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陆泽栩莫知屿小说叫《三平米蓝鲸》,作者:布厘吱,小说剧情精彩,吸引眼球,实力推荐大家观看。三平米蓝鲸主要讲述了:莫知屿认为陆泽栩这样的人应该是很优秀,但这样优秀的他却属于自己了。
《三平米蓝鲸》精选:
莫知屿的邀请,陆泽栩自然没理由拒绝。更何况他刚刚偷偷在手机上搜了搜,才发现莫知屿竟然是十分有名的新锐画家,更觉得能由他本人带着参观画室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特里皮岛上的小山丘并不十分陡峭。和所有南方的小山陵一样,有着优美的弧度和蓊郁的植被。一条蜿蜒的石砌小路顺着小山丘的弧度向上延伸着,一直连接着山顶上那幢白色的现代风建筑。远远地,陆泽栩就已经看到了那房子上大幅的落地窗和宽敞明亮的阳台。确实如莫知屿所说的那样,这里是一个纵观全岛风光的好地方。
“进来吧。”莫知屿走到那幢小楼的门口,吱呀一声推开了画室的门。室内木材的香气和书架上老旧书籍的墨香混合着之前燃过的熏香沁入陆泽栩的鼻腔,像是忽然把人带入了另一个时空。
虽然说是画室,实际上这里却十分宽敞,甚至从上到下足有三层楼。“我的画室在最上层。一楼是特里皮岛的藏书室,收藏着我之前收集来的一些手稿和绝版书,还有一些我自己喜欢的书和朋友的赠书。”
“如果是作者赠书的话,是不是很多上面都会有作者的签名了。”陆泽栩身在娱乐圈,随着整个圈子的风气,“亲笔签名”这东西在他脑海里也有了点不一样的意义。只不过在陆泽栩看来,一本书更像是作者的一个作品,相对于抛头露面的影视明星,这些藏在文字背后的人才更多了几分神秘感。而签名在自己的书上,也就成了更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有时候会,不过有一些作者不太喜欢留下太多关于本人的痕迹,也就没有留下签名。”莫知屿领着陆泽栩穿过那一排又一排高高耸立的书架,“其实签名不签名倒不是最重要的,一本书最重要的部分不在于他的封皮究竟有多么精美,归根结底能让他发挥意义的,还是书中的内容。”
“莫教授也会写书吗?”陆泽栩对莫知屿的称呼不知不觉又变回了“莫教授”。倒不是他不愿意接受莫知屿的提议,只是在他的认知里,像莫知屿这样的人,总该配上这样的称呼才算是合适的。
“写书对我来说还是有些为难了,”莫知屿的眉眼在室内暖色的灯光下更显得温柔,声音也随着他语气里的那点调侃变得更加柔和。像一块脆弱的冰终于融化了自己的外壳,化成一潭清冽的池水。“不过我之前出过自己的画册,如果你想要的话,倒是可以送一本亲笔签名的给你。”
陆泽栩的头点得好像小鸡啄米。他倒不是惦记着莫知屿的画册市场价也不低,只是能让莫知屿亲手赠送画册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落在谁身上都是欢欣鼓舞的好事一桩。“谢谢莫教授!”
