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年剪报》by行僵就木,原创小说三十六年剪报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谢庭柯沈木河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沈木河很想要抓住谢庭柯,也很想要和谢庭柯在一起,可这样的感情很难说。
《三十六年剪报》精选:
柯布是被阿勒喊醒的,阿勒十分紧张地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把斧头,紧张地道:“洋人,”他吞了一下口水,“很多很多洋人进了索图的镇子,我去河边悄悄看见的,他们都拿着枪,很长一把枪,队伍里面有那个女人。”
柯布从梦境的余温里醒来,一看外面天色已经是黄昏,隔壁也已经没有了声响,他套上袍子,一边准备去看看阿木尔,一边对阿勒道:“去看看粮食还有多少吧,附近还有没有趁手的工具。”
阿勒听见柯布终于准备做点什么,这让他镇定不少,答应着就出去了,而柯布一跨出帐篷,就看见额么格在一边对着长生天祈福。
额么格穿着平时过节才会穿的复杂而漂亮的衣服,她年纪很大了,一般不会这么隆重,柯布想到什么,忽然脸色苍白猛地跑进帐篷,看见躺在床上的阿木尔脸色红润还在沉稳地呼吸才松一口气,听见自己过于响的心跳声落了回去。
他走出去站到额么格身边,也学着额么格的样子祈福,可是额么格拦住了他:“柯布,额么格在向天请罪,你不要做。”
柯布跪下来,“我没有保护好额吉和阿爸,阿木尔也生病了,额么格,我知道您都知道了。”
他太迟钝,太无能,要是他早一点发现,要是他多备一把枪,要是他敢适时回击杀掉他们,就不会这样。虽然额吉和阿爸对他如亲生,但是柯布知道--自己是仆从,保护家人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应该做到的。
额么格沉下脸:“你有什么错?柯布,要记得额日和木的话!”
额日和木是以前部族里的天师,曾告诫过柯布要秉持正心,不要心存隔阂,听到这句话柯布不再说话,道完歉站在一边,看着额么格祈完福,才道:“额么格,我们必须得快走了,索图里有很多洋人。”
额么格站起来拍走身上的土:“昨天照顾阿木,阿木说了胡话,我都知道了,要回去,只能绕道沿着河岸,过一段茂密树林的山丘往西。”
额么格利落地回到帐篷开始收拾东西,阿木尔还有点烧,不过已经没有了大碍,额么格是家里唯一的长辈主心骨,连刚刚出去的阿勒也过来乖乖地听着。
“到时候我赶羊,柯布照顾阿木,一路上不要大声说话,阿勒--你叫阿勒吗?好孩子,你跟着我,拿好猎枪,不会有事的。”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牧人总是能随时随地就走的,出发时太阳才刚刚下山,山丘里行路四周寂静无声,只有羊群在叫嚷。
柯布围得很严实,和阿木尔躺在一个简陋的马拉木板车上,阿木尔抱着小羊,小羊也安安静静的,或许是感觉到阿木尔身上微热的体温,此时睡的正香。
“柯布,我们回家吗?”
阿木尔已经醒了,他刚病一场声音嘶哑低得不行。只要柯布离得近才听得清。
“对,额么格带我们回库伦,回科不多。”柯布小声道,手轻轻地抚上阿木尔泛红的脸,摸着还是有些发热的温度,心中涌上一阵突兀的苦涩,黑色的眼眸眨了眨。
“想喝水吗?”他道。
阿木尔点点头,柯布从旁边拿过一个水壶,木板车走得平稳,阿木尔也坐起来,借着还没完全黑的天色观察四周,山丘连绵起伏,山丘最远处有高山,一行行飞鸟略过,冬日的风冷得刺骨,吹起他散乱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很浅很淡,刚刚生过病,阿木尔的嘴唇苍白,但是眼角眉梢都是希冀。
回家,只要回家就好了。
柯布把水递给他,看着就皱眉:“别吹风!病了额么格去哪给你找药?”
