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门评价:长发轮椅美人攻x前小太阳后抑郁受
《月光遗落》精选:
“呕——”一下渡轮,林轻舟就抱着岸边的石墩子吐个不停。
他早上只在飞机上喝了一杯咖啡,吃了半块吐司,现在全吐进了滚滚大海中,吐到后面已经吐不出什么,只是一阵阵地反酸水,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惨白惨白的。“呕——呕——”
唐靖愉蹲在旁边给他递水,被他摆摆手推开了,不能喝,喝了还得吐。
“怎么回事嘛这,你不是说从小就在这岛上长大的么,怎么坐个船吐成这样,我这个头一回坐的还没怎么样呢。”唐靖愉很无语。
“你们这种岛上长大的人,不是应该都是浪里白条,能横渡江河吗?”
林轻舟哪里听不出来好友这是在拿他打趣,但他现在难受得很,说不出话,也只能认人开涮。
将近十分钟之后,他才从晕船中缓过来,勉强能说的出话:“我已经快十年没回过这里了。”
言下之意是十多年没再坐过船,会晕也正常。
然而又被唐靖愉堵回去:“十来年有什么稀奇,我打娘胎里就没坐过船。”
林轻舟这会儿手脚都没什么力气,脑袋还是晕,没心情跟好友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他有气无力地竖了个大拇指:“行吧,那您厉害。”
珊瑚屿是国内有名的海岛旅游胜地,每年过来这边旅游的人数以万计,说夸张点就是只要是华国人,就没有谁没听说过这里。
但二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岛,林轻舟在这里出生,又在这里生活了七年,到上小学的年纪才跟着妈妈林珑去了东城。不过每年寒暑假还是会被送回这里,和姥姥姥爷住。
姥姥姥爷对这个唯一的大孙子没多大要求,只希望他健康快乐就行,所以林轻舟在岛上的生活可以说是无拘无束,不是跟着姥爷上山捉鸟,下海捕鱼,就是摘果子、打核桃,什么好玩儿玩什么。
按姥爷的话来说,就是野得跟只猴似的。
他不喜欢东城那个家,但他喜欢这里。
“嘿,这里还真挺漂亮的,尤其是这海风,吹过来特别舒服。我以前就想来,但一直没机会,早知道美成这样,我肯定早来了。”
林轻舟:“嗯,这里一年四季都很漂亮,不过我最喜欢现在这个时候。”
两人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而是慢慢踱步前往预定的民宿。
十年未曾回来,珊瑚屿已经和记忆里的那座小岛大不相同,不知道什么时候修了宽阔的环岛路,两旁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大多都是岛上常见的三角梅,也有别的一些林轻舟不认识的品种。
每隔几米还种着椰子树和芒果树,两人正说着话,一颗大芒果从天而降,砸在唐靖愉脚边,溅了他一身“芒果泥”,吓得唐靖愉当场跳起来,“卧槽——”
林轻舟心情总算好了些,站在旁边捧着肚子笑。
“你还算运气好,没砸头上,而且也不是椰子,否则你上岛第一天就得进医院。”
唐靖愉心有余悸,离树远远的:“这也太吓人了吧。”
“很正常,你是没见过更吓人的,有时候一个大椰子砸下来,能把停在树下的车顶盖砸出一个坑。”林轻舟说,“你没发现这边树下都没停车么。”
这么一说还真是。“看来住岛上的人都得练铁头功,不然这处处是危险啊。”唐靖愉开玩笑说。
林轻舟笑道:“没那么夸张,我小时候还被砸过,一颗椰青,脑门上戳了两道口子,现在还能看出一点疤。”
“真的假的啊。”唐靖愉来了兴趣,回过来扒拉他头发,“卧槽,还真有。”
“小时候皮,又贪吃,看见路边的椰子就嘴馋,想把它摇下来,结果就砸自己头上了,还好那椰子不大,否则我就砸傻了可能。”林轻舟将被好友弄得乱糟糟的头发扒拉回去,盯着近旁一颗椰树,怀念说。
“那后来呢?”