“不是说不喊我莫教授了吗?”莫知屿被他的称呼弄得失笑,一边带着陆泽栩往楼上走,一边回过头看跟在自己后边的小男孩,像一只乖顺又黏人的小狗。只是不知道这小狗惹急了是会眼泪汪汪,还是会露出獠牙来咬人。
“是这么说啦...”陆泽栩跟在莫知屿身后,说出的话却因为害羞而显得缺了几分底气,“我只是觉得像知屿这样的大艺术家,还是比较尊重一些来得好。”
莫知屿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教授,油画家,艺术家,某某协会的主席,资深会员...这些都是外界加在他身上的称谓和光环,却在无形中也成了对他的桎梏。随着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上升,随着他的名气逐步扩大,在更多的人心中留下了名字和印象,他所做的很多事情便也会随着这样的印象被无限地放大。最后舆论将成为无形的压迫,凝视将成为禁锢的枷锁。
有些隐匿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忽然在暗中抬了头。压得莫知屿胸口沉闷,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没关系,”莫知屿缓了缓精神,用一句调侃掩盖掉自己语气里的疲惫。“我现在也只是带你游览特里皮岛的导游罢了。”
“嘿嘿,我太幸运了。”陆泽栩听到他说这话,心里又有些小得意起来。今天来特里皮岛这趟没来亏,既见到了多年没见的老师,又结识了莫知屿这个朋友,怎么算都是他稳赚不赔。
小楼的三层,是莫知屿一个人的专属画室。
室内弥漫着颜料的气息和一点海风的咸腥,透过房间尽头的玻璃落地窗,可以望到远处另一个山顶上的灯塔,和他们现在居住的那一排白色的小木屋。角落里整齐码放着已经完成的画作和还没有使用过的干净画布,颜料和其他的绘画用具被他妥帖地收拾在靠墙的架子上。画室的角落里被莫知屿布置了一张柔软的长沙发,上面披着的织花毯子颜色柔和花样新颖。陆泽栩在刚才林晚瑜和莫知屿的对话里听到过,似乎是岛上以为老嬷独有的手艺,也算得上是特里皮岛的特产了。画室的旁边还被人专门隔出了一个小小的藏酒室,就像是陆泽栩曾经在电视剧布景里见到过的那样,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藏酒。
在画室正中央的画架上,还放着一张尚未完成的画作。陆泽栩定睛看了看,才发现画上画的是白鸥盘旋群鲸途径的特里皮岛。
“我们现在在这,”陆泽栩指着画面上那幢白色小楼,回头笑望着莫知屿,“我们住的小屋子在这。知屿,你画的好细致,好像我看到的每一个地方都能和实际的景色对应起来,好厉害!”
“这个其实是特里皮岛的一张宣传画。”莫知屿坐到画架前,又在画面上加了两笔。指节修长好看的手就那么执着画笔,怎么看都是一幅恰到好处的图景。“这两年特里皮岛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之前没有做好的旅游配套也在慢慢补齐,所以才画了这幅画的。”
“会不会有很多人是冲着你的画才到特里皮岛来的啊?”陆泽栩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
“那当然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本身对绘画感兴趣的人就要比喜欢旅游的人少很多。更何况就算是喜欢我的画,也只是停留在画作本身,很少与我本人挂钩。”莫知屿拉了两张椅子,将它们摆放在靠近落地窗的一张矮桌旁边。转过头去看,却发现陆泽栩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幅未完成的画作。莫知屿不觉失笑,默默地走到陆泽栩的身后,将自己的身体与他贴近。“只是衣服还没完成的宣传画而已,看得这么入迷吗?”
“没有!”陆泽栩被身后突然出声的人吓了一跳。“我只是觉得你的画颜色很漂亮,虽然远看会觉得很简单,但是凑近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试试颜色很丰富,很有层次感。”
“你如果想看我的画,可以去看那些。”莫知屿起身往藏酒室的方向走,手顺势指了指角落里一堆被他整齐码放好的画作。“那些和你在屋子里看到的是同一个系列,我给他们起名叫‘三平米蓝鲸’。”
莫知屿从藏酒室里拿出一瓶红酒,在陆泽栩眼前晃了晃。“泽栩,你...喝酒吗?”
