是根本无意理会他,只脸色苍白得出奇,却始终看不透他的神情。
终是没有再说一句话,傅霄侯推开石屋的门便走了出去。
石屋外是漫漫夜色,傅霄侯却觉得心里空空的,不知失落了什么。
寂静在石屋里蔓延,屋里的人良久都没有动静。
只那冷汗自额角沿着瘦削的脸颊边缘落下,不仅仅是筮血檀的毒性,他腹部绞痛异常,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厉害。
苍白的手紧握成了拳,指尖几乎划破掌心。
霄儿......你真的......莫要再来了......
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那扇静静关闭的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