后来?林轻舟皱眉想了下,他发现自己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回忆里好像只有这一段被砸的记忆,至于当时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和玩伴,之后是进了医院还是直接回家,他好像都记不起来。
这是他当初生病之后长期治疗和服药的后遗症,从前的记忆总是朦朦胧胧的,很多都想不起来。
“抱歉,我好像不记得了。”林轻舟敛下笑意。
唐靖愉多少知道他的情况,闻言勾住他脖子,把人往自己这边带:“嗐,不记得就不记得呗,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什么大事。”
之后两人又走了快半小时,停在一家叫做【浮白】的民宿门口。
民宿是个三层小楼,深灰色屋脊,白石外墙,靠近左边墙面的地方有个独特的旋转楼梯,直通二楼的小露台。
露台上种满各种绿植,有花有草,还有顺着墙面蜿蜒而下的爬山虎,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浅淡的花香。
门口的小庭院里种了很多岛上随处可见的三角梅,旁边摆了几张藤编的小圆桌和椅子,还有棵很大的榕树。
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在树下拍照,女孩似乎是嫌男朋友拍照技术不好,笑闹着拍对方的胳膊,然后鸟雀一样飞奔回树下,重新摆了个好看的姿势。
这里和林轻舟记忆力的一模一样,就好像时光凝固在了他觉得最快乐的那段岁月,而他只是外出上了个学,现在暑假了,他又回来了。
只要他喊一声,满头银发的姥姥就会笑盈盈地走出来,接过他的行李箱,把他带去院子里吃冰镇西瓜。
“林老师,这就是你姥姥的民宿啊?”
唐靖愉的话将林轻舟从久远的回忆里拉回,“嗯。不过待会儿进去你可别提这件事。”
他出国那年正好赶上姥姥去世,后来听他妈妈林珑说姥姥在弥留之际将民宿转卖给了别人,所以现在这个地方已经不属于他。
从前他是小主人,现在要住进去,却是客人,还要花钱。
心情还挺复杂。
“你就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如果老板还是原来那个,说不定看在咱姥姥的面子上,还能给咱们打个折呢。”
这就是玩笑话,为了哄林轻舟高兴。
重游旧地,物是人非,难免会触景生情。林轻舟笑了笑。
“欢迎光临,两位有预定吗?”前台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穿一条鹅黄色的碎花裙,长到腰际的头发编成好看的麻花辫,皮肤有点接近于小麦色,笑起来两边各有个很可爱的酒窝,整个人看着阳光又率真。
唐靖愉眼睛都看直了,结结巴巴说:“啊、有、有的。”
“那请您报一下预留手机号,我这边跟您核对一下。”
房间是林轻舟定的,留的也是他手机号,前台姑娘找到他们的预订记录,从电脑下面的抽屉里取了两把钥匙出来。
“您两位的房间在二楼靠东边,一间202,一间203,这是钥匙,请拿好。”
“房间热水是24小时供应的,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在11点前使用,超过这个时间水压可能不太稳定,容易碰上不出水的情况。”
“另外,我们这边虽然不包含三餐,但两位要是需要的话还是可以提供的,只需要提前通知我一声就成。”
林轻舟接过两把钥匙,把其中一把递给好友,朝前台姑娘礼貌道谢:“好的,谢谢。”
“不用客气!”前台姑娘笑得更甜,“那您二位可以先上楼看看房间,我就不上去了,祝二位玩得愉快!”