“喝!”陆泽栩眼睛黑亮亮的,盯着莫知屿手里的酒瓶。他这人平时酒品不行,于是在工作场合经纪人和助理都是拦着尽量不让他碰酒的。但陆泽栩自觉酒量不算差,甚至他身上是有些小酒鬼的成分在的。这时候看到莫知屿手上的酒,就好像贪嘴的小鼠盯上了大米。
“那来吧。”莫知屿一手吊着两只玻璃高脚杯,一手还拿着醒酒器和一瓶红酒。把东西都安置在落地窗前的那张矮桌上,用开瓶器打开了酒瓶。醇厚的酒香混合着白葡萄的风味直冲人的鼻腔,再加上晚风这么一荡,酒还没入口,人便先醉了。
“好香!”陆泽栩哒哒哒地跟过来,吸着鼻子往前凑。因着一直不太被允许碰酒,他对酒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只知道闻起来确实香,应该是好酒。“这么香的酒和莫教授的画,两个的诱惑都太大了,我都不知道先喝酒还是先看画了。”
“没关系。”莫知屿把深红色的酒液倒入高脚杯内,晃荡的酒液在射灯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剔透晶莹。“想看我的画,有的是机会。”
两个人在矮桌旁坐定,酒杯的碰撞声在室内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因为没有城市的污染和多余的喧嚣,这里的天似乎离人格外地近,落地窗外的明月朗星似乎就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一时间让陆泽栩看得有些失神。
他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无暇去注意这些细节了。当人将全副精神投身到工作中去的时候,外界的斗转星移晨昏转换,都会被忽略。如今看着这些寻常的景色,却无端觉得陌生和稀奇。
“知屿,”酒液顺着口腔滑入喉咙,高度数的酒带来的辛呛和后调的醇香在味蕾上尽数散开。人的脑袋也顺着酒精的作用变得有些昏沉,陆泽栩忽然想起了一个被自己遗忘的问题。“为什么你会给那些画起名叫‘三平米蓝鲸’呢?”
像那样的生灵应该投于汪洋之怀,却被困于几方狭窄之中。本应是处处受制的境况,却意外让人觉得他们也是乐在其中的。这三平米的海域,究竟困住的是谁呢?
陆泽栩喝得有些醉意朦胧,看向莫知屿的眼神也显得有些涣散,脑袋却还是清醒的。知识像一只不太聪明的小狗,愣愣地发着呆。
莫知屿轻轻皱起眉,有些不知道应当怎么开口。他虽然乐于把自己的得意之作展现给陆泽栩看,说到他们背后的意义,却又有两分羞于启齿的意思了。
“你是不是觉得,鲸不应该是那样的?”不应该被桎梏于方寸之间,不应在这小小的水域里搁浅。“或者说,他们被困在这一点点的空间里,至少应该呈现出被困的狼狈姿态?”
陆泽栩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原来莫知屿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看来自己的那点想法并不是幻觉。
莫知屿闷闷地灌了一口酒,高度数的酒精冲得他咳了两声,却很快扶正了鼻梁上略有些歪斜的半框眼镜,眼神又回了清明。说实在的,莫知屿的酒量并不太好。平时自己一个人在画室里,有时一小杯酒下肚就能烂醉如泥,睡去醒来又是日暮沉西。他经常就这么披着海平面上金黄的落日,一直画到暮色四合月色如水。
“我时常觉得,我不是在画鲸,我是在画我自己。”莫知屿的眼里已经浮上了淡淡的猩红,半框眼镜下深邃好看的眼显出一分疲态,整个人的状态也随之松弛下来,“所以其实困在那里面的,是我自己。”
陆泽栩没说话,只是那样沉默地注视着莫知屿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睛倒映着月色,就连疲惫颓然的样子,都自有一分慵懒的风情。
“以前我总觉得,我可以打破世俗加在我身上的束缚,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像一条鲸鱼一样,拥有庞大的身体,能够迁徙过大半个地球,洞悉这个世界的边界和真谛。”大概是酒液的浸润让人的泪腺变得分外发达,莫知屿的眼眶里也隐隐约约有了晶莹,“后来,随着时间逐渐推移,也随着我逐渐长大,见识的事情逐渐变多,我忽然意识到在很多的层面上,人的能力是有绝对边界的,认知也是有绝对边界的。不管我选择了哪一条路,该落在我身上的那些桎梏,总会兜兜转转回到我自己的身上。”
“人永远走不到自己的认知之外,也永远无法让自己的能力抵达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莫知屿的酒杯见了底,人也有些昏沉起来,“我们终其一生只能在自己所认知的那片海域当中畅游。我们总以为这就是一整汪洋,在这片海域里我们又好像全知全能,悠游自在,却不知道所谓的汪洋也不过三平米。”
