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段息李如风小说叫《长相思》,作者:徐飞白,小说剧情精彩,吸引眼球,实力推荐大家观看。长相思主要讲述了:段息倒是愿意和李如风在一起,可有时候只有他愿意,似乎是没用的。
《长相思》精选:
中秋前后,李如风接到调令,明年开春时领军回漠北。边关不太平,匈奴借马匹交易为由,趁机洗劫了好几个边城,民怨很重。
李如风并没瞒我,告诉我也要一起去,编在随军的乐师里,住食随他。
窗外桂香浮动,我谢绝了两回,说还要为陛下奏琴。
话一出口,就惹得李如风很不痛快,搁下茶,站起身说跟他爹讲过了,他同意了。
漠北吃沙子,在马上与人拼弓刀,分量又重,给外人不放心,最合适的想也知道是谁。至于为何将我也搀和进来,李如风既然肯再接下这枚印,李飞奎自然要给他好处。
茶盏给他丢到桌上,茶水溅出不少,顺着桌面往下滴。我望着地上聚成一小滩的水渍,在心中默算着日子。若二月初启程,那我还能在殿前奏十次琴。
其实若要到漠北也不错,顺道再办一件事。我转眼看向桌上那只陶瓷罐。
李如风一并告诉了谷亭,说他一块儿过去,但不许上阵,主要保护我。
谷亭很兴奋,告诉我在家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就等明年,他一直向往那里,羞涩笑笑,说先生见笑了。
“那是个好地方,阿锦也很喜欢。”我对他说。
漠北是个好地方,段锦从没到过淮水以北,曾经很向往黄沙漫天,雪如鹅毛,落日孤烟的景象。总要和谢鼎说,等以后成了婚,天下太平了,要一起到那里待上两年,看够了再走。
待到了来年一月,谷亭更是扳着指头数还有几天启程。
上元节前两日的晚上,李如风老早就回来找我,带了谷亭,出府游玩。
一路步行,这街道错杂,绕来绕去,我都走得有些晕。没到十五正当时候,灯市未开,街上人不多,不过摊位多都摆好,向路人叫卖。
到护城河时谷亭一面咬着李如风给买的冰糖葫芦,一面对我说要是晚两天来,人团在一块挤得跟堵墙似的,不露一丝给人能挤进的缝。
“就是风大了点。”风险些又把他花灯的烛焰吹熄,他咧了下嘴补道。
河边风大,谷亭与我的花灯都给吹灭了两回,折去邻近的摊位借了火,只李如风的给他护在袖后安然无恙。
我把莲灯捧在眼前,看里头火光曳然的烛芯,闻声只应了一句:“是么。”
李如风在前头已将花灯放入河水中。他怕是担心上元节出来,人太多,会给我找到机会跑开。就像他为我派个护身的侍卫,实际是为了困住我。
又起了一阵不小的风,吹得河畔枯柳条作响。谷亭扭过脸来,还想说点别的,突的顿住口,打着灯笼凑得更近过来。
暗里骤然靠近的光不免刺眼,我抬手挡了一下眼。
“别把灯凑他那么近。”是李如风的声,接着眼前的刺亮远去。
谷亭回身望了一下握着自己手拉远灯笼的李如风,忙向我道起不好意思来。
我半闭着眼摇摇头。
“我才发现先生额角有个疤,半年了,竟没看出过。”谷亭又道。“不过也浅。”
“磕破的。”我抚正风刮乱的额发,“时候不早,去放灯吧。”
谷亭先一步转身跑向河边了,我走过李如风时,被轻轻牵住了手腕。
这块疤色浅块小,平常都给额发遮着,多数时候揽镜来照,连自己都瞧不出,和我为段锦求情而叩首抛掉的骨气一样,无用而不值一提。
可共枕如此之久,李如风那么喜好盯着这张脸上风吹草动的人,却没一次提起过这小块的疤痕,就像他为我准备衣裳,也只准备素色。他什么都知道。
因错着肩,他的神情我看不见,只听他喉音滞涩:“段息……”
“灯焰要熄了。”我挣开他的五指,朝河岸边走。
河边稀稀落落的几盏河灯,放早的趁水势飘到河中央,烛光透过莲粉的纸像别致的萤火,在黑水上涌动。