林轻舟手里的钥匙是202房间的,外面就是小露台,可以说是整 间⺠宿位置最好的一个房间,也不知他哪来的运气,捡到这么个便宜。
记得小时候他很想住这个房间,但姥姥不让,因为好房间是要留 给客人的。
和唐靖愉约好六点半在楼下大堂⻅,这会儿离约定的时间还早, 他就先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又去小露台吹了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拿着手机和钥匙下楼。
楼梯是木质的,走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小的时候林轻 舟很害怕这种声音,总觉得木板会突然断裂,然后自己就会掉下去 摔死。
再⻓大一点,他又很爱踩着楼梯玩,一边踩一边笑,觉得好玩。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他记得自己身边应该还有一个常在一起玩 的同伴,那同伴似乎很嫌弃他这样的举动,每每都追在他屁股后头 让他安静点。
可林轻舟当然不会听,越不让他玩他就玩得越起劲,“珊瑚屿混 世魔王”这称呼可不是白叫的。也不知道那个同伴到底是怎么忍受得 了他的。
后来两人失去了联系,大约就是对方烦透了他。
大堂里现在没什么人,唐靖愉还没下来,只有前台姑娘在和旁边 坐着的另一个姑娘说话。
林轻舟轻轻瞥了眼,那人的身影正好被前台的桌子挡住,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到一头乌黑柔顺的⻓发。
走到楼下,才发现自己闹了个大乌⻰,和前台姑娘说话的人居然 是个年轻男人。
只是这男人⻓了一张比绝大多数姑娘还好看的脸, 眼瞳漆黑,眼梢微红,天生挑起,朝林轻舟看过来的时候,懒懒散 散的,让他想起春日里窝在屋脊上晒太阳的猫。
还得是血统很高贵那种。 林轻舟的脸莫名有点烧,走过去和前台姑娘打了声招呼,也向男人点了下头。也是这时候他发现男人竟然是坐在轮椅里。
这么好看的男人......
该说老天是公平还是不公平。林轻舟有些无端的烦闷,双眉很深地皱起。
男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收回,转而面向前台姑 娘,“这是新住进来的客人?”
“是的老板,这是半个小时前刚办入住的林先生。”
老板。原来他就是⺠宿现在的主人。
男人视线又在林轻舟脸上很轻地掠过,然后伸出手,礼貌颔首: “林先生您好,我是浮白的老板,我姓秦,很高兴您在这么多的⺠宿 里选了我们浮白,祝您接下来的旅程玩得愉快。”
秦老板的手跟他的脸一样好看,腕⻣很明显的凸起,手指修⻓清 癯,连指甲盖是很漂亮的粉色。
林轻舟不自觉盯着这只手看了很久,直到男人又开口唤他:“林先生?”他才反应过来,⻜快地碰了下对方的手,“您好。”
“林老师,你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啊!”唐靖愉趴在二楼栏杆上朝他喊了一声,然后⻜奔着往下,木质楼梯被他踩得嘎吱作响,听着有些酸牙。
他也看⻅了坐在轮椅里的⺠宿老板,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是?”
前台姑娘便又介绍了一番。唐靖愉打小就喜欢漂亮的事物,⻅了 秦老板这样的美人,自然免不了多看几眼,看着看着嘴上就失了分寸:“秦老板,您的腿——”
秦老板顺着他的视线瞥了眼自己的腿,笑道:“没什么,就是二十来岁的时候出了场意外,废了。”
他表情淡然,看着似乎是真的没将这样的事放在心上,林轻舟的 心却无端被刺了一下,警告地看了眼好友。
后者也意识到自己的问 题有冒犯之意,连连道歉。
“没关系,唐先生不必介怀,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老板脾气 很好,反过来安慰他,弄得唐靖愉更加不好意思。
之后又聊了几句,老板得知他们是准备出⻔吃饭,便说:“我和小窈正准备吃,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一起吧。”
他们在路上奔波了一天,早就又饿又累,对老板的这个提议自然 求之不得。