柯布很少生气,阿木尔被这么一训也老实了,他喝完水重新躺好,看着越来越黑,墨兰色一般的幽深天际道:“我知道了柯布,柯布,昨天晚上额么格说,回去之后要去找其其格,让其其格给我和乌日娜成亲。”
“成亲?”
“阿爸和额吉小时候说过,但是现在阿爸和额吉不在了,额吉说早点结比较好。”阿木尔没有什么很憧憬的表情,成亲结婚在部族里他见过很多次了,并不稀奇,而且阿爸和额吉也早已定过,他依然在为额吉和阿爸的去世伤心。
以前在科不多,额吉总说他不懂事以后娶乌日娜都招别人笑话,那个时候他怎么想得到额吉看不到这一天了呢?
柯布幽深的眼睛看着越来越墨蓝的天空,他是知道乌日娜的,一个很爱扯阿木尔头发的蒙古小姑娘,和阿木尔一样大的年纪,说着是十八岁就成亲结婚,没有想到因为这件事,居然这么早提前。
是的,不管怎么说,年纪不小了也该长大了,长大了就要成家成人,特别是额吉和阿爸不在了就应该更快长大。但是成家成人就要阿木尔一个帐子他一个帐子,阿木尔和乌日娜放羊牧马,他一个人放羊牧马,阿木尔在草原上奔跑摘萨日朗花给乌日娜,他只能以一个汉人的身份居住在部族中,柯布想着,有一种一直绝不能忍受的怨恨,寂寥,愤怒,难堪种种情绪起伏,一瞬间他想跳下板车,一个人就这么跑了去南边,但是他又看着阿木尔的微红的脸颊忍不下心来。
难道我也应该回部族里娶妻生子?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一瞬又被瞬间否决,儿时父母的印象和经历让他对成亲结婚没有念想,那是一个深渊,但是阿木尔却要快快乐乐地跳进这个深渊去。
“成亲很不好。”他语气生硬地说。
刚刚沉默了这么久,阿木尔以为柯布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忽然被回应愣了愣,“为什么不好?额么格说很好,以后我和乌日娜有了孩子,你也有了孩子,我就让我们的孩子结婚或者成为兄弟姊妹,然后我们一起去草原上骑马打马球,再也不怕凑不齐人了!”
想到那个场景,阿木尔笑着忍不住比划,柯布却觉得烦躁不堪,他一辈子不准备成家为什么阿木尔要?他不想这样,什么打马球什么儿女成亲,他都不稀罕,要是就这么和阿木尔就这么过一辈子···这个念头把柯布猛然惊醒。
“你不准这么说,晚上风冷别说话,睡一会。”
柯布把衣袍和被子给阿木尔盖好,发了话阿木尔也不敢再畅享美好生活,只能撇嘴闭着眼睛假睡,四周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草里有虫子在叫,还有老鼠兔子跳跃的声音,队伍前方的额么格刚刚在和阿勒说话,现在也没有再说了,柯布休息了一会,对阿木尔的话耿耿于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只是看着阿木尔的侧脸,想着一些以往他和阿木尔的琐事。
阿木尔爱闹,总是带着小羊跑出去,要么抓兔子,要么和路过的牧人聊天,要么悄悄做弹弓打鸟,柯布自来了这里就没有离开阿木尔过,照顾他,教他写字读书,带他牧羊打猎,晚上一个帐子里入睡,阿木尔睡相不好,总是睡着睡着整个人趴在柯布身上--
他成亲结婚了,也要这样睡在妻子身边吗?
他没有促狭和恶劣的心思,只是单纯的以此类推而已,怎么推怎么都有种不甘心,好像自己养的羊忽然要被人要去了一样,羊是他的,怎么可以给别人呢?
忽然,四周响起一阵对牧民而言并不陌生的声响,爪子不停地刨着地面,牙齿发出威胁的声音,一两只已经开始嘶吼--是狼。
柯布坐起来,压低眉看清额么格和阿勒前面是一群狼,大概有八九只,然而最不好的消息是,他看到狼群后面,有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