中途又放了天灯,正逢风大,灯火又被吹灭好些次,谷亭一遍遍地点火,后来恼了,说难道是老天不给我们许愿的机会吗。
因这番耗时,放灯时撞见了熟人,远远的一声“李如风”传过来。我将天灯松手,转过身,果不其然见到了远处游船上的萧子晋。
游船结了灯,放了一只案子,上头小炉正煮着茶。萧子晋在船首招呼,他此时一身常服,也算是个佳公子。
他是李如风好友几乎人尽皆知,也偶尔见着他来与李如风说事,遍寻不到,不需旁人多说,便直接奔到我这边来找人。
找得到,就拖李如风回去,找不到,既然打扰,就算不愿,也要与我说上几句话。
我若是一个人,那多数时候都在研习入宫要奏的曲子,他推门闯进曾误听过。想来李如风不常同他提我,因而他并不知道太多我的事。但他很敏感,从那以后,若再见面,即便是李如风在的场景,也要要求我停下奏琴。
李如风上前去与他讲话,笑着说了几句,便招手让我们过去,说是萧子晋提出捎我们一程。
谷亭在船头玩水,我们三个挨在一块儿喝茶。一旁摆着只空了的酒壶,萧子晋有些醉意,靠着李如风说话。
也佩服他醉了也仍能说正事,船行一路,几乎说了一路朝野间的事,最早说明年选秀,太子准备把李尚书的千金塞给他爹,小姑娘有些志向,盯着后位呢。
李如风茶到嘴边,只笑着摇头。
萧子晋小下声:“喜欢与需要,不是一码事。”
李如风递茶给我,并不发话。
毕竟他就是需要的产物。
李飞奎那颗心不小,但有个位置,顽固地只留给了一个女人。我在李飞奎座下奏了足年的琴,他从未发觉我腕上的这只贵重的玉镯,正是当年自己赠给五夫人的聘礼。
萧子晋又仔细叮嘱了漠北一行中的将领的根系都由何处发来的,劝他注意姓郑的。
李如风喝着茶应几句嗯嗯啊啊,但时不时总要被他暴起拧耳朵,大喊你又在跑神?
途中扭打时李如风的头撞上船舱,发出一声闷响,连船头的谷亭都要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如风疼得歪牙咧嘴,反驳道:“我没有。”
萧子晋:“你放屁”。
正说着,就把头倒在李如风肩上,打了个酒嗝,又说起某某将领的女儿与二殿下王妃的表弟新定了亲。
他日日谨言慎行,喝酒过后,竟是如此性情。
不过他确实错怪了李如风,李如风好动,他若不愿听,总会闹出各种各样的动静。像这般安安静静坐着,忍一个酒鬼发酒疯,说明他确实是在认真记。
李如风几次推他,他都仍往他身上倒,没办法,就放任他了,叹过一口气后,对上我的眼抱歉地笑了一下。
“他酒品差死了。”
我呷了一口茶,心想确实。
李如风盯着外头的水路,到了个酒肆,忙唤停下停下,再走便要过了。
萧子晋看了眼外头,白他一眼,喝了口茶润嗓子:“你知道什么啊,再往前走走,你绕两个路口就能回去了。不然就这地方建得跟个迷宫似的,现在下,得绕十来个弯。你整天搁在兵营呆着,跟别处有人催你命似的,忙完就回家,只走那条尽是只走的大道,你认得清路吗。”
李如风不好意思地喝茶。
谷亭曾经也说过,李如风回来这一年,说是休息,整日也常在外头练兵,并没闲下来过。更不要提到在王城有趣的地方转一转。
王城是两年前从他国手中抢来的,九州腹地,向来兵家必争。争到手,便定了都。纵使千古丰饶都史流远,于李如风而言,却还是个新城。
他压根不认识路。
李如风十来岁就丢了那个兴头,不嫖娼不眠花宿柳,不往销金窟钻,除去宫里的酒宴和萧子晋为他张罗的,其余能推的皆推了。忙完军中的事就骑马回城回府,无聊又规整。
我与谷亭先下船在岸上等着,但李如风迟迟不下来,谷亭正要去问,就听里头一片倾倒声。
“这是说什么呢?”谷亭略惊。
“需要的事。”
“啊?”