唐靖愉:“好啊好啊,那就太感谢了!”因为是预备给自己吃的,上桌的几道菜都是最简单的家常做法,
每人一碗沙茶面,配一叠薄饼、一盘炒时蔬,还有一碗海鲜汤。
四个人坐的是张小方桌,唐靖愉率先抢了前台姑娘小窈对面的位 置,林轻舟便自然而然和秦老板面对面坐着。
唐靖愉是个能说会道的,几句话就把前台姑娘哄得大笑不止,倒 是林轻舟这边过分安静,秦老板始终低着头吃饭,不往林轻舟这边看,也好像根本没听⻅唐靖愉的冷笑话,表情淡淡的,很安静。
林轻舟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一个不注意就发现自己又在盯着 对方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对老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他想 了很久,也没能在记忆里寻出一个由头来。
那应当就是错觉。毕竟像老板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打过交道,必 定印象深刻,终生难忘。
他太好看了。
没人⻅过了这样的人还能忘记。
“怎么了林先生,是饭菜不合胃口?”也许是终于察觉到钉在自己 身上的视线,秦老板在即将把自己那份东⻄吃完时抬了下头,冲林 轻舟露出一个得意又客气的笑,“不好意思啊,擅自做了邀请。”
林轻舟想说没。
事实上这顿简单的晚餐十分对林轻舟的胃口,尤其面前的这碗沙 茶面。
离开珊瑚屿的头几年,他经常会想起这个地方,然后跑唐人 街或者别的什么中式餐厅点沙茶面吃。
结果当然是失望的,装潢再 考究的餐厅,也做不出一碗地道的沙茶面。
但今天这碗,却很像记忆里姥姥做出来的味道。
可惜味道对了,他心思却跑偏了,以至于吃的有些没滋没味。
林轻舟有些心虚,垂眸挑了一筷子面吃,忍着两边脸颊火燎似的烫痛,故作平静地说:“没有,很好吃。就是有些晕船,胃里难受。”
老板似乎对他这个回答感到意外,轻轻挑了下眉。“是么。”
声音极轻,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
这让林轻舟忽地生出某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秦老板很不满意他 这个回答,并对此有些恼怒。
可这太莫名其妙了,林轻舟想,我晕不晕船和老板有什么关系 呢,他为什么会为了这种事不高兴?
林轻舟觉得自己这是在犯病。他忍着没再去看老板,慢吞吞吃面。
不过他刚才也不算在骗老板,在码头把胃里的东⻄都吐光了,这 会儿填进去东⻄,反倒开始难受。
“吃不下就别勉强。”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截住他的面碗,“厨房里 在熬小米粥,待会儿让小窈端一碗给您。”
正在嚼薄饼的小窈动作一顿:“老板?”秦老板悠悠递过去一个眼神,小窈立刻明白了,“啊、是的林先生,您想什么时候喝跟我说一声,我给您端过去!”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也不是很饿。”林轻舟没发现两人之间的 小动作,轻轻将筷子搁回面碗上,视线又有意无意地掠到老板脸上。
他以前没发现自己是颜狗,但对着秦老板,却总是不自觉地被吸 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唐靖愉这个家伙给传染了。
“不麻烦,小窈这丫头下手没个分寸,煮多了,不喝掉也是浪费。”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林轻舟也不好再拒绝。“那就麻烦了,多谢。”
秦老板没应声,微微扭过头,盯着庭院里的那棵大榕树,像是在 发呆。一会儿之后他回过脸,朝林轻舟和唐靖愉颔首道:“二位慢 坐,我先失陪了。”
“欸秦老板,不多聊一会儿啊,现在还早着呢。”
确实还早,林轻舟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刚过7点半。想不到他们这顿饭居然吃了一个小时。
“不了,我不太能熬夜。”男人说。
“这......”唐靖愉直接梗住了,这才几点啊就说熬夜,那叫他这种 半夜一两点睡的人还活不活了!