幼年的莫知屿活在父亲的光环和众人的夸奖中,那时候,他总以为自己真有异于他人的能力,真的能看到他人所看不见的风景。在无知无觉中,似乎有一片蔚蓝色的海域在他的身侧缓缓展开,而他是一尾小小的银鱼,会长成身体庞大的鲸。
随着他逐渐长大,世界的真相也随着认知的加深逐渐显露出他真正的样子。他逐渐明白了那些围在身边的大人为什么要吹捧他的父亲,为什么要夸奖他年幼时不值一提的所谓才华。逐渐明白了在父母婚姻的背后,有一段已经干枯了的感情。
他开始感觉到无力,感觉到畏惧,畏惧于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这样的畏惧推着他,让他一头扎入颜料斑斓的世界,让他拿起画笔。
随着他在这画中游弋,那片蔚蓝色的海域似乎也这样延伸开去。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成功摆脱了那些虚幻的枷锁,走上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道路。却逐渐意识到,这片海域他怎么也摸不到边际,就像是天际明而低垂的月亮,他如何踮脚也够不到。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仍然和幼年懵懂时一样,被困在那三平米的海域,仍是长不大的那尾小小银鱼。
在他人的瞩目和期望里,在自己的认知和思考里,在那有限的三平米里,他带着幻想中鲸鱼的身体,就这般偏安一隅。
“不好意思,失态了。”莫知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情绪波动似乎有些太过强烈了。此刻他的眼尾泛着潮湿的红,似乎是一个坠入汪洋的溺水者,整个人都有着破碎与脆弱。
“没关系没关系。”陆泽栩慌忙地摆摆手,一时间有些无措。只觉得自己的心为之一揪,像一排细密的钝刺就这样扎入血肉中。
他忽然意识到,莫知屿并不完全像他所看到的那般优秀和耀眼。原来自己以为的庞大岛屿,也有自己的荒芜和贫瘠。
他想说出点什么话来安慰莫知屿,却惊然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对此事置喙的立场。他不知道莫知屿内心真正的苦闷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们不过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被共同卷入这黎明破晓前的罗曼蒂克罢了。他只能在一旁沉默着,手轻轻地拍打着莫知屿放在桌面上的手,无言地传递着抚慰。
在这样的夜里,月光柔柔地包围了这座岛屿。无数的白色飞鸟在他们所不可见之处披着夜色穿行,絮絮的风擦过他们的飞羽,像抚过一片又一片浮动的白。
“明明我才是主人的,到反过来让你这个客人安慰我了。”莫知屿的眼神在酒意的催发下逐渐变得迷离,嘴角浮起的笑却多了一丝自嘲的意思。
“没关系的,知屿。”陆泽栩看着他眼尾的红色和他嘴角的笑,心却莫名地感到更加堵塞难耐。他不禁也笑起来,想要用松快的语气去缓和眼前这一刻的气氛,可平时感染力极强的笑容到了这一刻,却多少显得有些苍白,“你看,我们现在不是都用名字来称呼对方吗,也算是朋友啦。朋友之间,不需要顾忌这么多的。”
陆泽栩这话听来有些孩子气,但又叫人觉出几分可爱来,莫知屿唇畔的笑意也实在了两分。这小狗安慰人的本事不怎么高明,却意外地叫他十分受用。
“嗯,谢谢你新朋友。”
几杯酒下肚,陆泽栩的脸上已经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再加上莫知屿这两句话轻轻地一逗,耳根更是红了个彻底。他只觉得自己脑子晕晕乎乎地已经转不弯来,半天也想不出应该怎么回应莫知屿的话。
“泽栩,你见过海上的日出吗?”莫知屿的眼神顺着远处起伏的海延伸至极远处,仿佛那里已经有一轮初升的旭日,将他的整个视野点燃。
陆泽栩摇摇头,“没有,小时候就没什么机会出去玩,长大以后工作忙起来了,也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在特里皮岛上能经常看到吗?“
“嗯,特里皮岛上的日出很美,有时候看到那样的日出,我会深刻地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也会意识到自己生命存在的可贵。”莫知屿的眼神变得悠远,声音也逐渐被吹散在夜风里,“我甚至会觉得,如果是为了那样的美景,我愿意永远存在下去。”