李如风上了岸。
“回去好好照顾你们家公子。”我听到李如风对撑船的人说,顿了一下,道:“他醉得一点不成样子。”
他胸口处湿了一块儿,谷亭掏出块儿巾布给他擦,应该是茶水无意给泼上了。
他见我,笑了一下:“刚刚拉扯了一下。”
至于为何拉扯,他省去未说。
回去时谷亭叽喳着打探李如风的写得什么心愿,李如风并不隐瞒:“西南早日打下来的。”
谷亭喜出望外:“我写的也是!还有呢?”
“没了,只写了这一个。”
“啊?我不信!”
李如风侧了侧脸瞧他一眼,笑道:“有些心愿不用写出来,得全要靠自己去争。”
他把话说得很认真,谷亭听得似懂非懂,索性不去烦他了,转头又问我:“段先生呢?”
我摇了摇头,无论他如何缠都决口不讲。
其实我自己都摸不太准,杀气太重的愿望,河神会不会应。
回去后接近二鼓,躺下不久,却又被窗边响起的刺耳异动惊醒,之后是着地的声响。
我撩开床帐,月色如银,照在李如风笑得正欢的脸上。
他总这样,一旦摸不准我的心思,就钻着劲变着法来试探。
“书上都说半夜越窗进来与小姐欢好,也想试试。今天还专门让人把你这块的东西清了一下,免得踩着东西摔了。”他摊手,说罢去合窗,又是一阵刺耳挠心的声音。
“我怎么不记得哪本书里写哪个来偷情的公子,”我打量他。“穿一身亵衣披件毛氅的?”
话刚讲完,就见他一股风似的解了披风钻进被里来。他身上带着点寒气,袖口有些湿,兴许开窗时沾上来结在窗棱的露水。
“你忘了。”李如风面不改色地扯谎,紧贴着我汲热,有些十年前的骄纵样。
我给搂着,中途咳了两声,声音和胸腔起伏都有些大。
李如风闻声,手从旁处移来扣住我的脉门,呼吸在耳边慎重响了半天,最终伸手捏住我的手指。
“养了这么久,不见好转不说,你内力怎么反比从前更乱了?”李如风支起身审视我,眉心打起一个难解的结,唇则抿得绷直,方才的孩子气顿时隐匿无踪。
我不擅长对付这样的他。
我垂下眼:“在这里不畅快,到漠北去就好了。”
这话漏洞百出,不仅如此,我发觉,方才似乎捡出曾几何时在宫中妃子脸上学的神伤姿态,戴到了自己脸上,着实可笑。
李如风也望着我沉默了半晌,重躺回来,小声在我耳边道:“算了,马上就离开走了。”
他在被里捉住我的手腕,大拇指缓缓摩挲着我腕上那只略带人温的玉镯。
我搂住他方才那么一起身又凉下去的身体,转而问他:“萧子晋最后在船上与你说了些什么?”
兴许吐息落在他耳后,李如风听了话很懒,睁了下眼瞧我,想都没想道:“反正都没事了。”说完眨着眼作势要咬我喉结。
……
誓师会李如风带了我与谷亭一块去,朔风卷得战旗猎猎,会兵的喊声响彻原野尽头。李如风领着众将士喝下一碗烈酒,又将碗狠狠摔碎。
我们隔得远远,在城墙上头,望着泱泱士兵。
这几日下了场春雪,寒意却不减,就在这个誓师的火热关头,天上仍扬着细雪。谷亭很发愁兵队能否按日子出城,为我撑着伞时候愤愤道这都二月份了。
“这么一场雪,会有个好年景。”我平抚他,眼望着远处只瞧得见一个身影正在痛饮的李如风,问:“如风酒量升了?”
谷亭也望过去,如实告知:“没有,那可是海碗,少将军量窄,喝了,马都上不去。去年他醉成那样子晚上去找您,只是向陛下辞婚,饮了两杯罚酒罢了。”
“那?”我挑眉。
“是专程给备的白水。”谷亭悄声道,抿着嘴笑了,又问:“少将军小时候也这样吗?”