但一想到老板的腿,他心里又了然,老板应该是身体不好。“那 秦老板,明天⻅哈。”
“嗯,明天⻅。”他这话回的是唐靖愉,目光却从林轻舟脸上掠 过,并且短暂地停留了两三秒。
林轻舟很没出息地脸红了,耳朵烫得就像在被火燎似的。
老板的左边眼窝下面、靠近鼻梁⻣的地方有一颗很小的黑痣,林轻舟出神 地盯着,觉得这颗小痣随着对方那轻飘飘的一眼,落在了他心尖上。
他听⻅自己很小声地跟着说了句:“明天⻅。”又说,“晚安。”
可能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这一晚,林轻舟久违地睡了一个 好觉,从晚上十一点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半的闹钟响。
这对他一个常年有睡眠障碍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尤其还是在他没有 服药的情况下。
这回唐靖愉下楼比他早,等林轻舟洗漱完毕下去的时候,对方已 经在吃早餐。
“早啊林老师,快过来,小窈的手艺真的绝了,我发誓这是我喝 过的最好喝的海鲜粥!所以我还能再喝一碗吗,小窈妹妹?”
林轻舟:“......”
什么时候连妹妹都喊上了,真是的。
唐靖愉手中的碗已经空了,桌上还有一屉已经吃了一半的芋泥 包,林轻舟刚走过去坐下,小窈就将满满一碗海鲜粥给他端了出来。“林先生早上好啊,昨晚睡得好吗?”
直接忽视了旁边挤眉弄眼的某个人。
“嗯,很久没睡得那么香了。”林轻舟说。
小窈笑了笑:“那就好。”
海鲜粥用料很足,干⻉鲜虾蛤蜊鱿⻥须海参......还有两只个头很 大的鲍⻥,一口下去吃到的都是料。粥里还加了麻油和香菜,香嫩 爽滑,难怪唐靖愉赞不绝口,腆着脸皮还想吃。
林轻舟喝着粥,想起小时候在珊瑚屿的每个早晨,他也像现在这 样,一碗海鲜粥或者沙茶面,再配上一盘⻘菜,吃完就上山下海到 处疯玩。是后来完全无法想象的快乐。
“你们老板呢?”起床后以为一下楼就能看到人,林轻舟特地在房 间里搭配了很久的衣服,这才下来迟了些,结果一碗粥喝完,连对 方半个人影都没⻅着,心里不禁有些失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 住,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出来。
小窈压根听不出来他百转千回的心思,大大咧咧说:“他啊,一 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
“是啊是啊,我们老板有早上出去遛弯的习惯,每天都要绕着环岛路转一圈的。”小窈说。
唐靖愉乐出声:“那你们老板可真是好兴致啊。”
等到两人预备出⻔,老板还是没回来,林轻舟心底的期待落了 空,整个人蔫蔫的,兴致不怎么高。
唐靖愉也看出来了,担心地问:“怎么了,身体还是不舒服?”
林轻舟摇摇头:“没事,走吧。”
之后的一整天,两人都在岛上逛景点。因为是暑假,岛上游客太 多了,一多半都是刚结束高考的学生,走到哪里都是人挤人、人看 人,林轻舟几次被撞得差点摔跤,新换的白球鞋也被踩上好几个脚 印,有些辨不出本来的颜色。
回去的路上两人已经走不动路,坐了三轮⻋。
唐靖愉忍不住抱 怨:“这人也太多了吧,要不我们晚上重新计划一下,明天去几个冷⻔些的景点,再像今天这样我可受不了,所以我不爱出来玩。”
“嗯。”林轻舟不忍心告诉他,今天他们去的那些地方,换做十年 前就是冷⻔景点。
珊瑚屿发展太快了,而他离开太久,很多自以为很熟悉的事物, 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跨进院子里,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中,林轻舟心头猛地 一跳,手心汗津津的,扶住⻔框的力道有些重。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唐靖愉却对他的心里活动一无所知,奇 怪地问他。
林轻舟随口撒了个谎:“不小心绊了一下,没事。”
缓过心绪,看⻅一天没⻅的人正坐在大榕树下剥莲子吃。⻅他俩 回来,对方稍显冷淡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珊瑚屿四面环海,在这样的地方居然会有新鲜的莲蓬,唐靖愉很 好奇,在林轻舟抬步前先走了过去。
“秦老板晚上好啊,没想到你们 这里还能种莲花啊?”
“嗯,岛上其实有淡水湖。”秦老板说。
藤编的小圆桌上放着一只四四方方的竹筐,里面差不多装了五六个莲蓬,有几个上面还挂着水珠,看起来真是新鲜采摘上来的。
秦老板手里也捏了一个,慢条斯理地剥出一颗,抵着唇吃进嘴 里,慢吞吞嚼着,直到咽下去,才剥下一颗。
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好似都是这副沉稳冷静的样子,说话是这 样,吃东⻄也是这样,硬生生将莲子吃出了品鉴米其林星级料理的 感觉。
林轻舟以前不太理解网上那些吃播,看别人吃东⻄有什么好看 的,现在却明白了。看秦老板吃东⻄就是这么赏心悦目,他可以一 直这么看下去。
“林先生,要来一颗吗?”秦老板抬起眼皮,刚被剥出来的莲子雪 白饱满,被他好看的手指捏着,擎到林轻舟面前。
“要。”林轻舟没用手去接,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直接从老板手上 将那颗莲子咬了过去。
嘴唇轻擦过指尖,感到一点惊人的凉意。
而他也终于在这点凉意下清醒过来,红着脸向后退去。囫囵着咽 下了口中的莲子。
“好吃吗?”秦老板问。嘴⻆浮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林轻舟用力 咽了下唾沫,黏黏糊糊地说,“好吃。”
秦老板蓦地笑了下,摆摆手招呼两人坐下,然后朝前推了推竹筐:“那就多吃点。唐先生不妨也试试看。”
这是他头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还是代表高兴的笑,林轻舟 一时有些看呆。
而且他这一笑,眼窝下方的那颗小痣似乎活了起来,给他整个人 添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显得没那么疏离了。
在此之前,他虽然礼貌周到,却总像是隔着什么,有种远远抽离 在人群之外的感觉。
林轻舟收回视线,学着老板的样子剥出一颗莲子,才嚼了一下眉 头就紧紧皱起。
——太苦了,怎么会这么苦。
“呸!呸呸!”旁边的唐靖愉反应更大,“好苦啊卧槽!”
林轻舟吃不了苦,也想吐,但当着秦老板的面,他做不出这样的 事,硬忍着吞下去。
太奇怪了,明明是同样的东⻄,为什么秦老板手里的有回甘,自 己剥的却这么苦。
“莲心是苦的,不习惯这个味道的话可以剥出来。”秦老板很熟练 地剥出几颗莲子,放到旁边的⻘釉色碟子上,然后一一将里面那根细细的绿色莲芯取出来,放在碟子的一边。接着将碟子推到林轻舟 面前,“尝尝看。”
之前就有注意到这只空碟子,林轻舟心里还觉得奇怪,结果这会 儿居然就派上了用场。
他脸又开始发烫,伸手捏了一颗吃,味道淡淡的,很清新,咽下去之后嘴里有回甘。
“那我也试试。”唐靖愉一下抓了三四颗,“嗯,这样确实好吃多 了。”
林轻舟盯着碟子里仅剩下的一颗莲子晃神,然后偏头盯着好友。
唐靖愉察觉到他的视线:“干、干什么?怎么这么看着我?”
林轻舟眼神哀怨:“没什么。”
就是突然很想将你扫地出⻔,踹进海里。
吃完莲子,差不多已经七点半,秦老板收拾了下桌子,然后端着 装莲心的小碟子朝两人道:“我先进去了,您二位自便。”
“那个……”林轻舟赶在他转身之前把人叫住。后者疑惑地看过 来,“怎么了林先生?”
林轻舟指指那个碟子,说:“要不放这吧,我们待会儿一起拿进去。”
秦老板似乎又笑了下:“不要紧,莲芯可以泡茶,我拿去晒一晒。”
“这样啊。”林轻舟像一只被戳爆了的气球,讷讷地点头,“那……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