“要是小时候,他会要求在水里撒些白糖。”我望着远处返城的马上身影。
“那在以前少将军喝过酒……”忽的反应过来,谷亭又不好意思忙道:“瞧我这记性,先生和少将军从前是在佛寺呀。”
“他喝过。”我整理着袖子,告诉谷亭。
李如风岂止是喝过,他第一次喝酒,整整喝了一壶。
是农家酿制的梅子酒,他与我到山下办事时,用银钱换来的,藏在背篓里,带回了寺中。闲里无事,与我打赌玩闹时拿出来,谁输谁喝。
果酒初入口酸甜,带着股酒曲的钻心劲,但不重。我只尝了半口,觉得没大事,他那时也有十六岁,便与他玩了。
李如风与我玩总要输,后来我再想,他大概是自己想尝,怕我教训他,所以想出通过游戏,借我的手合理地喝酒。
李如风一输,我就斟上一杯。他把脸凑过来,嘴唇擒住我指中的酒杯,现出下颚的棱角,缓缓饮净杯中的酒。
谁知后劲来得缓,还大得吓人,他喝完说热,自己赤裸不说,贴过来还要扒我的衣服。哪有久赌不输的道理,我自然也喝了几杯,酒劲渐升上顶,昏沉沉的与他一起胡闹,去吻他凑过来的湿热嘴唇。
其实李如风真要醉得重,也就安生了,老老实实地躺到床上,因为年长而渐渐硬起的骨骼肌肉登时都软下去,整个人昏软得似乎能掐出水。
真要掐上去,他也只在被贯穿时的轻叫里夹上一丝变调,我虽想令他温驯些,可他生而不是那副性子,很难改,像这样异常柔顺,实属难得。却也出奇,他醉成这样,却仍张着眼睛,毫无忌惮地望着他身前的我。
我们如此乱来了半天时间,李如风叫得也不收敛,好在没人那时候推门来找,否则后果不敢设想。
我先醒过来,头疼欲裂中,侧眼看到李如风仍醉着静静躺在我身侧,身上不是掐痕,就是牙印吻迹。我捧住泛着阵痛的头,心想麻烦了。
那话怎么讲?往事不堪回首。
谷亭领我往另一头走,到说好的地方等李如风接。城墙很长,有不少官员在上面议事,里头有些我在宫里给李飞奎奏曲时见过,都在雪里看远处这场誓师,底下侍卫看得严,轻易出不去。
李如风那匹马脚力了得,等了没多久便到了,手握着剑柄缓步走上来。他没撑伞,只在战甲外披一件毛氅,盈盈落了一肩的雪。他但凡带剑,总要握着剑柄,似乎随时要刺出剑。
毕竟是最亮眼的,李如风只一露面,一些相熟的人便走过去与他打招呼,竟将他围住。我望向别处,突地看见个眼熟的背影。
我低头从伞下走出,还有三四步远时,我停住步。
“谢鼎。”
那人背影顿了一下,没立即转过头。
“哦,我忘了,你有本名的。”我定定望着那个背影:“谢云骁。”
谢云骁,李如云的内应,化名谢鼎,在段锦身边隐匿多年,打进兵部,不知偷传多少军讯给李飞奎。
他这才转过身来,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敢抬起:“小锦的事……”
“我不想听你提她的名字。”
“我告诉小锦我要娶她。”他打断我。
“当年你还叫谢鼎时也是这般说的。”我冷笑。“你又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你知道她受过些什么?娶?说来简单。”
“段息,那些阉人对她做过些什么,我不在乎。”
我大笑:“哈哈哈哈,娶了她之后,让她眼睁睁看着日夜折磨她的人成了她丈夫的君主?”
“我向陛下请求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他放了小锦。我们可以到别处去。”谢云骁嘴唇颤动,“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寻短见……”
“那你为何要告诉她你十二岁成为暗探,只是为了有朝一日爬上位置,去报父母的仇?她那么喜欢你,她忍心你为了她放弃所有这一切?”
“小锦说她想知道我的事,她被我骗了太久,想知道真正的我。”
“段息,回去吧,雪要下大了。这是——”
身后传来李如风的声音,少将军毕竟忙,兴许与谢云骁不是一眼就能认出的交情。但也来不及他认了。
我反手拔出李如风腰间的长剑,一挺剑尖便朝谢云骁砍去。
“谢云骁,你真的单纯到以为李飞奎将你从通州调来,只是为了听一听你这一年都做了哪些事?”我冷笑着反问。
“段息,我那次来王城,还有一个目的是想请求陛下放过小锦和你。”谢云骁解释道。
李如风反应也快,我尚未刺出第二剑,便捉住我的手,要将剑收回。
“如果我没记错,”我转脸看他,向他道:“我们约定过,这柄剑,是我的墓碑。终将是我的。”
李如风颊侧现出咬肌,雪天中面色极沉,手上挟制的劲道仍不愿松。
“快跟我回去。”
“我的琴,你们李家已经收走了。”我正视着前方寸步难行的谢云骁,道:“放手!”
谷亭此时也跑来,看出情况不对,忙唤:“少将军!”
李如风低下眼,松开了手,后退两步背过身去,伸手拦下要上前阻挠的谷亭。
西风将雪吹向谢云骁,因脸上的两行水渍,雪花粘在他的面上,显得凄楚。
“我这条命是欠小锦的,小锦没了,自然是她哥哥的。你若拿,便拿去吧。”
远处的士兵听到这边的动静,正迅速向这里聚来。
我挥剑刺过去。
……
李如风拥着浑身血的我,一步一步从溅满血迹的雪地上走出来。
一旁赶来的太子党羽看清了地上躺着的人,急忙唤着人,说这是谢大人,是谢大人!又尖叫着捉住那个人!
李如风寒着脸,围观的旁人见了皆为他让出一条道。他的身份在那里,常人不敢来忤逆他,将他怀中的人抢出,送去见官府。
马车上的态势很僵,一上了车,李如风便松开了手,虽并肩同座,但各怀心事。谷亭在对面坐着,看着我们二人,身上后怕地止不住打寒噤。
我找出身上的丝帕,折起去拭溅在脸上粘腥的血,换了一面,来擦指上的血。
谷亭也如梦初醒似的,忙从身上取出帕子,双手递给李如风。李如风闭目将头靠在车壁,只对谷亭摇了摇头。
王府门口下车,远处窜出滚滚浓烟,散发出一股熟悉的焦味。我立住脚跟,远望着那处火场。
李如风小声与谷亭说了两句话,谷亭打探回来说,家主纳妾,那家的夫人把自己锁到多年打拼出的藏珍楼里,放了一把火。
我望着远处火光里的黑烟,发觉大火的热似乎扑在我面门上,很熟悉。
李如风叫谷亭先回了府,自己站在一旁守着我。
街上渐渐聚了不少人,都在看,说这把火放的,真是要把自己的都带走。一并偷偷拿眼瞧我与李如风,一个身上白色毛氅溅了半身的血,一个手上臂上铠甲上都蹭上了血,脸上的血都已凝固。
住在此处的多是显贵,认得李如风。我耳力不差,随着烟味传来的窃窃私语中,也听出了“段”字。
我转身进了王府,李如风并没跟过来。
他一定知道,一年多前,宫内也失过一次火。用烛台、御酒,一个王国公主床上纱帐放的一场火。
纵火者点火后,在房内挑了一只素瓷罐,背朝火光走出房门,落上锁,将怀里瓷罐放在一侧,看窗内火意弥漫,渐渐烧着木头,迸出火星,窜起黑烟,取出琴,奏起一支古曲,凤求凰。
待烧成无法挽回的态势,宫里的人冲过来灭火。可是晚了,早晚了。该成灰的早成灰了。
火灾损失的,只是一间房屋,一屋零碎,一具本该在推车上盖着白布运往乱葬岗,却躺在生前所居地方的尸体。
我脱下沾血的白氅,坐到窗前,在桌上的瓷坛前摆上一支迎春花。回来路上新折的。
“我没杀他。”
打开抽屉,找出一张绸布,擦净坛身的瓷釉,像当年给段锦拭面一样细致。世人都以女子皮肤似瓷为美,但瓷胎再净美,终究冰凉得透骨。
“我只是试试他。你要不要高兴?你眼光不错,他值得托付。今后,他兴许也能好过许多。只是可惜了,当年答应下来在你们喜宴上弹一支凤求凰,你的我算是补上了,他的,终究不能如愿。”
窗缝中透进一股烟气,我咳了两声,记起路人的话,想起将自己困在火光中的女人的果狠。
自然是要烧的,否则,落到他人手里,骨销肉熔都留不下一点灰。不放心啊。
我望向自己的双手,似乎看见了未烧碎的骨碴,还间杂未熄的火星,捧在手心,又轻又刺又烫,眼泪掉进灰中,蒸出细细的白气。
却不知几时,右腕那只绿玉镯,也沾上了一抹殷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